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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二十年(二十六歲)五月起,我開始患病,終於形成常在病中的情態。 但除了睡幾天以外,還是照樣的修學。我身高一七六‧五公分。從香港到台灣( 四十一年)時,體重一百十二磅;等到菲律賓弘法回國(四十四年),體重不斷減輕,減到一百零一磅。我是真的有病,病到不能動了。

在我的回憶中,夏天(廈門,尤其是武漢)天氣熱,日長夜短,往往睡眠不足。所以病瀉以後,精神就一直無法恢復。身體弱極了,三十年(三十六歲)秋 ,曾因瀉虛脫而昏迷了一點多鐘。昏了二三分鐘的,還有在重慶南岸慈雲寺(三 十年秋),開封鐵塔寺(三十五年夏)等。我覺得,我只是虛弱,飲食不慎就消化不了吧了,我是沒有病的。

四十三年(四十九歲)底,肺部去照了一次x光,說我有肺結核。我沒有重視,還是去菲律賓弘法。四十四年(五十歲)回來,精舍的住眾,增多到十五、六人,所以就開始作專題宣講。但身體越來越不濟了,飲食越來越不能消化。中 秋前後,因服中藥而突發高燒,這才到臺北診治,斷為肺結核,要長期靜養。於是在重慶南路某處,臨時租屋靜養,足足躺了六個月。

我的病也有些難以思議。經醫師的診斷,我的肺結核是中型的,病得很久很久,大部分已經鈣化,連氣管也因而彎曲了。在我的回憶中,我只是疲憊不堪, 沒有咳嗽(傷風也不多),沒有吐血,沒有下午潮熱的現象。難道疲憊不堪,就 是這麼重的肺病象徵嗎?年齡漸漸大了,壞也壞不到那裡去,後來索性不問他。 現在回憶起來,我不承認有病,對我的病是最適合的。如在抗戰期間,一心以為 有病,求醫求藥,經診斷而說是肺病,那時還沒有特效樂,在病的陰影下,早就 拖不下去了。為什麼不承認有病,不調理診治?最主要的是沒有錢,那末,沒有錢也並不太壞。同時,我雖然疲累不堪,但也不去睬他。或有新的發見,新的領會,從聞思而來的法喜充滿,應該是支持我生存下去的力量。我對病的態度,是不足為訓的,但對神經兮兮的終日在病苦威脅中的人,倒不失為一帖健康劑。

實際上,我那時是病輕累重。肺部是那 樣的大部分鈣化了,也不該如此嚴重。飲食不能消化,經腸胃檢查,也沒有病,只是機 能衰退。當時我使用日本進口的溫灸器,增 加飲食,幫助消化,身體一天天好起來,體 重最高增加到一百三十四磅。從四十六年( 五十二歲)以來,我比出家以來的那一年,都要健康得多。然而,儘管健康,相 反的身心都衰老了。

五十六年(六十二歲)底,五十九年(六十五歲)夏,體重又不自覺的退下來(一百二十磅左右),又漸有疲累的感覺。檢查了二次,肺部還是那樣,其他 也沒有什麼病。好心的弟子們,為我求醫求藥。我有時似乎那麼彆扭,不要這個 ,不要那個。只因為我現在並沒有病,是隨年齡的增加而機能衰退。這應該說是老,老是終久要來的,你能使他不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