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哲醫話

栗園淺田君以廓清吾道為己任,其撰著布世。頃又聚亨元以降哲匠之論醫者,刪定其文,名曰《先哲醫話》。余受而讀之,艮山先生以下凡十三家,其超邁之識,獨得之見,發前賢所未發,而於診候施設之法,的實明確。寓妙用於片言,寄活變於只句,可謂醫林圭臬也。今夫稗說野乘所載古昔英雄之戰略,有神算可駭者,有勇敢可畏者,有運用轉化不可測者,然以冗雜無統,人或漫然不省記。一入良史筆,則耳目一新,永為百世模范矣。斯編原以國字書之,多出門人手,故俚言俗語間失淺易,讀者慊焉。今經君刪潤,而文理爍然,神機活動,如讀史臣所記良將戰策,使人躍然興起,君不特醫林韓白,殆亦方家馬班也。嗟夫!庸陋無識輩,炫奇斗異,辯給欺俗,苟以自售,此吾道之所以日萎●不振也。則凡言之裨益治術,發揮真理者,雖出今人,亦宜記以廣其傳也。況先哲之遺范,垂法百世者耶。昔人有觀楚漢戰處,而嘆時無英雄者,蓋假劉項慨當時耳。使斯編所載諸豪俊出,今日則必將有雄論快辯,起吾道之衰者焉。是蓋君撰述之意,余亦有感於此也久矣。及其命序,乃不辭而書。

慶應二年丙寅三月笠間侍醫棚谷善撰

張序

予既序《皇國名醫傳》一書,而知扶桑國裡亦有杏林。若木華中豈無橘井,宜乎視祖州為仙島,而化海嶠作神山也。然只詳其姓氏裡居,師徒授受,與夫活國活人之事,而於孫思邈龍宮秘訣,未勒成篇,抱朴子金匱神方,未纂入冊,徒令後之人流連往昔,景仰遺徽,有華陀不在之嘆焉。今年夏季,幕中西席施君邦孚,因不習水土,兼失調攝。陡患臌脹,勢已增劇,遂延淺田君來視。察脈投劑,不三四服,而澤腹之堅,頓如桶底之脫,病遂霍然。始知扁鵲來齊,治腠理之甚易,太倉在漢,解顱腦而何難,真三折肱而九折臂矣。日者複攜《先哲醫話》一書來求序於予,翻閱數過,見某氏治某病,察某候,用某藥,議論精卓,剖晰詳明,醫固井井而有條,事亦鑿鑿之可據。乃知太上玉經之說,猶傳諸王君,隱仙靈寶之方,堪師夫祿裡,則是書之成,洵後學之津梁,醫家之圭臬也。因志數言於簡端云。

大清光緒四年戌寅仲冬欽差大臣四明張斯桂撰並書


卷上

余少年讀先哲理療書,竊謂不粗鹵則過密,與己所見不合,故不終卷而已。因取仲師之經,一意攻之,略窺述作之旨,又質之於治術。數十年,而後閱諸家之書,始知先哲獨至之本領,悔當日不虛心凝思。從此尋繹,則至古人之域亦不難也。惜乎日暮路遠,不複能與之相上下,以成一家。然亦不能自止,姑錄其一二,以為後生解悟之資云。

后藤艮山

近世古方之學,以名古屋玄醫並河天民為翹楚,而未免金元陋習。至艮山先生,豪然崛起,一洗從前弊風。其識見理療,必當有迥異乎先輩者,世以為好奇非矣。蓋吾醫術至一溪道三氏之門,流碎殘極矣。是以享元醫人複轉而 古,此亦自然之勢也。(拙軒曰︰一部傷風約言,翁之本領在此,可謂善讀《傷寒論》者。後來豪傑輩出,皆聞翁之風而興起者,斯為吾道中興。先生起筆,茲非偶然也。)

榖肉果菜者,正性也。草木蟲石者,偏性也。故古昔養精以正性者,治病以偏性者。後人不知此義,擬以藥品補精氣,蓋亦誤矣。(《素問》云︰五穀為養,五果為助,五菜為充,毒藥攻邪,此即醫家大綱領。先生早標揭焉,而為他日東洞諸輩立論之藍本。)

亂世人其氣剽悍,肝膽氣鬱少。治世人其氣游惰,肝膽氣鬱多。故宜以熊膽開其郁,令肝膽氣達。(永富鳳曰︰余征之於都邑市朝之人,比比皆然。蓋太平日久,五民蕃息,金錢虛耗,奢佚日盛,則知巧之民不免病氣勢也。醫人施治之日從這處下工夫,則有大裨益矣。)

其人有 癖而飲食減少者,譬之於人家猶廊頹廂敝,而堂室漸狹小也。故不去 癖,則胃不能振。醫不知此理,欲與毒藥補胃氣,且菲飲食,益損精液者,不亦謬乎。凡療此症,先驅癖,以滋味養胃氣為主也。癰疽餌食雞肉或雞卵,能托出其毒。優於參 ,故治瘡以餌食為專一也。(徐靈胎曰︰服藥原為治病而設,並非藉以生長氣血也。殆是同一見。)

外感以湯液為主,內傷以餌食為主,錯之則不得其治也。

赤蛙不止治小兒癇,亦治大人癆,蓋癇癆皆屬 癖也。此品能治癖氣,妨害脾胃為下利者,兼製蛔蟲。(楊氏直指曾氏口議並云︰十五以下為疳,十五以上為瘵,頗與此說合。而二氏徒用固陽滋陰之劑,更無發明。艮山特用 血蕩氣之藥,以除腹裡之 癖,其術高一等。)

癇利者,餌鰻鱺以炙乾為可。

按腹自心下至臍,任脈突起者,病聚脈下故也。病不聚者,脈不必突起。老人肉脫發此証者,為近死期。

按腹心下任脈左右充滿有力者為實,若濡弱不充滿者屬虛也。

虛憊症,唇色不淡白。耳葉未萎者,可救活也。是宜熟察。

陽氣浮泛者,難認肉脫之候。先診背部,其人每咳或喘,背上陷下者,因氣逆見脫肉之痕也。此証屬氣脹,故名曰虛浮,不必水氣也。

診病患宜先審問曾患霉毒否,何則?今世霉毒浸淫筋骨,多元氣為之壅塞者也。

病至大患目不瞬者,眼胞元氣脫也。乃為反目,兆近死期。

諸病以漸成者多難治,若肉脫或有水氣者不治。

凡有痛者,脈多緊弦,如太陽病頭痛者是也。動與緊似相反,而緊弦者,動之甚也。動脈變遲者,正氣弛而邪氣未除也,如結胸脈遲是也。蓋動變遲者可救,不變而數者殆。

黃膽未發前為腹痛者,多是屬 癖,又有脾臟鬱結為腹痛者可辨別。(《金匱》云︰榖氣不消,胃中苦濁,此所以濕熱為腹痛。又云︰諸黃腹痛而嘔者,宜柴胡湯。此系黃膽腹痛治法。)

嗝噎一旦食進者,不可恣吃,其人原胃中虛竭,反招害。

卒中風,多系 癖塞心,故人事不省,不能活。若不塞心者,半身不遂,或口眼 斜耳。其雖人事不省,而六脈相應,手足厥冷者,一身大氣猶存,可救也。

男女俱年未壯而身不了了者,多系風寒,宜調護。若緩漫經日,則大便溏,以至重症,故此証大便秘結為佳,溏泄為惡。

專發聲音者多吐血,而脈不數,是不足畏。真吐血者,其脈必數急,是大可恐。

凡病不論六淫七情飲食男女,皆因一元氣鬱滯。故皮膚郁者,經絡滯者,遂皆及腹裡,猶水之湊陷地,醫者先得其大綱治之為要。

霉毒沉滯骨節者,經絡壅塞尤甚,故發種種變証。不可不知。

其人虛弱咳嗽久不止者,此由寒氣壅表,與虛火扇肺,故咳愈甚,而肺益涸。

奔豚証有肝氣兼霉毒者,有肝氣帶疝者,但霉毒與疝不為奔豚。古語云︰諸風掉眩屬肝是也。

痙及痱之類,身體不自由者,苟健啖不運動,則脾氣不能行,故四五年後必死。患此証者,宜務運動,以行脾氣,庶幾終其天年。名古屋玄醫曾患之,善全其終,可以証焉。

水腫咳嗽甚者,必水氣輻湊上部。又水氣發暴咳者,為瀕死。

雜病飢而不能食者有二道︰其人雖飢,聞食臭忽惡之者,蟲也;但飢而不能食者, 瘕也。

痿與痺易混,而詳之,則痺者,主皮膚不仁;痿者,主筋骨萎軟。

風邪難愈,或雖瘥複發者,不必服風藥,唯以助陽氣散風邪為要。

病陽虛者易治,陰虛者難治,何者?陰虛則陽益虛,如虛勞是也。故陰虛火動者,雖能食遂至死。陽虛者,脈不數而食減,是以多肉脫。故主餌食,禁灸。灸之則反脈為數,其為害亦不鮮矣。

虛勞脈細數者,脈乍見和平,則為近死期。易所謂枯楊生華,何可久也?雖緩者,不出五七日而死。

一夫病似狂,恐懼惡見人,閉居陋室半年所,後神氣漸爽,而手足拘攣,舌強直難語言,心下如板築, 癖妨脹。因灸脊際,服熊膽,病頗愈。蓋此証癖氣妨脹,故不發狂。若癖氣內攻,則精神失職,必發狂。今不然,故免此患也。

婦人臍下及任脈有塊者,不孕。凡 癖所在,陽氣必不行,故以艾灸資陽氣為可。

父母有癖氣者,其子必受之,猶如霉癩之系遺毒也。

霉毒入眼者,其始必頭痛也。

諸出血後血氣未複,犯風寒,則多成癆。假令不成癆,証候錯雜,難遽愈。

一男子素有癖氣,偶感邪氣,其熱熾盛,譫語煩亂。醫治之,熱頗解,但心下沖逆,大便秘,元氣虛憊,數日不能複。余診之曰︰癖氣耳,莫為意。因使絕藥,治專餌食,而精氣漸複,大便快通,全愈。此証雖元氣憊,幸大便秘結,故知病可愈也。

喘哮下部肉脫者,屬癖氣。凡癖氣逆上者,多下部肉脫。

其人脈數,腹氣不和者,為中風兆,宜速灸。若緩漫經日,則因傷食,外感忽發中風也。

霉毒脈數咳嗽,與勞相似,但霉毒不肉脫,大便秘結,小便淋澀。如勞,雖小便濁,不淋澀,且肉脫或下利也。若霉毒下利者,在病末殆為凶候。(按霉毒咳嗽似虛勞者,霉癘新書栝蔞湯能治之。)

諸病將死時,多見厥陰証,是必然理,不止傷寒也。

火動証病未發喘者,系下元失守,為難救。

喘哮甚者,與香效木、沉香亦可。仲景專用濃朴、杏子,此系無癖氣者之治。在今市h 多屬癖氣,故沉香、木香奏效也。余為製一方,茯苓、枳實、半夏、乾薑、木香,共五味。

郁証與癆相似,但癆脈微細數,郁脈多沉,或雖見他脈,未曾至微細,是為辨也。

癆之極,有便蛔蟲者,有下腸垢者,皆為瀕死候。凡舊病羸劣吐下蛔者,皆瀕死候。不止癆也,仲師厥陰所論為有旨。

勞發白疹者,多在胸膈而不在面部,此熱氣熏蒸,津液外泄也。其理與元氣衰衛氣失守絕汗者,同為惡候。傷寒發白 者,邪氣從 而解也,故為善候。然宜與他証並看而決之。

蓄水者,陽氣鬱於中焦,上下不相和,故發煩渴,如五苓散証是也。

狂証以白虎湯治其裡,以艾灸治其外者,此白虎消腸胃之郁熱,艾灸散榮衛之鬱滯,即寒熱並施,內外兼攻之妙用也。(狂症者,灸心俞、患門、三裡數萬壯得效。《扁鵲心書》云︰一人得風狂已五年,時止,百方不效。余為灌睡聖散三錢,先灸巨闕五十壯,醒時再服,又灸心俞五十壯,服鎮心丹一料。余曰︰病患已久,須大發一回方愈,後果大發,一日全好,是亦同揆。)

霉毒壅塞經絡者,患瘧或痢之日,善驅除其邪氣,則宿毒並去也。如他痼疾亦然。

妊娠與血塊易混。然血塊者頑固沉著,無發揚之勢。妊娠者,凝結溫然,有潤澤之氣。

又訊之於婦人夜陰快寢後,小腹勃然突起者,娠也。又乳頭黑者娠也。(婦人經閉者︰乳頭多黑,故難一定。賀川氏《產論翼》有詳說,宜並考。)

後世以黃耆、人參、為補澀邪氣,誤矣。今癰疽痘毒專用黃耆者,其毒自裡達表也。人參亦同。(古方用黃耆主表達非補氣,人參亦主滋津,故柴胡瀉心方中用之無嫌也。)

本邦人性剛悍,不喜甘味,若強食之,則泥戀生氣滯。西人性柔弱,喜甘味,故藥方甘草分量每過於邦人。譬之於病患猶元氣虛者,雖服人參多量不泥,在壯實者忽生悶也。昔者今大路一溪翁悟此旨,專主順氣,常用香蘇散,而至甘草不用,匙以指頭排散少許爾。(按香川修德順氣說。世以艮山先生為濫觴,殊不知先生實本於一溪氏也。蓋當時升平已久,浩然氣皆餒,於是有順氣之說。蓋萬 以根於氣也。)

求嗣法以溫腰為主。故灸腰眼穴效,浴溫泉亦效。

婦人有血塊者,雖懷孕,臨產時或難分娩。(拙軒曰︰一種有橫骨狹隘害分娩者,非手術則不得治,不可有知。)

一婦人腹痛在臍上一寸許,按之惕然徹痛,脈數,乃斷為內癰。餌以雞蛋,服以黃耆、薏苡劑,後十日,大便果下膿血。

暑邪概自汗出,故難有表証,不枵發汗劑,與白虎湯類可。

狂証在婦人難治,霉毒在婦人易治。(婦人因瘀血發狂者易治,在男子發狂雖輕者不易治。)

四苓散加漢蒼朮治雀目屢效。雀目多屬疳,因治疳方中多用此品,亦能奏效。(拙軒曰︰《眼科提要》云︰四苓散加蒼朮,更加夏枯草一味,治晚盲極效。)

戢菜能治結毒骨節痛,但其臭惡不易多服耳。

余每稱心小膽大之語,以為醫家吃緊。(先生之術,固創出前賢。然先根底醫經經方,而複致力於思邈諸子。故其於大疾沉 ,自然游刃有餘矣。)(拙軒曰︰讀此條,可謂名下無虛士也。)

黃連性燥,雖浸水出之必乾。黃芩性潤,雖去水猶濕。故知芩連同治痢而各異性也,治嘔亦然。

諸瘡內攻為水氣者,與赤小豆湯。熱甚者,與大連翹湯效。

病患虛裡動甚者,多遺精。(陳修園以龍膽瀉肝湯治夢泄,曰以肝實而火盛也。沈芊綠曰︰當先治其心火而及其餘,宜黃連清心飲,亦與此說相發。)

大病後表氣薄弱者,偶感風冷則卒厥,此雖在夏月,屬中寒也。(李挺曰︰中寒冬夏同有之,旨矣哉。)(拙軒曰︰與古人霍亂四時有之雲者同。案俱皆理到此言,足互發明。)

瘧與痢同因而異其位︰瘧邪在表裡間,而痢邪即著腸胃。故瘧在外易治,痢在裡難解也。(《醫說》云︰暑毒在脾,濕氣連腳,不泄則痢,不痢則瘧。而艮山能發其理。)

噤口痢者,毒瓦斯劇甚,自腸中熏蒸胃口也,急與承氣湯下之為得矣。若失下,腹濡口噤者,宜獨參湯。

膈、噎、反胃、三者,同病也。但反胃者,胃中不和,飲食難化,或朝食暮吐。膈噎者,胃管萎●無潤,穀氣不能下,或 癖壅閉胃口,飲食為之妨害。故反胃反在壯年,而膈噎多屬其人屢患喉痺者,多為膈噎,此因喉痺氣管耗損,津液失潤澤也。壯年者可治,在老人難治,何則?胃氣衰弱,胃管硬強,譬之革囊,猶水漬火焦,則縮不能容物也。

膈噎與鼓脹同因屬 癖也。癖氣橫梁,腹皮為之膨脹者,鼓也。癖氣潛匿,腹皮為之陷沒者,膈也。二病俱系精氣不振,腹裡失潤澤也。

凡長病面部腫氣俄減者,陽氣下陷也,不可忽諸。

其人氣血凝結,腹裡生郁熱,水穀之氣漸蝕以為羸瘦者,名曰勞瘵。此不必虛乏人,雖壯實者往往有之。

喘急有因奔豚者,此癖氣上侵心肺也。(按三因息奔湯能治此証。)

喘家其証雖劇。甚多無害於性命。若傷寒卒中諸急病,或緩病咳忽止但喘者,有不測之變,不可輕忽也。

積年苦頭痛者,多屬癖氣,如偏頭痛尤然。故癖氣在右則右痛,在左則左痛也。

丹波一婦人患腰痛三年不愈,食乾過臘魚有效。(按恐是血瀝腰症,花岡青洲治痿?亦用乾過臘魚末,宜試。)

痛風與腳氣同因。而痛風其邪淺,腳氣其邪深,故其愈亦有遲速之別也。

方今所行腳氣,即《千金》、《外台》所謂風毒腳氣也。宋元以來所謂腳氣,即今所行疝氣也。(后藤徽曰︰吾邦往昔風毒腳氣消熄無行,寶歷以來,流行複煽,是以先子有此說。)

中風偏枯,多因癖氣壅塞經絡,氣不能外達。故癖氣在右則右枯,在左則左枯也。

中風口眼 斜者,因正邪分爭之勢而血氣偏勝也。故 斜在右則病則左, 斜在左則病在右也,如半身痺痿者,亦同此理。

遺精多因肝膽氣鬱,又有因疝者,其証概腹中拘急,夢裡精水激動而漏出也。其人雖每夜有之,反無脫陽之患,與構精者異。(拙軒曰︰論病精細,近今世人多有此証,真無大礙。)

小兒疳証,目盲,而其病愈者,與霉毒耳目鼻自毀,而毒解者同理。

婦人懷胎,則臟腑向上,故氣多塞。紫蘇能疏通其氣,是以妊娠方中使用此品也。妊娠有水氣者,紫蘇大腹皮尤效。

按︰當時傳艮山先生術者,京師有香川修德、山脅尚德,浪華有市瀨穆,伊芳勢有山村重高,備前有赤澤貞干,家著戶述,不乏其人。而後來私淑先生者,以築前龜井魯為最。曾著《病因備考》,補翼其說。又賦詩云︰長沙太守元儒紳,述古兼醫百世人。直指經方歸易易,誰家私說言斷斷。樞機何用煩汗簡,糟粕須知恥劉輪。卓乎艮山藤老子,才良仁術足相親。


北山友松

友松胸宇洒落,以曠世之才,授閩醫之傳,善得法外之法。故治術別開生面,自有神識迢邁,觸手生春之妙矣。

友松嘗善象胥學,又從禪僧化林學仲景奧旨,就戴曼公得《內經》、本草精蘊,既而謂皇朝醫風亦不可不研,乃師小倉醫員原長庵(岡本玄治高弟),遂大成其業。

虛勞有直腸疼痛大便難,或發痔漏者,此皆系肺大腸損傷,為難治。(常屢診虛勞者,發此証頗多,而百無一治。古雲肺與大腸為表裡,理或然。)斂血品以牡丹皮、荊芥、蒲黃各炒黑為奇。(本邦婦人套藥皆炒黑為用,即此意。)

阪本人年五十所,鬱鬱不對人,飲食減少,頗如勞瘵。先與補中益氣湯,後以九味清脾加葳蕤得愈。凡開達肝脾之郁塞,無若清脾湯。若逢肝脾郁塞,以認此湯主治為要。

一婦人三年不語,一月內或一二言耳。乃以為脫營類,與人參養榮湯,易裘葛而愈。

盜汗不止者,九味清脾東加地骨、鱉甲、椒目奇效,當歸六黃,加地骨、防風、桂枝、黑薑、椒目亦效。椒目能斂汗,古人嘗論之,今忘其出典。(香川修德藥選論椒目效最詳,悉宜參考。)

一男子得病,其証類膈噎。友松診之,以為心脾腎氣不足,胸膈無潤澤,故食飲不能下。與八味丸料,加蔞仁、貝母、陳皮、縮砂,兼用金匱大半夏湯。(參五分至一錢,時用參附湯。)

霉毒頭痛久不愈者,柘榴皮酒煎服忽差。蓋此証醫誤以風藥發之,故柘榴皮澀之則愈也。先醒齋頭風神方亦效。(土茯苓四兩,金銀花三錢,蔓荊子一錢,玄參八分,防風一錢,天麻一錢,辛荑花五分,黑豆四十九粒,燈心草二十根,芽茶五錢,河水井水各一鐘半,煎一鐘服。)

某生胸下上脘邊突出,氣急煩悶,與異效散加椒目愈。又目瘡,(俗稱女波津古一名女保者。)用升麻葛根東加椒目效。

友松以養榮湯或左歸丸料,治虛羸,專視十指爪甲血潮之多少為消息。蓋辨血色之好惡在爪甲,不可不知。(老醫傳云︰診脈畢,宜以指按病者爪。按之白放之紅者吉,雖久病可治。放之紅不複者,雖頓病甚凶。香川修德行醫言,亦載辨爪法宜考。)

嘔吐膈噎食不下者,半夏、濃朴湯,加海浮石、枯礬效。

乳腫屬氣滯。乳汁不通者,四物,加王不留行、穿山甲效。

霉毒為殘害者,主小柴胡湯,隨証加減多驗。(按醫綱小柴胡東加草龍膽、黃連、胡黃?治舊下疳瘡。忽頭痛發熱自汗,撮要小柴胡去大棗、生薑,加山梔、龍膽草、當歸、芍藥。治肝經熱毒下注,便毒腫痛,一切瘡瘍,或風毒惡核瘰癧,此類頗多,宜考。和田東郭曰︰凡霉毒有熱者,先不解其熱則不愈,此即用小柴胡湯之旨。)

土佐翁(謂長澤道壽。)隱棲西山,一日診京師商人癰疽曰︰宜日服人參五錢。後五日診曰︰未見參效,恐不治。病家告實曰︰服參一日不過二錢五分。翁曰︰賤命重財,無益矣。苟欲生則服參,宜今日五錢,明日六錢,又明日七錢,漸次相進。商如其言,七日病果愈。友松曰︰用參將息適宜,可謂得補托之真訣矣。

土佐翁著《醫方口訣集》,三日而成。有馬氏涼及手寫《証治準繩》全帙,以諳記其卓識,篤志可並稱。

治頭痛,薄荷、石菖、葛粉、川芎、白芷,五味細研,蜜煉服效。平常患頭風者尤妙。

雜著化痰丸如白刀豆,以治痰妙。風痰結心包健忘者,無不效。一僧疫後患此証,服之速愈。

過服石膏下血者,補中益氣湯加肉桂、乾薑效。

婦人下部水腫,或小便不利者,枯礬細研,以塗湧泉穴及指頭,則尿利腫消。

痘瘡以日數証候變者,其理與傷寒傳經同屬疫氣故也。宜知元氣旺衰,邪勢劇易為要。若徒執黃耆、當歸、人參終始療之者,不足與論也。(按隋唐醫書皆以痘屬疫,迨宋元胎毒說起,其理遂晦,先生特闡之,可謂卓見矣)。

疫証舌上白胎者,熱入腑也。赤爛乾燥者,熱入臟也。張氏舌鑒論之為確。

張景岳製人參胡椒湯,為有深旨。凡極虛者,附子反走散元氣。故與附子則脈卻伏結,不可無此湯之設也。

一婦人喜唾,數日不止。醫以為蟲積或虛冷,治之無效。余以為郁,與正氣天香湯,速愈。(疫後喜唾不了了者,一老醫與大柴胡湯速效,是亦屬郁者。)

《準繩》傷寒門傷寒類傷寒辨,學人宜熟讀諳記,使門人各書寫一通。

婦化醫某始療病,每服藥重七八錢,甘草分兩尤多而無效,人皆以為庸工。某曰︰吾過矣,國人比之於唐山腹力頗弱,故不能中肯綮。便減其分量,殺甘味以為之,無不百中也。

治病必求其本,乃往聖之模范。隨証而施藥,是後學之應用。及治四時傷寒,各隨其類,豈可局於區區論說哉!(醫家宜當之羹牆。)

明太祖論徐達曰︰更涉世故則智明,久歷患難則慮周,吾業最為然。(以救己之心,推以救人,所謂現身說法。誠千古不磨之論。)

夏布政字正夫,未嘗以淹屈降志,嘗曰︰君子有三惜,此生不學一可惜,此日虛過二可惜,此身一敗三可惜。余續之曰︰有善不作四可惜,有過不改五可惜,老來怨天更可惜。

《骨空論》曰︰厲風者,素刺其腫上已,刺以銳針,針共按處出其惡氣,腫然乃止。常食方食,無食他食,按常食以下八字,為治難病之妙訣,不止厲風。故余一生以為治病藥食之準則矣。又按張氏注云︰食得其法,謂之方食;無食他食,忌動風發毒等物也。此說未是,方食即謂方宜慣食之物,他食即謂所不常食之物。言食膏粱之人,試以淡泊則惡;茹藜藿之人,試以美食則傷食,不唯卻其病,反生他病。

東垣《辨惑論》當為一卷,今別有二卷者,恐系後人之手,何則?舉補中益氣以至暑傷胃氣,即說正月以下三四月治法。肺以下至脾胃虛,即說五六月治法,下之至內傷辨,皆屬九月以至十二月之治法。一意到底,不可為二卷者昭然。

李氏辨內外疑似証最精矣。且如氣少氣盛辨,益於後學不為鮮。然至內外相兼者,李氏說未為盡,宜涉獵古人書以補其闕。

下元虛損,精氣枯願,人外感風寒,頗似溫疫者,或宜先補虛,或宜先發邪,或宜補瀉相兼。此際醫最可苦心處,固非筆墨之所盡焉。

《醫藥綱目》別為一家,與他書體裁自異。錢氏論小兒亦自一派,據之不為可,不據亦不為可。(拙軒曰︰有明一代醫書之多,汗牛不啻。所謂類比 者居多,戴複庵、吳有性、陳實功之外,僅僅數家耳。《醫學綱目》亦庸中之佼佼者,此言有味。錢仲陽之於啞科,頗為大家,然見為一派,真是有識之言。)

療傷寒知去路來路為要,或表入裡,或陽轉陰,或前在某位,後進某位,或始終一位。

審之以處方,思過半矣。喻昌曾辨之,可就見焉。

余常主實學示子弟曰︰經絡脈說不可不知,而深拘之則反失於實用,學人固不可無取舍之見。

余不喜講說,唯正月初八祭神農氏,使門人講《上古天真論》耳。(其說曰︰聽講義鮮益其效,不若熟講百遍,蓋在心悟。此可以為世醫信耳不信目之戒。)

余晚年讀本草日夜不釋手,故其用藥雖一味無贅品。

余療南源悅山高泉諸僧,皆用大劑何者?西土人比之本邦頗濃腸強胃,非輕品所敵。風土人物之異,不可不知。(西土醫診病直記其藥按以與病者,病者購之於藥鋪以服之,故其品劑量適,正與邦醫輕劑射利者迥異。)

甘麥大棗湯,治產後似邪祟者奇效。(按︰所謂如有神靈者也。)

傷寒壯熱煩渴,小便赤,不大便七八日,舌燥目赤,時閉乍開,僅啜粥汁耳。一醫與清心溫膽湯去香附,加辰砂、淡竹葉、而譫語益劇,脈伏不應。因與白虎湯合黃連解毒湯,諸証自若。乃煎人參三錢,黑薑一錢,兼服之脫然愈。(按︰此與吳有性承氣加人參合轍。)

建中湯入口則痛乍止者,甘以緩急也。甘草粉蜜湯治心痛,其旨頗同。膈噎服蜂蜜,一旦納食亦同意。大半夏湯之於蜜,不過此意矣。

張仲景一書,炳如日星,亙千古不可磨滅,熟讀者知其意。(當時醫多讀《素》、《難》不讀《傷寒論》,故發此言,以示為萬世理道之神書,救人之秘典也。)

《內經》終始一言以蔽之曰︰亢則害,承乃製。(經云︰知其要者,一言而終。不知其要者,流散無窮。可謂真知其要者。)

東垣本於《內經》陽氣清淨則四維收之意,製補中益氣湯,深得經旨矣。在本邦土佐道壽善研究其意,故治脾胃手段最長矣。

羅氏曰︰七分內傷,三分外傷者不治,是善得李氏之意者。

治療之法,先瀉後補為易,先補後瀉為難。

丹溪斥《局方》者系救時弊,門人戴氏專用《局方》,其意可知矣。

古林見宜療紀州熊野山中農夫水腫,服藥良久無效。因加青芋於方中,又以之為朝夕餐而病愈。蓋其人生於山中,以此物為常食。而偶出於浪華請藥於眾醫,禁忌亦隨嚴。故脾胃失常度,藥力不能達,是以施方宜之術也。

咽喉痛頰腫及嘔噦者,小柴胡湯連翹各等分服之效。

水氣不論新久,欲持脈不能遽舉手,或欲按足跗不能伸腳而微喘者,死証也。腫氣一旦減乍複者,亦不治。

淋疾與五苓、平胃、瀉肝諸湯。莖中澀痛甚者,補中益氣湯加蒲黃(大)、五靈脂、金銀花效。(按︰內注下疳遠年不愈者,與此湯亦效。)

常誨初學用零紙書古人醫案,各處其方,以得其當為上等。

凡方証雖相對,分量有不過及,則不能奏效。故葛可久損傷病論大黃多少至密矣。況如中氣卒厥之於人參,陰虛之於龜板,其多少不可不最密矣。

友松治腫脹用補氣養血湯,十愈七八,蓋此方不用利水品,而腫脹難治者,間奏大效。

其意在專治脹也。

一醫生讀喻氏《寓意草》,友松聞之曰︰喻氏之書不無益,然以之為治療之模范,恐為下工。

嘔逆諸治無效者,及諸嘔吐不能服藥者,與旋複代赭石湯效。蓋此方人參、代赭相伍為妙用也。如白通加豬膽汁湯,其妙亦在附子、豬膽相伍也。

閩人化林老漢傳治眼暗失明,用鳶首霜,此理高上可玩味。

攝津池田有一奇病,其証兩腳酸疼,漸肌肉削小難屈伸,遂成痿,俗名曰池田病。此病他人間患之,而皆受之於池田雲,友松與獨參湯愈。

八味丸為轉胞之套劑,而服法非逐次增分量則無效。此即益水源之意,宜三錢至八錢為妙。

小劑藥量時不無效,《醫學正傳》有其說,汪認庵亦論之。

積氣氣鬱,或夜中發熱等病。有發止者,詳其由有患瘧者,雖數年後兼用陰瘧丸。則奇中焉。

閩人傳治貧窶消渴,水中腐木一味為散服。又治頭風,鳶頭霜燒酒服。友松治一武弁兩眼旋動,與鳶頭灰。蓋擴充此意云。

凡用滋補滋陰藥,方中無陳皮、半夏、木香、砂仁等,則不能達藥氣,此理尤不可闕。

(按古人黃耆建中東加半夏者,即此意。)

方者法也,如毀舊屋而建新屋,故使方而不使於方為要。假令如以中風方治咳嗽是使方也,若以風藥治風,以咳藥治咳,是不使於方也,況索病根而治之,諸証不治而自治,乃上乘法。

下部腫與防己茯苓湯,上部腫與茯苓補心湯,並奏效。婦人腫氣多屬血分,防己能入血分,故多效。若屬氣分者,茯苓、澤瀉為主。若男婦陰虛為腫者,六味地黃丸加附子、防己、蒼朮效。又腫病元氣實者,大承氣湯為丸用之效。

《証治要訣》為必讀之書也,如藿香正氣散加木香以為一方之類,其意尤可稱。江州堅田村北村道卜者,年可六十,患中風,京醫幾島氏療之無效,因延余。余診曰︰欲速愈,則後三年必再發,以至不治,若不欲速愈,則十五六年當延其壽,二者請選之。病者曰︰荏苒彌年,何堪其久,願速愈以謝朋友。乃作異功散,加烏藥、白芷、青皮與之,服五十貼全愈。後三年果如其言。門人矢島安節問緩治之方。曰︰十全大補湯為得焉。

友松在北村氏家隱幾而坐,一女子將請診。請診,望見叱之曰︰汝妒心溢面,可深惡。

女子赧然謝服。因語曰︰汝神彩甚病矣,苟有悔心,余善療之,即與藥而愈。蓋此女嫉妒多年,夜則穿戶窺隙,頗如狂人。而友松一見洞視,人服其技云。

阪陽老醫問起死回生之方。答曰︰方無靈,唯求其本耳不言其他。

凡病虛實難辨,補瀉難決者,能察其脈証,審脈可據,與証可執。而從其確者,則治法庶無愆矣。

江州北村左太夫虛羸不食,一日氣息淹淹將絕。急延林市之進診曰︰血脈衰弱不絕如縷,庶幾萬一耳,乃作劑。僅用人參一分,龍眼肉一個,眾皆危之。翌朝來診曰︰証候如前,而毛竅稍塞,肌膚少和,是脾氣旺肺之機,乃可望生。因倍人參、龍眼肉與之,果愈。友松聞之嘆賞曰︰極虛者投大劑純補,譬如燈火將滅急灌油,不減何俟。林氏可謂得補法之蘊矣。

浪華菱屋素閑,年六十餘,形羸不食。其初得之於傷食,諸醫治以香砂六君子湯、七味白朮散,無效。友松與異效散加漢當歸,三二貼而愈。又金田鋪某女不欲榖食,唯食他物,諸治無效。乃與四物湯,加人參、白朮、橘皮而愈。門人問其故,曰︰脾胃血液虛則枯燥不能食。

漢歸味甘,能益脾中之血,是以為進食之劑也。經曰︰手得血而能攝,足得血而能行,肝得血而能視,據之則肝云云下當補胃得血而能食一句。

大七氣湯治婦人久咳不止,其意可味。

癱瘓經年者,一旦忽然手足動,目睛爽,即急變候。

久病及大虛人,尺肉脫者,及指頭不能急屈者,多不治。(片倉鶴陵曰︰凡病患肌肉柴瘠者,手腕後肉脫而形匾,醫握其中央指頭將相合者,不問何病為死候也。雖飲食如故,此游魂之假息耳。勞瘵之病,累月後必見此候。唯傷寒痢疾腳氣後有此候者,往往愈,蓋本於此。)

《脈要》旨在頤生微論,不可他求,唯本草揭脈處亦可並讀。

痢疾嘔噦諸藥不入口者,黃連一味小劑服之,藥食共得下後見蛔証,因前方合大七氣湯與之,此法本於薛氏治太宜人案。

友松所著《醫方口訣集》,纂言方考等首書。讀之深知學術富瞻,游刃有餘。獨至北山醫案,徒摹仿古人,局守法度,終乏高逸之氣。學人讀之可,不讀亦可矣。


和田東郭

複古之醫術以吉益東洞為最,東郭出其門下,獨不奉其衣缽,別成一大家。蓋譬之兵家,東洞醫如韓信行軍,背水絕糧,置之死地而後生。東郭醫如李靖用兵,度越縱舍,卒與法會。

各有其長,不易優劣。學人於此處著眼,庶幾得二家之真矣。(拙軒曰︰古人往往以兵家之事擬醫術,先生以韓信李靖評二氏更妙。)

病癱瘓肩 骨開脫如容五指者不治。又握掌不開者不治,開而不握者治。

《証治準繩》論嬰兒尤精,足以見王宇泰之苦心。轉胞六味丸治驗亦可玩味。

病轉胞臍下有塊,其形圓者治。若扁如柿核者不治。此証以八味丸為套法,而四逆散加附子,抑肝散加芍藥亦奏效,不可不審。

水氣不虛不實,其腫光艷者,鯉魚湯為得。

水氣入胸膈,及肩背拘急如束縛者,為犀角的証。

一角能治水氣上沖,故用之腳氣衝心頗效。

打撲有似瘀血沖心而否者,曾睹山陬一婦人大損傷,精神昏憒。腹中如杯盆者,迫於心下頗悶亂,脈息僅不絕耳。余作走馬湯與之,服已須臾,煩躁,吐瀉清水數升,霍然而愈。故知不可慨為瘀血而治也。

油風多用大柴胡湯而效。是宜治其腹,徒不可泥其証。(華岡青洲治此証,以大柴胡加石膏湯,曰油風多屬肝火,亦同見。)

每稱東洞曰︰先生治足委弱不能步行者,與桂枝加朮附湯,兼服紫圓速愈,可謂妙矣。

(此上焦得通,津液得下之旨。東郭夙入其室。)(拙軒曰︰青洲翁療梅瘡結毒,頑結難愈者,用桂枝加朮烏湯,兼用消毒丸,應手而痊。蓋從此處脫胎來。)

一婦人年三十有五,背脊佝僂,身不能動搖,足屈而不伸,脈沉緊,其形如十歲許兒,即與理氣湯,兼服紫圓,六月後與慈菇湯,腳伸病方愈。

桃花湯治痢病便膿血極效。蓋初起與之無益,其期在熱氣稍解,膿血不止。論曰︰二三日至四五日其旨深矣。

余常用桃花湯為散,白湯送下得效。若少陰病形悉具,特便膿血者,以真武湯,服桃花散亦可。

世所稱中風多因 瘕為偏害,宜診腹以處方,故大柴胡東加甘草,抑肝散加芍藥等,能治此証。其他如手足痺痿痺,亦世醫徒拘其証,不察其因,宜矣不得其效也。

一老人痰喘氣急有 瘕,細柳安以為勞役,與補中益氣湯,痰喘益劇。余診曰︰此人性豪強,壯年起家,故肝郁生症,加之水飲聚結以為喘急也。乃與寬中東加吳茱萸,病安後感寒為下利,因與真武湯利止,以四逆散加薯蕷、生 全愈。

一男子犯寒夜步,因感冒短氣,手足微冷。醫以為中寒,與四逆湯,服後短氣益甚,咳嗽面赤。因與越婢加朮苓湯頓愈。

病者目赤眼睛不轉如魚目者,為難治之候。

病患不論緩急,將診之。宜隔床望見其形氣,形氣縮小,神彩枯瘁者,死候,不必持脈而知之。

脫証誤與攻擊藥,則爪甲忽失光澤,不可不知。

神闕脈亦為治諸病要訣。按之沉小不移者,形體雖虛,為實候,宜攻之。若浮芤無力者,為虛候,如水分之動亦同之。

傷寒舌圓濃者,又薄小者,皆為惡候。又始終白胎不變者,亦為難治候。又濃者赤者,皆為虛也。(盧不遠曰︰傷寒可以神舌識病。則風暑燥濕,恐亦有定法。此言誠為隅反矣。)

臍下悸,按之與呼吸相應者,病患雖危篤,其死有間。腳氣、勞瘵、濕毒三病,當臍上五六分任脈外各一寸許,不拘左右必有動氣。腳氣則弦急,勞瘵則虛數,毒則無定形。

凡大病眼中爽者惡候,不了了者反有生意。勞瘵及雜病眼神與病相應者為佳。

診大病鼻梁亦為要訣。醫書徒論明堂而不及此,為闕典。

腹脹攻下無效者,有漫游散氣。則頓愈者,此因心下素有積為脹滿也。(按《靈樞》云︰夫脹者,皆在於臟腑之外,排臟腑而郭胸脅脹皮膚,故命曰脹。東郭所論,蓋斥此等之証而言也。)

石膏非大劑則無效,故白虎湯、竹葉石膏湯。其他石膏諸方,其量過於平劑。世醫不知此意,為小劑用之,譬如一杯水救一車薪火,宜乎無效也。(拙軒曰︰此言甚好,傷寒諸方之石膏,則劑可大,而服數不可多焉。至雜病,則非大劑決不能奏效,放膽用之而益可,況今醫人恐石膏殆如蛇蠍噫。)

感風寒咽喉腫塞,藥汁難通者,作驅風解毒東加桔梗、石膏冷服,極效。(拙軒曰︰此証小柴胡加桔梗、石膏,亦奇中,青洲翁曾用之。)

傷寒大熱煩渴譫語,欲飲水數升者,固為白虎湯、承氣湯的証。而又有假熱者,有水邪者,故真武湯或犀角、生 類。有時為市醫者,宜審脈証諦腹診以決真假矣。

傷寒面合赤色者,升陽散火湯、犀角湯(《醫學綱目》)間效。若服之二三日不愈者,多為戴陽難治。

治療有先後之序,紊之則無效。一病患足心至胯間煩熱,日夜數十發,殆如有火往來。醫以為腳氣,治之不差。余診之,臍右以至少腹磊塊應手,此屬燥屎,因問其大便曰不通。乃作調胃承氣湯與之,燥屎悉出而後治其腳氣,諸証全愈。是其明征。

疝陰囊腫大與治疝諸方不愈者,與半夏濃朴東加犀角速效。又經閉與逐瘀諸劑不治者,與安中散、抑肝散等得效。是皆欲得南風,必發北牖之理。醫不可不知此活手段。

小兒慢驚風及中暑者,其口為如笑者必死。

因毒瓦斯而聲啞者,加喘氣則多死。

吳氏所論疫京師十年前大行,其後絕無。蓋疫者年年異其証,而發於柴胡者多。則募原說不為無理。(仙台工藤周庵著救瘟袖歷論,因時運異証。亦可參考。)

霉毒家口中爛、耳鳴、咽喉腐蝕、頭痛、肩背痛、聲啞、吐沫、齒斷強直,八証者,皆系輕粉毒,宜詳之。

天庭色衰者為虛,色盛者為吉,色痿有皺紋者為難治,日月額凹陷者死,失色者為難治,無生氣或羸脫者死,耳痿失色者死,發際有白點者死,面冷或鼻冷或少商穴冷者死,額上冷者死,此皆望色決死生之要訣也。(按︰《醫學正傳》小兒門湯氏說云︰山根若見脈橫者,知兩度驚。相書鼻為山根,山根有疾,尤非佳兆矣。然東晉謝安、北宋劉貢父俱有是疾,一則德望蓋世,一則博識該覽。居一代諸賢之右,亦不可拘物理小識云︰小兒乳哺時母有孕,輒眉心黑泄瀉,據之則眉間亦可精察。)

脅下引背脊痛者,多屬畜血,不可概為懸飲。

世所稱膿淋者非淋,即《外科正宗》蝕疳也,宜解毒劑。

急喉痺秘寒不能飲下者,與苦酒湯效,或平素患咽腫者亦效。一男患咽痛,後元氣衰乏,下利咽腫而燥,難言語者,與苦酒湯,初痛楚不能咽,後快通愈。

病患絕脈者,暴出為惡候,微續為佳兆,不止脈如厥逆亦然。

治病求本為要。譬如鼻痛、耳痛、耳聾,徒為耳鼻之治,此即舍本執末也。為醫者宜認其所以然而治之。

用方以活變為主,某方治脫肛,某藥主下血,概用之者,不知活變也。一方以應萬病,萬病以歸一方,是謂活變也。

心胸痞塞,用芍藥、甘草類不應者,半夏濃朴東加芎 ,輕其劑量而服之則效。(拙軒曰︰如此條所言東郭翁極得意手段,玩味有餘,下條亦然。)

泄利與附子劑不止者,錢氏白朮散奏效。此理可玩。

一婦人羸瘦盜汗,下利十餘行,腹中拘急如摸羅網,不欲飲食時喘者,與真武湯愈。

傷寒與下劑,以其脈沉實沉緊為的也。(此語非大有見識,大明脈理者不能道,誠與仲師用承氣之旨符合。)

病患有心下痞硬,腹中拘急而遺精或漏精者,概為下元虛治之,則痞硬益甚。先治其痞,則遺精亦隨愈。

病咳血心下有水,左肋及脅下拘急動悸者,與柴胡薑桂東加吳茱萸、茯苓愈。此治腹而血自治也。(拙軒曰︰翁之用四逆散、柴胡薑桂湯、八味丸等,縱橫顛倒,變化無方,實極得心應手之妙,他人不可及也。然精思求之,豈不得其仿佛乎。)

諸瘡內攻,及腳氣上沖,與木瓜、吳茱萸、犀角等無效者,四物加黃柏、山梔子,或四物加浮萍能治之。蓋不製水濕而治血虛,最是上乘法。

生地黃能治心下痞硬,乾地黃亦然,但其效不如生耳。

京師一時咳嗽大行,有人患之,諸藥無驗。荻野台州以為下元虛,與八味丸不應。診之左肋拘急,因與四逆散加吳茱萸、牡蠣速愈。

一婦人數日自汗不食,腳攣急,臍下有塊而痛,其狀頗似蓐勞,眾醫治之不愈。余以塊為主証,與安中散,塊漸消,汗隨止,全愈。

久腹痛者,徒禁濃粱而不減飲食,則雖方証相對,更無效。

腹痛發嘔吐者,不詳其因而治之,則誤人不淺鮮,因者何?曰積聚,曰停食,曰蛔蟲,曰水飲,曰瘀血,曰腸癰是也。積聚心下痞硬,按之則反脹。停食心下濡,按之如空,蛔蟲按之指下有氣築築然。瘀血多在臍旁及少腹,按其痛處塊應手。水飲其痛游走不定,按之則鳴動。

腸癰多右腹,按之左右異狀。且手足痛處則必覺潤澤,右足攣急,小便淋瀝。余多年潛心辨此六者,無有差忒。

風眼痛劇者,與紫圓六七分大下之即效。(拙軒曰︰專門眼科曾有此快活手段耶。)

霉毒熱甚者,以清解為主。若解發不徹,則多為沉痼廢疾。此法醫書未說及,為可深惜矣。

偏枯証有治不治之辨,病者握手者決不治。試使握手仰臥,則其手必開,複起之則如故,是為惡候。

禁口痢者,胃口至胃中多畜水飲,故水分動氣甚。附子理中東加粳米,或加薯蕷、生效,又將生雞肝入醬煮熟取汁服之。

掘河丸太街一富商女年十八,患麻疹,其狀細小,欲發不能發,隱隱於皮肉,大熱如火,嘔逆,水藥不能納口。余以為熱毒內攻所致,乃與調胃承氣湯,病阻不能服。因延田中信藏診之曰︰余有浴法試之,家人疑議。余曰︰藥不能下,施之而可。信藏乃以清酒和熱湯盛之於盤內,使病者沐浴其中,須臾出之,溫覆取汗,則嘔吐忽止,疹悉發。(拙軒曰︰魏氏博愛心鑒水楊湯浴痘兒之法,與此條同巧異曲。)治痘法以辨胃強弱為要,雖有下利、煩? 寒戰、切牙等証,胃氣強者可治。補瀉之分,全在此一途。

老人頑癬,多因血液乾燥,濕熱熏肌表。故溫清飲為的治,或加浮萍佳。

腳氣動氣甚者,四物湯或效,蓋以水分動為標準也。

噦逆屬胸中者,主橘皮、竹茹、丁香。其屬腹中者,主附子粳米湯,合甘草乾薑湯。若有水飲中氣虛者,主香砂六君子加芍藥也。

產前後口舌赤爛 痛者,實者以麥門加石膏湯,三黃加石膏湯為主。在虛實間者,以加味逍遙散為主。極虛者,以附子東加當歸為主。若赤爛生白點者,為惡候。加下利者,為不治。

諸病其脈時時變易者,屬癇也。

余曾謂芍藥緩肝,當歸潤肝,川芎疏肝,生地黃瀉肝。其能各異,而要之不能出肝分。

卒厥人趺陽脈應手者,為惡候,何者?胃氣脫則趺陽反鼓動。宜審其神氣有無,吐與利証異而因同,醫當曉其理。

諸病凝結心下者,多屬肝氣。疫証亦多挾肝氣,宜察焉。

赤游丹毒不早下之,則內攻為走馬牙疳,宜涼膈散加犀角。

霉毒上攻,頭上腫起為凸凹者,屬火証。宜溫清飲,霉毒動生火,不可徒為濕而治焉。

久病患左右偏臥者,一朝忽得自由臥,則死期在近。

池田瑞仙(錦橋)診痘甚粗,如不用意者,或人問之。曰︰診察過密,則反失真。其妙存於目擊之間,譬如睹刑人之就死地,雖剛強者其氣餒,憔悴之狀,在過眼之間,若熟視久之,則其形氣與常人無異矣。余治妙法大王臣菅谷中務卿男,啖柿果傷胃,發大吐瀉,四肢厥冷過肘膝,換數百方治之無效,束手俟死。余望之形容自有生氣,因與理中安蛔湯,忽蘇息矣。

是前醫則熟視刑人也,余則一見於道途也,可謂瑞仙真得實詣者矣。

患 囊者,足痿就蓐,則多不治。

結毒入眼瞳人陷缺者,為用汞劑之的,非他藥之所治也。消息與汞劑,則瞳人圓滿複故。若不圓滿反緊小,神水流散者,不治。

因結毒成聾者,成青盲者,成聲啞者,皆不治。但聾耳有所少聞者,遠房服藥,則愈。服輕粉口中腐爛者,石榴皮、松脂等分煎服效。

凡與粉劑者,先與瀉火藥,而後與之為佳。此與療打撲者先行拆水,而後服,酒奏全效,同一理。

會陰打撲小便不通,但少尿血者,與桃核承氣湯。若不瘥者,與大黃附子湯一帖,用附子二錢為佳,服之小便快利血止為度。又因証可與八味丸,是真藤元志試效方云。(拙軒曰︰會陰打撲其証劇,並尿血涓滴不通苦悶者,內用甘遂、大戟峻劑,外施導水管,不然無救法。此條所言,蓋屬緩証。)

癖逼塞胸膈者,脈異左右,癖之所在,其脈必澀,癖之所無,其脈必數也。又有其人常脈遲,因癖而為動數者。

癖人橫臥有下癖而眠者,有上癖而眠者。審之其下癖者,必因胸中沖逆甚也。

舌色純紅而柔軟,其形失常乾燥者,為參附所宜與之。舌色不變者,惡候也。若無汗譫語煩亂,舌上焦黑無芒刺乾裂成皺者,亦為附子所宜。蓋此証其脈雖浮洪或弦緊,必無根抵。與附子,病勢緩則脈必見虛候也。蓋舌純紅者屬陰虛,而焦黑者屬虛火也。又有証具陽候而舌上反無胎潤澤者,為惡候。若此証必胸有所閉塞者,與藥開達心胸,則舌上生胎也,為佳兆。又雖與藥製之熱愈熾,胎不更生者,為不治之証。又服藥後,舌胎一去其色不和者,有宜石膏者,有宜附子者,有宜地黃者,當審別焉。要之舌與脈者,陰陽虛實之所判,不可不細精,故吾門加四診以腹舌而論定病因虛實也。世醫不知之執腹診,舍脈舌,可謂疏漏矣。(拙軒曰︰寬政年間水戶土田恕庵著舌圖說一卷,據張路玉舌鑒等。附以己所見,頗為詳盡,可謂得東郭翁之心者。)

舌上不論黃白帶光滑而乾燥者,附子所宜也。其紅色者,益為附子的証矣。

病患舌上白胎,其下含紫黑色如牛舌者,為惡候。此舌候兼面戴陽,則更為危矣。

按舌候大概諸疫無異,故疫痘皆同診。但至結毒則具一種舌色,不可不辨。(白胎中帶黯色者,及舌下赤色中成皺紋者,又紫色如牛舌者,皆屬結毒也。)崎 德見茂四郎者,(絲割符年寄。)患鼻淵三年,諸醫以為肺虛,百治無寸效。診之兩鼻流濁涕如檐滴,脈弦緊,腹拘急。予曰︰此系肝火熏灼肺部,上下氣隔塞之所為。世醫不知之,漫認為肺病,或誤為風邪侵肺,徒用辛荑、白芷之類。宜乎不得其治也。乃與四逆散加吳茱萸、牡蠣服之,半月許,病洒然愈。蓋此等病宜詳其脈腹,而處方不必四逆散也。

凡病患胸膈不開,則必下不寬,故欲製心下者,先治其胸膈,是醫家一大緊要。竊比之於淨土門一枚誓詞。

一婦產後經二旬,卒嘔吐數日不止,左脅下沖逆痛劇,與吳茱萸湯(參用洋參)忽安。

產後腰膝痿弱者,多系 癖所為。蓋其初妊時患水腫或腳氣,至產後氣急者,與對証藥。前証愈後,當詳腹延醫 癖,此証最要艾灸。若施湯流及艾灸 癖為之壓不瘥者,與桂枝加朮附湯、麻黃附子細辛湯,而二三日或四五日之間,以紫圓下之則愈。此即先師東洞翁獨得之妙,而余則因其証與四逆散、理氣湯、十全大補湯等,時時以紫圓下之,每得效。

紫圓以蕩滌胸膈為主,故發狂上炎,甚者及產後痿弱,心膈氣不能下降者,皆用之效。

昔東洞先生曾以此方治龜胸龜背,即此旨矣。

目疾屬內瘴者,艾灸最效,而專門者忌之為可笑。其他如黃風雀目、肝虛雀目,不知其辨動誤治。蓋黃風者,白睛中生細皺發黃色,用滋陰明目湯、八味丸,單楊抱術等效。肝虛者,烏睛白睛如常,但覺昏暗,故為難治。

松原一閑齊者,吉益東洞山脅東洋師友也,本為若狹候臣嘗治龜胸龜背。及痿 沉痼者,用起廢丸,其方大黃、生漆、二味研末為丸,未乾時服一錢或二錢。服後大熱發赤疹為知,而因証與他藥則全愈。

一閑齊門人橋誥順治。治一婦人,頭發發火,每梳之覺火氣至即見光,與三黃加石膏湯痊。

予親見一婦歸家,衣裡有爆響,投之於暗處皆見火,此皆肝火之所為,不足怪矣。(拙軒曰︰明郎瑛七種類稿卷二十六有衣火一條,與此同日之談。又見張芳洲雜言︰按人發貓皮暗中以手拂之,常見燈光,且聞爆響。西洋人以為電氣發出之驗,不必肝火之所為也。《醫剩》云︰先考藍溪公所識一貴婦,每暗中更衣,火星爆出,同婦女櫛發,於暗中及貓兒背毛逆摩出火之類,蓋體氣盛者,偶有擊而發光者,非真火也。)

十棗湯証有下痢者,因上迫勢甚而熱下陷為利也。故與脫利其趣迥異,如柴胡瀉心下痢亦然。

痘疹下利與傷寒合病下利同。但及十餘日者,與少陰下利同轍,正為惡候。

大津小野又三郎者,患天行發呃逆,五六日微利,其脈變幼無測,眾醫以為脫候皆辭去。予診視半日許,謂旁人曰︰此脈非惡候,即肝火亢盛之所為。因四逆散加地黃、古金汁服之,脈頓定,諸証隨痊。

便毒無膿潰,勢將消散者,內托劑更無效。與三物楸葉湯,若不起發者,加附子,服之無效者。概因疝瘕為之妨害,與四逆散加附子奇效。若終始無膿潰勢者,與芎黃散加蕎麥可下之。

小兒胎毒系先天,而世醫不知之,或言分娩時誤飲瘀血為可笑。凡診其毒,先以指頭按肋下,心有凝結。而因其緩急,可察毒之輕重。又面色灰白,或暗黑,或過光澤,皆屬胎毒也。

若受父母霉毒者,最為難治。

其人平生一手脈不應者,偶者之固無害。若四十以後,一手脈暴絕者,為惡候。此証多房者多有之宜詳。

大腹痛服建中湯無效者,認水分動氣與莎 湯則愈。又左脅下逆搶痛甚,與諸藥無效者,有水分動則與地黃劑效。

水分動有三︰道屬肝腎虛火者,為地黃薯蕷牡丹皮之所宜;其動在表泛應者,為茯苓之所主;其動無根蒂,臍中齊鼓激者,所謂腎間動屬不治也。

京師書肆梅村氏曰︰江戶千鐘房有治積氣血奇方,名順氣散,即四物湯、香附子等分研末者。予以為此方有理,因製莎 湯屢驗。

一男子年二十四,得病五年,右膝腫起如別束筋肉,不能行步,其狀稍類鶴膝風,而其診腹右臍下拘急最甚,按之右足攣痛甚,其性急不能堪物。予以為肝癖固結之所為,即與大黃、附子加甘草湯,數日癖塊發動,病稍緩,因與四逆散,加良薑、牡蠣、小連翹全愈。此証世醫不知,徒為腳疾,用葳靈仙、杜仲、牛膝宜矣,不得其治也。當詳其腹候而治之,此即余積年粉骨碎身之所得,殆為醫家之新手段矣。(拙軒曰︰此治驗翁極得意手段,讀者宜究心焉。)

發閑人事不省,藥汁不下者,宜艾灸。最要大壯。不徹者,晝夜灸至七日為度。傷寒發癇者,亦宜此法,大灸至閑瘥,則邪亦隨解。此理醫經所不闡,故世醫恐熱忌灸,可笑矣。(竇材曰︰醫之治病用灸,如煮菜需新。今人不能治大病,良由不知針艾故也。又曰︰世俗用灸,不過三五十壯,殊不知去小疾則愈,駐命根則難。故銅人針灸圖經云︰凡大病宜灸臍下五百壯,補接真氣,即此法也。彼此同見,可謂海外子雲矣。)

平素有疝瘕者,得大病其塊忽移處者,甚為惡候。

患霉毒不外達,蘊結臟腑,兼見疝瘕者,不可徒治疝瘕,因疝瘕不急於霉毒焉;如已形惡候者,亦當先顧疝瘕。

一閑齊門人橋誥順治一嬰兒痘疹入眼,久未退去赤翳,用生地黃、芍藥、川芎、當歸製劑,日就愈瘳。是與余謂四味緩肝、潤肝、疏肝、瀉肝分取,其治肝病同出一意焉。

傷寒誤下成結胸,用陷胸法者,是誤下。乃下不及病之意,故陷胸法再下之愈。(拙軒曰︰此言未有見到者,曷能道之,誤下誤於輕下。正文原是失下,千古無人敢作如此解。)

承氣湯攻霉有捷於汞劑。

患瘵疾便先溏者,建中劑可用。便未溏咳嗽晡熱喘噦痰多者,非建中証焉,投之反劇。

瘵癆勿必由虛起,體質實者遇折傷久延,瘡瘍久不收,亦致癆瘵。然亦實者成虛也。

傷寒七八日不大便,小腹高突者,為惡候。

大津小野又三郎者,患天行愈後,症似癆瘵,咳嗽盜汗。余與地黃劑,眾醫強欲用建中,五七日遂喘急,仍與地黃劑愈。(拙軒曰︰建中法必在瘵疾便溏者用之。)

久患便溏,到皮色皎白,肌肉脫削者,瘵疾已成。

癆瘵便先溏泄,艾圓灸天樞、膏肓、脾 、關元亦愈。灸膏肓可三七壯,灸關元可五七壯。

發癇人艾灸當有忍心。

霉毒亦能致瘵疾。

瘵疾起時有咳嗽者,必失血。

余嘗用薯蕷、生 、加入四物劑,治愈娠妊嘔吐便溏,患白帶不止,形體瘦, 癖結塊在腹亦愈。

癖塊食積胸膈,紫圓效。

打撲瘀結,大黃蟄蟲攻下即愈。余治一婦人打撲腹痛,月水欲來不通。萃岡青洲診之曰︰瘀結於腹,與余同,惟他藥多劑不知。遂大黃蟄蟲劑,即見黑瘀行而愈。

痢疾不得進藥為噤口痢,然積食不消,胸膈癖塊結實,亦噦惡不可進藥,勿謂一律噤口也。

嬰兒吐乳,一吐直沖即止者易治。吐了再吐,吐出順口而流也,不易治。當分別診之。

傷寒失下多,誤下少。

妊娠患傷寒當下之候,大承氣亦可投。一婦人年二十有六,妊娠三個月有餘,患傷寒已十日,手足冷,身熱昏囈螈 ,大便秘結,口燥氣盛,胎動不安,頭額汗。眾醫以白虎証用生石膏、知母、生 、多劑未知,危已極,胸膈悶急,腹硬而痛。余謂承氣劑可效,投之果愈。

(拙軒曰︰有故無殞,此之謂也。臨危之治療,不可以有猶豫之意。不獨治妊娠傷寒,如見他証,亦當如是也。)

半身不遂,手足偏廢於左為多。

痘証白色頂陷,保元湯效。

患霉毒者,兼發痘瘡,多危候。

偏廢症,亦有霉毒成之者。

中風証口開眼合撒手遺尿,亦有治者,余常用六君子加薑汁而愈。為市醫者,宜審脈診神而治。

傷寒病後,因勞而複者少,因食而傷者多。

余治傷寒有用承氣法大便至數十行,猶見膠黑粘膩之糞者,豈可執一下不可再下之說也。(拙軒曰︰斷病確,然後用藥準。雖一下再下,自亦無妨,然於診斷不可不加之審也。)

喉痺多有急不及藥者,若可進藥,須急投之。

產後治法,市醫必拘於生化湯。然亦有須審他証之急於去瘀生新也,不可不分別權衡。

產後中風,筋絡拘急,手足螈 ,四物合薯蕷、生 、秦艽,補之則易愈,不可概作風治。腹診似較脈診有據,舌診尤較腹診有據。

先師東洞翁屢以紫圓治痰粘膠結氣逆者,蓋亦善用紫圓之妙也。然亦用之當者方效。

松原一閑齊治一婦人,年三十有餘,妊娠漏下,用補中益氣合十全大補兩劑,早晚間投而愈。又治一婦年二十,妊娠亦患漏下,他醫曾用過補中益氣劑、十全大補湯,均不見效,閑齊用地黃劑即愈。蓋一為氣虛,一為血熱,體質不同,治療豈可不諦脈診証而分別也。

桂枝湯治痺痛,亦能奏效。

腳氣上沖,先師東洞翁亦用紫圓治之。

艾圓灸足三裡穴,可引腳氣不上攻。

瘡瘍用艾圓隔姜灸,奏效甚速。

桃花治痺泄,亦可通用。

黃膽証茵陳蒿湯不應者,合五苓散必應。

嬰兒抽搐,不必一定,因風、因痰、因食、因熱。如久患瀉利,及大病後抽搐更多,與附子理中湯,每每奏效甚捷。市醫有拘於驚風用麻桂各法,不救甚多。(拙軒曰︰喚醒群迷,活人之功大矣。)

艾灸之效甚捷,痺痛亦有不可艾灸者,霉毒痺痛多不可用艾灸。灸則反劇,當慎之。

按摩法宜於嬰兒症,因其投劑易誤也。

解毒劑治風疹見愈者,仍有霉毒夾症。

霉瘡症身體強壯之人,雖勿投劑,火毒漸清。用當歸、生黃、芍藥各治肝藥,每得愈。

患傷寒者投承氣湯大下,反見舌苔黃濃而焦者,必當再下。亦有下後熱反盛者,亦宜再下之而愈。市醫多以一下不敢再下,但余見因下而死者少,失下而死者多。

龜背龜胸,由霉毒而成亦多。

瘰癧亦有根於霉毒之作,不可不諦審也。

支飲易為腫脹,理中法合金匱腎氣法得效。

余治一男子喘症,遇夏季必作,冬時反愈,與他人患喘症者相別。青龍法投之不效,香薷合六一散投之即愈。以治暑症之藥治喘,蓋其喘實因暑而起也。所以治病必求其本謂可信。征韓一役,患喘甚多,青龍法不效,惜乎未諦審及此。

卒昏倒汗出,肢冷,面現紅潤者,決死。

老人卒昏倒,脈見弦緊革等者,為惡候。如支飲亦然,其面戴陽者,尤為凶。(溫公詩話雲︰平時充實而光澤可也,唯暴光澤特甚者,死兆也。是如草木將枯,精華頓發而生雀餳,司命者不可不知矣。)

稟質強盛者,偶損下元,虛火上炎,加之以疫邪,醫誤為實,與大柴胡湯一下忽脫者有焉。余故曰︰視色不以目,聽聲不以耳。

咳嗽有自心肺者,有自胃中者,不辨之,則治方無效。

腹痛諸藥無效者,香蘇散加青皮薑煎奇中,妊娠大腹痛者尤佳。(征韓役先哲既發明之。而世醫 ,實為可憫。)

患瘵疾者,襟際肉先脫,與他病羸瘦不同,宜熟察。(拙軒曰︰此診瘵疾一大候,揭出示學者,可謂深切。按蘇游傳尸論云︰此病若脊膂肉消,及兩臂飽肉消盡,胸前骨出入,即難療也。《靈樞‧五變篇》云︰臂薄者,其髓不滿,故善病寒熱也。東郭說蓋有所原焉。)久患癇癖者,瘥後其性躁者,為惡候。

遺精白濁屬疝者多,概不可為虛,如強中病亦然。

下血有下焦濕熱而虛者,宜茵陳四苓加附子。屬腸胃實火者,宜三黃湯。腸風下血,腸胃中蓄水飲者,宜四君子東加黃 、白扁豆。胃中及下焦虛寒者,宜真武湯。如痔下血,亦可因此法通治。

甘草粉蜜湯,治 囊病痛甚者效。

傷寒以大柴胡湯或柴胡加芒硝湯下之。熱除後,肝氣大動,譫言妄語如狂者,與竹茹溫膽湯則安。世醫不知之,妄下誤治者多矣。

瘰癧成勞者,與痔漏成勞者,其理全同,但有上下分耳。(拙軒曰︰不止瘰癧痔漏,凡瘡口不收,膿水多出者,皆成勞,血液虧乏故也。)

妊娠熱鬱甚則多墮胎,麻疹疫毒最然。此因腸胃熱甚,熏蒸子宮,故用大黃、芒硝無所嫌,巴豆亦時可用,所謂有故無損也。但疫毒行下奪有機,不可忽諸。

兩脅凝結者,直灸章門,則易激動。因先灸風市,則反奏效也。凡灸艾易激者,可善解此理。病在上者,先灸足,漸及腰,則上部寬不激動。因灸其部分,則奏全效也,是與大柴胡湯証候而阻其藥者,反與理氣湯利其氣,而後事疏通則不激同理。灸藥之於疾病,豈有二致哉。

妊娠下部有水氣,至產後不瘥,惡露不下,氣息促迫者,先利其水,則惡露亦通。治發狂用瀉心湯紫丸者,奪取諸快利胸膈也。東洞先生治龜胸龜背以紫丸者,恐不過此意。產後腳膝痿弱與紫丸者,亦疏通胸膈氣以下達也。

癖沖逆心下及脅下者,其所沖之眼必為邪視,又有因癖之左右而自異大小者。

妊娠嘔吐不止,水分動甚者,小半夏,加茯苓湯、粳米、薯蕷、生 奇中。若中氣虛極者,香砂六君子東加粳米,各 咀為炒黑,別入洋參一分,水煎少少服之效。

暴吐血不止,或暈絕者,灸鳩尾穴數百壯奇效。(失血甚者,最要接續元氣,不可畏其炎焰,專尚寒涼,逐漸消伐其元氣。)

小兒吐乳不止者,對証方中加精品麝香皮效。(大人嘔吐諸藥無效者,麝香、桂心二味
為末調服效。)

馬脾風、麻疹、丹毒三種,治法略同。而有馬脾風異治者,如無價散是也。(此說太似粗,而細味之有理,精於治療者自知之。)

余嘗讀先生所著《傷寒論正文解》,深知其識見超乘於古人。又讀導水瑣言,養嬰瑣言,大見其治術入神品。特如方意解穿鑿臆斷,或戾古人立方之意,蓋方論創於成無己。而吳昆、李中梓、柯琴、汪昂諸家,各有發明,然或有擇焉未精,語焉未詳者,方意之難解。振古而然,豈止此書哉。(拙軒曰︰方意解一書極辨矣。要之一家言,仆亦不能信焉。)


荻野台洲

享和寬政之間,有以醫鳴於京雒者二人︰其一為和田東郭,其二為荻野台洲。台洲加賀人,學醫於越前奧村良築,後游於崎陽,受 蘭術於譯官某氏。業成,懸壺於京師,最以治瘟疫著。當時四方之嬰沉 痼疾者,不踵乎和田氏之門,則湊於荻野氏之堂。是以二氏治術超越於時輩,獨得精詣。悉出於實驗,為臨証處方之助,豈為不可哉?余乃就其門生所筆獲野家口訣者,編纂以作醫話。如其識見,則有台洲園業書數種,宜就看而已。

溫疫小便閉,煩躁或昏冒者不治。若陰証小便閉,少腹凝結,按之不痛者,或小便數急淋瀝者,俱與加減真武湯,後兼用辰砂六一散,小便得節度則治。(按︰加真武湯說見《溫疫餘編》。)

溫疫陰証雖不大便十日以上,不燥結者,不可妄與大黃。

溫疫舌心乾燥者,胸中有熱也。舌本乾燥者,下焦津液枯竭也。舌上白胎如著糊者,少陰虛火炎蒸也。白胎如鵝口瘡者亦然。

溫疫舌兩端有白胎,中央胎已脫者,及舌上潤滑如朱者,是邪熱陷於少陰也。可直與生地黃,若用附子,則倍加甘草。

溫疫熱將解,小便頻數者,熱從小便去也。又有移熱於膀胱而頻通者,但熱將解者,其色以漸清也。

溫疫小血疲勞甚者,宜參附養榮湯。

疫後健忘者,宜安神益志湯。

一老人患直中溫疫,頭痛如割,煩躁,須臾不能臥,手足微冷,脈沉而數疾,與冷香飲子三帖,頭痛半減。仍服前方,四五日全愈。

直中溫疫頭痛如裂者,腎厥之邪直逼於太陽經,故項背亦強也。一男子患此証無熱,頭痛如裂,一老醫認為陽証,與大承氣湯無效,更與柴胡清燥湯,遂不起,豈不浩歡哉。(按︰台洲潛心於吳氏,於達原逐邪之劑,莫所不試。而陰疫治法,亦發吳氏未言之秘,可謂吳氏之忠臣氏。)

膈噎者,以蓄血、痰飲、脾腎虛三者為因。因於痰者,飲食專噎於咽喉也,附子理中湯、旋複代赭石湯、二陳湯類加松寄生用之,且灸身柱為佳。因於蓄血者,飲食專噎於胸中,且以右肋骨下有塊為標的也,以溫脾湯送下烏神散,或二方更服亦可。因於脾腎之虛者,飲食下胸中,必覺摩痛,或食一納口則吐白沫數口也,先灸氣海。次與松寄生油,又宜服炙豬肉煮汁,若得食其肉者益妙,此証最屬不治。婦人之膈多屬蓄血,亦不可不知焉。

鼓脹自心下漸及於大腹者,實也,宜生薑瀉心湯、大半夏湯。自中焦膨脹者,宜溫胃湯類。

自下焦脹起者,宜壯原東加木鱉子。此病以手鼓腹如鼓者,虛也,屬不治。是為虛實之辨矣。血蠱者,自少腹脹起者也,先與生薑瀉心湯,則其塊徐徐消,然非長服無效。蓋有血塊必停水凝結,其塊益為大,故先利其水而後治血分,則其效捷矣,或副用鱉甲丸亦一策。

腳氣一証,以檳榔為套藥,大概宜檳蘇散加木瓜。沖心者,以童便服檳榔末,或紫雪五分,以童便灌下。此証多屬不治。

熱毒腳氣者,以或有腹熱,或其人自煩熱,或灸之不堪熱,為其征。凡灸之不堪其熱者,多為沖心候。若脈數者,益危,不可忽諸。若脈緩者,無沖心之患。乾腳氣証灸之不甚痛者,無害,雖脈數亦可灸。

每年夏秋之際,患腳氣者,宜腎氣丸料風引湯(恐謂《外台》唐風引湯,非《金匱》方也。)類其人寒時預服腎氣丸料,則至翌年不再發。

腳氣麻痺及於口唇者,其毒深也。積年患之者,固無論矣。

腳氣煩躁者,宜粒甲丸。

風濕腳氣者,以疼痛為辨。疼痛者,必不沖心。若將沖心者,宜唐侍中一方。但痛輕者,宜六物附子湯。

雲州侯(松江城主)患腳氣腫滿,侍醫與以鯉魚湯,雖小便頗利。其痛不可堪。因請診為風毒腳氣,服杜仲湯痛頓減,而小便日短少,其色漸赤濁。眾以擬議仍連進前方,其病遂愈。

凡水腫與鯉魚湯者,以腹大滿為主,若不腹滿者無效,小林大陵(京師醫師)鯉魚湯合蘇子降氣湯亦效。(鯉魚治水病頗效。然脾胃不和,便滑嘔惡者,不可食。按︰范汪方有醋煮法,則為較和醋食當佳。)

凡治水腫導水茯苓湯,以心下悸為主。若心下專有水氣者,宜實脾飲,其他木防己湯、六物附子湯類,可隨証而選用。

水腫証有小便雖不多通。腫氣減者,蓋水之所湊氣亦湊。氣一散,水亦減也。若內陷者,其氣不振,故水不能流以陷於裡也。欲振其氣者,宜真武湯、壯原湯類。其人自陰莖陰囊腫者,亦虛腫也,宜腎氣丸。

妊娠水腫隨胎氣長而甚者,胎壓水道也,分娩則愈。

子癇者,與芍藥甘草東加乾薑,副用童便可也。蓋產前子癇與產後痙無異,故又宜甘草乾薑湯。《婦人良方》交加散,亦治柔痙。產後之痙病與豆淋酒者,以酒氣緩筋脈也。此等法不可拘產後可,亦治雜病之痙矣。

痛風以發表為先,務宜越婢加朮附子湯,最後與下劑為佳,宜神 丸。此証不泄下水毒,則無全效。(痛風熱甚者,與禹功散無效,不如神 之捷。)

嘔吐証與諸止嘔藥不應者,官參一味,五分濃煎。(以水二合煮取八勺。)去滓,伏龍肝末少許,取其澄汁服之。

吐唾不止,用安蛔藥無效者,屬《素問》所謂腎液宜腎氣丸。又有屬胃上寒飲者,仲景曰︰喜唾久不了了者,理中丸主之是也。

胸痛証有痰飲,有蓄血。痰痛多在左,血痛多在右。屬痰者清濕化痰湯、枳實薤白桂枝湯、控涎丹類選用之。屬蓄血者,宜與大柴胡湯、龍膽湯、烏神散等。若妄投破血劑則吐血,不可不知。

真心痛者,飲麻油為佳。凡病屬心臟者多不治。

霍亂多系於胃中停滯,故盛暑時減飲食則無其患。小兒中暑霍亂,尤自飲食發。饅頭類不可食,乳哺者患之少,其因飲食可知矣。熱甚危急者,宜與竹葉石膏湯、白虎湯。乾霍亂者,宜大承氣湯,不可妄與瓜蒂散,調理當用附子理中加桂、補中益氣加附子類。

瘧疾用達原飲加柴胡,其他九味清脾飲類,伍草果者最可也。陰瘧別無治,方用達原飲類,迨病發於晝間宜截之。

左乳上痛而咳者,肺癰也,初起者宜四味薏苡仁湯、甘草乾薑湯類。其人無故臍中腐爛出水者,屬脾胃濕熱,與平胃散加大黃,以赤烏散或奇良末貼臍中為佳。

眩暈有二道︰因水飲昏倒者,宜苓桂朮甘湯、奔氣東加茯苓類,蓋奔氣東加茯苓主降下,更加附子推下之力反優,因氣虛眩冒者,宜補中益氣湯加附子。

心下有留飲痞硬者,生薑瀉心湯主之。不痞硬者,宜茯苓飲、五苓散類。若留飲腹中有動氣,或腎虛其氣上沖者,宜桂枝、龍骨、甘草、牡蠣加茯苓湯。癲癇者,亦用此方。別有口訣贅焉。

血淋者,宜龍膽瀉肝湯、八正散類。膿淋宜萆薢湯。石淋宜透泉散,又以琥珀油塗導尿管插入之於莖中,則石從墜。冷淋者宜生附散,小便已惡寒者,此方最效,雞卵製芎黃散,亦治此証。

大便閉用雞卵製芎黃散奇效。其方雞子去白止黃,以芎黃散和其中煉,將包濕紙埋之於熱灰中,以灰冷為度取出,去殼研末,白湯送下。

其人當右肋下有塊者,必吐血。婦人經水不利而吐血者,屬逆經,其血必黑,宜大柴胡湯,三黃瀉心湯類。自肝藏發者屬蓄血,其血亦黑,並用前方。自肺藏發者鮮血也,其血雖一滴難治,先與加味百合地黃湯、犀角地黃湯類為是。酒客吐血,屬胃中蓄血,宜三黃瀉心湯。

若不止者,屬脾血,宜理中湯。蓋下血久則脾衰失裹血之職,自然止也。獨步散能治吐血下血,衄而屬鮮血者無效。下血者,宜食海魚,不可食河魚。(按︰獨步散,乾柿一味為霜服。)

痢疾初起,以發表為緊要。若將噤口痢者,早可大下之,宜大柴胡加芒硝湯。禁口藥汁難下者,咽以生蘿卜汁,則得能下也。冷痢者,多屬瀉心湯,補中加大黃湯証,而附子之所治,亦往往有之。

咳嗽屬陰者難治。橫臥則發咳,仰臥則不咳者,水飲所為也,宜神 丸。子嗽者,因胎氣生長,水停心下而為咳也,宜當歸芍藥散。

泄瀉無異証者,宜胃苓湯、補中湯類,又有養胃湯、藿香正氣散、真武湯所宜。若食即更衣者,屬脾虛也。輕者,宜補中湯。重者宜補中益氣湯。久瀉者,可理中焦,宜附子理中東加赤石脂,或阿芙蓉丸。泄瀉証多因不能泌別水穀,故宜分利水與糟粕。論云︰下利不止,當利其小便是也。利小便宜春澤東加附子。屬中焦者,宜補中湯,或生薑瀉心湯。泄瀉愈後,脈遲細而弱,至夜半或黎明而瀉者,此命門真陽不足也,宜七成湯,或參苓白朮散主之。又有屬實者,宜大黃丸類。

嘈雜者,水氣挾火也,宜三黃瀉心湯、生薑瀉心湯,但心下不痞者無效。(按︰心下不痞而嘈雜者,宜旋複花湯,又吳茱萸一味煎服可也。《古今醫統》云︰嘈雜之為証也,倏爾腹中如火發,腔內空空若無一物,似辣非辣,似飢非飢,似痛不痛,而有懊憹不自寧之狀,得食暫止者是也。可謂說盡嘈証矣。)

黃胖或以為感糞土氣,亦非無理,何則?此病中人以上患之者絕無,中人以下往往患之也,宜皂礬丸。又男子脫血後,或女子薄血作此狀者,宜四味補血湯,非皂礬之所治也。(按︰因食糞發黃者,《本草圖經》秦艽條引《崔元亮集驗方》云︰夜食誤餐鼠黃亦作黃。識病捷法云︰鼠盜飲食五穀遺糞在內,人不揀擇誤食,則生黃膽是也。)

風毒腫多壯年者,老人甚少。兩腳雖紅腫不能自潰,先可發散,宜一劑散,後可下之,宜禹功散。治法大抵同於痛風。

病患有呼吸乍失調度。乍複者,不出五六日死。經曰︰呼氣出於肺,吸氣入於肝腎。其失調度者,呼氣不能歸腎,上越於肝也。

心中時煩唇紅,發作有時,時嘔惡,聞食臭顴骨紅者,屬蛔蟲,理中安蛔東加甘草、附子。

反胃者斷榖食,但飲白米飲與理中,大半溫脾諸湯為佳。又有因水氣發此証者,必心下悸,宜生薑瀉心湯。(按︰此証亦減飲。余聞台洲有減飲論未見,蓋減飲事詳見東坡集,與孫運司書,可參考焉。)

穿踝疽不辨足內外腫痛者,宜杜仲東加蝮蛇。病重者,副用禹功散。

解顱漸長大者,頭骨開壓額前肉也,當施繃帶。初起者,宜六味丸加鹿茸,此方能治解顱五遲二証。蓋本諸薛己之說。

蓐勞初起,宜當歸建中湯。(按《千金》內補建中湯主治可考。)

婦人肩背強急者,以坐藥導帶下則愈。若心下痞者,宜生薑瀉心。(按︰婦人肩背強急者,多系 癖之所為,延年半夏湯最效。)

喘息急者,半夏為末和生薑汁加曲服之甚效。

津液虛燥不大便而窘迫者,下焦氣脫也,當升提其氣,宜補中益氣湯。若不窘迫者,宜六成湯。蓋以補中益氣湯無腹力,六成湯有腹力為辨。若六成湯証而無力者,宜加鹿茸。

竹葉除胸中煩熱,竹茹主豁痰,所治各異。胸中煩悶者,梔子之所主。自心下及胸中者,黃連之所主,亦各有專長。

小兒夜啼,宜安蟲散。(按︰安蟲散治蟲動心痛,又小兒夜啼神效。胡粉炒黃,檳榔、川楝子去實,鶴虱各三錢,白粉一錢五分,鐵器內火熬,砧杵,共五味為末。每服一字,大者半錢,溫米飲服。)

酒 鼻嚴禁酒。時時以三棱針刺去血,可與辛荑清肺飲。

腦漏者,腦中釀熱以出瘀涕也,古人以為腦移肺熱誤矣。其初流黃汁,後變白濁,甚者溢於咽,且鼻中點滴連綿不止,其狀雖似清涕,以紙拭之,乾則發黃色也,宜腦漏一方,又似此証而鼻塞者,息肉也。其初生鼻中,漸逼鼻口,其色初白,次變桃花色,又一等甚者,色如李實熟,此証雖相似,以鼻塞與不塞為辨。鼻息治方見於方鈴,又以瓜蒂末貼紙張捻條插入息肉上,則黃汁出而愈。

丹后宮津侯(松平伯蓍守。)平素無他病,鼻常流清涕不止,余以為肺寒所為,以大棗煎汁服皂莢丸,灸大椎第一間身柱,七日而愈。

症瘡屬表証,宜發表,楊梅一劑散加反鼻主之。其初與遺糧五寶丹等者,甚非也。

疳瘡世貼膏亦非良策,但傅奇良末佳。(按︰楊梅一劑散方見於外科大成。)

疳瘡發陰莖表者,為太陽經証,楊梅一劑散主之。發橫面者為少陽經証,惡候也。

莖頭上直筋不破潰為要,若破潰則其毒忽上於咽喉及鼻梁也,燭淚疳亦宜一劑散,兼用結毒紫金丹。

婦人妊娠十指麻木者,系血熱所為,此証夏月尤多。輕者不及藥,分娩則愈,重者與柴苓四物湯。

婦人多屬帶下毒者,不可不諦。

奔豚氣屬虛,支飲屬實,其証相似,而其治迥異,可不精診哉。

水勢盛於外者,衛氣之衰也,宜黃耆湯。

梅核氣與半夏濃朴湯為法。然濃朴無真品,姑與生薑瀉心湯可也。

杜仲湯能治腳攣急在右者,而不能治在左者也。

診病患宜察眼中之了不了,與音聲之爽不爽,此二者清亮則不死。

勞瘵與虛勞易混。虛勞之熱浮泛無根據,勞瘵之熱 熏骨,而眼中甚了,不如虛勞之目中不了了也。四花患門亦治勞瘵,而不能治虛勞。又婦人虛勞者,經水早絕,屬血瘦也。勞瘵者,有至病末末絕者。乃知二病自異也。

暴得痿病,腰足兩股皆不仁, 而不能步,脈滑而力者,先與瓜蒂散吐之,後以朮附劑逐水則速愈。

雀目當審腹候。若少陽經拘急者,宜抑肝散類。若因脾胃郁熱者,宜平胃散加大黃或黃連,又用雞肝亦佳。

積年發小瘡癢不可忍者,可與楊梅一劑散,加蝮蛇多量,外以西河柳煎汁浴之。此方亦治癬瘡。

血燥皮膚為癢,及風熱瘡疥為癢痛者,宜當歸飲子。凡一劑散証帶血熱者,非此方不能治。

漏風當背七八九椎際惡寒者,屬氣虛,宜補中益氣湯加附子。又覺手足爪間有風者,亦屬漏風一種,宜補中益氣湯類。

噦逆因胃寒者,宜丁香柿蒂湯,兼用龍眼丸為佳。因痰飲者,宜橘皮枳實生薑湯。肺痿吐涎沫者,與甘草乾薑湯,兼用皂莢丸。

鼻僻者,多發中風。欲防中風者,宜灸章門穴。

中風証氣之所虛,痰必湊之,故以順氣導痰為治法,又中風未發時頭痛者,腎氣厥逆也,為不治。

病患服甘遂、大戟、桃花、大黃類,不下利反腹脹滿者,當和胃氣,宜甘草乾薑東加芍藥類。

帶下之塊多在卵門下,(斥卵巢耶。)按之則如綿裹,覺溫軟也。又婦人腳痛屬帶下者,十有八九可詳。

陰濕者,由穀氣下流,宜減飲食,徐服萆薢湯類。若其証輕者,地黃、枯礬等分為末,和生薑汁貼之可也。

某侯一日垂釣於水濱,時有溺者自上流來,侯深憫之,命救之,幾死。使侍醫將一角末以管鼻,須臾吐水數升遂蘇。台洲園有雉雞誤陷於井中,飲水數口,扶之出,殆絕。急將一角末五分,和水服之,須臾吐水霍然痊,乃知一角能解水毒也。

血証脈弦數者,有不測之變,可恐矣。

下利兼腳氣者難治,以下焦虛故也。其他下部有舊疾而並腳氣者,不可不慮。癲癇有因蓄血者,當卒倒吐涎沫時,必咯血乃可去其蓄血。一婦人有此証,新產後霍然愈,乃蓄血盡故也。

喉癬間有屬胃熱者,宜涼膈散類。

腸癰看法,往來寒熱者屬右厥陰,無寒熱者屬左陽明,是為左右別。又一種有二便共閉者,為小腸疽,詳於《外科大成》。夫病在大腸則大便閉,在小腸則便閉,在中央則二便共閉,理當然。而小大腸癰多在右,其在中央者形如硬塊,或於小便閉易混,學人宜於活物上而活看耳。治方不拘三癰︰宜選用如神湯,四味薏苡仁湯,大黃牡丹皮湯。又有陰証者,當行附子也,若與下湯仍不通者,癰發於腸中,妨塞便道也。

又便腸垢者,宜四味薏苡仁東加大黃,最初宜如神加大黃湯。一等重者,為大黃牡丹湯也。

纏喉風與喉痺易混。纏喉風發於喉中深處,不可針。喉痺發於淺處宜針,若其腫深者,可吹入礬蠶。喉痺宜玄參、升麻,或清咽利膈湯,副用冰硼散。纏喉風即有一方主之。(按︰一方未詳,余與以驅風解毒東加桔梗、石膏捷效。)

血虛腫氣似黃胖,其腫雖及右肘上不及左者,專在血分而不在氣分也。古人以左右分氣血,可謂不誣矣。

肺癰其初痛陰陰咳則引胸中。而其痛多在左,治宜在始萌。若至其吐膿如米粥,則百可治一二耳。

痘發熱後不見點,通身腫滿而死者,是表伏之証也,名曰肉脹。治方早與反鼻劑可發表。

齒痛宜當歸建中湯者,外以黑砂糖擦痛處則捷效。黑砂糖亦貼陰囊癜風,並牛皮癬不堪癢者立應。

口腫有牙宣與胃熱之辨,牙宣者,上齒或下齒必發於一方,而後波及上下,如胃熱則否。且雖兩証同出膿血,牙宣者膿多,胃熱者少,是為其別。牙宣宜滋陰降火湯,胃熱宜清胃加生類。骨槽風自胃熱來者,宜楊梅一劑散。

婦人妊娠七月以上,當與當歸芍藥散,逐水理血,否則分娩後多患下利也。又產後下利者,多因腸胃為胎壓製者,一時得舒暢而水氣下奔也,不如乘其勢與生薑瀉心湯,以盡水氣也。

產後咳嗽,多水浸肺之所為,其治與下利略同。

痛風者,風熱入骨節也,可發汗。宜麻黃湯,桂枝芍藥知母湯亦主之。表証罷,當以禹功散下之。

三井某年二十有餘,腹中拘急,大便硬,飲食如常,但欲眠不能眠,來請診。診曰︰子不能眠者,非心氣之所為,其病在胃中。經曰︰胃不和則臥不安是也。乃與桂枝加芍藥大黃湯,一劑而知,九劑而愈。

婦人積年有水塊痛不解,或吐瘀液如淡黑色者,或如赤豆滓者,宜溫脾湯,副用應丸。

若有蓄血者,右脈閉塞莫怪,是血壓經也。又不論何病,右脈閉塞者,脾胃衰也。不可不知。

因蓄血腹大脹滿者,與血蠱異,其証發作有時,或至夜而脹,至旦則減之類,與桂枝茯苓丸料效。

小兒卒下利發搐搦死者,所謂真中也,先與附子理中湯。余數年雖欲覃志焦神救活之,未得其肯綮。

吐乳者,專用治吐乳一方,此証漸劇搖頭者不治。

急驚風者,宜桂枝甘草龍骨蠣牡湯。慢驚風因攻擊發者尤屬虛,可禁針,宜甘草、乾薑,或芍藥甘草湯、抱龍丸,《幼幼集成》用靈砂亦效。

諸病拘急者屬閉証,倉卒勿錯置,必有開期。縱使至死,一旦解而蘇。

崩漏輕者,宜當歸煎。重者,理中湯。其最劇者,加附子,兼餌食牛肉更佳。

芽兒衄血且鼻塞者,皆屬胎毒,宜五香加大黃湯。又育不育之辨,大抵俟五十日判然。

詳於《千金方》。

風水腫自面來。經曰︰面腫者風,足頭腫者曰水是也。

諸瘡翻花者,因榮衛衰也,宜黃耆劑。又痔疾翻花者,胃氣下陷也,宜升提劑。

痧病或以為《左傳》所謂蜮,又云蟲名沙工。吐沙人中之則為此証,此皆就沙字為說也。按︰此病本自沙漠之南來,故名痧。猶痘自北虜來,因名虜瘡。疳瘡自廣東來,因名廣瘡也。

不可深拘焉。

濕痺但痺而無痛,其初痿弱,後發拘急也。病在表者當發汗,手足屈而不可伸者,宜四物東加犀角、桂枝。

一婦人年四十餘,左足腫膝大而痛,不能步行者有年於茲,來請診。余診曰︰此証似鶴膝風而非也。鶴膝者,膝腫大而膝以下必瘦。今不瘦者,是帶下所使。而其病在表,可發汗,乃與楊梅一劑散,痛漸止,更逐帶下毒而全愈。

臟毒者,五毒鬱熱流注之所致也。其形狀與痔漏類難辨識,然痔發於肛之左右,而不關任督之脈,臟毒發於任督之脈,而不關肛之左右,是為別也。臟毒破血不止者,宜補血東加乾薑、附子,兼用獨參湯。

風懿舌根如痿,言語不了然者,蓋中風之類也。又有痰迷心竅,舌強而語言不如意者,甚相似。然風懿者屬陰多不治,痰迷者屬陽多治。其痿者與強者,其治自別也。

肝瘍古來無明辨。此証肝臟中生瘍,後見腹中,故不治。其初當脊之右肝臟之裡而發者,或可治,宜透膿散。此病與流注易混,世醫動以肝瘍為流注誤矣,蓋肝瘍比流注甚少也。

鱉瘕在右肋下而冒胃,按之則堅不痛,是屬飲癖。不早治,則後必至脹滿不可治,用白馬溺為妙。

肺痛証《張氏醫通》特論之。初起當中府雲門而痛,後或吐血而死為難治。其初輕者,宜沉香降氣湯類。稍重者,宜補中益氣湯合生脈散。

肺癰痛而咳,肺痿咳而不痛,肺痛不咳而痛。肺癰痛在一陽者可治,在二陽者難治。(按︰末二句難解,姑書俟考。)

懸癰生於會陰之側,多由濕毒,臟毒生於會陰,真中陰毒腫自會陰上斜向肛門之傍,膿潰如刀割狀,三者相似而異。懸癰、臟毒,宜朴硝、石榴皮之劑,陰毒宜內托劑。

凡病患右身有所患,則當為血分治之,是為血証看法。

鼻痔 瓜蒂,世之所知。濕家頭痛者,亦以瓜蒂末點紙捻入鼻中,嚏出而愈。

小兒頭瘡為胎毒,治之無效者,因母有帶下哺其乳而發也,速換乳母則愈。婦人頭瘡亦有因帶下者,更與八味帶下方,兼用坐藥則愈。(按︰八味帶下者,系本朝製方,奇良。當癒B 川芎、茯苓、橘皮、金銀花、通草、大黃俱八味。)

吐乳胃虛者,宜附子理中湯、溫脾湯類。若不愈者,與《本事方》青金丹。(按︰青金丹治霍亂吐瀉不止,乃轉筋諸藥不效,硫黃三兩研,水銀八錢,上二味銚子內炒,柳木篦子不住攪勻,更以柳枝蘸冷醋頻頻洒,候如鐵色法如青金塊方成,下再研如粉。)

神仙勞名始見董西園《醫級》,(此書四部舶來、荻野福井各藏一本,餘入江戶。)此病蓋因胃口蓄血而生,是以不食至數十年,蓄血能養胃氣,故不死。用藥亦非數年則無效,宜溫胃湯、後以禹神散攻之。(按︰醫史丹溪翁傳及垣赤道人吹影編。論似此証者,宜參考。)

凡胃中陽氣盛則不傾,若胃陽虛則必側垂,水飲因乘之,名曰 囊。然按之不應手,但以腹痛嘔吐為征,宜溫脾湯。若不愈者,服白牛酪效。(按︰時還讀我書續錄云︰荻野台州曰囊者。《醫學正傳》引東垣云︰痞為窠囊者,用紅花、桃仁。據此則 囊兼蓄血,宜溫脾湯,兼用血劑失笑散類。余嘗觀所吐物,與溫疫蓄血所下物同色,故知其兼血也。)

腸覃在臍下子宮內,幾與胎相似。而經水將來,其痛不可堪者,服白馬溺效。(按︰用砂亦佳,後條可征。)

砂能治產後腹痛。

帶下者,其病從帶脈下流,故名帶下。蓋其始水飲聚於衝脈,傳於帶脈,以入於子宮,與血凝結為帶下也。故與生薑瀉心湯去水飲,以坐藥去凝結則愈。凡用坐藥有法,深入子宮則其痛不可耐,若但在於陰口則無效,正在陰中,稍近於子宮處為妙。妊娠者三月後不可施坐藥,固雖無害於胎,適脫胎則歸其咎於此故也。(按︰台州園坐藥方,杏仁、甘草各三分,丁香一分,枯礬六分,片腦五厘,上五味為竄,三日一換之。)

婦人淋疾,與露蜂房散有捷效。(按︰露蜂房能釀乳,今與淋同其治妙。)

崩漏與帶下同因。蓋水血混淆則為帶下,不混淆則為崩漏也。

肝氣厥逆為耳聾。耳聾者,以瓜蒂散吐之,後與柴胡清肝散類。若虛者,先與清肝插A 候其實可吐之。大率百藥無效者,得一吐必愈。

帶下有成虛勞者,其初以寒熱往來也。夫帶下郁則生熱,系少陽則成此証。子宮亦屬厥陰,故睡覺時唇舌乾燥也。


華岡青洲

青洲學識才力,較之艮山友松,不無軒輊,而專以精思攻苦,踵事涉歷之,故其治術多出人意表。蓋青洲次諸彥之後,熏陶之力固多,加之治瘍之聲,獨擅海內,此其人與時為得宜也。

夫欲善外科,先宜精內科,何則?瘡瘍雖百端,不能出於陰陽虛實,苟審之而施之治法,則於外科無有間然矣。(青洲內外泛應,無不曲當。由其脈証分辨處,無不清晰。更由其內外合一處,無不貫徹也。)

學醫者,如宋儒窮理,不先格知人身道理,而後審疾病,則不能至極致矣。(拙軒曰︰青洲翁常誦醫唯在活物窮理之語,以教誘後進。洋學未辟之前,早著眼於此。故其截斷之術,窮洋人所未窮之理。翁之於瘍科,所謂斗南一人也。

失榮氣癭委中毒三病,先哲以為難治,予亦未得其治。嘗視橋本驛工匠某,左頸下發如瘤者,因論價者曰︰此氣癭,恐數日後出血至死。果如其言。又視同病者,不過四五日迸血而死。如委中毒膝脛漸肉脫,骨尖黑蝕,惡汁出而死。世醫動謂治此病審之時毒,就足脛而漫腫者耳。和州一婦人患失榮,瘡未翻肉而口噤難飲食,試用五寶丹,腫稍減,口能食,而遂死。又一人與猛升汞丹,大瞑眩而病頗瘥,後再發至不起。

凡腫塊有動氣應手者,所謂動脈也,不可妄刺。誤之則迸血便死。

世所謂神仙勞者,與抑肝扶脾散,莪棱為主,兼服辰砂散,或左金丸則愈。

肺部有毒者,必見數脈不可忽。若微咳帶咽痛,或吐白沫脈數者,為瘵狀,遂至死。蓄血下利者,不可攻,攻之則反促死。宜諦其腹候及舌色,千金黃土湯,或黃連解毒湯主之。

傷寒汗出惡寒,近衣被則汗益多,去之則惡寒反甚,數日不瘥。與柴胡桂枝乾薑湯,桂枝加黃湯等無效。或譫語不食,終至危篤者。蓋有二道焉︰一則內熱燃盛,津液溢表者,為越婢湯;一則表虛多汗者,為溫經益元湯。(此証必舌上見白點。)

一處女年七八歲,兩腳痿弱不能立,右足心發水泡,其狀如火傷,刺之水出,泡潰而外生紅暈,按之微痛,經二日水泡及足跗浮腫,指頭色點黑,此痿弱更不能流通血氣,故為毒腫也。先與桂枝加朮附湯,時時以紫圓下之則愈。(此即東洞先生衣缽,東郭先生亦續其傳燈。)

蝮蛇咬,內服烏頭湯,及紫丸,外塗柿實汁則愈。

石淋非生會陰者,多生在陰莖中,割斷去之,縫合貼膏,內插鶴羽莖補便道為妙。

手足創傷絡噴血不止者,醫或縫裁其絡而血益甚,是與刺委中尺澤時縛其上際,則血愈出,其理同。

小兒解顱初起者,急與葛根加朮附湯,兼以紫圓攻之則效。其証已成者,攻之則促命也。(紫圓能治上部毒,七寶丸能治下部毒,或以乾坤為二丸名。有理。)

創家眼中見黃色者,脫血候。

咽喉創系氣道者,小則治,大則不能治,如食道創雖稍大多活也。

破傷濕治方見《証治準繩》,然不如越婢加朮附,虎杖莖湯神效也。(拙軒曰︰虎杖根解散凝結,虎杖莖治破傷濕灸火熱,見《青洲醫談》)

臟毒看法,先控肛門穀道腐蝕為廣闊,下如赤豆汁。其臭甚者,臟毒也。毒甚為翻肉者,多不治。

舌疳療之可救十之八九,先割去其腐肉,用熏藥為主。然腐蝕及齒齦者不治,癲癇眼目緊縮者,瞳子散大者,俱不治。

乳漏久不愈者,始以祛毒膏為 ,後以長肉膏換之,內服葛根加朮附湯,兼用端的丸。

又毒凝結者,大黃牡丹皮湯,伯州散選用。

腐骨疽近胸腹及五臟者,不可納 , 之則反見脫狀。

眼胞或唇吻生疙瘩者,向裡面取之為妙。

腫瘍見流注狀者,不論何因,與越婢加朮附湯而可。(此初起者,至日久者,不割破去膿,則無治法。)

黃癉始萌以三候為征,曰眼中黃,曰心下痞,曰小便黃是也。雖身色如故,有此三候,則為確矣。又癉愈以眼黃去為征也。

喘息劇者,麻杏甘石湯,或麥門冬湯,方中加沒食子效。蓋沒食子能祛胸中膠痰,而世醫知者鮮矣。(拙軒曰︰治破傷濕以虎杖莖,治喘息以沒食子,皆翁之發明。亦窮理中之事。)

痼疾與汞劑以小量長服為要,譬之如晴天灌一壺水於地上,漠然無痕,以小酌屢注,則水自徹底焉。

走馬疳,其毒甚猖獗,經日則爛齦腐骨遂至死。若初起口臭出血時,早施治則尚可救。

文化十年六月,一兒年八歲,患此証,其腐已及齒齦,齒脫三四枚,服以蘆薈消疳飲,兼以人中白散,不出旬日愈,齒再生矣。

痘疹雖出於後世,其証之陰陽治法之溫清,與癰疽無異。(許叔微曰︰能醫傷寒,則能醫痘疹,能醫痘疹,則能醫癰毒。彼自傷寒悟入,此自癰疽入,道異而理同。名工所見略相同)。

風眼破潰出血不止者,犀角地黃湯,兼三黃湯效。血止而痛不止者,與通明湯,外施蒸藥則愈。

婦人頭瘡久不愈,諸藥無效者,與桃核承氣湯,兼用桃花散則愈,塗桃仁油亦可。

冷痢誤用疏滌劑,白膿反甚者,與東井和中湯效。

產後遺尿者,與參 東加附子效,蓋方中益智倍加為妙。(又一方紅花、洋參各一兩,上二味,銼用鳶一羽去腸納之於腸中,燒存性,溫酒送下。)

甘草乾薑湯,能治自汗、盜汗,其理與承氣湯治陽明自汗同,此湯又治胸脅偏痛,此皆毒迫於心胸所致也。世醫不知之,徒就汗與痛施藥,宜矣不得其治。

產後暴泄與胃風湯速愈。若數十行後,心下痞滿者,宜與生薑瀉心湯。

或曰,走馬疳疔之類或然,余視至其死者與疔無異。喘家以紫金丹攻之,則吐濁唾臭痰而愈。白散亦能吐痰,然彼專吐在肺管者,此專吐在肺府者,其部位自異。

解顱初萌,與葛根加朮附湯,時以紫圓攻之則愈,若漸甚如斗大者不治。又小兒四肢痿弱者,用前方而愈,是其証異而其毒同也。若痿弱脊骨突起者,及左右証異如偏枯者,不能急愈。

凡欲用麻沸散,先與半夏瀉心湯疏心下,而後不用之,則不能奏效。(此法自奧村叟吐法脫化來。)

夫欲與麻沸散,宜審其証。若血色不爽,胸中有滯痰宿水,或心下痞硬者,不可與之。

先治其証候,而後不施之,則誤人不鮮。又服麻沸散不瞑眩,則不可施術,誤施術則亦害人矣。

服麻沸散瞳子散大,脈弦數者,是為瞑眩之候。

發癇角弓筋惕,氣急促迫,或叫呼者,與甘草乾薑湯效。

委中毒初發寒熱甚,委中腫痛,後黑色腐壞,針之黑血出無膿氣,膝蓋肉脫,宛如天刑病,人証固屬不治。

氣瘤氣癭不可妄下手,反生害。

痙病初發,必兩腮剛強,先與葛根湯,可針於合谷及發際則治。若見脫候者,十全大補東加荊芥、附子,兼用豆淋酒加荊芥。然角弓反張甚,水藥不下咽者,及口開者,不治。(傳雲︰痙病握手者刺合谷穴,其深一寸五分或二寸,刺發際以淺為佳,鐵針尤良。)

破傷風其初項背強,或言語謇澀寒栗者可治,宜葛根湯、續命湯類,無患子、虎杖莖二味煎服亦效。若至角弓反張,則多難治,產後痙病亦同此法。

痙病脈浮澀為吉,若浮數者必再發。

一婦年五十餘,患舌疳,其形舌傍疳蝕如翻肉,而腐爛及於齒齦,乃以腐藥拔去其翻肉,服以黃連解毒湯,而外用熏藥者,凡百日,餘毒盡,病痊愈。

行熏藥者,後不用下劑,則無全功。舌疳者,用紫圓。若由霉毒者,龍門丸主之。

近世患真流注者,甚少,今見流注狀者,身體必為瘡痕,與《外科正宗》所論大異。

一人年二十餘,腋下漫腫,按之少痛,其狀似痞癖,而其左足有瘡痕,因為外因流注,與越婢加朮附湯,時時以紫圓下之愈。

留飲兼蓄血者,非精腹候,則難得其辨。

鶴膝風或結頑毒固難拔者,宜烏頭湯、桂枝加朮附湯等,加角石。凡治毒難動者,為角石專長。

霉毒上攻凝結頭項者,與桂枝湯,加茯苓、蒼朮、烏頭、細辛、防風,兼用消毒丸。

苓桂朮甘東加附子,能治黃胖病。胸中有動氣者,為鐵粉、蜀漆主治。

疝施針刺,清水出者,不膿潰。血水交出者,必膿潰。膿潰者,反易治。

腸痔血出者,實証也,水血交出者,虛証也。

乳岩有經水者易治,經水斷者難治。又乳岩者,懷孕則其核忽成大也。

脹滿一証,有因水氣者,有因結氣者。水氣者屬實,故易治。氣結者多虛,故難治。

吉雄元吉曰︰患脹滿而死者,荼毗之腸中一塊凝然存,視之堅硬如石。西洋人曰︰腹脹病動脹大管生如肉瘤者,四肢血脈為之妨害,漸至手足削小,或然。

狂癇血暈,其証相似而異,不可不辨。狂者妄語不止,癇者易驚,物劇至角弓反張。血暈,精神昏冒,甚者口噤,此証汗出脈無胃氣者死。

狗傷外貼中黃膏加杏仁、甘草,內服黃連解毒,加木鱉子,兼食蟾蜍膾為良。

脫疽覺痛者,未腐蝕也。不知痛者,既腐蝕也。

淋疾為小便自利者,與參 東加附子效。

肩凝腰痛左手有創,右手有塊,處處疼痛者,流注毒也。宜與越婢加朮附湯,時時以紫丸下之。若虛脫者,宜參 桂附劑。

金創在膈膜者,不論遲速必死,在臍上者為險,在腹者不用 ,近臟腑故也。

礬石、巴豆、斑貓、烏頭等毒皆屬熱,故解其毒以冷水為佳。(按︰天地間不論草木蟲石,凡稱酷毒者,皆辛熱品也。故解毒藥以苦寒為主,如黃連解毒湯、苦參湯是也。)

腐藥最為瞑眩,不可不知。一病患臀上施腐藥,其毒忽上攻沖心死。

腐藥瞑眩,其証微者,惡寒發熱,或渴,或飲食不進。劇者煩渴或煩悶,其毒迫於心下,遂至促命期,急當救之。宜黃連解毒湯,甘連加石膏綠豆湯等。

產後戰栗者,血氣新虛,邪氣襲之也。先與荊芥沉香湯,或與十全大補加荊芥、炮薑。

更虛者,又加附子。蓋戰栗至四五發者難治。然脈緩者可愈,緊數者為不治。

產後血虛,舌赤爛痛者,八物東加鹿胎霜奇效。鹿胎霜亦能治產後下血不止者。

身體疼痛,概因血氣凝滯,如金創天刑為痛者是也。故與行氣劑則愈。

疝病根抵於少腹,故大腸下垂陰囊也。宜先辨其難易而施治法,陰囊偏墜漸腫大者易治,陰囊有消長而痛引少腹者難治。余嘗遭陰囊消長証施針刺,則大便隨下,不堪臭氣,大困矣。又有因霉毒偏墜成頑肉者,宜以剪刀割去之,若貼腐藥反害。

胃脘癰疑似肺癰而不止肺部,痛亦連少腹,吐膿血也,治法宜排膿散、桔梗白散。小兒發解顱者,其初必發熱,牙關緊急天吊,宜先其時治之。葛根加朮附湯兼紫丸,為得矣。若解顱証已具,多不治。

角弓反張無吐下者,急驚風也。搐搦上竄吐下者,慢驚風也,四逆湯、柴胡抑肝湯、惺惺散、清脾散。或的裡亞加隨証投之。后藤氏用柴胡加龍骨牡蠣湯,未知其應否也。急驚風則病間明了,慢驚風則病間似睡,以是為別矣。慢驚風則發以上必昏冒,多屬不治。

偏枯不論老壯,可用桂枝加朮附湯。其急迫者,以紫丸下之。診其腹不拘急者可治,拘急者不治也。是氣不能循環者,故雖下之,拘急不解也。

中風偏枯發作有時,多屬癇家,桂枝加苓朮附湯時時以紫丸下之。藥不久服則難治也。

又婦人手臂屈伸不止者,癇也,大七氣湯治之有奇效。(拙軒曰︰以上數十則,盡是實際實語,翁精神之所注,百讀不厭,學人宜奉為金科玉律。)往年門人服部方行,(字子執。村上醫員。)喜先生說,就其書中抄錄之,為敘其略曰︰先生醫術內外理,隨証應變,渾從實際來,故方有準則,術有活用,後學不可以不研究焉。因請正於余,時方行嬰腳疾遽沒,後余有此著。乃刪潤其稿以表遺愛,且系以小詩云︰多年曾樂與余游,豈計 遺忽一秋。殘月當窗人不見,滿天風露滴空樓。


永富獨嘯庵

獨嘯庵能脫洒風塵,義氣慷慨,似不屑醫。而至其失鑒誤治,詳錄以為後圖。是以年雖未滿強壯,治術多可見者,今就其遺著鈔一二云。

痢疾初起,尤可重發汗,而俟邪氣聚於胃,與大小承氣湯為得也。(按︰疫痢汗下之機,最為緊關。其初發汗徹透,則十可治七八。若裡証不失下劑之機,則痢後諸患無起,誤其機則多至脫候。)

傷寒二三日,脈沉數,虛裡如奔馬,或心下痞硬者,後皆為大患。

病勢緩者,死生易審定,如勞瘵、膈噎、鼓脹之類是也。病勢急者,死生難預決,如傷寒、麻疹、痘瘡之類是也。醫須精苦,勿誤此機。

癲癇固為難証,而男子精欲未發者,婦子天癸未至者,灸藥得當,則十可治四五。但稟之於先天地得,決為不治。

家豬膽通壅滯,下逆氣,功不讓熊膽。熊膽多贗,非精鑒者不能辨也。(拙軒曰︰按諸膽功用相均,牛膽猿膽亦可代用,勝贗熊膽遠甚。)

韓參潤渴下氣,其功過諸藥。而世或謂韓參製焙失其性,不如芳野之產,可謂冤矣(余聞之對馬人韓參肥大長四五寸者,人含之則走不必喘,雖冒煙火亦不為熏殺。又聞插花者,言采牽牛花, 咀韓參傳其莖中,則不急萎。蓋韓參當暑月浸諸甌水,俄而噴出泡沫如濁酷 沸之狀,故用之足以見此說之確矣。)

今世患霉毒者,多兼氣疾。故處方不兼理氣之藥,則毒瓦斯凝而不散。

淋疾痔漏亦因氣發者不為少,攻之兼理氣之藥可也。

痿 初發,其人無濕毒及瘀血之諸症。而心下痞硬弦急者,是為氣疾,宜吐之,而後服瀉心湯為佳。

勞瘵不可治,似勞瘵者可治。膈噎者,不可治,似膈噎者可治。世醫動謂能治之,蓋其似者耳。

吐血因酒者易治,因氣者難治。一發尚可,再發多死。吐血後見腫者,危矣。

人多思慮,火易動,火動則津液涸,加之恣欲,則為腎勞,腎勞亦多氣疾。氣疾為痿者,其陰多先縮小,及其將愈,其陰先舒暢。

霉毒稟於胚胎者,決不治。假令一旦得痊,後必發。為人父母者,可不慎之於其初乎。

痙病有表証,而手足拘攣癱瘓者,以葛根湯發之。表証既去,拘攣癱瘓不休者,與大柴胡湯而愈。

中 吐瀉,手足厥冷者,有二途、一宜四逆湯,一宜白虎湯,醫應湛思診之。(霍亂熱厥冷厥之辨,亦宜審之)。

《金匱》胸痺心痛之治方,多用桂枝、附子。而澆薄之世,民眾黠而多欲,以鬱蒸氣火。故可芩、連者多,可桂、附者少,宜詳其証候而勿誤之。(仲景門牆之外,別辟畦徑。非精思治術者,孰能為之。)

產後血氣易涸,尋勞傷精神,則舌乾、泄利發咳為勞。又新產時惡露不全盡,則凝結上沖舌爛,泄利發咳為勞。( 勞說二途,誠不磨之論。專門產科恐未能明悉此義。)

傷寒二三日,心下痞硬,脈沉數者,後為大患,可微吐之。(傷寒行吐,不可過二三回。得一快吐則止,用瓜蒂三分若五分。其治一逆,則急者促命期,緩者為壞証。)

傷寒與承氣湯不得下者,當行吐方,而後再下矣。(此諺所謂欲得南風,先開北牖之意。尿閉亦有此法。陳修園曰︰譬之滴水之器,閉其上竅,則下竅不通,去其上竅之閉,則水自通矣。用補中益氣湯或吐法甚妙是也。)

傷寒外証已解,胸中有停痰宿水者,微吐之。

月事積年不來,心下痞硬者,及淋疾濁証心下痞硬諸藥無驗者,當先與吐方,而後服對証藥。

痿 初起,暨病將發者,其心下有痞,則先吐之為佳。(荻元凱曰︰暴得痿病,腰股兩足皆不遂,脈滑而有力者,宜先與吐方,而後用烏附劑。)

欲決病之治不治,定死生之期者,當審腹中虛實。凡候腹之法,如易而實甚難,何則。

有如虛而實者,有如實而虛者,有因邪而虛邪祛而實者,有因邪而實邪祛而虛者,其決得於手而應於心,父不可以喻子焉。

水陸草木之花實不一,有乍開乍落者,有倏花倏萎者,有花盛而無實者,有無花而結實者,有花小而長存者,有花大而乍落者。疾病之染人亦如此,醫當察其開落之機,慎芟刈之期。

醫為病製,則雖藥峻劑大,其病不易治也。醫製病,則雖藥慢劑下,其病可治也。醫宜謀諸未病之日,征諸既病之日矣。(拙軒曰︰醫為病製,醫製病,語極妙。醫書中無此文字,學者免為病製之醫則難矣。)

閱諸病者,不治而自愈者,百人之內不過六十。其餘四十,十人者必死証,十人者難治,十人者險証,非良醫不能救,特下工所療者,十人耳。世醫不知此區別,漫忽施治,取狂妄之名,遂歸罪於古方,何不省之甚哉?余奉古方以汗吐下之方療癲癇、勞瘵、喘息、鼓脹、膈噎之類數年,始知此區別,診視不迷,左右逢源。而後信古人之技,不在既病,而在未病也。


惠美寧固

獨嘯庵游藝州也,專講吐方。始學之者,為奧文叔,其次為惠美寧固。寧固亦與吉益東洞切古方,別為一家。其徒所著寧固醫談吐方私錄,吐方攝要,斑斑可以征古方之盛焉。

淨心誡觀曰︰四百四種病,以宿食為根本;三塗八難,以女人為根本。又南海寄歸傳,載斷食療病。據之則食之一途,為病最伙,而吐之一法,祛病最為捷徑矣。(拙軒曰︰百病飲食為本。人唯與口謀而不與腹謀,故往往致災。將食,問諸口曰可也,問諸腹曰未可也,乃止品從腹,從而後下箸,此是養生第一義。上出廣瀨梅墩塗說,雖不關吐法,語甚有味。)

水氣妨氣道,喘急腫脹者,宜鎮氣道水氣,越婢加朮苓,木防己加苓,兼服石中黃丸為佳。

食欲之害人,甚於色欲。而世人徒知色欲之害,不知食欲之害,悲夫。

小兒疳眼,大人雀目,皆因胃中宿毒,妨害精氣之運用。小兒早斷乳為飲食者,此証最多。按其腹必滿,故祛胃中之毒為要。

傷寒病胃實,與水結易混。而水結証有宜下劑者,有宜附劑者,舌胎脈候,當精思甄別。

消渴有因霉毒潛伏者,不可不知。

因閼逢(方名)瞑眩而口中腐爛者,將嚴醋少少咽下為佳。若煩渴熱者,白虎東加黃連。

咽喉及口中痛者,甘連東加大黃、枯梗。

天行熱病,兩手或舌上 動者為凶候。(此証有發癇卒厥而死者,不可忽視。)

病後發禿落者,貼蒲黃霜為佳。(拙軒曰︰此証反鼻霜麻油調塗患處亦佳。)

小便閉者,瓜蔞實二錢為散服效,此理可玩。

狂、喘、勞三病,皆屬胎毒。毒攻心中者曰狂,攻骨●者曰勞,攻胸膈者曰喘,其根同而枝葉異也。若狂愈而為勞者死。

大便閉與巴豆、大黃等不通者,他藥中加木香效。(按三和散中木香即此意。)

渴有因水氣者,有因熱者,又有病將解而發渴者,可辨。

傷寒有自得吐者為佳兆,若不吐則為結胸,若欲吐不吐者,可與一物瓜蒂散。

動悸有因氣血凝滯者。凡血氣之所凝,皆為動悸,不止心下也。

喘家不可妄吐,苓桂朮甘東加蘇子、杏仁佳。

發禿落宜苓桂朮甘湯,雀目亦與之,蓋此二証為同因,何則?水氣凝滯於頭中,毛發不能為之榮,故禿落,水氣壅遏於上部,精華不能為之注,故晡時失明,其理一而方亦活。(拙軒曰︰融解貫通,圓機活法。)

黃胖其因多屬胃中不和。爪甲白剝者,胃氣不足,氣血不能達也。

一男子頭並兩手振掉不止,得之二三年,腹中和,飲食如故。余謂仲師所謂四肢聶聶之類,與防己茯苓湯愈。

和胃湯本於芍藥甘草湯,故任脈拘急者與之尤效。若不瘥者,為建中湯,蓋此証疑似柴胡湯。然柴胡專系心下,此方全涉腹中也。

山錫杖一名土山母,主瘀血痛,故能治產後手足疼痛。

小便閉,先與調胃承氣東加滑石為得。(按︰雞峰方治大小便不通,煩亂,四肢漸冷,無脈,以大承氣湯。此即通後竅而前竅自開者,此方即系前後雙解,亦一手段。然施之於虛憊溺閉者,恐生大害。金匱八味丸主治,宜參照耳。)

陰狐疝多難治,而葫蘆巴丸能治之,予近得之於江都醫人稻村三伯者。

治舌疳椰子油一味煮沸,以木綿浸之,色黃為度。將其綿貼疳上,以燒針熨其上。日二,以不堪其熱為知。內服涼膈散加石膏,時時與豆黃丸下之。(拙軒曰︰此方奇甚,他日須試之。燒針直刺疳上止腐蝕者,予亦屢用,十中可治三四。)

鼓脹、勞瘵、陰狐疝、膈噎、天刑、喘息、肺痿等,概屬不治,故不敢下手。

反胃先與柴胡瀉心湯、陷胸湯等,疏其胸腹,而後與吐劑,則全愈。

遠年患腹痛者,吐之則愈,又安中散加薑黃、蒼龍丸奏效。

漆酒治瘀血痛,其效勝於起廢丸,又能治舊腹痛。中其肯綮者,必發吐下。

凡欲行吐方,先審其腹候。其心下堅實者,與瀉心、陷胸、柴胡之類。製其胸腹之活A 一二月或三五月而與吐劑為得。不然,則吐方無效,且不堪瞑眩也。(土生昌有嘗從寧固受吐法。其說曰︰凡用吐劑,先與黃連解毒湯,六七日而後用之,詰朝啜熱稀粥一碗,禁午食。

瓜蒂散六分,以豆豉湯送下,少頃為吐。吐了,又與瓜蒂散如前法。又吐了,更服鹽湯一碗吐之,又將拈紙探吐。凡吐四次,始藥力達肯綮而後徐徐進熱稀粥一碗,又與黃連解毒湯六七日,或兼用滾痰丸。此吐法之大概也,宜參用。)

心下有小塊,或病毒妨氣道,短氣者,不可吐。

服峻下劑以平旦為是,前夕宜減晚餐,其明服之。若食穀在胃,則反發嘔吐,無藥效。

如微下法,則非此例也。

用瓜蒂散(瓜蒂三分,赤小豆三分。)亦以平旦為是。服畢將吐者,一人持其首,一人按其章門穴,以要快吐,吐時宜少俯首。其人嘔氣不止者,藥力在中也,宜強吐之,或鹽湯促之。

胸中煩悶者,必發吐也。若欲止者,與砂糖湯。若病不瘥者,又當與獨聖散三分。(此機非熟達者難施用。)凡服瓜蒂散後下利者,為吐已之候。又發渴者,及舌上發黃黑胎者,為毒盡之征。吐後一日禁食餌,至翌日少與糜粥,不可遽食膏粱油膩,若犯之,滯食至死。

淋疾小便難通者,蠶砂二錢,滑石一錢,甘草五分,煎服頓愈。

老人患淋疾四五年不治,或至死者,是積年之毒,流注於膀胱也。其治在胸中,宜三黃瀉心湯,加阿膠、滑石,兼化毒丸。

淋疾先施對症方藥,外以手巾浸熱湯蒸腰眼八 邊,又將陰莖插入竹筒中蘸之於熱湯中須臾,欲小便時,以手摩擦小腹通之。(所謂泄閉術。)一蒸一擦互施之,下焦氣運,小便分利。

不然,則雖服藥無速效。

《千金》漏蘆連翹湯,以芎 代漏蘆效。大黃牡丹湯,亦以白芥子代瓜子,白芥子能散血故也。(按《聖濟總錄》大黃牡丹湯,用消石、芥子,名大黃湯。與此說暗合。)

《外台》桔梗湯能治肺癰始萌者。雖証候未具,口有腥臭者,用之尤效。敗醬或代葶藶。

小兒陰狐疝者,水氣著經絡注陰囊者也,附子、茴香、甘遂之類,為末服之效。

小兒喜食●炭或壁土者,輕粉、砂糖,等分為末,糊丸服之,消疳飲紫圓亦效。

小兒 耳,獨聖散點入於耳中,則黃水出,即令兒橫臥,去其毒水。

啞者,系胎毒壅閉上部也。耳不聾者可治,聾者不治。

小兒初生,湯藥不能下咽而溢鼻者,為惡証。

小兒驚風,角弓反張欲死者,紅花、鬱金等分為散,以新汲水送下得效。

生兒兩手 動,如弄傀儡,臍下左邊拘急者,與《千金》陷胸湯,兼用紫圓速效。凡毒著胸中者,陷胸湯主之。

胡黃連能解胎毒,故古人往往用以治小兒五疳,今甘連東加之特效。(此品本草云︰治女人胎蒸消果子積,亦可活用。橘宗仙院以此品一味為糊丸,治婦人惡阻不止者,亦奇驗。)

婦人赤白帶下,其病多根柢於心下。故與三黃瀉心湯,加阿膠、滑石,兼用化毒丸。

凡不論男女,中年以上,腸胃生 癖,腹底如石者,及平生舌生黃黑者,若得新病。雖輕淺,荏苒廷日,治之有法,當先治其新病。若誤攻其 癖,則反生大害。若新病瘥後,其症可攻,則當治其痼疾。(仲師先治其卒病之旨,其說最著明。)

婦人前陰生蟲者,與汞劑效。(此恐陰虱,俗擦以輕粉速愈。)

婦人陰門大腫者,龍膽瀉肝湯效。

婦人經事不調,因飲食者,多下白濁污物宜審耳。

一婦人崩漏百餘日,眾工束手,余與茯苓四逆東加浮石愈。

子癇世以為胎中子病,誤也。此証多因催生水毒沖逆者也,故與瓜蒂散吐之則分娩,而其証速愈,又與《千金》陷胸湯、熊參湯可。蓋此証與產後痙病相似而大異。

妊娠惡阻,飲食不下,諸藥無效者,宜桔白丸。(恐桔梗、白散為丸者。)

難產者,得小吐則愈,是升降氣通故也。世醫或用鹿角菜、雲母,余概用瓜蒂。

一婦產後腫脹數日,氣息促迫,喘滿絕汗,小便不通,食不進,眾醫以為不治。余謂留飲之所為,與甘遂半夏湯一服,淡水吐出,須臾瀉下如傾,諸証漸愈。

一婦平生便秘,心下動悸,加之頭熱不堪風寒,耳前後生疙瘩。瘡癢難忍,歷三年而不愈,與反鼻解毒湯、芎黃散安。

產後胞衣不下,氣逆吐臭沫者,多死。

產後血暈,有屬水氣者,不可不知。

產後失心不省人事者,得吐則愈,又有宜附子瀉心湯者。

膈噎壯年者可治,四十以上者必不治。

膈証心下結塊,累累如拳者,為惡候,又舌上發紫色斑者同之。

人過強仕而發膈噎者,此年來宿毒凝結於胃中,漸上迫塞於喉間,胃中為之萎縮頑固,按之自心下至臍下,如撫竹筒也。此証誤與吐劑,則不堪瞑眩速死。世所謂肺痿肺癰,間有屬胃口留飲者。今以吐劑湧之,膿血粘痰多出於食道,不可概為肺而治之。

鼠毒散漫周身者,必發熱,宜刺委中、尺澤出血。

中砒石毒者,與白虎加黃連湯,飲冷水亦佳。

桔梗能內托瘡腫,治咽喉痛,亦不過此意。此品生乾尤效,水晒者無效。(本草稱苦梗者,恐是生梗。)

樺皮能排毒瓦斯,永田德本多用之,曲直瀨道三亦使之。(樺說見本朝醫談青囊瑣探未確,寧固單用樺皮近是。)(拙軒曰︰青洲翁荊防敗毒散加樺皮,名十味敗毒散,為諸瘡套劑。蓋本此。)

仙人草專治口中病,故瀉心、陷胸等方中加之妙。

脹滿鼓脹,其發非一朝一夕之故。若病欲解,發大熱,或發譫語者,為吉凶之界也。

脹滿鼓脹絕榖者,與赤小豆、薤等間效。

五寶丹能治痿 ,不可不知。(世醫以五寶丹為專治上部結毒之藥,故有此言。)

舌疳難治,但痛者可救。

吐血下血色黑者不可止,鮮血者可止,灸命門捷效。

健忘屬蓄血者,宜抵當丸。

頭汗多,因胸中逼迫,故結胸類必有之。

腳氣衝心,與控喘(喘恐涎字之誤。)丹效。

脫肛不愈者,食鱉頓愈。若愈後發咳嗽者,遂成勞狀死。

張子和曰︰水病脈洪大者可治。余驗之,洪大者,屬實可治。若弦滑者,必有急變。

嬰兒頓嗽,與左金丸愈,蝙蝠霜亦效。(蝙蝠霜名獨聖散,片倉鶴陵用鼴鼠霜亦效云。)

一士人年三十許,項背強直,不能回顧,背肋牽痛,右脅下硬結如伏卵,捫之不堪痛楚,其狀如木偶,起居動止皆廢,眾醫治之無效。余診之曰︰他年肉食之所毒,不祛宿毒,則不能愈。某曰實然,去年役於江戶,屢食野豬爾,後發斯患,因以陷胸湯、桔梗白散吐下之,尋與國木東加土茯苓全愈。余常以土茯苓解肉毒,故加之。

小兒痘後,顏色萎黃,吐乳者,上焦鬱毒未解也,與紫圓三丸,日三服愈。

救急易方以蝸牛水治消渴,余乃治消渴用蝸牛霜,反便捷奏效,因名三國散,取之於莊子則陽篇也。

一夫得病二三年,頭面及兩手大戰掉,胸腹無餘証,飲食二便如常。此病在絡者,古人所謂四肢聶聶動也,宜防己茯苓湯。

霍亂不止夏月,四時共有之,小兒尤多,大抵理中湯主之。(按外台有冬月霍亂字,可征焉。)

產後痿 為難治,初服烏頭桂枝湯,尋用荊芥湯而已,或間服汞劑效。

一婦乳岩腫起頗難治,一夜夢友人來告曰︰宜當歸生薑羊肉湯。余從其言用之,大托膿血,因兼用於閼逢丸、梅肉丸等全愈。(羊肉吾邦乏用,今代用牛肉。)

水腫堅實肌表見紫黑色者屬實也,宜發汗。一人年五十許患此証,余與麻黃加朮湯發汗,數日全愈。

水病急大汗出,或急泄利,或急腫減者,反為惡候,不出四五日死。又有醫數下之,續為大下利。腫氣急減而死者,蓋治水氣之法。譬之於傾滿盆泥水,急傾之,則滓泥必著盆底,緩淘以傾之,則水與泥滓同去。故與汗下之藥要緩攻,若急攻之,則病去身斃,不可不慎焉。

仲師曰︰水病脈出者死。譬之於溺水者,有生氣者必沉,既死者必浮。其元氣衰炕A 脈自浮;元氣不衰者,脈自沉微。故水病脈浮滑為凶,沉實為吉,聖訓千古不磨也。腋臭及 耳有膿者,皆屬胎毒。

過酒後吐下或心下痛者,葛根黃芩黃連湯有效。(按︰《傷寒論》酒客病,不可與桂枝湯條。柯琴注云︰仲景用方慎重如此,言外當知有葛芩連以解肌之法矣。偶與此符合。)

下後心下痞硬,不能食者,茯苓飲尤效。(按︰吳氏曰︰疫邪留於心胸,令人痞硬,下之痞應去。今反痞者,虛也。以其人或因他病先虧,或因新產後氣血兩虛,或稟賦嬌怯,因下益虛,失其健運,邪氣留止,故令痞滿。今愈下而痞益甚,若更用行氣破氣之劑,轉成壞証,宜參附益氣湯,此與茯苓飲証相反者。若誤投之,禍不旋踵。)

肺癰吐膿血,胸中痛者,與對証藥兼服伯州散則愈。

雀目與苓桂朮甘東加車前子為佳。

縮砂投酒中,酒忽化為水,故能解酒毒,又並消食也。

中河豚魚毒者,可以藍汁吐之,染匠新製者最宜。凡中毒,吐藥為佳,藍汁即其一也。

凡服吐劑,自辰牌至巳牌為佳。服下劑以人定後臨臥為佳,利水之劑亦然。夫人日中百事紛錯,元氣為散,入夜安臥,精氣下行,故通利之藥,最宜臨臥也。

小兒常食多好惡,日羸瘦腹滿者,由膏腴之毒,熏蒸腸胃,故腹滿、肉脫,飲食為好惡也。治法宜驅腸胃之毒,流通津液。古人用消疳湯,亦不過此意。然此証多屬不治。

平素健啖者,有忽發身體強直或不遂者,不可妄藥,但減飲食,則必自愈。(寧固曰︰病多成於食毒,專用吐劑,而於此証雲不可妄藥,高出前人一籌。)

衄血諸藥無效者,三黃瀉心湯中加荊芥二錢奇效。(按︰《衛生家寶》治血氣妄行,其出如湧泉,口鼻皆流。側柏散,側柏葉、人參、荊芥穗共三味,此亦荊芥為效者。而其治虛實相反,並存而可。)


福島慎獨軒

慎獨軒嘗受松原一閑齋衣缽。林棲於芳野數十年,志不拘檢,神情曠蕩,無甚可否。是以其理療,自然融活,不似當時古方者流所為。門人中川,故能記其成績,著《芳翁醫談》,其可謂翁之忠臣矣。

凡腹中有塊而發攣急氣急等証者,不論血塊積聚,與起廢丸效。

其腹有塊而腹裡拘急,形體瘦削者,名曰乾血勞,起廢丸長服為是。

反胃難治,然驅除停飲,和胃氣則得愈,宜長服小半夏加茯苓湯,時時以大黃甘草丸除其腐穢。

中風卒倒者難治,與附子瀉心湯間得效。

偏枯言語謇澀者,與麥門冬東加石膏。但偏枯者,與續命湯。此証石膏最為主,一貼用至五錢。(偏枯用石膏,山脅東洋原之於續命、風引諸湯,翁亦同時同見,所以古方盛也。)(拙軒曰︰麥門冬東加石膏,似戾立之本旨,然用之往往奏奇效。古方之妙,不可思議。

偏枯癱瘓及痿 麻痺者,皆系陽氣衰廢,故雖用烏附之類,不能奏效。

休息痢因穢物不盡,宜服篤落丸下之,兼用半夏瀉心湯之類。

下利久不止,其証如休息痢,而無膿血,唯水瀉時作時止,腹滿時痛,瀉則覺快,日漸羸憊,面色萎黃,惡心或吞酸者,非巴豆則不能奏效。故用篤落丸,兼服半夏瀉心湯為佳。紫丸治久痢,亦此意也。

癇証百端,不可枚舉,而眼胞惰數瞬呼吸促迫如唏之類,三黃瀉心湯最效。若沖逆甚自汗出者,前方加牡蠣。若見諸怪証者,兼用辰砂丸。

癇家概治《千金》溫膽湯為最矣。凡諸証變出不定者,皆系肝膽之氣鬱,宜主此方而勿眩其証妄易之。

上市買人之子,卒然厥冷戴眼,不知人事,予以為癇。與三黃加芒硝湯,三日不瘥,因請治於松原白翁,翁與風引湯三劑而全愈。一男子年十有八,素患口瘡赤爛,一日直視不語,心下石硬,醒複發,予擬前治,與風引湯十帖,始知人事,後與三黃湯全安。

癇家舌焦或滑白如漬水者,內服麥門冬湯之類,外以黃連石膏末貼之則愈。

多羅尾候性躁拘物,患失精數歲,與人並坐而不自識其漏泄,諸治無效。予診曰︰此癇也,與三黃瀉心湯全愈。

內痔難愈者,內有結毒也。宜驅盡其毒, 皮最效,如痔漏亦然。長服下劑,可蕩盡其毒,勿漫施外敷求速治。

病有不可不為者,如汗吐下是也。若失其機,則病不治矣。有為之而不若不為者,如鶴膝風、流注毒是也。何則?節脈有條理,而皮外不可見。故妄施針刺,則多害屈伸。若服托裡之藥,毒瓦斯外泄,終自膿潰,則無後患。余故曰︰為之不若不為。治瘡腫者,不可不知。

狗毒鼠,古今論其治,而至貓毒寥寥無聞。予嘗為家貓所咬,痛楚苦惱,不可名狀。

因普檢毒獸咬傷之方,將水晶一味煎服,其病霍然如脫。後複發,乃作黃連解毒湯,加虎脛骨兼服之,數十日全愈。

余嘗見磨古鏡者,將石榴皮磨之,則銀光剝盡為銅色,乃知水銀之所忌。世解輕粉毒,專用石榴皮,洵有以也。

水腫沖攻,或腳氣衝心垂死者,取巴豆一味去皮碎,與赤小豆合炒而去巴豆,赤小豆一味煎服之,則咄嗟奏效,或赤小豆湯方中用此品亦佳。

齒痛難堪者,宜桃核承氣湯。(齲齒、 疽、牙疳、骨槽、諸齒痛難堪者,余用之屢效,蓋屬血氣衝逆者多故也。)

一人患噦五十日許,眾醫束手。余審其腹候,與建中湯二劑全止。(按︰洋說以噦逆為膈膜攣急所致,建中湯所以效也。蓋翁非信洋說者,治術精思,偶詣此耳。)

《外台》瀉脾湯,治 癖成勞者,世所謂積聚之類。有腹痛者,用此方往往奏效。

發狂者,與三黃加芒硝湯,兼灌瀑布泉為妙。灌泉法,使患者著●,而以麻索縛之於梯,別以手巾覆其頭,而後灌百會,又以手當額上御眼鼻,而灌天庭,次至胸間膻中,則其人易堪,而克奏效。(泉水濁者不佳,宜擇清冷者。)

凡漫腫堅硬,皮色不變,而其勢甚熾者,以礬石湯蒸之,則能消散,懸癰、淋漏、痔毒之類最效。又治癱瘓不遂不止,腳氣衝心也。

娼婦始入妓院,與客接十日餘,必發寒熱腹痛,俗稱曰淫腹痛,海蘿能治之。如寒熱不已者,宜小柴胡東加海蘿。(按︰《蘭軒醫談》載海蘿湯治驗可征焉。凡海草能避霉氣,故京師妓院多食青海苔。《大和本草》云︰楊梅瘡家食昆布,面不發瘡,是亦其一証。)

人中白能治血暈。不論產前後與金創損傷,以井花水送下少許,則暈立止。一婦人產後患口眼斜,半身不遂,余與桂苓丸料加沉香、人中白而愈。以血分有病,人中白能治之也。(產前後口舌赤爛痛甚者,以人中白貼之效,以能入血分也。)

金創出血難止者,以紙條緊縛之,以淡紅粉撒其間,隨縛隨撒纏畢,而妄動則血止。如其更甚者,敷礬石粉,痛發必止。

癇家有數証,而屬火熱者,屬瘀血者,宜甄別舌上苔。其色或黃或黑,常苦上沖,脈數而有力者,為火熱,宜麥門冬東加石膏、柴胡加石湯瀑布泉選用之,兼見血証者,為瘀血,宜三黃瀉心湯,加犀角、芒硝,或沉香、薑黃之類。若手足螈 者,宜天麻。間有婦人老後自愈,即與患癇之婦產後不藥而自愈者,一理也。

噤口痢有宜半夏瀉心東加檳榔者,有宜真武湯者,不可概治。

婦人經閉成 瘕者,成鼓脹者,灸腎大小腸膀胱諸俞及腰眼,至十萬壯以上,則必效。

黃胖用鐵粉而不效者,宜辰砂。

一人傷寒,瘥後久不食,眾醫治之無效。余診之,腹中有動悸,與桂枝加龍骨牡蠣湯,食忽複故。

醫有上工,有下工。對病欲愈,執方欲效者,為之下工。臨証察機,使藥要和者,為之上工。夫察機要和者,似迂而反捷,此賢者之所得,而愚者之所失也。

人生固有自然之理,而疾病亦不外於人身。故醫審其理而治之,否則施治益謬,是以長沙氏之書務矯其弊,可不鑒哉。


田中適所

本朝八九十年前,越前有奧村良築者,始闡吐法。而其門人永富鳳介著《吐方考》,荻野元凱著《吐方編》,田中信藏著《醫事談》,皆紹述師說,所裨補不為鮮矣。

汗吐下異法而同歸,可吐而不吐,同於可汗下而不汗下,而世醫或遺吐之一法,故病處於不死不起之際者,比比有之。長門獨嘯庵特得其法,而其所著《吐方考》,皆有征驗。

余從奧村先生學吐方,十餘年而後行之。年不下數十人,頗知其效驗。然至其機變,則非言之所能盡,唯考征已明,試驗必審,精與識合,膽與信符,而後可庶幾焉。凡欲行吐,當審腹候。按之不得其可吐之候者,雖上下堅實,不可吐之。

凡快吐者必快下,上竅開而下竅通也。而張子和更下之數十行,是宜權其勢而斟酌之。

凡行吐法得之於緩病,而後得之於傷寒卒病,則遠害矣。

癲癇者,以三聖散吐之,後與鉛丹劑佳。

喘息腹滿者,不可吐,宜回春紫金丹。若不滿者可吐,宜瓜蒂散。

傷寒汗出不解,胸脅苦滿,不俗飲食,大便或利或秘,舌上白胎,短氣而煩者,當吐之,瓜蒂散主之。失吐者死。

發汗吐下後,心中懊憹結痛者,當吐之,失吐者死。(吐方或指梔子豉湯而言。)

鹽湯吐痰,地黃吐蛔,五苓散吐傷寒,蔥白頭吐頭痛。此數方非能吐人,惟在知其義,對其証而得其法耳。

反胃諸嘔,少腹有塊動悸沖巨裡,心中熱痛,飢不能食者,不可吐,吐之必死。

汗出而後蒸蒸發熱者,屬胃也。若胸脅滿而嘔者,其熱雖潮,未可遽下之。世醫不知此機,多方誤投,輕至重,重至危。悲矣!下利下重,雖脈洪數,當審其腹候。有宜汗,有宜下,有宜和,不可一概下之。下如魚腦肝,食飲不下,脈細數者,數日死。能食而下膿血,久不已者,以腸癰藥治之。

下利咳逆,痛引脅下,不欲飲食,寒熱去來,欲為勞者,急下之,宜十棗湯。

醫之臨病,猶將之對敵。苟不得其時,不知其機,則一敗塗地。思之必精,察之必審。而誤者未之有也。書云︰惟時惟機。天下之事皆然,不止醫事也。

中風口眼 斜,或半身不遂者,與瓜蒂散得效,若卒中風者無驗。

痿 多由熱氣上逆,故下焦氣血枯燥,而至足痿。此証必小便頻數,大便秘,後遺尿失禁,甚則下血而死。與吐劑而後與白虎湯為得。

耳病用宣明論瀉青丸效。

被灸火發壯熱喘息者,小柴胡加黑豆、牡蠣尤效。

腸癰經日屬陰者,薏苡附子敗醬散,加黃耆佳。若痛甚者,加沒藥。

痘瘡至貫膿時,煩渴悶亂搐搦者,與風引湯效。蓋此証痘科鍵用滿天秋,《活幼心法》用唇砂益元散,而不如此方最捷矣。(拙軒曰︰運用自在,雖存於其人。古方之妙也,西土之醫家,或乏此識。藥方之日增月加,職斯之由。)

不由邪氣而口中乾燥者,屬血虛,故虛勞多有之。發熱亦有屬血虛者,不可不知。

生薑發開心胸結邪,乾薑溫散心胸寒冷,使用雖多,不過此二端。世醫無深知生乾之別者,噫!休息痢屬疝者,宜當歸四逆湯。

噤口痢不能納藥汁者,鮒魚為泥,和以吳茱萸,麝香少許,貼之於臍中得效。

食傷不吐下難奈者,升麻、鬱金二味煎服捷效。

霍亂轉筋甚者,與理中加石膏湯為佳。(古人治轉筋以理中東加石膏,治胞衣不下以平胃散加芒硝,其意難曉。蓋陰陽相摩,剛柔相濟,妙在其中。適所得之於實驗,其言非虛矣。)


福井楓亭

楓亭醫術自是高手,京師人傳其起痼扶衰,懸決生死日時,多奇驗。今就其門人所記醫按提其要云。(拙軒曰︰楓亭翁喜讀《千金》、《外台》,故其論病說方,多本其書。於先輩著鞭之後,欲別開生面,不得不假手孫王二氏也,滿清醫人無此見解。)

世有面色萎黃,肌膚乾枯如老耋,眼多眵淚,鼻流清涕,氣逆心煩,胸中怫郁。按其腹鳩尾至臍腹,任脈拘急如張兩紐,按之則痛,動悸甚,脈多滑,喜飲茶湯,或吃雜食,每眠睡,心氣懶惰,臨事狐疑,或憤恚不樂,漸目下足脛生微腫,或中年夭折,或痴 全生者,醫以為黃胖,或以為癇,治之無驗。特不知此病本因情欲不遂,飲食失宜,不勝其勞,遂蘊蓄濕熱。其熱熏蒸為面黃,甚者郁熱消爍肝膽,憂慮恐懼,百事不決,晝夜不能眠,以致此病也。蓋此証有虛實之分,肌肉敦阜者屬實,身體羸瘦者屬虛。虛証面部或足脛浮腫者無害,若實証歷日,足脛目下微腫者,脫候也,為可畏,余名之曰脾勞(《千金方》所謂脾勞與此証大異,本草百病主治鐵砂條,所謂脾黃病為稍近。)凡脾勞濕熱泛溢於膜外為水腫者,宜聖濟紫蘇煮散。若郁熱流於腸中,為脫肛痔疾者,宜潤下劑。但便難者,宜脾約丸。若下利不食者,屬虛也。若郁熱侵膽府,則善衄。移熱於肝臟,則善驚恐。熱鬱於胸背,則肩強。

左肋攣急,或咽喉不利如梅核氣,或水飲客於衝脈咳嗽,或心下如盤,食不下時吐逆者,宜半夏湯(《外台》方)。若噯氣吞酸心下痛者,宜四味枳殼散。蓋此証郁熱支衝脈,水飲不能為之流通,因心下悸。若認為留飲治之,反生害。但解其熱,則飲自去也。若其人羸瘦,津液乏少。心下動甚,目下微腫,耳鳴目眩頭暈者,屬虛候,宜沉香降氣湯。若熱傳於大腸下血見前証者,宜鐵刷湯。若能食,下血不止者,宜赤小豆當歸散。若下利腹痛如五更瀉者,宜真武湯。若腹鳴下利者,宜半夏瀉心湯。若不下利,心下右邊當委食之府痛者,香砂平胃散。若左肋下至少腹攣急冷痛者,柴胡鱉甲湯。若熱熏蒸胸背,湧痰咳嗽,喘逆肩息似支飲者,宜九味半夏湯。若兩肋急脹,腹滿不能食,頭痛壯熱,身體疼痛者,宜延年枳實湯(《外台》方)。若舊年脾勞,冷熱不調成癖,積食不下,虛滿如水狀者,宜前胡枳實湯。若性稟薄弱,憂思不遂,久郁不解,血液枯燥,往來寒熱,盜汗咳嗽者,《聖濟》所謂 癖成骨蒸也,宜秦艽鱉甲散。若熱熏蒸脾胃,及肝膽疑慮不決,心下如盤,舌上沉香色,其人如狂者,宜半夏東加石膏。若心下痞悶,痛引乳下,或衝脈支結,胸中牽痛者,宜柴胡白朮散。近世患此病者頗多,蓋現証有全似他病而屬脾勞之變態者,有他病為主脾勞為客者,能審辨之以處其方,則思過半矣。(此一種內傷病,脾勞名未知當否。然其反覆辨症處,溯流窮源,其次第用藥處得心應手,近患此病者最多。則其治法宜研究也。)中風病由,《素問》單雲風,劉河間以為火,李東垣以為內傷,紛紜難適從。但《外台》許仁則所論似是,此証先宜與《千金》竹瀝湯。若不能服湯者,用烏犀丸,可以開達咽喉。若胃氣反逆嘔吐者,百不治一。

一人年四十餘,病溫疫下血後,身重難轉側,四肢不收,口眼開脫,語言不出,其狀如塑人,脈滑,舌上生芒刺,似欲冷凍飲料。余以為下証悉具,即投以大承氣湯服之。一帖,眼睛活動,語言少出,續服前方全愈。又一人患同病,而精神稍爽,瞳子和,口中津液粘涸,不能語言,絕食數日,人以為死証。時患者動指,其狀似欲飲水,因與之,少得語言,如此數次。余試與白虎湯遂愈,蓋承氣湯主精神昏憒,不能語言。白虎湯主精神爽快,津液粘涸,不能語言。雖均屬裡實,二湯之所主自判然矣。(《中西深齋名數解》有白虎承氣,辨頗明晰。而楓亭得之於實際,宜彼此參稽處之無差誤。)

肺痿有冷熱之分,而《金匱》但載肺冷治方,不及肺熱諸方,《千金》、《外台》亦從無發明。特《聖濟總錄》人參養榮湯論肺熱証治,余試之效。若其熱盛者,宜秦艽扶羸湯、知母茯苓湯。若腹滿者,秦艽鱉甲散加檳榔。蓋肺熱者,多屬不治,肺冷者,反易治,不可不知。

世有咽喉不利,似膈非膈,聲音如小兒弄草笛,不能臥,脈數急,忽吐膿血一升餘而死者,此肺癰一証最為難治。

奔豚証。桂枝加桂湯主泄氣,奔豚湯主和痛。若此証喜苦味者,宜奔豚湯。喜甘味者,宜上方。

四飲中支飲最為可畏,此水飲停積胸膈間,支乘心故也。其初胸膈實痞強支心,心下反濡,咽喉喘逆,氣急不能臥者,《聖濟》旋複花湯尤效。若此証心下堅硬,水飲支結甚,或與此湯再複者,宜木防己及去石加茯硝湯。此二方外余未見其效。(拙軒曰︰支飲之証,古人所論不一,或以為心臟痞塞,或以為脾胃有不足,或以為腎氣虧乏。予謂不然,凡人心肺之下,有所謂膈膜者,水飲瘀到其間,則上致肺氣不利,下致胃氣上逆,心下痞堅,是支飲之候也。《巢源》云︰水飲過多,停積於胸膈之間,支乘於心,故謂支飲。出方讀便解錄,為此條注腳。)

水腫下利者,為惡候。先有水氣而下利者,宜木防己湯,《外台》所論可征。先下利而後見腫者,屬虛勞,為危候。腳氣腫下利者,急沖心而死。故水腫証概主利水而禁下藥,若服利水藥下利者,亦為凶兆。

胸痺心痛,當心中及心下痛劇者,吐血而死,余往往視之皆然。

一人卒發心痛,手足厥冷,脈絕欲死,余投赤石脂丸料速愈。

婦人經水不調,小腹冷氣屬瘀血者,溫經湯奇效。經後腹痛者,亦屬瘀血,宜滑石散(無盡藏)。若行經中腹痛者,屬氣滯,宜四烏湯。若經水不調,氣滯肥滿有蓄血者,宜逍遙散,正氣天香湯。若產後瘀血上逆者,辰砂最效。若行經前患頭痛者,屬飲,宜桂枝、橘皮、乾薑等。(《醫通》)

妊娠五月後墮胎者,概系癖塊所為,早製其塊,則多保全。先輩不知之徒,與滋補藥更無效。(此說原於仲景最有理,惟恐女科專門徒由父祖傳,未嘗留心古學。而講求夫通變化裁之活用,固執溫補為安胎之要藥,受其害者不少。噫。)

產前水氣微者不足畏。若上部有水氣,氣急喘逆者,產後忽沖心而死。或蓐中有肺血乾而吐血者,俱為可畏。又有產後湯浴感濕,邪為腳氣腫者,不早治則為不測之變。

黃膽煩渴吐逆腹脹者,為惡証。若夜不得眠,煩躁熱渴者,不出二三日而死。

腹中有癖塊,而一身發黃者,名曰癖黃膽,亦難治。

病者初脈沉數,忽變緩,似病解,而其人氣鬱,默默欲臥,身重食不進,小便如 汁者,即發陰黃之候也。

虛人瘧熱與勞熱為易混,但瘧脈弦大而不數,勞脈數而不弦大,是為別。

虛人截瘧以灸大椎為最,其法明旦三壯,午時三壯,將發時三壯。

瘧病內熱熾盛,頻渴飲水,發露當風取涼,邪氣不能發泄者,變為水腫,宜越婢加朮湯。余嘗治此証,水氣除而後再發瘧,是其征也。

霍亂髮振寒者,陽氣複之候為佳兆。若虛人不堪振栗者,宜四逆湯。

卒然發嘔吐者,有霍亂,有卒中風,其証相同。但中風吐後脈緩而不緊,手足不厥冷,嘔吐中能左右手足動搖,吐止半身不遂昏睡,是為別矣。

世醫漫認足腫為腳氣,特不知腳氣以疼痛或攣急或懈怠或麻痺為征,不啻水氣也。蓋此病濕氣勝則腫滿,風氣勝則不仁。有病在腹而後及足者,有在足而後及腹者,脈忌洪緊弦而不忌數。心下及人迎動高者,最在所忌也。

余治腳氣,先辨表裡為治標,以腫滿麻痺腰腳痿弱為表証,以發汗解毒為主;以風熱熾盛,動氣甚,氣急腹滿嘔吐,為裡証,以降氣利水為主。世醫動以表証為危篤,以裡証為輕易,治方乖錯,生不測之變不鮮。

蛔蟲有寒熱之分。永田德本以太乙丸治熱証蟲積,以木香丸治冷証蟲積為得。凡郁熱盛於膈間,則必為蛔動,醫概為蛔厥治之,誤矣。(胃熱吐蛔,吳又可既論之而無的治。陳治曰︰溫熱病而吐蛔者,此胃熱也。胃虛有熱,蟲隨熱氣上行,亦吐出也,宜犀角黃連湯。傷寒辨注清中安蛔湯,治胃實熱,嘔吐長蟲,亦為其合治。秋吉質曰︰吐死蛔者屬熱,吐活蛔者多屬胃寒。死蛔色白,活蛔微紅色,是說似理而不可必矣。)

痢疾不論下利多少,以熱之輕重為治法之標準。故先以調中湯(《外台》),發汗後參用大柴胡湯、芍藥湯和解。若譫語舌燥黑,赤白膿血下重甚者,以大承氣湯、檳芍順氣湯下之,其熱解則利自止也。

噤口痢虛煩,宜竹葉石膏湯。《百一選方》人參、黃連、陳皮、蓮肉四味者亦佳。此証發噦逆者不治。

休息痢但下白滯者,宜真武東加赤石脂。

張子和曰︰凡頭瘡發腫瘍處,水氣必湊焉,故宜下劑。余本其說頭瘡加蒼朮,即為去其水氣也。其實者,用牽牛子能奏效。亦同旨。

《金匱》瀉心湯云︰心氣不足吐血,衄血,其主治茫乎無據。按本草百病主治大黃條曰︰下瘀血血悶,心氣不足,吐血衄血,胸脅刺痛脹,同黃連、黃芩煎服。余據此說治吐血衄血胸脅刺痛者,百無一失也。

凡下齒痛者,灸肩井即效。肩井者,系陽明經之所行也。又奧齒下齦腫者刺之,血市h 愈。蓋血氣妄行,聚於齒齦之所盡故也。

骨槽風証詳見《外科正宗》,此瘡生於耳前頰骨,而腐潰穿孔,口中噴膿。其初欲發時,或為口眼 斜,後至上齦腐潰,不能飲食,遂有至死者。若因霉毒為此形狀者,去其毒則愈。

骨槽初起者,宜醫通茵陳散。(茵陳、荊芥、薄荷、連翹、麻黃、升麻、羌活、僵蠶、細辛、大黃、黑丑,以上十一味。)

其人無咳,唯語聲不出者,宜《外台》茯苓安神湯。平素嗜茶者,多發此証。蓋有治不治之別,屬上焦虛冷者,多不治。若上焦虛寒,語聲不出者,宜《外台》黃耆理中湯。若咽喉腫或癢,咳嗽聲不出者,宜聖濟黃耆湯。

後世中 外別設中暑名者,誤矣。中 中暑及中熱,皆一病,非別因。東垣不知之以動而得為中 ,以靜而得為中暑,製清暑益氣湯者,非矣。又世論古方者,謂傷寒外無中 ,亦益非矣。《漢書‧武帝紀》云︰夏大旱,民多 死,其來既在仲景前。且夏月身熱汗出,惡寒咽乾,身重疼痛者,與仲景中 門白虎湯,則其效宛如溉水於炭火。又夏月臥寐中感冷氣,惡寒發熱身體疼痛者,隨傷寒治法,與桂枝麻黃則霍然而愈。此二者,豈可混焉哉。

後世以霍亂一証為止夏月者誤矣,凡有吐瀉而揮霍撩亂者,四時俱有,《外台》、《儒門事親》可征焉。蓋此証夏月多而冬月少者,冬時陽在內而溫,夏時陽氣走表,陰在內而冷,加之貪冷凍飲料冷食,故多發此証。其狀似傷食傷滯,然傷食傷滯者,腹滿痛而吐瀉如傾,則明日霍然而愈。至霍亂則雖既吐瀉,腹痛不止,反發熱身疼痛,劇者手足厥冷,煩悶燥渴。此証四時俱有,而夏月者尤重,故世或以霍亂為中暑,益誤矣。

凡霍亂心下痛者必吐,臍下痛者必下利。

理,治也。中者,指中焦胃氣而言。乃胃中虛冷,水穀不化,變亂吐下,譬之亂線,漸理可治,故名理中丸。建,健也,即健胃中之意,故名建中湯。其義頗異,世醫不知之,合為一方,名建理湯。非古意也。

半夏瀉心湯,瀉心下痞滿也,後醫以為瀉心火,概治癇証,大誤矣。

骨空論曰︰衝脈之為病也,氣逆裡急。凡衝脈不足而血燥,故鳩尾下痞滿,或氣上逆胸中,腹皮如貼背,為心懸痛者,謂之胸痺,故桂枝枳實生薑湯、枳實薤白桂枝湯之所治,皆邪客於衝脈也。

心下動悸有三道︰一為寒氣客於衝脈,支衝任而悸者,炙甘草湯、大建中湯所治是也;一為因水飲而悸者,桂枝茯苓白朮甘草湯、真武湯所治是也;一為有毒悸者,腳氣衝逆是也。

凡狂癇証,狂走不安靜者易治,唯妄言笑語者,即癲也,又名失心風,難治,《素問》論陽癇陰癇為可據。《本事方》茯苓散、寧志膏、狂氣丸,皆陰陽通治方也。夜不得眠者,宜《準繩》靈苑辰砂散。又吐唾不止者,宜局方養正丹。陽癇者,宜灌水。其証劇者,大桶蓄水,乘病患不意,一時可灌沐。其實者,浴瀑水亦佳。是皆降陽氣上升故也。

世稱流注者,自胸至小腹腰間手足流轉,甚則生塊,其形平塌漫腫,以手撫之,不堅而肉底有塊,其塊潰則膿汁出,一塊愈,一塊又隨發,重者至生三四塊,終不治矣。此証發胸以上者,為濕痰流注;發胸以下者,為瘀血流注。發胸以上或手足者易治,發小腹或腰邊者難治。瘀血流注者,將發其塊,則腰腳難屈伸,微熱。有發作急者,不出一月而死,緩者延半年或一年而死。其塊將潰時寒熱特甚,不可妄與敗毒散、小柴胡湯等寒冷藥。陳氏用木香流氣飲,然此証多屬虛,其初宜益氣養榮湯。虛憊者,宜十全大補湯。又流注發小腹者,疑似腸癰。蓋流注屬虛,腸癰屬實。故治法有補瀉之別,不可混焉。

肺癰之為病,其氣塞不通,熱聚於肺中而致膿潰也。《金匱》所謂口中辟辟燥咳,則胸中陰陰痛者,尤為的証。當早辨知之,臨其未吐膿前施之。治若失期,則不可救。其初寒熱往來,咳逆膿臭,短氣不能側臥,胸中痛,咽喉不利,呼吸宛如吹笛,是有物礙肺管故也,其脈滑實而數,未吐膿血,時咳,則有如嗅瓶中腐水之臭氣。病久者,其臭滿一室,終吐膿血而死。吐膿血則如吹笛者忽止,即礙滯肺管者去也。古人試膿法,投水沉者為膿,浮者為痰。今視之痰唯粘稠而已,至膿如煉葛粉,不可切斷,是為辯矣。

支飲之為痞,古人以為心藏痞塞,或為脾胃虛弱,或為腎氣不足,其說不一。余熟考之,心肺下有膈膜,其形如薄絹,橫覆心肺,水飲支乘於此處,則上使肺氣不利,喘急煩滿,下使胃氣逆,至心下痞堅,是為支飲之候。《病源候論》云︰水飲過多,停積於胸膈之間,支乘於心,故曰支飲是也。其脈弦緊或沉緊,至夜半後,則必氣急促迫極甚,其証疑似喘哮然。

喘哮者,胸中不利之所為,故唯覺咽如塞而已。支飲者,其初有胸痛而發喘,或手足厥冷不得臥,必面部及腹中四肢為微腫,或氣急後有大浮腫者,其狀雖似水腫之氣急。水腫者,初無氣急,漸至腫滿而氣急。支飲者,初為氣急而漸至為腫,是為其別矣。治支飲法,以禁食為第一,嚴忌油膩辣醬等。若腫甚者,要斷鹽,其法同水腫。又支飲似懸飲,而痛劇者,可以控喘丹下之,又與木防己湯。水氣益甚氣急者,可兼用甘遂末。若氣急甚,嘔逆者,宜甘遂半夏湯。與此等方一旦雖得效,再發者難治。凡此証經一二年不愈者,不可妄攻,攻之則速虛虛之害。若實者,有因攻擊脫死者。此病近世極伙,當悉意而治之。

白虎風始見於《聖濟總錄》。其証自肩端連頭腦痛如嚙,至夜半後,則其痛益甚而無腫氣者也。凡痛至夜半後甚者,陰氣凝結故也。又有白虎歷節風相似而少異,歷節者,散見諸書,風濕共通稱之謂,有熱而骨節痛者。白虎者,謂無熱,但陰氣凝結而痛者。又有痛風者,謂有腫而痛,與此証自異。白虎風宜《聖濟》羌活湯,兼用《本事方》麝香圓亦可,若與此方不知者,可與《金匱》烏頭湯。

腳氣說以《巢源》及《千金》、《外台》為確,《外台》中蘇恭說最可據。

肺脹為病,與肺痿肺癰自異。蓋斥肺葉怒張而言,其証咳而上氣,有喘而氣急。其狀似支飲,然支飲之喘,其初有胸痛,或手足厥冷,氣急不能側臥。肺脹者,熱勢甚。上氣卒發,目如脫,面部下部共浮腫而不至,難側臥,是為其分也,其說詳見於金匱要略。

腳氣,精神恍惚,發妄語,熱甚有腫,上沖頭面而赤,驚悸者,世醫認為癇証療之,非也。凡大病見癇之形狀者,多至死。此非真癇証,《素問》所謂六經盡証也。

疝本因水氣與瘀血,為痛之病也。余故於大黃牡丹湯,取牡丹皮、大黃、桃仁於牡丹五等散,取桂枝於無憂散,取牽牛子、木通於四烏湯,烏沉湯取烏藥又加延胡索一味,立為一方,以治臍下及腳攣急,陰囊腫或痛,或婦人引腰而痛,或痛引陰門,或陰戶突出者,莫不有效矣。(世所謂福井八味疝氣方是也。)

脾勞証心下痞,腹中雷鳴,無痛而下利,利後心下不快,反痞脹者,半夏瀉心湯主之。若脾勞下利而腹痛無熱,心下有水氣而咳,或下部有水氣,腹痛下利者,真武湯主之,此方亦用五更瀉效。

錢氏白朮散治脾癉。脾癉多屬虛,消渴病中多兼此証,食物偏覺甘者也。

下血多屬脾勞,而脾勞下血忌妄止血,是古所謂腸風屬也,宜赤小豆當歸散。若動悸甚下血者,宜香艾湯。若牽攣下焦者,宜鐵刷湯。此諸湯非止血劑,而下血自治也。(香艾湯、艾葉、香附子、甘草、生薑四味,系福井氏家方,鐵刷湯出《局方》。)

凡失精者,多因下焦冷而起,故以湯火溫腰,且每夜臨臥灸三陰交,則免其患矣。

古以失精屬虛証,今視不必然。實者間有之,其人過食,則往往為此証,故以節飲食為第一也。(按遠行者,往往患之,亦同一般。又屢失精者,屈兩腳而臥,則免此患。)

羚羊角治下血,其效優於犀角。犀角所主,多在吐血衄血。

後世吐血用升麻,下血用黃芩,一偏見也。升麻亦治下血,故《千金》云︰無犀角,以升麻代之。

陰毒病發於陰經,陽毒病發於陽經,故異名而已。朱肱以陰毒手足冷為陰寒盛者,用烏頭、附子類,誤矣。王安道辨之是也。此病《醫宗金鑒》以為今痧病,似可從。

天泡者,為火爍瘡,酷暑時發細疹,其色正赤,其初自脅下至肩背痛如針刺而後發觸衣被則痛益甚。後皆為水泡也,用解毒瀉心湯,與荊防敗毒散亦佳。


高階枳園

枳園名經宣,字子順,高階氏。文化、方政之間,以醫鳴於京師。救濟之澤,洽於一時。致仕之後,隱於鷹峰,優游自養,卒年七十有三。枳園生於楓亭、台州、東郭諸人之後,治術融會,頗有機警,所著《醫譜》、《方譜》、《藥譜》、《認証錄》等,足以窺其一斑,今錄一二,以備省覺。其他三角、小林竹中、有持諸人,亦聲譽相踵,而余未能詳之,故期他日云。

診病有四因、六証、十二候、三診、七視。四因者,謂外因、內因、內外別因、內外合因。

六証者,謂初、中、終、順、險、逆。十二候者,謂寒、熱、虛、實、淺、深、緩、急、平、間、常、變。三診者,謂持脈、按腹、審稟。七視者,謂問原、尋証、望色、觀形、聽聲、嗅氣、諦習。蓋此五法三十二則,乃和漢往聖先賢之遺訓,而吾門之所歷驗。苟審診視察病源証候者,不可不精究焉。

瘟疫初起,食不減,味不變,精神爽慧,起居如故者,必至熱解。食將進時食反減,或絕榖元氣衰弱者,間有之,與輕疫食不減者不可混。凡瘟疫自初起至熱解,食不進者,不足深慮也。

其人卒然暈倒,不省人事,醒後精神恍惚,或兩腳痿弱不能起,爾後身體灼熱,口舌乾燥,時時譫語,或言語錯謬,自汗出,痰喘壅盛而煩躁,其狀如中風,半身不遂。或下利嘔逆,或噦逆。或四肢微冷者,醫不知而為風治之,誤也。是瘟病熱劇,直傳於裡,元氣衰弱之所致。虛稟者及老人多患之,選用柴胡潤燥湯、柴胡栝蔞湯。若痰喘者,宜蔞貝養榮湯,然多屬不治。

瘟疫淹纏不解,或邪氣沉淪,遽然變為腳氣者,屬危候。

瘟疫初起,手指微抽著,後必發癇,多難治。

傷寒、瘟疫、瘧痢、霍亂瘥後,有發腳氣者,或有病不解變成腳氣者,世醫不知,而為病後水氣治之,遂至沖心而死,不可不慎焉。

產後腳氣,四肢產 痺軟弱,難起居,心中煩悸,腹中不仁,體常煩熱,或洪腫或微腫,或胖脹,筋脈弩 ,或 羸筋脈攣急,小便不通,脈緊有力者,宜犀角麻黃湯。醫不知而見其頭疼、沖氣、惡露少等証,為血氣之所為,與調血劑者,誤也。

風腫之為病,在上則耳後項際,在中則胸膺肩背,在下則腿股脛 。流注為腫,其狀如癰,或壅或漫,或痛或不痛,或消散,或潰膿,其初見憎寒壯熱,頭疼體痛等表証也。風腫在耳後項際者,大則如欒子,小則似梨子。而見前表証者,宜荊芥敗毒散。

風腫初起,不辨傷風時氣者,見憎寒壯熱,頭疼體痛,而有表証解後發者,或有表証中見腫脹而熱隨解者,或有寒熱發作有時如瘧狀,或有身熱無間斷,其狀似溫病者,俱皆自初為腫,而至其變,或未為腫,或有表証絕無,而但為腫也。

麻疹初起自汗出者,邪從汗而解。嘔吐者,邪從上焦而解。吐瀉兼發者,邪從上下二焦而解。鼻衄者,邪從血而解。皆麻疹之佳兆也,不可遽與止汗鎮兜澀血之劑。疹快發則諸証自愈。

麻疹初起,與排毒、升麻、葛根、解肌、越婢、連翹、涼膈等湯。不發透者,乃為瘟氣收束疹毒之所致,與啟蘊湯以散瘟氣,則必出透也。(按︰啟蘊湯系高階之家方,柴胡、黃芩、濃朴、半夏、草果、枳實、甘草、生薑,俱八味,蓋九味清脾湯變製也。

麻疹已出,其色如丹朱不紅活,麻沙混淆不勻淨,地界淡紅或微黯,發熱煩渴,睛多赤絡,口臭甚,唇舌乾燥或焦裂,躁擾不寧,小便澀少,大便不通者,乃為熱毒內伏,燔灼血液之所致。涼血攻毒飲,加犀角、石膏,或兼服獨聖散、紫雪等。疹已出,或焦紫,或紅斑、壯熱如炙,煩渴引飲,小便赤澀,大便秘硬,口氣加混,驚狂譫語,煩躁不安者,宜鬱金散,服後暫就眠,則精神即爽然。

之為病,上在鳩尾脅肋,中在臍上左右,下在少腹左右,或浮現於上面,或沉著於下底,或支兩脅,或侵兩脅,其形或圓或橢,或匾或濃,大者如拳球,如盤鱉,小者似卵茄,似梨杓,或堅硬如石,或柔韌如肉,或軟虛如綿,或牽攣肩背,或引拘脊膂,或疼痛,或不疼痛,或臍下無力,或腹內覺狹小,脈多沉遲者也。病在少腹,初起小如桃栗,或雞蛋,或似茄子、梨實,漸長大。久之,其狀如懷胎而正圓,或蹲踞不匾長,不成棱 。大者充滿腹中,宛如南瓜狀,在正中,或微倚左右,按之浮凸,或沉著不移。其處無痛,或雖痛亦不劇,月信以時下,或經血過多,其塊必膨脹,飲吃談笑如故。但俯則覺妨礙耳,名曰腸覃。此証難愈。雖不愈,不為大害,或其狀如懷胎,經年月則漸減至如初。若當覃始萌時,早服通氣松滯之劑,則或可防之,宜烏苓通氣散。

解勞、緩 二湯之所治,系將為勞之兆。故二方俱腹力虛軟者,加人參。微咳者,加貝母、桑白皮。熱深者,加地骨皮效。(枳園所自驗自古經方,至俗間單方而又出於自製者,居四之一,如緩 湯、潤肺湯九味柴胡湯之類,今用之屢得效矣。)

疝熱甚時譫語,或口渴舌燥,或黃胎、或白胎,大便如熱痢,小腹拘急,腰臀下迫難忍者,宜融疝散。窘迫重墜甚者,加大黃。疝無觸犯之因,卒然小腹堅硬,痛難忍,或從右,或左上搶沖脅,脅氣急息迫,手不可近,煩悶擾亂,身熱甚似溫病,口渴舌燥,小便不利,大便秘,或嘔吐惡心,或時呃逆,從少腹直上沖心下,或下牽陰囊,但坐不能臥,或肚腹臌脹,彈之為聲者,名曰沖疝。其証多屬熱,宜融疝加大黃湯。

嬰孩或幼少時頸有結核者,俗稱為癆之兆。雖未必然,間亦有之,不可不知。(按︰金匱‧虛勞篇》云︰腸鳴馬刀俠癭者,皆為勞得之。古人以頸核為勞,是其一征。)

虛勞初起,腹肚脹滿堅硬而痛,或引少腹咳嗽,盜汗有微熱,食了腹乍膨悶,或食不進,大便多瀉,甚者日四五行,或時下腸垢,下後腹中稍覺快,若不下,則脹益堅實,而短氣煩悶,頸脈甚動,或口咽乾燥欲嘔,或四肢微腫,而趺上豐滿,或喉間微響,時鼻扇,或腹肚疼痛難忍,身體疲困者,吾門謂之腹脹勞。而素有 癖而發勞者,多屬不治。若與柴平湯、柴胡檳榔湯,大便漸硬,腹脹隨減,痛止熱退者,為佳兆,此証在虛勞頗為逆候,世醫不知,而漫認為脹滿,大誤也。

傷寒桂枝証兼嘔吐者,多因停飲拒格微邪。故治停飲則邪從解,是以不與桂枝湯而與和解湯也。

發散劑加氣藥,則其效反捷,此氣道疏而邪自祛也。如大邪非此例。(家君於二陳東加葛根、羌活、桔梗,治輕淺風寒,即此意。按豐公征韓之役,人多得外感,醫投以不換金正氣散無效。鬼將軍部下有老醫,與以香蘇散立驗。人問其故。曰︰遠征人多兼氣鬱,非氣劑則不能達焉。北山壽安曰︰近來醫家唯以香蘇散治感冒時氣,氣滯頭痛痞滿,腳氣皺腳等,而不言能解食毒之功,亦闕典也。皆與此條相發宜參考焉。)

溫病裡証悉具,而舌上白胎滑者,認為臟結,不可失下,能審他証具而可下之。平素大便秘澀者,得溫病忽粘滑,或 溏,此非因胃虛邪氣猖獗之所使,緩漫失下,則胃氣消爍,噬臍無及。

人方湯浴時,身如被束縛,或如灌冷水者,肌表有熱也。

《千金方》以浮為表脈,以沉為裡脈,而醫家奉為典型。余質之於實際,浮有病散脫之候,沉有病收閉之候,而此二脈陰陽俱有之,概不可為表裡。

夏月因暑熱遺尿者,宜白虎加人參湯。(按︰或云三陽合病條遺尿二字,疑當在發汗則譫語下。此說似有理,然有間屬實者,宜於實際而征焉。)

有人臨臥時肩背如負千斤重,漸及通身,須臾冷汗淋漓,煩悸難堪,而其苦頓止者,發中風或支飲之兆也。

風病昏絕,須臾醒又發者,為難治。

中風醒後,諸証稍緩,但肩 接骨分離不遂者,為難治。若分離不甚者,間得痊。腳氣無手足麻痺、軟弱、腫脹、筋攣等,唯心下微急,小腹不仁,食如常。食已短氣,臥則氣息稍平,其人上體豐滿,下部削小者,此欲上沖之候,不可忽視。

乾腳氣聲嗄咽中痰壅者,多死。

支飲、腳氣、產後血氣三病,其証大同,而其源大異,不可混治,宜以脈辨之。脈大按之虛無力者,支飲也。脈洪數按之緊有力者,腳氣也。脈軟弱而數,按之中止者,產後血氣也。

(按︰此三病本不同,証亦有所區別,宜審焉。)

肺痿咳嗽吐沫頗已,其人忽吐血發熱者,為惡候。

久咳不止,唾血引紅線,或為點斑者,屬肺損,雖外候似輕,最為難治。余為製一方,即於桔梗湯方中加白芨、桑白皮,名白芨湯。

虛勞吐紅不一,有痰中引血縷者,有痰中為粒顆者,其大或如蠶豆,或如赤豆、綠豆,見血雖小,不可忽諸。

久咳唾血如紅縷,或為點斑者,此屬肺損,他証雖微,終至難治,早可與白芨湯。世所謂不食病,即《醫級》所載神仙勞之類。此証婦人尤多,男子至少。或饞嗜焦餅豆糕,或喜食果瓜、生菜、昆布、海苔。其甚者,絕榖粒,唯飲水,而肌肉潤澤,臥起步動如常,小便能利,大便秘澀,口乾貪飲,以至年餘,其病多出於郁氣,故宜氣劑而不宜補住也。

人無故飲食減少者,將發大患之兆,當攝養。若緩漫失期,則藥餌灸 無及。蓋此証有暴漸之別,暴減者可治,漸減者難治。一種有神仙勞者,雖不食,與此証自異。

哮喘脈數屬陰虛火動者,宜滋陰降火湯。若裡邪實,大便不通,脈實者,宜承氣湯。

幼時患哮喘者,一旦治之後,有發癲癇或心風者,又有癇疾者,皆系先天遺毒,故為難治。

幼少時患哮喘者,治之後,多變癲、癇、狂、心風四病,或有不服藥自變此四病者,又有初患癇,治後變哮喘者,又有幼少無事,壯歲始患此五病者,俱系先生遺毒。但因其人體氣有遲速耳,吾門皆名之曰胎病。(胎病名出於《素問‧奇病論》,可以征焉。)

風痰家時發熱惡寒頭痛,身體疼痛,或肩背強急,或咽喉簽痛者,皆痰之所為,非感冒也,俗名曰痰風。

胸痺痛在皮肉間者,為惡候。

背胛或右或左拘痛,動搖則益劇,而其痛驟去者,多變為胸痛。狀與胸痺相似,而筋脈糾戾之所致。故氣急妨悶,飲食微噎。其痛亦與胸痺徹痛不同也,宜《本事方》桂心散。

噦逆與熱藥無效者,屬壅熱,以瀉心湯、麻沸湯,服則速愈。(按︰《萬病回春》以黃連解毒湯、白虎湯,治傷寒熱証。醫者誤用薑桂等藥,助起火邪,痰火相搏而呃逆,即同旨。)

其人食味皆苦,或甘醋或酸澀者,將發噎之候,但覺苦者為易治。

打撲傷損,瘀血不去,歷年後卒然氣急,心下逆搶,或昏冒不知人,或妄語,或健忘者,是即瘀血作風狀者。

水腫遍身滿腫,唯兩手 肉脫而枯柴者,為不治。

婦人手足麻痺者,多七情鬱結,經絡凝滯之所致也。正氣天香湯,或香蘇散、二陳湯相合加烏藥。

婦人素郁悶,牝戶覺痛癢,時水液滲出,飲食少思,肢體倦怠者,宜加味歸脾湯。心中失血養,則必為怔忡,故治此証宜選用四物、八珍、十補、人參、養榮諸湯,俱加麥門、酸棗仁為佳。

患腸風者,概為氣急耳鳴,而偶無之。唯目眩頭暈者有之,不可不知。

頭暈屬實者,宜防風通聖散加菊花。

其人無故夢寐恍惚,語言妄錯,兩手微顫,顏耳潮紅,或時喜笑,或作持握狀,劇則為瞪視狀,須臾覺悟,爽慧如故。此人多壯實,飲食失宜,七情乖錯,因勞動倦怠,熱痰壅蔽心竅之所為,名曰心慌。不急治,則必發風癇,至不救。其始發密陀僧丸,而後宜清神湯,加減清神湯。

人值雨濕則必腰痛者,宜滲濕湯、除濕湯類。

人卒然盜汗出而不止,飲食起居如故,氣亦爽快,大便自調,小便才少者,是水飲滲溢毛孔之所致。早利其小便則愈,宜茯苓甘草湯,不必須止汗澀收之劑。若小便不利而汗血止者,後必發水腫或下利,不可不知。

耳鳴唯聞鳴鐘柝聲,而不能聞他聲音,欲聾之兆也。

癇疾有跗上或膝蓋痛者,可不與歷節混。

小兒十歲前後肛門生小蟲,數十為群,或數百圍如鬼燈狀,痛癢難堪者,至弱冠多發勞瘵。

龜胸名恐不的,當稱雞胸似是。蓋雞胸病証在幼稚為疳,在少壯為癇也。

嬰兒生七八月無病,至九十月漸肌肉肥胖,時時發熱,如外感,或如瘧,吐乳青便,頂顱光瑩,囟門或填滿,或凹陷,睡中微抽者,將發陰癇之兆。庸醫不知,認為胎肥,可笑。

兒四五歲,鼻衄血月一次或二三次,每次五六勺,多至數合,其血黯紫而稠粘,或鮮紅而稀薄。當其發,必氣逆面赤,手足微冷,消榖善飢,大便秘,小便數也。此証有乳癖腹痛後發者,有痘後發者,《千金》竹茹湯方中去芍藥、人參、朮桂,加麥門冬、黃耆、梔子、升麻效。(竹茹、甘草、芎 、黃芩、當歸、麥門冬、梔子、升麻、黃耆、上九味加茜根佳。)

百會邊時時如有物沖,或時痛,或淚管無故而噴出者,是將發腦風候。

結毒有胎霉二因,而因霉者十之八,胎僅居其二。其狀多屬冷毒,而屬熱者甚少。

露敗瘡與漏瘡同,義通諸瘡而言,非一病也。但彼則漏泄,此則閉結,雖其狀異,至其不痊一也。

霉毒有冷熱之分,不可不詳。冷毒尤少,而熱毒常多。冷毒屬氣而痊遲,熱毒屬血而痊速。

冷毒輕緩似易,熱毒劇猛似險。又冷毒面色皓白如常,熱毒面色慘黯隱顯不定。冷毒生瘡多年不痊,而其勢不劇甚,熱毒則生瘡浸淫為激發,是為辨。世醫不知,一概治之,誤人最伙。(拙軒曰︰梅毒分冷熱,翁之創見,非經歷深者不能也。)

流注毒稠膿漸化為稀水者,非佳候。若膿止唯鮮血淋漓者,雖能食神爽,死在近,不可輕忽。此與產後脫血其候同也。(敗液流注往往發此証,最為危急候。)


多紀桂山

桂山先生著書之富,從前醫家無比,皆醫林鴻寶,一日不可少,猶布帛菽粟。而治療之盛,年不下七八百人。是以一匕之驗,半句之話,亦可以范後生矣。

小野氏乃政年十八,妊娠彌月,胎水漸盛,遍身洪腫,下體尤甚,口舌生瘡爛壞,不能啖鹽味,日啜稀粥僅一二碗,小便赤澀,大便隔日一解,脈滑數有力。醫以為胃虛不能攝水,與參朮等藥,勢殆危劇,遽邀予理之。予曰︰胎水挾濕熱者,非胃虛也。投以豬苓東加車前子、黃連、梔子,蓋車前子一名苤苡,不止利小便。亦取毛詩雲,宜懷妊之意,服五六日,逐漸小水快利,腫脹稍散,口中亦和,飲啖複常。因改用紫蘇和氣飲加白朮、黃芩。至月盡而誕,母子兩全矣。

御藥局小吏兒生五個月,吐乳日六七次,無他証,惟面色青白,似稍疲倦。父母憂之,請理於予。予曰︰此責在小方脈,敢辭焉。渠曰︰凡小方理吐乳,非錢氏白朮散、香砂六君子湯,則涼膈散、紫圓之類,其變慢脾者,比比皆是,願君別為處置,以救豚犬命也。懇請不已,予因製一方以與之。半夏為君,茯苓為臣,藿香、伏龍肝為佐,丁香為使,生薑為引,每帖一錢,水煎,別以養正丹為散,以挖耳頭挑散子入口中兩麻子許,以前藥汁送下,日五次,不浹旬而吐止神色複。故此予常用理翻胃方,藉以療吐乳未足以為奇。而世之啞科徒守常套,而不知此等策,聽其夭殤,悲夫!一商家仆年二十歲,患膿淋數日,時時發微寒熱,飲食少進。診之,脈沉小而數,腹中無病,第似神色不太樂者。予以為肝經濕熱,與龍膽瀉肝湯。後十餘日忽走使曰︰下血數升,命在須臾。余倉皇往診,仰臥蓐,氣息綿 ,六脈洪數而虛,急灌獨參湯,下咽即吐,尋之乾嘔,額汗淋漓苦悶,吐蛔七條,試作小半夏加茯苓烏梅蜀椒湯與之,嘔逆益甚。余沈思謂孫思邈以單甘草止吐,今用之蛔必安,因如法服之,吐忽止,氣息稍平。時看護者將更蓐,除污 ,披衣視下體,陰囊破壞,有孔如剜,雙卵墜在蓐,其大如雞蛋而稍扁,色白而紅縷纏繞,眾驚愕報予。予曰︰昔江篁南以陰囊破裂為千古稀見,況陰丸脫落者,可謂奇中之奇矣。雖然,人有閹,豕有 ,此皆割勢而猶能生。此人霉毒結於陰囊,故有此變,與壞鼻蠟燭疳亦同,調護得宜,當不死,後調理果愈。

腳氣所因,有濕邪中足,壅塞經脈而致者,有腎氣不足,飲水失道而致者,有膏粱過度,脾胃濕鬱而致者。故預防之法,忌久坐陰濕地,或著滋濕衣,或冒霧而行,或步久雨霽後地氣蒸發之處,忌過食魚烏餅粢一切濃味,忌大酒及醉睡,忌房事過度,及醉後入房,忌久坐久立,及行步勞動俱失其常。慎此五者,則不止腳氣,亦諸病不生,久視之要訣也。

小兒吐乳雖數端,大要不過虛實二途。蓋有胎元胃虛,不能消化乳汁以分布下部而吐者,有飲乳過食,結成癖積,拒格新乳而吐者,又有胎毒潛伏於腸胃之間,格拒乳汁,或兩者相搏,遂為頑涎,結聚胸膈而吐者。此証特多富貴,而貧賤最少。故治法宜清涼者多,而又有宜溫補者,又有不拘攻補從中治消痰化食降氣殺蟲以奏效者,當審其証而治之。

虛勞及極虛証。間有手指末節以下腫黑者,蓋經脈不能盈四末,而瘀血敗惡之所致,未知前人言及否。

余曾聞之於太田隆元水腫並腳氣心下痞硬者,有辨沖心與痞之訣。其痞浮顯,按之易知者,無沖沖之患。其痞沉著,按之難認者,反生不測之變。宜潛心辨之。

久病不問何証,脅肋露歧骨如皺襞者,得生少。

仲景曰︰少陰病,脈微細,但欲寐,此少陰邪深入裡,陽氣衰竭故也。不止傷寒,諸久病語話飲食之際亦眠者,死候也。

《証治要訣》曰︰諸中風忽吐出紫黑色者死。驗之於諸病皆然,不止中風也。

醫者對病患未診之前,問其証候,胸中預擬其方。則診畢後反失其真諦,宜虛心精?而後熟慮下按矣。

俗所謂疝瀉、疝痢、疝淋者,醫書所謂氣瀉、氣痢、氣淋是也。

欲識古人臨証施治之妙,莫如善讀其治驗。予將掇其精英,類為一書,而年老未果,哀矣。(讀前輩成案,可拓後學之心胸。擴群醫之見解,第變通則在善學耳。)

月信痛,用桃核承氣東加附子效。蓋本諸喻氏《寓意草》治傷寒後腰痛按。(一說雲柳所發明。)

木乃伊芳、血竭二味,等分為丸,能治乾血勞。蓋木乃伊芳活達瘀血,振興真元故然。

半夏濃朴東加浮石,以治梅核氣奇效。

麻疹餘熱不解者,宜柴胡四物湯。( 庭曰︰疹後大抵主清潤。故宜此方。)

諸大患卒發嘔者,多不治,如腳氣衝心最然。

今時稱淋者,多屬霉毒,《瘡瘍經驗全書》所謂內注下疳,(用小柴胡加龍膽、車前子者。)

《証治要訣》所謂小便注杆甘瘡類也,不可與古淋混治。(東郭亦有此說,而考証未確。)

一奴隸患手大指觸物,則氣宇郁塞,不可名狀,諸治無效。余以為血氣流注,與活絡流氣飲速愈。

《痰火點雪》云︰勞疾左脅痛不能轉身者,此乃肝葉已乾,名為乾血痛,肝經已絕,死不治。此說本於《直指方》,而其証今多有之。醫誤認為肝積,與熊膽等無寸效,宜矣。(山田業廣曰︰《素問‧刺禁論》肝生於左,肺藏於右。其所謂生者,言生長其氣於左。凡《素問》中言,生者皆同,言左者,非言位置,肺藏於右亦然。驗之於實際,病在左者,宜疏肝瀉肝,可以見也。)

《祝氏心醫集》云︰瘧疾每日如期而至,名曰瘧信。此當原証發散,未可直攻,未可截也。或前或後,此正氣漸旺,邪將不容,名曰瘧衰。方可截之試之甚理。

痢疾似虛而不虛,似實而不實者,用參歸芍藥湯,兼聶氏治痢第三方,米糊為丸,白湯送下。

俗所傳奇方者,多出於本草附方,不可不讀。

水戶候(文公)有疾,其初登圊大便不快下,胸滿短氣,如此兩三日,或發或瘥,乃召余診之。其脈滑數無根底,面色青慘,心下微滿而拘急,腹裡無動,臍下空軟如綿,乃知其病上盛下虛,非一日之故也。但侍臣視其起居如平,無能察知病情者。余出語之曰︰侯病雖似支飲,實由中氣虛耗,殆為危証,治法宜峻補方中加沉香,更進黑錫丹以回陽鎮逆,猶恐不及也。侍臣聞之,或驚惶,或疑惑,不知所為。明日診之,間吐痰沫,其色茶褐色。厥明又診之,脈十動一止,因謂侍臣曰︰此証此脈,俱為臟氣竭絕之候,恐有急變也,須灸天樞、氣海、三裡、絕骨等以培下元。醫不信,逡巡進降氣之劑,而至日晡將登圊,短氣息迫,卒然昏倒,急使人召余,至則絕矣。余嘆曰︰候之疾縱屬不治,使侍臣早見其機,醫察其微,則未遽有今日之變也。


多紀庭

夫醫者,必取熔醫書而後識見正,必參酌經方而後手段精,必廣療疾 而後運用極。故不明醫經經方之旨者,雖業大行,僥幸不足觀。明醫經經方之旨者,雖一匙半劑,亦具有規則。

如庭先生以名家子弟,加之學術兼至,是以超逸前輩泰斗於一世。古人所謂讀仲景書用仲景之法,然未嘗守仲景之方,乃為得仲景之心者,非耶。

文化丙子夏秋之交,江戶大疫,其証初起熱勢猖獗,直進於少陽,不日至精神昏憒,大概宜大小柴胡湯,黃連解毒湯。而及於陽明胃實者至少,爾後流行往往類此,而如陰証甚鮮矣。

余嘗視先教諭治傷寒多用參附,故老亦言先生多陰証躁擾者,噫風氣變遷所使耶。(疫因歲運有變替,亦見於工藤周庵救瘟袖歷,及荻野台州瘟疫辨。蓋辨六氣之環轉,拆神氣之出入,陰陽消長之妙,虛實遞更之變,首尾貫通者,唯仲師書為爾,後學當細心辨之。)

辛巳歲,春來多旱,至夏秋之際,炎熱特甚,疫邪流行,其証不惡寒,肌熱如灼,脈洪數或緊細,手腕顫掉,下利日四五行,或溏泄過多,渴好冷水,舌上無胎而乾燥,心下支結,腹虛滿雷鳴,譫語,或昏睡不語,吐沫頭汗,甚者嘔逆上竄,速羸瘦,下黑血,遂死。余以為是暑熱侵肌肉,邪氣著筋脈,津液乾枯,血分沸亂,故至下血而極矣,治法清潤補三法中兼利水而得效。蓋比之於丙子之疫疾,其証候亦少異矣。

少陰病輕証有既濟湯,與薑附益氣湯之別。上焦津液乾枯,其証似白虎湯而脈浮數無根,腳腹部軟弱,且微利,雖渴無欲飲水數升之勢者,為既濟湯。若夫邪氣緩慢,漸見譫語煩躁,肌熱不甚,舌上濡潤,所謂勞役感寒者,為薑附益氣湯。此証三十年前多見之,而至近時唯見導赤各半湯、升陽散火湯等証,而此証絕少。時世之變,亦可以知已。

冬月傷寒發汗不解,下利數行,或不下利,三四日後熱彌熾,譫語煩悶,口舌乾燥,呼吸促迫,脈弦澀或滑數,無根底,舌上黃潤,心下痞,小腹無力,面赤耳聾。余以為直中証,與以附子劑無效。後謂上熱下冷,與乾薑芩連人參湯,其效如桴鼓。

文政己卯仲夏至仲秋,都下痢疾大行,斃者不知數。其証皆熱毒痢,邪氣熾盛,下利至百餘行。治法發表攻裡,或清涼奏效,而偶有挾虛者,桃花湯所宜,若誤投粟殼、訶子類必害。

又虛家屢下之後,血水泄下羸脫者,又腹裡拘急,至夜燥渴,用地黃得效。

痢疾久不愈,舌上如粟粒,其色黃白或純紅,甚者及牙 ,此証多屬不治。又有舌上咽喉牙一面生濃黃白胎如鵝口者,有發吃逆者,皆為不治。(按︰諸 久不愈,口舌生鵝口瘡者,皆胃氣衰敗之候,固為死証。)

痢疾發渴者,多好熱湯,不可概為陰,而治寒下劑間效。又痢疾手指逆冷者,屬熱,陽脫於上故也。又熱痢失下虛極者,必手指冷至肩上,而足僅過踝而已,俱非溫藥,所宜矣。

痢疾初起,脈數無倫,下利頻數,精神不安,額上汗出,面部肉脫者皆為不治。

文政庚辰春夏之交,淫雨數日,霽後暴催溽暑。時人發奇疾,其証如乾霍亂,心腹卒痛暴熱,脈洪大,心下支結,飲食不進,大便秘結。因與備急圓、大陷胸湯類,則反痛甚,熱不去,徒生煩渴。余以為雨濕內鬱,毒瓦斯上攻者,試與增損理中丸料,(代白朮以蒼朮。)痛頓減,不日快複,遂活數人。後閱東郭導水瑣言,京師亦行此証,東郭用外台桑白皮、吳茱萸二味者得效,蓋一類也。(按︰桑白皮、吳茱萸二味方,原治急喘,而東郭運用之,元和紀用經名之降氣湯。)

痘疹發熱疑似者,診虛裡,其動亢盛及缺盆者,痘也。此動無者,他病也。余得此訣於小川檉齋,而驗之果然。

霉毒雖分四証,不出二端,何則?下疳在肌肉而毒淺,故發則為楊梅瘡,便毒著筋脈而毒深,故潛則為結毒。然亦有虛實之分,下疳其人虛者,毒易侵入。故其愈遲便毒其人實者,毒易外托。故其愈速,竟亦不出二端焉。

舊疾暴變者,多因邪氣內伏。能認其候,不拘本病,直與發散劑則效,是即先治其卒病之意。

和田東郭以地黃治心下痞,蓋本諸吳氏參附養榮湯,治下後反痞之說。余以為地黃之痞,與瀉心湯之痞相似而異。腹部宗筋急,津液乾枯,其勢上迫於心下,故以地黃滋潤筋脈,則痞自愈。若飲邪並結,心下支滿者,非瀉心湯不能解。是所以相似而大異也。

世醫將証候錯雜難名狀者,檄曰癇証,蓋本諸香川氏行余醫言云。《先教論》曰︰癇本小兒病,在大人當稱曰癲。如香川所謂癇証,則大病奇論所說氣疾,戴複庵所謂心風為相近。余嘗考其病由,系心肝膽三臟,有由心神虛祛,與心氣不寧者,有由肝氣抑郁,與肝氣過亢者。如膽氣亦由虛實,証候各異。能讀古人論此三臟病証者,則於其治法思過半矣。

難以小便黃白辨寒熱。戴複庵既論之,而如以渴之冷熱定陰陽,亦不可拘執。熱利喜熱湯,風濕欲冷凍飲料,同類相求之理,不可不知。其他以所喜冷熱定病寒熱,大抵為不瘥。

傷寒熱劇証,用柴胡、黃芩類,非多服則不能奏效。水氣洪腫者,與淡滲藥非大劑則不能達方,屢驗果然。

嘔吐不止,諸治無效者,●惟和診曰︰脈浮數,屬表邪壅遏,與葛根黃芩黃連湯速愈。又有同証者,片倉周診曰︰脈沉伏屬郁熱,與白虎湯果止。可謂二子診異表裡而並妙矣。

古方之妙,殆不可思議,今舉其二三︰如牡蠣澤瀉散料,(或加大黃)治實腫陽水;栝蔞瞿麥丸,治腎氣丸証而嫌忌地黃者;黃連湯,治霍亂吐瀉不止,心腹煩痛者;梔子甘草豉湯,治膈噎食不下者;苓桂甘棗湯,治 囊累年不愈,心下痛者;白頭翁湯,治腸風下血。余數年所實驗,桴鼓影響,妙不可言。用古方者,豈可不精熟哉!(陳修園曰︰旋複代赭石湯,今於嘔吐不止之証,及噦逆借用甚效者,取其重以降逆也。乾薑黃連黃芩湯,今於食入即吐之証取用甚效。又借用麻杏甘石湯,治中暑頭痛汗出而喘口渴之外証。黃連阿膠湯,治心煩不得臥之內証。借用麻軺豆湯,育陰利濕,俱從小便而出之類。可知經方之變化如龍也。)

囊治方雖居多,無如苓桂甘棗湯者。余又以三因方補脾散煉蜜為膏,服得奇效。若便秘內實者,起廢丸為妙。

《千金》紫蘇子湯中當歸,取之於降氣。本草云︰主咳逆上氣是也。人參敗毒散中枳殼,取之於驅風。本草云︰主風癢脈痺是也。世醫日用而無審其效用者,噫。

余嘗治一男子傷寒數日不瘥,譫語面赤,脈緊無力,微下利,上熱下冷者,與姜芩連參湯無效,小河雄齋(吉益南涯門人。)與當歸四逆湯速愈。曰︰予往年患此証,柴田芸庵用前方得蘇矣。

病患足趾甲溫而兩脛冷者多死,腿脛無水氣,但足跗腫者亦危。

大病患忽兩頦筋弛如落架風者,屬不治。《和劑局方》烏荊圓主治云︰頭頷寬 不收,手盛頷能食。蓋此類。

噦逆諸治無效者,與熊膽效,又與左金丸料屢驗。

腳氣雖小便快利,脈 胸動,甚至沖心者,水毒外壅侵內也。又雖脈候胸動俱穩,小便不利,以至沖心者,水毒內鬱遏脈動也。此二証系局外之變,不可不精思。

腳氣下部無水氣,胸背頸間面部或手背浮腫者,忽至沖心,不可輕視。如水腫上盛者亦然。

腳氣嘔逆喘急者,為沖心之漸,不可忽諸,然複有似而非者。一壯失腳弱脛腫,喘滿短氣熱熾,診之疫邪挾痰者,乃與柴胡陷胸湯,兼服利水劑亟愈。又一人麻痺痿軟,嘔逆不食,診之腳氣兼蛔蟲者,乃作腎氣丸料與之,兼以烏梅丸而全。治此等診在脈與胸動,而非精詣者難與言。(嘗聞先生以一味連翹膏治腳氣嘔逆沖心者,可謂得古人不傳之妙矣。)

腳氣發熱類風寒者,不沖心則為腳痿軟,為可懼,救之偏製腳氣為妙。若真挾風寒者,非此例,宜比較以辨其差。

診視之際,有病情隱微難認者二端︰一則勞瘵肝郁之類,始萌時感招外邪,外邪雖解,病不可愈者,內為有奸也。若徒為外感治之,則其取敗不鮮矣;一則舊疾人得疑似之新病者,假令如痼瘕之得腸 , 囊之得飲食傷,若拘執舊疾,不治新病,則其害在反睫。此二端最宜精診熟察。張景岳曰︰醫有慧心,心在局外,醫有慧眼,眼在兆前。其是謂乎?病名古今異稱,或一証及數名,極為繁衍。如一病蓄數義,最易致誤,今舉一二辨之。

腫本癰腫,轉為水腫之腫;瘡本創夷,轉為瘡瘍之瘡;疳本蝕爛之義,而小兒嗜甘為病亦名;疳痰即澹飲,古作淡,而後世概為稠涎之名;癉,熱也,省文作疸,而轉為黃病之名,又移為丹毒之名;瘤者,懸贅也,後世轉為丹溜之溜;悸,心動也,而古來概為動築之義;奔部A 難經以為腎積,《傷寒論》以為氣衝,咳逆謂咳嗽氣逆,而後世謬為噦逆之名;此類宜甄別焉。(桂山先生《瘟疫類編‧序》辨病名字義亦精晰,宜與此條參看資益。)

近來舶齋醫書,大率蹈襲陳言,未有所發明,而其序跋徒極稱揚。顧不讀古書者之所為,要之優孟衣冠,不過追時習釣名利耳。

讀醫經與他書異。若讀《傷寒論》,最當虛心平氣,就其至平至易處,研性命之理,使文義與治術吻合符契,而後博征諸載籍,多驗諸疾病,優柔厭飫,浸潤涵泳,真積力久,始足以應變無窮,此之謂善讀者矣。世或有穿鑿拘泥,固執偏見者,有膚淺浮疏,自夸心得者,有徒騖論辨,而不察証治之要者,有專拘字訓,而不究微意之所在者,此皆不善讀之過也。又有不學無術,臆測懸揣,以為得經旨,聞有不合己意者,概謂之後人摻入,妄刪改之,此所謂夏蟲疑冰,越犬吠雪者耳。蓋據經以洞病理,此其常。而亦有由驗病而悟經義者,不可不識焉。(醫之所貴者,力學之外,又得名師益友。日舉其所治之証與聖經之異同,合而講論,始知其妙。此亦由驗病而悟經義之一端也。)

嘗考諸家注釋,成聯攝順文直解,稍屬淺拘。然創辟之功誠偉,能為來者所矜式。方中行亦出新裁,非無發揮,然憑其私顛倒經文實作之俑,喻嘉言略本中行,更益端緒,後人何以崇信之。至柯韻伯學識頗高,最有所見,而猶多臆斷。程郊倩間話俚語,失解經之體,至論理精密,殆非諸氏所及。汪苓友處心平穩,疏通前注,雖未能脫陋習,固與專己守殘,相去懸隔。張隱庵及令韶率由舊本,不敢錯易,蓋不蹈時趨者。錢天來辨訂不遺餘力,然或失太鑿,亦不無膠柱。《醫宗金鑒》匯纂之治,殊為有益,其刪章改句,無所不至,抑亦妄矣。(多紀柳 曰,古人注張子《傷寒論》者,既無順文釋義之弊,克辟守陋襲膠之說,旨義明了。

別開生面者,柯韻伯《來蘇集》是也。割裂舊章以為類纂,雖不免妄改古書之責,錯綜有條,端緒井然,足以為臨局施治之便者,錢天來《溯源集》是也。蓋二家之集,精則精矣,奈何博辯冗議,讀者不能驟窺其要焉。在涇之書,其說多原於韻伯,其分治法佐天來,而變其例,更出新意以啟發之。辭約理該,直截易了,雙珠一貫,斯供把玩,是亦活人之手段也。

二子說議論切當,為後學楷則,當與呂滄洲論歷代諸醫文並傳)。讀書法務遵古人,古人之言既妥矣,固無須贅說。而徒斗博夸多,更生異見,右傅左會,喋喋費解,謂之無用之辯,吾不取也。

凡讀醫經遇訓義有確據,則舉其一二而足矣,不必取於繁冗也。

訓詁雖精,而其義不切於治術者,未為得也。訓詁雖不精,而施之於疾病必有實效者,乃為得經旨矣。

凡立說者,非通貫全經,則不可謂之盡理蘊,非該盡萬理,則不可謂之得經旨,矧乃欲以變律常及拘於常而不通變者,皆善讀之過也。講研軒岐長沙之經,抉擇歷代良師之著,以切臨病處藥之際,是吾家為學之方,亦即吾家為醫之訣,是以先君子搜羅天下醫書以貽子孫,其意一在後之人善讀而善用之焉已。(此數條為後學開正路,一一書紳之語。余嘗謂自古以來醫籍充棟,賢愚不等,偏見迂論者,不可勝數。亦毋庸詳辨博考,只驗聖經賢傳緊要之書,揣摩精究,自然學術自進。鎖末字句,置之不論,別風淮雨,何必一一查考耶!)


黃跋

《先哲醫話》上下二卷,日本信濃人淺田宗伯撰。考文淵閣著錄之書,凡醫家類九十七部,一千五百三十九卷。列於存目者,又九十四部,六百八十一卷。証之內外藥之氣性,方之佐使,無不備也,然未有輯醫論以成話者。醫之有話,實自宗伯始。夫醫者意也,病有萬變,醫無一定。自《和濟局方》專主燥烈香熱之品,而劉守真救以寒涼。至於張子和舉一切病以汗吐下三法治之,東垣興而重固脾,丹溪出而重滋陰,景岳作而重補陽。夫古之人,覃精研思,竭畢生之心力以從事。當夫縱心孤往,必熟察夫天時之寒熱,地氣之燥濕,世運之治亂,人身之強弱。一旦豁然貫通,或補或伐,如良相治國,名將用兵,投之而無不如意。其一偏之論,皆其獨得之秘也。或不察所由來,媛媛姝姝,守一先生之說,物而不化,是何異刻舟求劍,以為劍在是乎?至鑒其無效,轉謂古方適足以誤人。如陳起龍、黃元卿,詆 先哲,不遺餘力,抑又慎矣。蓋先醫真積力久,而有所獨得。單詞片語,皆精微之意,行乎其間,雖涉一偏,學人能優而柔之,厭而飫之,複神而明之,用均無不效。又況其言之純粹以精者乎?是卷搜羅名言,間附評論,皆折衷精當,托始於後藤艮山。艮山蓋唱複古之說者,而末卷多紀 庭之論。於讀經之審,運用之妙,尤三致意焉。非唯舉先哲之法以示人,且示人以效法之方,淺田氏於此得其力勤而用心苦也。日本之知漢醫,自新羅百濟來,逮隋唐而盛。其後李朱之說大行,丹水友松號倡複古,醫學昌明至於今,此書所錄。自享元至文政,凡十三人,取其尤著者耳。淺田氏名惟常,號識此,一號栗園,舊幕府醫官,今隱居不仕,以醫名五大洲。著醫書三十餘種,斯其一也。頃療餘疾,因得讀其書。他日歸,將致之醫院,以補金匱石室之缺云。

大清光緒五年閏正月嶺南黃遵憲公度跋並書

書《先哲醫話》後

歲遇豐熟,榖盈百室,露積其粱,而遺秉滯穗,猶且可拾,寡婦所利。較諸農夫所慶,雖有多少之等,豈異其堅栗乎?向栗園公著《皇國名醫傳》,敘先哲事跡,猶榖盈百室,然雖此篇屬遺秉,堅栗則同焉。後進嘗其旨否,所利不少,終善且多者,必有矣。因想初公苦?蓋亦不與農耕隴畝,蹈泥淖,驅牛馬,耘耔費精而時刻望秋異。今之學富業殷,亦複與農遇豐熟。黃雲漠漠表嘉瑞同,吾曹推公為 ,為倉城,則此刻告竣,其可不慶乎,喜而跋。

今村亮謹識

趙雲崧著《甌北詩話》於唐宋明清四代,取十家以為學人之圭臬,從來詩話無出其上者也。

栗園淺田君之著《先哲醫話》,體例似甌北所載十三家,雖儒醫異道,其為大家一也。予曾謂我邦文字之事輸籌西土,獨至醫術洵有出藍之妙也矣。清朝醫家尤飲鶴、徐洄溪稱為大家,徐氏《醫學源流論》議論正大,學力可見。至讀《蘭台軌范》,則殆如出別手,尤氏《金匱翼》稍可見。《醫學讀書記》,則甚少可取者,無他,坐文勝而實不足耳。此編之成,使辮發兒讀之果何如哉?若有王梅庵其人,則敘而傳之也必矣。然則君之此舉,可謂補醫林一缺事矣。明治已巳晚夏朔。

後學 村山淳拜識

趙宋以降,詩話之多,累積可柱屋。而至文話則唯宋有王 文話,明有閔文振蘭莊文話,李雲文話而已,如醫話絕無,不亦杏林缺事乎?邇者讀詩人征略,引靈芬山館文鈔云。黃凱夙工於醫,以濟物為急,合善藥以施,輯其所得為《醫話》。《瘟疫論類編‧序》云︰劉奎亦著《松峰醫話》,而未見其書,每以為憾焉。栗園先生嘗仿其目,輯皇朝名哲之說,名曰《先哲醫話》。蓋醫有案有話,醫之有案,猶吏之有案,斷章取義,有格定之式,而話則優游厭飫,入人心者深。是則不可不與詩文之話並存而傳也,因校以授梓。

門人 信濃 松山挺謹識


栗園淺田君以廓清吾道為己任,其撰著布世。頃又聚亨元以降哲匠之論醫者,刪定其文,名曰《先哲醫話》。余受而讀之,艮山先生以下凡十三家,其超邁之識,獨得之見,發前賢所未發,而於診候施設之法,的實明確。寓妙用於片言,寄活變于只句,可謂醫林圭臬也。今夫稗說野乘所載古昔英雄之戰略,有神算可駭者,有勇敢可畏者,有運用轉化不可測者,然以冗雜無統,人或漫然不省記。一入良史筆,則耳目一新,永為百世模范矣。斯編原以國字書之,多出門人手,故俚言俗語間失淺易,讀者慊焉。今經君刪潤,而文理爍然,神機活動,如讀史臣所記良將戰策,使人躍然興起,君不特醫林韓白,殆亦方家馬班也。嗟夫!庸陋無識輩,炫奇斗異,辯給欺俗,苟以自售,此吾道之所以日萎●不振也。則凡言之裨益治術,發揮真理者,雖出今人,亦宜記以廣其傳也。況先哲之遺范,垂法百世者耶。昔人有觀楚漢戰處,而嘆時無英雄者,蓋假劉項慨當時耳。使斯編所載諸豪俊出,今日則必將有雄論快辯,起吾道之衰者焉。是蓋君撰述之意,余亦有感於此也久矣。及其命序,乃不辭而書。

慶應二年丙寅三月笠間侍醫棚谷善撰

張序

予既序《皇國名醫傳》一書,而知扶桑國裡亦有杏林。若木華中豈無橘井,宜乎視祖州為仙島,而化海嶠作神山也。然只詳其姓氏裡居,師徒授受,與夫活國活人之事,而於孫思邈龍宮秘訣,未勒成篇,抱朴子金匱神方,未纂入冊,徒令後之人流連往昔,景仰遺徽,有華陀不在之嘆焉。今年夏季,幕中西席施君邦孚,因不習水土,兼失調攝。陡患臌脹,勢已增劇,遂延淺田君來視。察脈投劑,不三四服,而澤腹之堅,頓如桶底之脫,病遂霍然。始知扁鵲來齊,治腠理之甚易,太倉在漢,解顱腦而何難,真三折肱而九折臂矣。日者複攜《先哲醫話》一書來求序于予,翻閱數過,見某氏治某病,察某候,用某藥,議論精卓,剖晰詳明,醫固井井而有條,事亦鑿鑿之可據。乃知太上玉經之說,猶傳諸王君,隱仙靈寶之方,堪師夫祿裡,則是書之成,洵後學之津梁,醫家之圭臬也。因志數言于簡端云。

大清光緒四年戌寅仲冬欽差大臣四明張斯桂撰並書


卷上

余少年讀先哲理療書,竊謂不粗鹵則過密,與己所見不合,故不終卷而已。因取仲師之經,一意攻之,略窺述作之旨,又質之於治術。數十年,而後閱諸家之書,始知先哲獨至之本領,悔當日不虛心凝思。從此尋繹,則至古人之域亦不難也。惜乎日暮路遠,不複能與之相上下,以成一家。然亦不能自止,姑錄其一二,以為后生解悟之資云。


后藤艮山

近世古方之學,以名古屋玄醫並河天民為翹楚,而未免金元陋習。至艮山先生,豪然崛起,一洗從前弊風。其識見理療,必當有迥異乎先輩者,世以為好奇非矣。蓋吾醫術至一溪道三氏之門,流碎殘極矣。是以享元醫人複轉而 古,此亦自然之勢也。(拙軒曰︰一部傷風約言,翁之本領在此,可謂善讀《傷寒論》者。後來豪傑輩出,皆聞翁之風而興起者,斯為吾道中興。先生起筆,茲非偶然也。)

谷肉果菜者,正性也。草木蟲石者,偏性也。故古昔養精以正性者,治病以偏性者。後人不知此義,擬以藥品補精氣,蓋亦誤矣。(《素問》云︰五穀為養,五果為助,五菜為充,毒藥攻邪,此即醫家大綱領。先生早標揭焉,而為他日東洞諸輩立論之藍本。)

亂世人其氣剽悍,肝膽氣鬱少。治世人其氣游惰,肝膽氣鬱多。故宜以熊膽開其郁,令肝膽氣達。(永富鳳曰︰余征之於都邑市朝之人,比比皆然。蓋太平日久,五民蕃息,金錢虛耗,奢佚日盛,則知巧之民不免病氣勢也。醫人施治之日從這處下工夫,則有大裨益矣。)

其人有 癖而飲食減少者,譬之於人家猶廊頹廂敝,而堂室漸狹小也。故不去 癖,則胃不能振。醫不知此理,欲與毒藥補胃氣,且菲飲食,益損精液者,不亦謬乎。凡療此症,先驅癖,以滋味養胃氣為主也。癰疽餌食雞肉或雞卵,能托出其毒。優于參 ,故治瘡以餌食為專一也。(徐靈胎曰︰服藥原為治病而設,並非藉以生長氣血也。殆是同一見。)

外感以湯液為主,內傷以餌食為主,錯之則不得其治也。赤蛙不止治小兒癇,亦治大人癆,蓋癇癆皆屬 癖也。此品能治癖氣,妨害脾胃為下利者,兼製蛔蟲。(楊氏直指曾氏口議並云︰十五以下為疳,十五以上為瘵,頗與此說合。而二氏徒用固陽滋陰之劑,更無發明。艮山特用 血蕩氣之藥,以除腹裡之 癖,其術高一等。)

癇利者,餌鰻鱺以炙乾為可。按腹自心下至臍,任脈突起者,病聚脈下故也。病不聚者,脈不必突起。老人肉脫發此証者,為近死期。

按腹心下任脈左右充滿有力者為實,若濡弱不充滿者屬虛也。

虛憊症,唇色不淡白。耳葉未萎者,可救活也。是宜熟察。

陽氣浮泛者,難認肉脫之候。先診背部,其人每咳或喘,背上陷下者,因氣逆見脫肉之痕也。此証屬氣脹,故名曰虛浮,不必水氣也。

診病患宜先審問曾患霉毒否,何則?今世霉毒浸淫筋骨,多元氣為之壅塞者也。

病至大患目不瞬者,眼胞元氣脫也。乃為反目,兆近死期。

諸病以漸成者多難治,若肉脫或有水氣者不治。

凡有痛者,脈多緊弦,如太陽病頭痛者是也。動與緊似相反,而緊弦者,動之甚也。動脈變遲者,正氣弛而邪氣未除也,如結胸脈遲是也。蓋動變遲者可救,不變而數者殆。

黃膽未發前為腹痛者,多是屬 癖,又有脾臟鬱結為腹痛者可辨別。(《金匱》云︰谷氣不消,胃中苦濁,此所以濕熱為腹痛。又云︰諸黃腹痛而嘔者,宜柴胡湯。此系黃膽腹痛治法。)

嗝噎一旦食進者,不可恣吃,其人原胃中虛竭,反招害。

卒中風,多系 癖塞心,故人事不省,不能活。若不塞心者,半身不遂,或口眼 斜耳。其雖人事不省,而六脈相應,手足厥冷者,一身大氣猶存,可救也。

男女俱年未壯而身不了了者,多系風寒,宜調護。若緩漫經日,則大便溏,以至重症,故此証大便秘結為佳,溏泄為惡。

專發聲音者多吐血,而脈不數,是不足畏。真吐血者,其脈必數急,是大可恐。

凡病不論六淫七情飲食男女,皆因一元氣鬱滯。故皮膚郁者,經絡滯者,遂皆及腹裡,猶水之湊陷地,醫者先得其大綱治之為要。

霉毒沉滯骨節者,經絡壅塞尤甚,故發種種變証。不可不知。

其人虛弱咳嗽久不止者,此由寒氣壅表,與虛火扇肺,故咳愈甚,而肺益涸。

奔豚証有肝氣兼霉毒者,有肝氣帶疝者,但霉毒與疝不為奔豚。古語云︰諸風掉眩屬肝是也。

痙及痱之類,身體不自由者,苟健啖不運動,則脾氣不能行,故四五年後必死。患此証者,宜務運動,以行脾氣,庶幾終其天年。名古屋玄醫曾患之,善全其終,可以証焉。

水腫咳嗽甚者,必水氣輻湊上部。又水氣發暴咳者,為瀕死。

雜病飢而不能食者有二道︰其人雖飢,聞食臭忽惡之者,蟲也;但飢而不能食者, 瘕也。

痿與痺易混,而詳之,則痺者,主皮膚不仁;痿者,主筋骨萎軟。

風邪難愈,或雖瘥複發者,不必服風藥,唯以助陽氣散風邪為要。

病陽虛者易治,陰虛者難治,何者?陰虛則陽益虛,如虛勞是也。故陰虛火動者,雖能食遂至死。陽虛者,脈不數而食減,是以多肉脫。故主餌食,禁灸。灸之則反脈為數,其為害亦不鮮矣。

虛勞脈細數者,脈乍見和平,則為近死期。易所謂枯楊生華,何可久也?雖緩者,不出五七日而死。

一夫病似狂,恐懼惡見人,閉居陋室半年所,后神氣漸爽,而手足拘攣,舌強直難語言,心下如板築, 癖妨脹。因灸脊際,服熊膽,病頗愈。蓋此証癖氣妨脹,故不發狂。若癖氣內攻,則精神失職,必發狂。今不然,故免此患也。

婦人臍下及任脈有塊者,不孕。凡 癖所在,陽氣必不行,故以艾灸資陽氣為可。

父母有癖氣者,其子必受之,猶如霉癩之系遺毒也。

霉毒入眼者,其始必頭痛也。

諸出血後血氣未複,犯風寒,則多成癆。假令不成癆,証候錯雜,難遽愈。

一男子素有癖氣,偶感邪氣,其熱熾盛,譫語煩亂。醫治之,熱頗解,但心下沖逆,大便秘,元氣虛憊,數日不能複。余診之曰︰癖氣耳,莫為意。因使絕藥,治專餌食,而精氣漸複,大便快通,全愈。此証雖元氣憊,幸大便秘結,故知病可愈也。

喘哮下部肉脫者,屬癖氣。凡癖氣逆上者,多下部肉脫。

其人脈數,腹氣不和者,為中風兆,宜速灸。若緩漫經日,則因傷食,外感忽發中風也。

霉毒脈數咳嗽,與勞相似,但霉毒不肉脫,大便秘結,小便淋澀。如勞,雖小便濁,不淋澀,且肉脫或下利也。若霉毒下利者,在病末殆為凶候。(按霉毒咳嗽似虛勞者,霉癘新書栝蔞湯能治之。)

諸病將死時,多見厥陰証,是必然理,不止傷寒也。

火動証病未發喘者,系下元失守,為難救。

喘哮甚者,與香效木、沉香亦可。仲景專用濃朴、杏子,此系無癖氣者之治。在今市h 多屬癖氣,故沉香、木香奏效也。余為製一方,茯苓、枳實、半夏、乾薑、木香,共五味。

郁証與癆相似,但癆脈微細數,郁脈多沉,或雖見他脈,未曾至微細,是為辨也。

癆之極,有便蛔蟲者,有下腸垢者,皆為瀕死候。凡舊病羸劣吐下蛔者,皆瀕死候。不止癆也,仲師厥陰所論為有旨。

勞發白疹者,多在胸膈而不在面部,此熱氣熏蒸,津液外泄也。其理與元氣衰衛氣失守絕汗者,同為惡候。傷寒發白 者,邪氣從 而解也,故為善候。然宜與他証並看而決之。

蓄水者,陽氣鬱於中焦,上下不相和,故發煩渴,如五苓散証是也。

狂証以白虎湯治其裡,以艾灸治其外者,此白虎消腸胃之郁熱,艾灸散榮衛之鬱滯,即寒熱並施,內外兼攻之妙用也。(狂症者,灸心俞、患門、三裡數萬壯得效。《扁鵲心書》云︰

一人得風狂已五年,時止,百方不效。余為灌睡聖散三錢,先灸巨闕五十壯,醒時再服,又灸心俞五十壯,服鎮心丹一料。余曰︰病患已久,須大發一回方愈,後果大發,一日全好,是亦同揆。)

霉毒壅塞經絡者,患瘧或痢之日,善驅除其邪氣,則宿毒並去也。如他痼疾亦然。

妊娠與血塊易混。然血塊者頑固沉著,無發揚之勢。妊娠者,凝結溫然,有潤澤之氣。

又訊之於婦人夜陰快寢後,小腹勃然突起者,娠也。又乳頭黑者娠也。(婦人經閉者︰乳頭多黑,故難一定。賀川氏《產論翼》有詳說,宜並考。)

後世以黃花、人參、為補澀邪氣,誤矣。今癰疽痘毒專用黃 者,其毒自裡達表也。人參亦同。(古方用黃 主表達非補氣,人參亦主滋津,故柴胡瀉心方中用之無嫌也。)

本邦人性剛悍,不喜甘味,若強食之,則泥戀生氣滯。西人性柔弱,喜甘味,故藥方甘草分量每過於邦人。譬之於病患猶元氣虛者,雖服人參多量不泥,在壯實者忽生悶也。昔者今大路一溪翁悟此旨,專主順氣,常用香蘇散,而至甘草不用,匙以指頭排散少許爾。(按香川修德順氣說。世以艮山先生為濫觴,殊不知先生實本於一溪氏也。蓋當時升平已久,浩然氣皆餒,於是有順氣之說。蓋萬 以根於氣也。)

求嗣法以溫腰為主。故灸腰眼穴效,浴溫泉亦效。

婦人有血塊者,雖懷孕,臨產時或難分娩。(拙軒曰︰一種有橫骨狹隘害分娩者,非手術則不得治,不可有知。)

一婦人腹痛在臍上一寸許,按之惕然徹痛,脈數,乃斷為內癰。餌以雞蛋,服以黃 、薏苡劑,後十日,大便果下膿血。

暑邪概自汗出,故難有表証,不枵發汗劑,與白虎湯類可。

狂証在婦人難治,霉毒在婦人易治。(婦人因瘀血發狂者易治,在男子發狂雖輕者不易治。)

四苓散加漢蒼朮治雀目屢效。雀目多屬疳,因治疳方中多用此品,亦能奏效。(拙軒曰︰《眼科提要》云︰四苓散加蒼朮,更加夏枯草一味,治晚盲極效。)

戢菜能治結毒骨節痛,但其臭惡不易多服耳。

余每稱心小膽大之語,以為醫家吃緊。(先生之術,固創出前賢。然先根底醫經經方,而複致力於思邈諸子。故其於大疾沉 ,自然游刃有餘矣。)(拙軒曰︰讀此條,可謂名下無虛士也。)

黃連性燥,雖浸水出之必干。黃芩性潤,雖去水猶濕。故知芩連同治痢而各異性也,治嘔亦然。

諸瘡內攻為水氣者,與赤小豆湯。熱甚者,與大連翹湯效。

病患虛裡動甚者,多遺精。(陳修園以龍膽瀉肝湯治夢泄,曰以肝實而火盛也。沈芊綠曰︰當先治其心火而及其餘,宜黃連清心飲,亦與此說相發。)

大病後表氣薄弱者,偶感風冷則卒厥,此雖在夏月,屬中寒也。(李挺曰︰中寒冬夏同有之,旨矣哉。)(拙軒曰︰與古人霍亂四時有之雲者同。案俱皆理到此言,足互發明。)

瘧與痢同因而異其位︰瘧邪在表裡間,而痢邪即著腸胃。故瘧在外易治,痢在裡難解也。(《醫說》云︰暑毒在脾,濕氣連腳,不泄則痢,不痢則瘧。而艮山能發其理。)

噤口痢者,毒瓦斯劇甚,自腸中熏蒸胃口也,急與承氣湯下之為得矣。若失下,腹濡口噤者,宜獨參湯。

膈、噎、反胃、三者,同病也。但反胃者,胃中不和,飲食難化,或朝食暮吐。膈噎者,胃管萎●無潤,穀氣不能下,或 癖壅閉胃口,飲食為之妨害。故反胃反在壯年,而膈噎多屬其人屢患喉痺者,多為膈噎,此因喉痺氣管耗損,津液失潤澤也。壯年者可治,在老人難治,何則?胃氣衰弱,胃管硬強,譬之革囊,猶水漬火焦,則縮不能容物也。

膈噎與鼓脹同因屬 癖也。癖氣橫梁,腹皮為之膨脹者,鼓也。癖氣潛匿,腹皮為之陷沒者,膈也。二病俱系精氣不振,腹裡失潤澤也。

凡長病面部腫氣俄減者,陽氣下陷也,不可忽諸。

其人氣血凝結,腹裡生郁熱,水穀之氣漸蝕以為羸瘦者,名曰勞瘵。此不必虛乏人,雖壯實者往往有之。

喘急有因奔豚者,此癖氣上侵心肺也。(按三因息奔湯能治此証。)

喘家其証雖劇。甚多無害于性命。若傷寒卒中諸急病,或緩病咳忽止但喘者,有不測之變,不可輕忽也。

積年苦頭痛者,多屬癖氣,如偏頭痛尤然。故癖氣在右則右痛,在左則左痛也。

丹波一婦人患腰痛三年不愈,食干過臘魚有效。(按恐是血瀝腰症,花岡青洲治痿窗A 亦用干過臘魚末,宜試。)

痛風與腳氣同因。而痛風其邪淺,腳氣其邪深,故其愈亦有遲速之別也。

方今所行腳氣,即《千金》、《外台》所謂風毒腳氣也。宋元以來所謂腳氣,即今所行疝氣也。(后藤徽曰︰吾邦往昔風毒腳氣消熄無行,寶歷以來,流行複煽,是以先子有此說。)

中風偏枯,多因癖氣壅塞經絡,氣不能外達。故癖氣在右則右枯,在左則左枯也。

中風口眼 斜者,因正邪分爭之勢而血氣偏勝也。故 斜在右則病則左, 斜在左則病在右也,如半身痺痿者,亦同此理。

遺精多因肝膽氣鬱,又有因疝者,其証概腹中拘急,夢裡精水激動而漏出也。其人雖每夜有之,反無脫陽之患,與構精者異。(拙軒曰︰論病精細,近今世人多有此証,真無大礙。)

小兒疳証,目盲,而其病愈者,與霉毒耳目鼻自毀,而毒解者同理。

婦人懷胎,則臟腑向上,故氣多塞。紫蘇能疏通其氣,是以妊娠方中使用此品也。妊娠有水氣者,紫蘇大腹皮尤效。

按︰當時傳艮山先生術者,京師有香川修德、山脅尚德,浪華有市瀨穆,伊芳勢有山村重高,備前有赤澤貞干,家著戶述,不乏其人。而後來私淑先生者,以築前龜井魯為最。曾著《病因備考》,補翼其說。又賦詩云︰長沙太守元儒紳,述古兼醫百世人。直指經方歸易易,誰家私說言斷斷。樞機何用煩汗簡,糟粕須知恥劉輪。卓乎艮山藤老子,才良仁術足相親。


北山友松

友松胸宇洒落,以曠世之才,授閩醫之傳,善得法外之法。故治術別開生面,自有神識迢邁,觸手生春之妙矣。

友松嘗善象胥學,又從禪僧化林學仲景奧旨,就戴曼公得《內經》、本草精蘊,既而謂皇朝醫風亦不可不研,乃師小倉醫員原長庵(岡本玄治高弟),遂大成其業。

虛勞有直腸疼痛大便難,或發痔漏者,此皆系肺大腸損傷,為難治。(常屢診虛勞者,發此証頗多,而百無一治。古雲肺與大腸為表裡,理或然。)斂血品以牡丹皮、荊芥、蒲黃各炒黑為奇。(本邦婦人套藥皆炒黑為用,即此意。)

阪本人年五十所,鬱鬱不對人,飲食減少,頗如勞瘵。先與補中益氣湯,後以九味清脾加葳蕤得愈。凡開達肝脾之郁塞,無若清脾湯。若逢肝脾郁塞,以認此湯主治為要。

一婦人三年不語,一月內或一二言耳。乃以為脫營類,與人參養榮湯,易裘葛而愈。

盜汗不止者,九味清脾東加地骨、鱉甲、椒目奇效,當歸六黃,加地骨、防風、桂枝、黑薑、椒目亦效。椒目能斂汗,古人嘗論之,今忘其出典。(香川修德藥選論椒目效最詳,悉宜參考。)

一男子得病,其証類膈噎。友松診之,以為心脾腎氣不足,胸膈無潤澤,故食飲不能下。與八味丸料,加蔞仁、貝母、陳皮、縮砂,兼用金匱大半夏湯。(參五分至一錢,時用參附湯。)

霉毒頭痛久不愈者,柘榴皮酒煎服忽差。蓋此証醫誤以風藥發之,故柘榴皮澀之則愈也。先醒齋頭風神方亦效。(土茯苓四兩,金銀花三錢,蔓荊子一錢,玄參八分,防風一錢,天麻一錢,辛荑花五分,黑豆四十九粒,燈心草二十根,芽茶五錢,河水井水各一鐘半,煎一鐘服。)

某生胸下上脘邊突出,氣急煩悶,與異效散加椒目愈。又目瘡,(俗稱女波津古一名女保者。)用升麻葛根東加椒目效。

友松以養榮湯或左歸丸料,治虛羸,專視十指爪甲血潮之多少為消息。蓋辨血色之好惡在爪甲,不可不知。(老醫傳云︰診脈畢,宜以指按病者爪。按之白放之紅者吉,雖久病可治。

放之紅不複者,雖頓病甚凶。香川修德行醫言,亦載辨爪法宜考。)

嘔吐膈噎食不下者,半夏、濃朴湯,加海浮石、枯礬效。

乳腫屬氣滯。乳汁不通者,四物,加王不留行、穿山甲效。

霉毒為殘害者,主小柴胡湯,隨証加減多驗。(按醫綱小柴胡東加草龍膽、黃連、胡黃部A 治舊下疳瘡。忽頭痛發熱自汗,撮要小柴胡去大棗、生薑,加山梔、龍膽草、當歸、芍藥。

治肝經熱毒下注,便毒腫痛,一切瘡瘍,或風毒惡核瘰癧,此類頗多,宜考。和田東郭曰︰凡霉毒有熱者,先不解其熱則不愈,此即用小柴胡湯之旨。)

土佐翁(謂長澤道壽。)隱棲西山,一日診京師商人癰疽曰︰宜日服人參五錢。後五日診曰︰未見參效,恐不治。病家告實曰︰服參一日不過二錢五分。翁曰︰賤命重財,無益矣。苟欲生則服參,宜今日五錢,明日六錢,又明日七錢,漸次相進。商如其言,七日病果愈。友松曰︰用參將息適宜,可謂得補托之真訣矣。

土佐翁著《醫方口訣集》,三日而成。有馬氏涼及手寫《証治準繩》全帙,以諳記其卓識,篤志可並稱。

治頭痛,薄荷、石菖、葛粉、川芎、白芷,五味細研,蜜煉服效。平常患頭風者尤妙。

雜著化痰丸如白刀豆,以治痰妙。風痰結心包健忘者,無不效。一僧疫後患此証,服之速愈。

過服石膏下血者,補中益氣湯加肉桂、乾薑效。

婦人下部水腫,或小便不利者,枯礬細研,以塗湧泉穴及指頭,則尿利腫消。

痘瘡以日數証候變者,其理與傷寒傳經同屬疫氣故也。宜知元氣旺衰,邪勢劇易為要。若徒執黃 、當歸、人參終始療之者,不足與論也。(按隋唐醫書皆以痘屬疫,迨宋元胎毒說起,其理遂晦,先生特闡之,可謂卓見矣)。

疫証舌上白胎者,熱入腑也。赤爛乾燥者,熱入臟也。張氏舌鑒論之為確。

張景岳製人參胡椒湯,為有深旨。凡極虛者,附子反走散元氣。故與附子則脈卻伏結,不可無此湯之設也。

一婦人喜唾,數日不止。醫以為蟲積或虛冷,治之無效。余以為郁,與正氣天香湯,速愈。(疫後喜唾不了了者,一老醫與大柴胡湯速效,是亦屬郁者。)

《準繩》傷寒門傷寒類傷寒辨,學人宜熟讀諳記,使門人各書寫一通。

婦化醫某始療病,每服藥重七八錢,甘草分兩尤多而無效,人皆以為庸工。某曰︰吾過矣,國人比之於唐山腹力頗弱,故不能中肯綮。便減其分量,殺甘味以為之,無不百中也。

治病必求其本,乃往聖之模范。隨証而施藥,是後學之應用。及治四時傷寒,各隨其類,豈可局于區區論說哉!(醫家宜當之羹牆。)

明太祖論徐達曰︰更涉世故則智明,久歷患難則慮周,吾業最為然。(以救己之心,推以救人,所謂現身說法。誠千古不磨之論。)

夏布政字正夫,未嘗以淹屈降志,嘗曰︰君子有三惜,此生不學一可惜,此日虛過二可惜,此身一敗三可惜。余續之曰︰有善不作四可惜,有過不改五可惜,老來怨天更可惜。

《骨空論》曰︰厲風者,素刺其腫上已,刺以銳針,針共按處出其惡氣,腫然乃止。常食方食,無食他食,按常食以下八字,為治難病之妙訣,不止厲風。故余一生以為治病藥食之準則矣。又按張氏注云︰食得其法,謂之方食;無食他食,忌動風發毒等物也。此說未是,方食即謂方宜慣食之物,他食即謂所不常食之物。言食膏粱之人,試以淡泊則惡;茹藜藿之人,試以美食則傷食,不唯卻其病,反生他病。

東垣《辨惑論》當為一卷,今別有二卷者,恐系後人之手,何則?舉補中益氣以至暑傷胃氣,即說正月以下三四月治法。肺以下至脾胃虛,即說五六月治法,下之至內傷辨,皆屬九月以至十二月之治法。一意到底,不可為二卷者昭然。

李氏辨內外疑似証最精矣。且如氣少氣盛辨,益於後學不為鮮。然至內外相兼者,李氏說未為盡,宜涉獵古人書以補其闕。

下元虛損,精氣枯願,人外感風寒,頗似溫疫者,或宜先補虛,或宜先發邪,或宜補瀉相兼。此際醫最可苦心處,固非筆墨之所盡焉。

《醫藥綱目》別為一家,與他書體裁自異。錢氏論小兒亦自一派,據之不為可,不據亦不為可。(拙軒曰︰有明一代醫書之多,汗牛不啻。所謂類比 者居多,戴複庵、吳有性、陳實功之外,僅僅數家耳。《醫學綱目》亦庸中之佼佼者,此言有味。錢仲陽之於啞科,頗為大家,然見為一派,真是有識之言。)

療傷寒知去路來路為要,或表入裡,或陽轉陰,或前在某位,後進某位,或始終一位。

審之以處方,思過半矣。喻昌曾辨之,可就見焉。

余常主實學示子弟曰︰經絡脈說不可不知,而深拘之則反失於實用,學人固不可無取舍之見。

余不喜講說,唯正月初八祭神農氏,使門人講《上古天真論》耳。(其說曰︰聽講義鮮益其效,不若熟講百遍,蓋在心悟。此可以為世醫信耳不信目之戒。)

余晚年讀本草日夜不釋手,故其用藥雖一味無贅品。

余療南源悅山高泉諸僧,皆用大劑何者?西土人比之本邦頗濃腸強胃,非輕品所敵。風土人物之異,不可不知。(西土醫診病直記其藥按以與病者,病者購之於藥鋪以服之,故其品劑量適,正與邦醫輕劑射利者迥異。)

甘麥大棗湯,治產後似邪祟者奇效。(按︰所謂如有神靈者也。)

傷寒壯熱煩渴,小便赤,不大便七八日,舌燥目赤,時閉乍開,僅啜粥汁耳。一醫與清心溫膽湯去香附,加辰砂、淡竹葉、而譫語益劇,脈伏不應。因與白虎湯合黃連解毒湯,諸証自若。乃煎人參三錢,黑薑一錢,兼服之脫然愈。(按︰此與吳有性承氣加人參合轍。)

建中湯入口則痛乍止者,甘以緩急也。甘草粉蜜湯治心痛,其旨頗同。膈噎服蜂蜜,一旦納食亦同意。大半夏湯之於蜜,不過此意矣。

張仲景一書,炳如日星,亙千古不可磨滅,熟讀者知其意。(當時醫多讀《素》、《難》不讀《傷寒論》,故發此言,以示為萬世理道之神書,救人之秘典也。)

《內經》終始一言以蔽之曰︰亢則害,承乃製。(經云︰知其要者,一言而終。不知其要者,流散無窮。可謂真知其要者。)

東垣本於《內經》陽氣清淨則四維收之意,製補中益氣湯,深得經旨矣。在本邦土佐道壽善研究其意,故治脾胃手段最長矣。

羅氏曰︰七分內傷,三分外傷者不治,是善得李氏之意者。

治療之法,先瀉後補為易,先補後瀉為難。

丹溪斥《局方》者系救時弊,門人戴氏專用《局方》,其意可知矣。

古林見宜療紀州熊野山中農夫水腫,服藥良久無效。因加青芋於方中,又以之為朝夕餐而病愈。蓋其人生於山中,以此物為常食。而偶出於浪華請藥于眾醫,禁忌亦隨嚴。故脾胃失常度,藥力不能達,是以施方宜之術也。

咽喉痛頰腫及嘔噦者,小柴胡湯連翹各等分服之效。

水氣不論新久,欲持脈不能遽舉手,或欲按足跗不能伸腳而微喘者,死証也。腫氣一旦減乍複者,亦不治。

淋疾與五苓、平胃、瀉肝諸湯。莖中澀痛甚者,補中益氣湯加蒲黃(大)、五靈脂、金銀花效。(按︰內注下疳遠年不愈者,與此湯亦效。)

常誨初學用零紙書古人醫案,各處其方,以得其當為上等。

凡方証雖相對,分量有不過及,則不能奏效。故葛可久損傷病論大黃多少至密矣。況如中氣卒厥之於人參,陰虛之於龜板,其多少不可不最密矣。

友松治腫脹用補氣養血湯,十愈七八,蓋此方不用利水品,而腫脹難治者,間奏大效。

其意在專治脹也。

一醫生讀喻氏《寓意草》,友松聞之曰︰喻氏之書不無益,然以之為治療之模范,恐為下工。

嘔逆諸治無效者,及諸嘔吐不能服藥者,與旋複代赭石湯效。蓋此方人參、代赭相伍為妙用也。如白通加豬膽汁湯,其妙亦在附子、豬膽相伍也。

閩人化林老漢傳治眼暗失明,用鳶首霜,此理高上可玩味。

攝津池田有一奇病,其証兩腳酸疼,漸肌肉削小難屈伸,遂成痿,俗名曰池田病。此病他人間患之,而皆受之於池田雲,友松與獨參湯愈。

八味丸為轉胞之套劑,而服法非逐次增分量則無效。此即益水源之意,宜三錢至八錢為妙。

小劑藥量時不無效,《醫學正傳》有其說,汪認庵亦論之。

積氣氣鬱,或夜中發熱等病。有發止者,詳其由有患瘧者,雖數年後兼用陰瘧丸。則奇中焉。

閩人傳治貧窶消渴,水中腐木一味為散服。又治頭風,鳶頭霜燒酒服。友松治一武弁兩眼旋動,與鳶頭灰。蓋擴充此意云。

凡用滋補滋陰藥,方中無陳皮、半夏、木香、砂仁等,則不能達藥氣,此理尤不可闕。
(按古人黃耆建中東加半夏者,即此意。)

方者法也,如毀舊屋而建新屋,故使方而不使於方為要。假令如以中風方治咳嗽是使方也,若以風藥治風,以咳藥治咳,是不使於方也,況索病根而治之,諸証不治而自治,乃上乘法。

下部腫與防己茯苓湯,上部腫與茯苓補心湯,並奏效。婦人腫氣多屬血分,防己能入血分,故多效。若屬氣分者,茯苓、澤瀉為主。若男婦陰虛為腫者,六味地黃丸加附子、防己、蒼朮效。又腫病元氣實者,大承氣湯為丸用之效。

《証治要訣》為必讀之書也,如藿香正氣散加木香以為一方之類,其意尤可稱。江州堅田村北村道卜者,年可六十,患中風,京醫幾島氏療之無效,因延余。余診曰︰欲速愈,則後三年必再發,以至不治,若不欲速愈,則十五六年當延其壽,二者請選之。病者曰︰荏苒彌年,何堪其久,願速愈以謝朋友。乃作異功散,加烏藥、白芷、青皮與之,服五十貼全愈。後三年果如其言。門人矢島安節問緩治之方。曰︰十全大補湯為得焉。

友松在北村氏家隱幾而坐,一女子將請診。請診,望見叱之曰︰汝妒心溢面,可深惡。

女子赧然謝服。因語曰︰汝神彩甚病矣,苟有悔心,余善療之,即與藥而愈。蓋此女嫉妒多年,夜則穿戶窺隙,頗如狂人。而友松一見洞視,人服其技云。

阪陽老醫問起死回生之方。答曰︰方無靈,唯求其本耳不言其他。

凡病虛實難辨,補瀉難決者,能察其脈証,審脈可據,與証可執。而從其確者,則治法庶無愆矣。

江州北村左太夫虛羸不食,一日氣息淹淹將絕。急延林市之進診曰︰血脈衰弱不絕如縷,庶幾萬一耳,乃作劑。僅用人參一分,龍眼肉一個,眾皆危之。翌朝來診曰︰証候如前,而毛竅稍塞,肌膚少和,是脾氣旺肺之機,乃可望生。因倍人參、龍眼肉與之,果愈。友松聞之嘆賞曰︰極虛者投大劑純補,譬如燈火將滅急灌油,不減何俟。林氏可謂得補法之蘊矣。

浪華菱屋素閑,年六十餘,形羸不食。其初得之於傷食,諸醫治以香砂六君子湯、七味白朮散,無效。友松與異效散加漢當歸,三二貼而愈。又金田鋪某女不欲谷食,唯食他物,諸治無效。乃與四物湯,加人參、白朮、橘皮而愈。門人問其故,曰︰脾胃血液虛則枯燥不能食。

漢歸味甘,能益脾中之血,是以為進食之劑也。經曰︰手得血而能攝,足得血而能行,肝得血而能視,據之則肝云云下當補胃得血而能食一句。

大七氣湯治婦人久咳不止,其意可味。

癱瘓經年者,一旦忽然手足動,目睛爽,即急變候。

久病及大虛人,尺肉脫者,及指頭不能急屈者,多不治。(片倉鶴陵曰︰凡病患肌肉柴瘠者,手腕後肉脫而形匾,醫握其中央指頭將相合者,不問何病為死候也。雖飲食如故,此游魂之假息耳。勞瘵之病,累月後必見此候。唯傷寒痢疾腳氣後有此候者,往往愈,蓋本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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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脈要》旨在頤生微論,不可他求,唯本草揭脈處亦可並讀。

痢疾嘔噦諸藥不入口者,黃連一味小劑服之,藥食共得下後見蛔証,因前方合大七氣湯與之,此法本於薛氏治太宜人案。

友松所著《醫方口訣集》,纂言方考等首書。讀之深知學術富瞻,游刃有餘。獨至北山醫案,徒摹仿古人,局守法度,終乏高逸之氣。學人讀之可,不讀亦可矣。


和田東郭

複古之醫術以吉益東洞為最,東郭出其門下,獨不奉其衣缽,別成一大家。蓋譬之兵家,東洞醫如韓信行軍,背水絕糧,置之死地而後生。東郭醫如李靖用兵,度越縱舍,卒與法會。

各有其長,不易優劣。學人於此處著眼,庶幾得二家之真矣。(拙軒曰︰古人往往以兵家之事擬醫術,先生以韓信李靖評二氏更妙。)

病癱瘓肩 骨開脫如容五指者不治。又握掌不開者不治,開而不握者治。

《証治準繩》論嬰兒尤精,足以見王宇泰之苦心。轉胞六味丸治驗亦可玩味。

病轉胞臍下有塊,其形圓者治。若扁如柿核者不治。此証以八味丸為套法,而四逆散加附子,抑肝散加芍藥亦奏效,不可不審。

水氣不虛不實,其腫光艷者,鯉魚湯為得。

水氣入胸膈,及肩背拘急如束縛者,為犀角的証。

一角能治水氣上沖,故用之腳氣衝心頗效。

打撲有似瘀血沖心而否者,曾睹山陬一婦人大損傷,精神昏憒。腹中如杯盆者,迫於心下頗悶亂,脈息僅不絕耳。余作走馬湯與之,服已須臾,煩躁,吐瀉清水數升,霍然而愈。故知不可慨為瘀血而治也。

油風多用大柴胡湯而效。是宜治其腹,徒不可泥其証。(華岡青洲治此証,以大柴胡加石膏湯,曰油風多屬肝火,亦同見。)

每稱東洞曰︰先生治足委弱不能步行者,與桂枝加朮附湯,兼服紫圓速愈,可謂妙矣。

(此上焦得通,津液得下之旨。東郭夙入其室。)(拙軒曰︰青洲翁療梅瘡結毒,頑結難愈者,用桂枝加朮烏湯,兼用消毒丸,應手而痊。蓋從此處脫胎來。)

一婦人年三十有五,背脊佝僂,身不能動搖,足屈而不伸,脈沉緊,其形如十歲許兒,即與理氣湯,兼服紫圓,六月後與慈菇湯,腳伸病方愈。

桃花湯治痢病便膿血極效。蓋初起與之無益,其期在熱氣稍解,膿血不止。論曰︰二三日至四五日其旨深矣。

余常用桃花湯為散,白湯送下得效。若少陰病形悉具,特便膿血者,以真武湯,服桃花散亦可。

世所稱中風多因 瘕為偏害,宜診腹以處方,故大柴胡東加甘草,抑肝散加芍藥等,能治此証。其他如手足痺痿痺,亦世醫徒拘其証,不察其因,宜矣不得其效也。

一老人痰喘氣急有 瘕,細柳安以為勞役,與補中益氣湯,痰喘益劇。余診曰︰此人性豪強,壯年起家,故肝郁生症,加之水飲聚結以為喘急也。乃與寬中東加吳茱萸,病安後感寒為下利,因與真武湯利止,以四逆散加薯蕷、生 全愈。

一男子犯寒夜步,因感冒短氣,手足微冷。醫以為中寒,與四逆湯,服後短氣益甚,咳嗽面赤。因與越婢加朮苓湯頓愈。

病者目赤眼睛不轉如魚目者,為難治之候。

病患不論緩急,將診之。宜隔床望見其形氣,形氣縮小,神彩枯瘁者,死候,不必持脈而知之。

脫証誤與攻擊藥,則爪甲忽失光澤,不可不知。

神闕脈亦為治諸病要訣。按之沉小不移者,形體雖虛,為實候,宜攻之。若浮芤無力者,為虛候,如水分之動亦同之。

傷寒舌圓濃者,又薄小者,皆為惡候。又始終白胎不變者,亦為難治候。又濃者赤者,皆為虛也。(盧不遠曰︰傷寒可以神舌識病。則風暑燥濕,恐亦有定法。此言誠為隅反矣。)

臍下悸,按之與呼吸相應者,病患雖危篤,其死有間。腳氣、勞瘵、濕毒三病,當臍上五六分任脈外各一寸許,不拘左右必有動氣。腳氣則弦急,勞瘵則虛數,毒則無定形。

凡大病眼中爽者惡候,不了了者反有生意。勞瘵及雜病眼神與病相應者為佳。

診大病鼻梁亦為要訣。醫書徒論明堂而不及此,為闕典。

腹脹攻下無效者,有漫游散氣。則頓愈者,此因心下素有積為脹滿也。(按《靈樞》云︰夫脹者,皆在於臟腑之外,排臟腑而郭胸脅脹皮膚,故命曰脹。東郭所論,蓋斥此等之証而言也。)

石膏非大劑則無效,故白虎湯、竹葉石膏湯。其他石膏諸方,其量過於平劑。世醫不知此意,為小劑用之,譬如一杯水救一車薪火,宜乎無效也。(拙軒曰︰此言甚好,傷寒諸方之石膏,則劑可大,而服數不可多焉。至雜病,則非大劑決不能奏效,放膽用之而益可,況今醫人恐石膏殆如蛇蠍噫。)

感風寒咽喉腫塞,藥汁難通者,作驅風解毒東加桔梗、石膏冷服,極效。(拙軒曰︰此証小柴胡加桔梗、石膏,亦奇中,青洲翁曾用之。)

傷寒大熱煩渴譫語,欲飲水數升者,固為白虎湯、承氣湯的証。而又有假熱者,有水邪者,故真武湯或犀角、生 類。有時為市醫者,宜審脈証諦腹診以決真假矣。

傷寒面合赤色者,升陽散火湯、犀角湯(《醫學綱目》)間效。若服之二三日不愈者,多為戴陽難治。

治療有先後之序,紊之則無效。一病患足心至胯間煩熱,日夜數十發,殆如有火往來。醫以為腳氣,治之不差。余診之,臍右以至少腹磊塊應手,此屬燥屎,因問其大便曰不通。乃作調胃承氣湯與之,燥屎悉出而後治其腳氣,諸証全愈。是其明征。

疝陰囊腫大與治疝諸方不愈者,與半夏濃朴東加犀角速效。又經閉與逐瘀諸劑不治者,與安中散、抑肝散等得效。是皆欲得南風,必發北牖之理。醫不可不知此活手段。

小兒慢驚風及中暑者,其口為如笑者必死。

因毒瓦斯而聲啞者,加喘氣則多死。

吳氏所論疫京師十年前大行,其後絕無。蓋疫者年年異其証,而發於柴胡者多。則募原說不為無理。(仙台工藤周庵著救瘟袖歷論,因時運異証。亦可參考。)

霉毒家口中爛、耳鳴、咽喉腐蝕、頭痛、肩背痛、聲啞、吐沫、齒斷強直,八証者,皆系輕粉毒,宜詳之。

天庭色衰者為虛,色盛者為吉,色痿有皺紋者為難治,日月額凹陷者死,失色者為難治,無生氣或羸脫者死,耳痿失色者死,發際有白點者死,面冷或鼻冷或少商穴冷者死,額上冷者死,此皆望色決死生之要訣也。(按︰《醫學正傳》小兒門湯氏說云︰山根若見脈橫者,知兩度驚。相書鼻為山根,山根有疾,尤非佳兆矣。然東晉謝安、北宋劉貢父俱有是疾,一則德望蓋世,一則博識該覽。居一代諸賢之右,亦不可拘物理小識云︰小兒乳哺時母有孕,輒眉心黑泄瀉,據之則眉間亦可精察。)

脅下引背脊痛者,多屬畜血,不可概為懸飲。

世所稱膿淋者非淋,即《外科正宗》蝕疳也,宜解毒劑。

急喉痺秘寒不能飲下者,與苦酒湯效,或平素患咽腫者亦效。一男患咽痛,後元氣衰乏,下利咽腫而燥,難言語者,與苦酒湯,初痛楚不能咽,後快通愈。

病患絕脈者,暴出為惡候,微續為佳兆,不止脈如厥逆亦然。

治病求本為要。譬如鼻痛、耳痛、耳聾,徒為耳鼻之治,此即舍本執末也。為醫者宜認其所以然而治之。

用方以活變為主,某方治脫肛,某藥主下血,概用之者,不知活變也。一方以應萬病,萬病以歸一方,是謂活變也。

心胸痞塞,用芍藥、甘草類不應者,半夏濃朴東加芎 ,輕其劑量而服之則效。(拙軒曰︰如此條所言東郭翁極得意手段,玩味有餘,下條亦然。)

泄利與附子劑不止者,錢氏白朮散奏效。此理可玩。

一婦人羸瘦盜汗,下利十餘行,腹中拘急如摸羅網,不欲飲食時喘者,與真武湯愈。

傷寒與下劑,以其脈沉實沉緊為的也。(此語非大有見識,大明脈理者不能道,誠與仲師用承氣之旨符合。)

病患有心下痞硬,腹中拘急而遺精或漏精者,概為下元虛治之,則痞硬益甚。先治其痞,則遺精亦隨愈。

病咳血心下有水,左肋及脅下拘急動悸者,與柴胡薑桂東加吳茱萸、茯苓愈。此治腹而血自治也。(拙軒曰︰翁之用四逆散、柴胡薑桂湯、八味丸等,縱橫顛倒,變化無方,實極得心應手之妙,他人不可及也。然精思求之,豈不得其仿佛乎。)

諸瘡內攻,及腳氣上沖,與木瓜、吳茱萸、犀角等無效者,四物加黃柏、山梔子,或四物加浮萍能治之。蓋不製水濕而治血虛,最是上乘法。

生地黃能治心下痞硬,乾地黃亦然,但其效不如生耳。

京師一時咳嗽大行,有人患之,諸藥無驗。荻野台州以為下元虛,與八味丸不應。診之左肋拘急,因與四逆散加吳茱萸、牡蠣速愈。

一婦人數日自汗不食,腳攣急,臍下有塊而痛,其狀頗似蓐勞,眾醫治之不愈。余以塊為主証,與安中散,塊漸消,汗隨止,全愈。

久腹痛者,徒禁濃粱而不減飲食,則雖方証相對,更無效。

腹痛發嘔吐者,不詳其因而治之,則誤人不淺鮮,因者何?曰積聚,曰停食,曰蛔蟲,曰水飲,曰瘀血,曰腸癰是也。積聚心下痞硬,按之則反脹。停食心下濡,按之如空,蛔蟲按之指下有氣築築然。瘀血多在臍旁及少腹,按其痛處塊應手。水飲其痛游走不定,按之則鳴動。

腸癰多右腹,按之左右異狀。且手足痛處則必覺潤澤,右足攣急,小便淋瀝。余多年潛心辨此六者,無有差忒。

風眼痛劇者,與紫圓六七分大下之即效。(拙軒曰︰專門眼科曾有此快活手段耶。)

霉毒熱甚者,以清解為主。若解發不徹,則多為沉痼廢疾。此法醫書未說及,為可深惜矣。

偏枯証有治不治之辨,病者握手者決不治。試使握手仰臥,則其手必開,複起之則如故,是為惡候。

禁口痢者,胃口至胃中多畜水飲,故水分動氣甚。附子理中東加粳米,或加薯蕷、生效,又將生雞肝入醬煮熟取汁服之。

掘河丸太街一富商女年十八,患麻疹,其狀細小,欲發不能發,隱隱於皮肉,大熱如火,嘔逆,水藥不能納口。余以為熱毒內攻所致,乃與調胃承氣湯,病阻不能服。因延田中信藏診之曰︰余有浴法試之,家人疑議。余曰︰藥不能下,施之而可。信藏乃以清酒和熱湯盛之於盤內,使病者沐浴其中,須臾出之,溫覆取汗,則嘔吐忽止,疹悉發。(拙軒曰︰魏氏博愛心鑒水楊湯浴痘兒之法,與此條同巧異曲。)治痘法以辨胃強弱為要,雖有下利、煩插B 寒戰、切牙等証,胃氣強者可治。補瀉之分,全在此一途。

老人頑癬,多因血液乾燥,濕熱熏肌表。故溫清飲為的治,或加浮萍佳。

腳氣動氣甚者,四物湯或效,蓋以水分動為標準也。

噦逆屬胸中者,主橘皮、竹茹、丁香。其屬腹中者,主附子粳米湯,合甘草乾薑湯。若有水飲中氣虛者,主香砂六君子加芍藥也。

產前後口舌赤爛 痛者,實者以麥門加石膏湯,三黃加石膏湯為主。在虛實間者,以加味逍遙散為主。極虛者,以附子東加當歸為主。若赤爛生白點者,為惡候。加下利者,為不治。

諸病其脈時時變易者,屬癇也。

余曾謂芍藥緩肝,當歸潤肝,川芎疏肝,生地黃瀉肝。其能各異,而要之不能出肝分。

卒厥人趺陽脈應手者,為惡候,何者?胃氣脫則趺陽反鼓動。宜審其神氣有無,吐與利証異而因同,醫當曉其理。

諸病凝結心下者,多屬肝氣。疫証亦多挾肝氣,宜察焉。

赤游丹毒不早下之,則內攻為走馬牙疳,宜涼膈散加犀角。

霉毒上攻,頭上腫起為凸凹者,屬火証。宜溫清飲,霉毒動生火,不可徒為濕而治焉。

久病患左右偏臥者,一朝忽得自由臥,則死期在近。

池田瑞仙(錦橋)診痘甚粗,如不用意者,或人問之。曰︰診察過密,則反失真。其妙存於目擊之間,譬如睹刑人之就死地,雖剛強者其氣餒,憔悴之狀,在過眼之間,若熟視久之,則其形氣與常人無異矣。余治妙法大王臣菅谷中務卿男,啖柿果傷胃,發大吐瀉,四肢厥冷過肘膝,換數百方治之無效,束手俟死。余望之形容自有生氣,因與理中安蛔湯,忽蘇息矣。

是前醫則熟視刑人也,余則一見於道途也,可謂瑞仙真得實詣者矣。

患 囊者,足痿就蓐,則多不治。

結毒入眼瞳人陷缺者,為用汞劑之的,非他藥之所治也。消息與汞劑,則瞳人圓滿複故。若不圓滿反緊小,神水流散者,不治。

因結毒成聾者,成青盲者,成聲啞者,皆不治。但聾耳有所少聞者,遠房服藥,則愈。

服輕粉口中腐爛者,石榴皮、松脂等分煎服效。

凡與粉劑者,先與瀉火藥,而後與之為佳。此與療打撲者先行拆水,而後服,酒奏全效,同一理。

會陰打撲小便不通,但少尿血者,與桃核承氣湯。若不瘥者,與大黃附子湯一帖,用附子二錢為佳,服之小便快利血止為度。又因証可與八味丸,是真藤元志試效方云。(拙軒曰︰會陰打撲其証劇,並尿血涓滴不通苦悶者,內用甘遂、大戟峻劑,外施導水管,不然無救法。

此條所言,蓋屬緩証。)

癖逼塞胸膈者,脈異左右,癖之所在,其脈必澀,癖之所無,其脈必數也。又有其人常脈遲,因癖而為動數者。

癖人橫臥有下癖而眠者,有上癖而眠者。審之其下癖者,必因胸中沖逆甚也。

舌色純紅而柔軟,其形失常乾燥者,為參附所宜與之。舌色不變者,惡候也。若無汗譫語煩亂,舌上焦黑無芒刺干裂成皺者,亦為附子所宜。蓋此証其脈雖浮洪或弦緊,必無根抵。與附子,病勢緩則脈必見虛候也。蓋舌純紅者屬陰虛,而焦黑者屬虛火也。又有証具陽候而舌上反無胎潤澤者,為惡候。若此証必胸有所閉塞者,與藥開達心胸,則舌上生胎也,為佳兆。又雖與藥製之熱愈熾,胎不更生者,為不治之証。又服藥後,舌胎一去其色不和者,有宜石膏者,有宜附子者,有宜地黃者,當審別焉。要之舌與脈者,陰陽虛實之所判,不可不細精,故吾門加四診以腹舌而論定病因虛實也。世醫不知之執腹診,舍脈舌,可謂疏漏矣。(拙軒曰︰寬政年間水戶土田恕庵著舌圖說一卷,據張路玉舌鑒等。附以己所見,頗為詳盡,可謂得東郭翁之心者。)

舌上不論黃白帶光滑而乾燥者,附子所宜也。其紅色者,益為附子的証矣。

病患舌上白胎,其下含紫黑色如牛舌者,為惡候。此舌候兼面戴陽,則更為危矣。

按舌候大概諸疫無異,故疫痘皆同診。但至結毒則具一種舌色,不可不辨。(白胎中帶黯色者,及舌下赤色中成皺紋者,又紫色如牛舌者,皆屬結毒也。)崎 德見茂四郎者,(絲割符年寄。)患鼻淵三年,諸醫以為肺虛,百治無寸效。診之兩鼻流濁涕如檐滴,脈弦緊,腹拘急。予曰︰此系肝火熏灼肺部,上下氣隔塞之所為。世醫不知之,漫認為肺病,或誤為風邪侵肺,徒用辛荑、白芷之類。宜乎不得其治也。乃與四逆散加吳茱萸、牡蠣服之,半月許,病洒然愈。蓋此等病宜詳其脈腹,而處方不必四逆散也。

凡病患胸膈不開,則必下不寬,故欲製心下者,先治其胸膈,是醫家一大緊要。竊比之于淨土門一枚誓詞。

一婦產後經二旬,卒嘔吐數日不止,左脅下沖逆痛劇,與吳茱萸湯(參用洋參)忽安。

產後腰膝痿弱者,多系 癖所為。蓋其初妊時患水腫或腳氣,至產後氣急者,與對証藥。前証愈後,當詳腹延醫 癖,此証最要艾灸。若施湯流及艾灸 癖為之壓不瘥者,與桂枝加朮附湯、麻黃附子細辛湯,而二三日或四五日之間,以紫圓下之則愈。此即先師東洞翁獨得之妙,而余則因其証與四逆散、理氣湯、十全大補湯等,時時以紫圓下之,每得效。

紫圓以蕩滌胸膈為主,故發狂上炎,甚者及產後痿弱,心膈氣不能下降者,皆用之效。

昔東洞先生曾以此方治龜胸龜背,即此旨矣。

目疾屬內瘴者,艾灸最效,而專門者忌之為可笑。其他如黃風雀目、肝虛雀目,不知其辨動誤治。蓋黃風者,白睛中生細皺發黃色,用滋陰明目湯、八味丸,單楊抱術等效。肝虛者,烏睛白睛如常,但覺昏暗,故為難治。

松原一閑齊者,吉益東洞山脅東洋師友也,本為若狹候臣嘗治龜胸龜背。及痿 沉痼者,用起廢丸,其方大黃、生漆、二味研末為丸,未干時服一錢或二錢。服後大熱發赤疹為知,而因証與他藥則全愈。

一閑齊門人橋誥順治。治一婦人,頭發發火,每梳之覺火氣至即見光,與三黃加石膏湯痊。

予親見一婦歸家,衣裡有爆響,投之於暗處皆見火,此皆肝火之所為,不足怪矣。(拙軒曰︰明郎瑛七種類稿卷二十六有衣火一條,與此同日之談。又見張芳洲雜言︰按人發貓皮暗中以手拂之,常見燈光,且聞爆響。西洋人以為電氣發出之驗,不必肝火之所為也。《醫剩》云︰先考藍溪公所識一貴婦,每暗中更衣,火星爆出,同婦女櫛發,于暗中及貓兒背毛逆摩出火之類,蓋體氣盛者,偶有擊而發光者,非真火也。)

十棗湯証有下痢者,因上迫勢甚而熱下陷為利也。故與脫利其趣迥異,如柴胡瀉心下痢亦然。

痘疹下利與傷寒合病下利同。但及十餘日者,與少陰下利同轍,正為惡候。

大津小野又三郎者,患天行發呃逆,五六日微利,其脈變幼無測,眾醫以為脫候皆辭去。予診視半日許,謂旁人曰︰此脈非惡候,即肝火亢盛之所為。因四逆散加地黃、古金汁服之,脈頓定,諸証隨痊。

便毒無膿潰,勢將消散者,內托劑更無效。與三物楸葉湯,若不起發者,加附子,服之無效者。概因疝瘕為之妨害,與四逆散加附子奇效。若終始無膿潰勢者,與芎黃散加蕎麥可下之。

小兒胎毒系先天,而世醫不知之,或言分娩時誤飲瘀血為可笑。凡診其毒,先以指頭按肋下,心有凝結。而因其緩急,可察毒之輕重。又面色灰白,或暗黑,或過光澤,皆屬胎毒也。

若受父母霉毒者,最為難治。

其人平生一手脈不應者,偶者之固無害。若四十以後,一手脈暴絕者,為惡候。此証多房者多有之宜詳。

大腹痛服建中湯無效者,認水分動氣與莎 湯則愈。又左脅下逆搶痛甚,與諸藥無效者,有水分動則與地黃劑效。

水分動有三︰道屬肝腎虛火者,為地黃薯蕷牡丹皮之所宜;其動在表泛應者,為茯苓之所主;其動無根蒂,臍中齊鼓激者,所謂腎間動屬不治也。

京師書肆梅村氏曰︰江戶千鐘房有治積氣血奇方,名順氣散,即四物湯、香附子等分研末者。予以為此方有理,因製莎 湯屢驗。

一男子年二十四,得病五年,右膝腫起如別束筋肉,不能行步,其狀稍類鶴膝風,而其診腹右臍下拘急最甚,按之右足攣痛甚,其性急不能堪物。予以為肝癖固結之所為,即與大黃、附子加甘草湯,數日癖塊發動,病稍緩,因與四逆散,加良薑、牡蠣、小連翹全愈。此証世醫不知,徒為腳疾,用葳靈仙、杜仲、牛膝宜矣,不得其治也。當詳其腹候而治之,此即余積年粉骨碎身之所得,殆為醫家之新手段矣。(拙軒曰︰此治驗翁極得意手段,讀者宜究心焉。)

發閑人事不省,藥汁不下者,宜艾灸。最要大壯。不徹者,晝夜灸至七日為度。傷寒發癇者,亦宜此法,大灸至閑瘥,則邪亦隨解。此理醫經所不闡,故世醫恐熱忌灸,可笑矣。(竇材曰︰醫之治病用灸,如煮菜需新。今人不能治大病,良由不知針艾故也。又曰︰世俗用灸,不過三五十壯,殊不知去小疾則愈,駐命根則難。故銅人針灸圖經云︰凡大病宜灸臍下五百壯,補接真氣,即此法也。彼此同見,可謂海外子雲矣。)

平素有疝瘕者,得大病其塊忽移處者,甚為惡候。

患霉毒不外達,蘊結臟腑,兼見疝瘕者,不可徒治疝瘕,因疝瘕不急於霉毒焉;如已形惡候者,亦當先顧疝瘕。

一閑齊門人橋誥順治一嬰兒痘疹入眼,久未退去赤翳,用生地黃、芍藥、川芎、當歸製劑,日就愈瘳。是與余謂四味緩肝、潤肝、疏肝、瀉肝分取,其治肝病同出一意焉。

傷寒誤下成結胸,用陷胸法者,是誤下。乃下不及病之意,故陷胸法再下之愈。(拙軒曰︰此言未有見到者,曷能道之,誤下誤于輕下。正文原是失下,千古無人敢作如此解。)

承氣湯攻霉有捷于汞劑。

患瘵疾便先溏者,建中劑可用。便未溏咳嗽晡熱喘噦痰多者,非建中証焉,投之反劇。

瘵癆勿必由虛起,體質實者遇折傷久延,瘡瘍久不收,亦致癆瘵。然亦實者成虛也。

傷寒七八日不大便,小腹高突者,為惡候。

大津小野又三郎者,患天行愈後,症似癆瘵,咳嗽盜汗。余與地黃劑,眾醫強欲用建中,五七日遂喘急,仍與地黃劑愈。(拙軒曰︰建中法必在瘵疾便溏者用之。)

久患便溏,到皮色皎白,肌肉脫削者,瘵疾已成。

癆瘵便先溏泄,艾圓灸天樞、膏肓、脾 、關元亦愈。灸膏肓可三七壯,灸關元可五七壯。

發癇人艾灸當有忍心。

霉毒亦能致瘵疾。

瘵疾起時有咳嗽者,必失血。

余嘗用薯蕷、生 、加入四物劑,治愈娠妊嘔吐便溏,患白帶不止,形體瘦, 癖結塊在腹亦愈。

癖塊食積胸膈,紫圓效。

打撲瘀結,大黃 蟲攻下即愈。余治一婦人打撲腹痛,月水欲來不通。萃岡青洲診之曰︰瘀結於腹,與余同,惟他藥多劑不知。遂大黃 蟲劑,即見黑瘀行而愈。

痢疾不得進藥為噤口痢,然積食不消,胸膈癖塊結實,亦噦惡不可進藥,勿謂一律噤口也。

嬰兒吐乳,一吐直沖即止者易治。吐了再吐,吐出順口而流也,不易治。當分別診之。

傷寒失下多,誤下少。

妊娠患傷寒當下之候,大承氣亦可投。一婦人年二十有六,妊娠三個月有餘,患傷寒已十日,手足冷,身熱昏囈螈 ,大便秘結,口燥氣盛,胎動不安,頭額汗。眾醫以白虎証用生石膏、知母、生 、多劑未知,危已極,胸膈悶急,腹硬而痛。余謂承氣劑可效,投之果愈。
(拙軒曰︰有故無殞,此之謂也。臨危之治療,不可以有猶豫之意。不獨治妊娠傷寒,如見他証,亦當如是也。)

半身不遂,手足偏廢於左為多。

痘証白色頂陷,保元湯效。

患霉毒者,兼發痘瘡,多危候。

偏廢症,亦有霉毒成之者。

中風証口開眼合撒手遺尿,亦有治者,余常用六君子加薑汁而愈。為市醫者,宜審脈診神而治。

傷寒病後,因勞而複者少,因食而傷者多。

余治傷寒有用承氣法大便至數十行,猶見膠黑粘膩之糞者,豈可執一下不可再下之說也。(拙軒曰︰斷病確,然後用藥準。雖一下再下,自亦無妨,然于診斷不可不加之審也。)

喉痺多有急不及藥者,若可進藥,須急投之。

產後治法,市醫必拘於生化湯。然亦有須審他証之急於去瘀生新也,不可不分別權衡。

產後中風,筋絡拘急,手足螈 ,四物合薯蕷、生 、秦艽,補之則易愈,不可概作風治。腹診似較脈診有據,舌診尤較腹診有據。

先師東洞翁屢以紫圓治痰粘膠結氣逆者,蓋亦善用紫圓之妙也。然亦用之當者方效。

松原一閑齊治一婦人,年三十有餘,妊娠漏下,用補中益氣合十全大補兩劑,早晚間投而愈。又治一婦年二十,妊娠亦患漏下,他醫曾用過補中益氣劑、十全大補湯,均不見效,閑齊用地黃劑即愈。蓋一為氣虛,一為血熱,體質不同,治療豈可不諦脈診証而分別也。

桂枝湯治痺痛,亦能奏效。

腳氣上沖,先師東洞翁亦用紫圓治之。

艾圓灸足三裡穴,可引腳氣不上攻。

瘡瘍用艾圓隔姜灸,奏效甚速。

桃花治痺泄,亦可通用。

黃膽証茵陳蒿湯不應者,合五苓散必應。

嬰兒抽搐,不必一定,因風、因痰、因食、因熱。如久患瀉利,及大病後抽搐更多,與附子理中湯,每每奏效甚捷。市醫有拘於驚風用麻桂各法,不救甚多。(拙軒曰︰喚醒群迷,活人之功大矣。)

艾灸之效甚捷,痺痛亦有不可艾灸者,霉毒痺痛多不可用艾灸。灸則反劇,當慎之。

按摩法宜於嬰兒症,因其投劑易誤也。

解毒劑治風疹見愈者,仍有霉毒夾症。

霉瘡症身體強壯之人,雖勿投劑,火毒漸清。用當歸、生黃、芍藥各治肝藥,每得愈。

患傷寒者投承氣湯大下,反見舌苔黃濃而焦者,必當再下。亦有下後熱反盛者,亦宜再下之而愈。市醫多以一下不敢再下,但余見因下而死者少,失下而死者多。

龜背龜胸,由霉毒而成亦多。

瘰癧亦有根於霉毒之作,不可不諦審也。

支飲易為腫脹,理中法合金匱腎氣法得效。

余治一男子喘症,遇夏季必作,冬時反愈,與他人患喘症者相別。青龍法投之不效,香薷合六一散投之即愈。以治暑症之藥治喘,蓋其喘實因暑而起也。所以治病必求其本謂可信。征韓一役,患喘甚多,青龍法不效,惜乎未諦審及此。

卒昏倒汗出,肢冷,面現紅潤者,決死。

老人卒昏倒,脈見弦緊革等者,為惡候。如支飲亦然,其面戴陽者,尤為凶。(溫公詩話雲︰平時充實而光澤可也,唯暴光澤特甚者,死兆也。是如草木將枯,精華頓發而生雀餳,司命者不可不知矣。)

稟質強盛者,偶損下元,虛火上炎,加之以疫邪,醫誤為實,與大柴胡湯一下忽脫者有焉。余故曰︰視色不以目,聽聲不以耳。

咳嗽有自心肺者,有自胃中者,不辨之,則治方無效。

腹痛諸藥無效者,香蘇散加青皮薑煎奇中,妊娠大腹痛者尤佳。(征韓役先哲既發明之。而世醫 ,實為可憫。)

患瘵疾者,襟際肉先脫,與他病羸瘦不同,宜熟察。(拙軒曰︰此診瘵疾一大候,揭出示學者,可謂深切。按蘇游傳尸論云︰此病若脊膂肉消,及兩臂飽肉消盡,胸前骨出入,即難療也。《靈樞‧五變篇》云︰臂薄者,其髓不滿,故善病寒熱也。東郭說蓋有所原焉。)久患癇癖者,瘥後其性躁者,為惡候。

遺精白濁屬疝者多,概不可為虛,如強中病亦然。

下血有下焦濕熱而虛者,宜茵陳四苓加附子。屬腸胃實火者,宜三黃湯。腸風下血,腸胃中蓄水飲者,宜四君子東加黃 、白扁豆。胃中及下焦虛寒者,宜真武湯。如痔下血,亦可因此法通治。

甘草粉蜜湯,治 囊病痛甚者效。

傷寒以大柴胡湯或柴胡加芒硝湯下之。熱除後,肝氣大動,譫言妄語如狂者,與竹茹溫膽湯則安。世醫不知之,妄下誤治者多矣。

瘰癧成勞者,與痔漏成勞者,其理全同,但有上下分耳。(拙軒曰︰不止瘰癧痔漏,凡瘡口不收,膿水多出者,皆成勞,血液虧乏故也。)

妊娠熱鬱甚則多墮胎,麻疹疫毒最然。此因腸胃熱甚,熏蒸子宮,故用大黃、芒硝無所嫌,巴豆亦時可用,所謂有故無損也。但疫毒行下奪有機,不可忽諸。

兩脅凝結者,直灸章門,則易激動。因先灸風市,則反奏效也。凡灸艾易激者,可善解此理。病在上者,先灸足,漸及腰,則上部寬不激動。因灸其部分,則奏全效也,是與大柴胡湯証候而阻其藥者,反與理氣湯利其氣,而後事疏通則不激同理。灸藥之於疾病,豈有二致哉。

妊娠下部有水氣,至產後不瘥,惡露不下,氣息促迫者,先利其水,則惡露亦通。治發狂用瀉心湯紫丸者,奪取諸快利胸膈也。東洞先生治龜胸龜背以紫丸者,恐不過此意。產後腳膝痿弱與紫丸者,亦疏通胸膈氣以下達也。

癖沖逆心下及脅下者,其所沖之眼必為邪視,又有因癖之左右而自異大小者。

妊娠嘔吐不止,水分動甚者,小半夏,加茯苓湯、粳米、薯蕷、生 奇中。若中氣虛極者,香砂六君子東加粳米,各 咀為炒黑,別入洋參一分,水煎少少服之效。

暴吐血不止,或暈絕者,灸鳩尾穴數百壯奇效。(失血甚者,最要接續元氣,不可畏其炎焰,專尚寒涼,逐漸消伐其元氣。)

小兒吐乳不止者,對証方中加精品麝香皮效。(大人嘔吐諸藥無效者,麝香、桂心二味
為末調服效。)

馬脾風、麻疹、丹毒三種,治法略同。而有馬脾風異治者,如無價散是也。(此說太似粗,而細味之有理,精於治療者自知之。)

余嘗讀先生所著《傷寒論正文解》,深知其識見超乘於古人。又讀導水瑣言,養嬰瑣言,大見其治術入神品。特如方意解穿鑿臆斷,或戾古人立方之意,蓋方論創于成無己。而吳昆、李中梓、柯琴、汪昂諸家,各有發明,然或有擇焉未精,語焉未詳者,方意之難解。振古而然,豈止此書哉。(拙軒曰︰方意解一書極辨矣。要之一家言,仆亦不能信焉。)


荻野台洲

享和寬政之間,有以醫鳴于京雒者二人︰其一為和田東郭,其二為荻野台洲。台洲加賀人,學醫于越前奧村良築,後游于崎陽,受 蘭術于譯官某氏。業成,懸壺于京師,最以治瘟疫著。當時四方之嬰沉 痼疾者,不踵乎和田氏之門,則湊于荻野氏之堂。是以二氏治術超越于時輩,獨得精詣。悉出於實驗,為臨証處方之助,豈為不可哉?余乃就其門生所筆獲野家口訣者,編纂以作醫話。如其識見,則有台洲園業書數種,宜就看而已。

溫疫小便閉,煩躁或昏冒者不治。若陰証小便閉,少腹凝結,按之不痛者,或小便數急淋瀝者,俱與加減真武湯,後兼用辰砂六一散,小便得節度則治。(按︰加真武湯說見《溫疫余編》。)

溫疫陰証雖不大便十日以上,不燥結者,不可妄與大黃。

溫疫舌心乾燥者,胸中有熱也。舌本乾燥者,下焦津液枯竭也。舌上白胎如著糊者,少陰虛火炎蒸也。白胎如鵝口瘡者亦然。

溫疫舌兩端有白胎,中央胎已脫者,及舌上潤滑如朱者,是邪熱陷於少陰也。可直與生地黃,若用附子,則倍加甘草。

溫疫熱將解,小便頻數者,熱從小便去也。又有移熱於膀胱而頻通者,但熱將解者,其色以漸清也。

溫疫小血疲勞甚者,宜參附養榮湯。

疫後健忘者,宜安神益志湯。

一老人患直中溫疫,頭痛如割,煩躁,須臾不能臥,手足微冷,脈沉而數疾,與冷香飲子三帖,頭痛半減。仍服前方,四五日全愈。

直中溫疫頭痛如裂者,腎厥之邪直逼于太陽經,故項背亦強也。一男子患此証無熱,頭痛如裂,一老醫認為陽証,與大承氣湯無效,更與柴胡清燥湯,遂不起,豈不浩歡哉。(按︰台洲潛心于吳氏,于達原逐邪之劑,莫所不試。而陰疫治法,亦發吳氏未言之秘,可謂吳氏之忠臣氏。)

膈噎者,以蓄血、痰飲、脾腎虛三者為因。因於痰者,飲食專噎於咽喉也,附子理中湯、旋複代赭石湯、二陳湯類加松寄生用之,且灸身柱為佳。因於蓄血者,飲食專噎於胸中,且以右肋骨下有塊為標的也,以溫脾湯送下烏神散,或二方更服亦可。因於脾腎之虛者,飲食下胸中,必覺摩痛,或食一納口則吐白沫數口也,先灸氣海。次與松寄生油,又宜服炙豬肉煮汁,若得食其肉者益妙,此証最屬不治。婦人之膈多屬蓄血,亦不可不知焉。

鼓脹自心下漸及於大腹者,實也,宜生薑瀉心湯、大半夏湯。自中焦膨脹者,宜溫胃湯類。

自下焦脹起者,宜壯原東加木鱉子。此病以手鼓腹如鼓者,虛也,屬不治。是為虛實之辨矣。血蠱者,自少腹脹起者也,先與生薑瀉心湯,則其塊徐徐消,然非長服無效。蓋有血塊必停水凝結,其塊益為大,故先利其水而後治血分,則其效捷矣,或副用鱉甲丸亦一策。

腳氣一証,以檳榔為套藥,大概宜檳蘇散加木瓜。沖心者,以童便服檳榔末,或紫雪五分,以童便灌下。此証多屬不治。

熱毒腳氣者,以或有腹熱,或其人自煩熱,或灸之不堪熱,為其征。凡灸之不堪其熱者,多為沖心候。若脈數者,益危,不可忽諸。若脈緩者,無沖心之患。干腳氣証灸之不甚痛者,無害,雖脈數亦可灸。

每年夏秋之際,患腳氣者,宜腎氣丸料風引湯(恐謂《外台》唐風引湯,非《金匱》方也。)類其人寒時預服腎氣丸料,則至翌年不再發。

腳氣麻痺及於口唇者,其毒深也。積年患之者,固無論矣。

腳氣煩躁者,宜粒甲丸。

風濕腳氣者,以疼痛為辨。疼痛者,必不沖心。若將沖心者,宜唐侍中一方。但痛輕者,宜六物附子湯。

雲州侯(松江城主)患腳氣腫滿,侍醫與以鯉魚湯,雖小便頗利。其痛不可堪。因請診為風毒腳氣,服杜仲湯痛頓減,而小便日短少,其色漸赤濁。眾以擬議仍連進前方,其病遂愈。

凡水腫與鯉魚湯者,以腹大滿為主,若不腹滿者無效,小林大陵(京師醫師)鯉魚湯合蘇子降氣湯亦效。(鯉魚治水病頗效。然脾胃不和,便滑嘔惡者,不可食。按︰范汪方有醋煮法,則為較和醋食當佳。)

凡治水腫導水茯苓湯,以心下悸為主。若心下專有水氣者,宜實脾飲,其他木防己湯、六物附子湯類,可隨証而選用。

水腫証有小便雖不多通。腫氣減者,蓋水之所湊氣亦湊。氣一散,水亦減也。若內陷者,其氣不振,故水不能流以陷於裡也。欲振其氣者,宜真武湯、壯原湯類。其人自陰莖陰囊腫者,亦虛腫也,宜腎氣丸。

妊娠水腫隨胎氣長而甚者,胎壓水道也,分娩則愈。

子癇者,與芍藥甘草東加乾薑,副用童便可也。蓋產前子癇與產後痙無異,故又宜甘草乾薑湯。《婦人良方》交加散,亦治柔痙。產後之痙病與豆淋酒者,以酒氣緩筋脈也。此等法不可拘產後可,亦治雜病之痙矣。

痛風以發表為先,務宜越婢加朮附子湯,最後與下劑為佳,宜神 丸。此証不泄下水毒,則無全效。(痛風熱甚者,與禹功散無效,不如神 之捷。)

嘔吐証與諸止嘔藥不應者,官參一味,五分濃煎。(以水二合煮取八勺。)去滓,伏龍肝末少許,取其澄汁服之。

吐唾不止,用安蛔藥無效者,屬《素問》所謂腎液宜腎氣丸。又有屬胃上寒飲者,仲景曰︰喜唾久不了了者,理中丸主之是也。

胸痛証有痰飲,有蓄血。痰痛多在左,血痛多在右。屬痰者清濕化痰湯、枳實薤白桂枝湯、控涎丹類選用之。屬蓄血者,宜與大柴胡湯、龍膽湯、烏神散等。若妄投破血劑則吐血,不可不知。

真心痛者,飲麻油為佳。凡病屬心臟者多不治。

霍亂多系於胃中停滯,故盛暑時減飲食則無其患。小兒中暑霍亂,尤自飲食發。饅頭類不可食,乳哺者患之少,其因飲食可知矣。熱甚危急者,宜與竹葉石膏湯、白虎湯。乾霍亂者,宜大承氣湯,不可妄與瓜蒂散,調理當用附子理中加桂、補中益氣加附子類。

瘧疾用達原飲加柴胡,其他九味清脾飲類,伍草果者最可也。陰瘧別無治,方用達原飲類,迨病發於晝間宜截之。

左乳上痛而咳者,肺癰也,初起者宜四味薏苡仁湯、甘草乾薑湯類。其人無故臍中腐爛出水者,屬脾胃濕熱,與平胃散加大黃,以赤烏散或奇良末貼臍中為佳。

眩暈有二道︰因水飲昏倒者,宜苓桂朮甘湯、奔氣東加茯苓類,蓋奔氣東加茯苓主降下,更加附子推下之力反優,因氣虛眩冒者,宜補中益氣湯加附子。

心下有留飲痞硬者,生薑瀉心湯主之。不痞硬者,宜茯苓飲、五苓散類。若留飲腹中有動氣,或腎虛其氣上沖者,宜桂枝、龍骨、甘草、牡蠣加茯苓湯。癲癇者,亦用此方。別有口訣贅焉。

血淋者,宜龍膽瀉肝湯、八正散類。膿淋宜萆薢湯。石淋宜透泉散,又以琥珀油塗導尿管插入之於莖中,則石從墜。冷淋者宜生附散,小便已惡寒者,此方最效,雞卵製芎黃散,亦治此証。

大便閉用雞卵製芎黃散奇效。其方雞子去白止黃,以芎黃散和其中煉,將包濕紙埋之於熱灰中,以灰冷為度取出,去殼研末,白湯送下。

其人當右肋下有塊者,必吐血。婦人經水不利而吐血者,屬逆經,其血必黑,宜大柴胡湯,三黃瀉心湯類。自肝藏發者屬蓄血,其血亦黑,並用前方。自肺藏發者鮮血也,其血雖一滴難治,先與加味百合地黃湯、犀角地黃湯類為是。酒客吐血,屬胃中蓄血,宜三黃瀉心湯。

若不止者,屬脾血,宜理中湯。蓋下血久則脾衰失裹血之職,自然止也。獨步散能治吐血下血,衄而屬鮮血者無效。下血者,宜食海魚,不可食河魚。(按︰獨步散,乾柿一味為霜服。)

痢疾初起,以發表為緊要。若將噤口痢者,早可大下之,宜大柴胡加芒硝湯。禁口藥汁難下者,咽以生蘿卜汁,則得能下也。冷痢者,多屬瀉心湯,補中加大黃湯証,而附子之所治,亦往往有之。

咳嗽屬陰者難治。橫臥則發咳,仰臥則不咳者,水飲所為也,宜神 丸。子嗽者,因胎氣生長,水停心下而為咳也,宜當歸芍藥散。

泄瀉無異証者,宜胃苓湯、補中湯類,又有養胃湯、藿香正氣散、真武湯所宜。若食即更衣者,屬脾虛也。輕者,宜補中湯。重者宜補中益氣湯。久瀉者,可理中焦,宜附子理中東加赤石脂,或阿芙蓉丸。泄瀉証多因不能泌別水穀,故宜分利水與糟粕。論云︰下利不止,當利其小便是也。利小便宜春澤東加附子。屬中焦者,宜補中湯,或生薑瀉心湯。泄瀉愈後,脈遲細而弱,至夜半或黎明而瀉者,此命門真陽不足也,宜七成湯,或參苓白朮散主之。又有屬實者,宜大黃丸類。

嘈雜者,水氣挾火也,宜三黃瀉心湯、生薑瀉心湯,但心下不痞者無效。(按︰心下不痞而嘈雜者,宜旋複花湯,又吳茱萸一味煎服可也。《古今醫統》云︰嘈雜之為証也,倏爾腹中如火發,腔內空空若無一物,似辣非辣,似飢非飢,似痛不痛,而有懊憹不自寧之狀,得食暫止者是也。可謂說盡嘈証矣。)

黃胖或以為感糞土氣,亦非無理,何則?此病中人以上患之者絕無,中人以下往往患之也,宜皂礬丸。又男子脫血後,或女子薄血作此狀者,宜四味補血湯,非皂礬之所治也。(按︰因食糞發黃者,《本草圖經》秦艽條引《崔元亮集驗方》云︰夜食誤餐鼠黃亦作黃。識病捷法云︰鼠盜飲食五穀遺糞在內,人不揀擇誤食,則生黃膽是也。)

風毒腫多壯年者,老人甚少。兩腳雖紅腫不能自潰,先可發散,宜一劑散,後可下之,宜禹功散。治法大抵同於痛風。

病患有呼吸乍失調度。乍複者,不出五六日死。經曰︰呼氣出於肺,吸氣入於肝腎。其失調度者,呼氣不能歸腎,上越於肝也。

心中時煩唇紅,發作有時,時嘔惡,聞食臭顴骨紅者,屬蛔蟲,理中安蛔東加甘草、附子。

反胃者斷谷食,但飲白米飲與理中,大半溫脾諸湯為佳。又有因水氣發此証者,必心下悸,宜生薑瀉心湯。(按︰此証亦減飲。余聞台洲有減飲論未見,蓋減飲事詳見東坡集,與孫運司書,可參考焉。)

穿踝疽不辨足內外腫痛者,宜杜仲東加蝮蛇。病重者,副用禹功散。

解顱漸長大者,頭骨開壓額前肉也,當施繃帶。初起者,宜六味丸加鹿茸,此方能治解顱五遲二証。蓋本諸薛己之說。

蓐勞初起,宜當歸建中湯。(按《千金》內補建中湯主治可考。)

婦人肩背強急者,以坐藥導帶下則愈。若心下痞者,宜生薑瀉心。(按︰婦人肩背強急者,多系 癖之所為,延年半夏湯最效。)

喘息急者,半夏為末和生薑汁加曲服之甚效。

津液虛燥不大便而窘迫者,下焦氣脫也,當升提其氣,宜補中益氣湯。若不窘迫者,宜六成湯。蓋以補中益氣湯無腹力,六成湯有腹力為辨。若六成湯証而無力者,宜加鹿茸。

竹葉除胸中煩熱,竹茹主豁痰,所治各異。胸中煩悶者,梔子之所主。自心下及胸中者,黃連之所主,亦各有專長。

小兒夜啼,宜安蟲散。(按︰安蟲散治蟲動心痛,又小兒夜啼神效。胡粉炒黃,檳榔、川楝子去實,鶴虱各三錢,白粉一錢五分,鐵器內火熬,砧杵,共五味為末。每服一字,大者半錢,溫米飲服。)

酒 鼻嚴禁酒。時時以三棱針刺去血,可與辛荑清肺飲。

腦漏者,腦中釀熱以出瘀涕也,古人以為腦移肺熱誤矣。其初流黃汁,後變白濁,甚者溢於咽,且鼻中點滴連綿不止,其狀雖似清涕,以紙拭之,干則發黃色也,宜腦漏一方,又似此証而鼻塞者,息肉也。其初生鼻中,漸逼鼻口,其色初白,次變桃花色,又一等甚者,色如李實熟,此証雖相似,以鼻塞與不塞為辨。鼻息治方見於方鈴,又以瓜蒂末貼紙張捻條插入息肉上,則黃汁出而愈。

丹后宮津侯(松平伯蓍守。)平素無他病,鼻常流清涕不止,余以為肺寒所為,以大棗煎汁服皂莢丸,灸大椎第一間身柱,七日而愈。

症瘡屬表証,宜發表,楊梅一劑散加反鼻主之。其初與遺糧五寶丹等者,甚非也。

疳瘡世貼膏亦非良策,但傅奇良末佳。(按︰楊梅一劑散方見於外科大成。)

疳瘡發陰莖表者,為太陽經証,楊梅一劑散主之。發橫面者為少陽經証,惡候也。

莖頭上直筋不破潰為要,若破潰則其毒忽上於咽喉及鼻梁也,燭淚疳亦宜一劑散,兼用結毒紫金丹。

婦人妊娠十指麻木者,系血熱所為,此証夏月尤多。輕者不及藥,分娩則愈,重者與柴苓四物湯。

婦人多屬帶下毒者,不可不諦。

奔豚氣屬虛,支飲屬實,其証相似,而其治迥異,可不精診哉。

水勢盛於外者,衛氣之衰也,宜黃 湯。

梅核氣與半夏濃朴湯為法。然濃朴無真品,姑與生薑瀉心湯可也。

杜仲湯能治腳攣急在右者,而不能治在左者也。

診病患宜察眼中之了不了,與音聲之爽不爽,此二者清亮則不死。

勞瘵與虛勞易混。虛勞之熱浮泛無根據,勞瘵之熱 熏骨,而眼中甚了,不如虛勞之目中不了了也。四花患門亦治勞瘵,而不能治虛勞。又婦人虛勞者,經水早絕,屬血瘦也。勞瘵者,有至病末末絕者。乃知二病自異也。

暴得痿病,腰足兩股皆不仁, 而不能步,脈滑而力者,先與瓜蒂散吐之,後以朮附劑逐水則速愈。

雀目當審腹候。若少陽經拘急者,宜抑肝散類。若因脾胃郁熱者,宜平胃散加大黃或黃連,又用雞肝亦佳。

積年發小瘡癢不可忍者,可與楊梅一劑散,加蝮蛇多量,外以西河柳煎汁浴之。此方亦治癬瘡。

血燥皮膚為癢,及風熱瘡疥為癢痛者,宜當歸飲子。凡一劑散証帶血熱者,非此方不能治。

漏風當背七八九椎際惡寒者,屬氣虛,宜補中益氣湯加附子。又覺手足爪間有風者,亦屬漏風一種,宜補中益氣湯類。

噦逆因胃寒者,宜丁香柿蒂湯,兼用龍眼丸為佳。因痰飲者,宜橘皮枳實生薑湯。肺痿吐涎沫者,與甘草乾薑湯,兼用皂莢丸。

鼻僻者,多發中風。欲防中風者,宜灸章門穴。

中風証氣之所虛,痰必湊之,故以順氣導痰為治法,又中風未發時頭痛者,腎氣厥逆也,為不治。

病患服甘遂、大戟、桃花、大黃類,不下利反腹脹滿者,當和胃氣,宜甘草乾薑東加芍藥類。

帶下之塊多在卵門下,(斥卵巢耶。)按之則如綿裹,覺溫軟也。又婦人腳痛屬帶下者,十有八九可詳。

陰濕者,由穀氣下流,宜減飲食,徐服萆薢湯類。若其証輕者,地黃、枯礬等分為末,和生薑汁貼之可也。

某侯一日垂釣於水濱,時有溺者自上流來,侯深憫之,命救之,幾死。使侍醫將一角末以管鼻,須臾吐水數升遂蘇。台洲園有雉雞誤陷於井中,飲水數口,扶之出,殆絕。急將一角末五分,和水服之,須臾吐水霍然痊,乃知一角能解水毒也。

血証脈弦數者,有不測之變,可恐矣。

下利兼腳氣者難治,以下焦虛故也。其他下部有舊疾而並腳氣者,不可不慮。癲癇有因蓄血者,當卒倒吐涎沫時,必咯血乃可去其蓄血。一婦人有此証,新產後霍然愈,乃蓄血盡故也。

喉癬間有屬胃熱者,宜涼膈散類。

腸癰看法,往來寒熱者屬右厥陰,無寒熱者屬左陽明,是為左右別。又一種有二便共閉者,為小腸疽,詳於《外科大成》。夫病在大腸則大便閉,在小腸則便閉,在中央則二便共閉,理當然。而小大腸癰多在右,其在中央者形如硬塊,或於小便閉易混,學人宜於活物上而活看耳。治方不拘三癰︰宜選用如神湯,四味薏苡仁湯,大黃牡丹皮湯。又有陰証者,當行附子也,若與下湯仍不通者,癰發於腸中,妨塞便道也。

又便腸垢者,宜四味薏苡仁東加大黃,最初宜如神加大黃湯。一等重者,為大黃牡丹湯也。

纏喉風與喉痺易混。纏喉風發於喉中深處,不可針。喉痺發於淺處宜針,若其腫深者,可吹入礬蠶。喉痺宜玄參、升麻,或清咽利膈湯,副用冰硼散。纏喉風即有一方主之。(按︰一方未詳,余與以驅風解毒東加桔梗、石膏捷效。)

血虛腫氣似黃胖,其腫雖及右肘上不及左者,專在血分而不在氣分也。古人以左右分氣血,可謂不誣矣。

肺癰其初痛陰陰咳則引胸中。而其痛多在左,治宜在始萌。若至其吐膿如米粥,則百可治一二耳。

痘發熱後不見點,通身腫滿而死者,是表伏之証也,名曰肉脹。治方早與反鼻劑可發表。

齒痛宜當歸建中湯者,外以黑砂糖擦痛處則捷效。黑砂糖亦貼陰囊癜風,並牛皮癬不堪癢者立應。

口腫有牙宣與胃熱之辨,牙宣者,上齒或下齒必發於一方,而後波及上下,如胃熱則否。且雖兩証同出膿血,牙宣者膿多,胃熱者少,是為其別。牙宣宜滋陰降火湯,胃熱宜清胃加生類。骨槽風自胃熱來者,宜楊梅一劑散。

婦人妊娠七月以上,當與當歸芍藥散,逐水理血,否則分娩後多患下利也。又產後下利者,多因腸胃為胎壓製者,一時得舒暢而水氣下奔也,不如乘其勢與生薑瀉心湯,以盡水氣也。

產後咳嗽,多水浸肺之所為,其治與下利略同。

痛風者,風熱入骨節也,可發汗。宜麻黃湯,桂枝芍藥知母湯亦主之。表証罷,當以禹功散下之。

三井某年二十有餘,腹中拘急,大便硬,飲食如常,但欲眠不能眠,來請診。診曰︰子不能眠者,非心氣之所為,其病在胃中。經曰︰胃不和則臥不安是也。乃與桂枝加芍藥大黃湯,一劑而知,九劑而愈。

婦人積年有水塊痛不解,或吐瘀液如淡黑色者,或如赤豆滓者,宜溫脾湯,副用應丸。

若有蓄血者,右脈閉塞莫怪,是血壓經也。又不論何病,右脈閉塞者,脾胃衰也。不可不知。

因蓄血腹大脹滿者,與血蠱異,其証發作有時,或至夜而脹,至旦則減之類,與桂枝茯苓丸料效。

小兒卒下利發搐搦死者,所謂真中也,先與附子理中湯。余數年雖欲覃志焦神救活之,未得其肯綮。

吐乳者,專用治吐乳一方,此証漸劇搖頭者不治。

急驚風者,宜桂枝甘草龍骨蠣牡湯。慢驚風因攻擊發者尤屬虛,可禁針,宜甘草、乾薑,或芍藥甘草湯、抱龍丸,《幼幼集成》用靈砂亦效。

諸病拘急者屬閉証,倉卒勿錯置,必有開期。縱使至死,一旦解而蘇。

崩漏輕者,宜當歸煎。重者,理中湯。其最劇者,加附子,兼餌食牛肉更佳。

芽兒衄血且鼻塞者,皆屬胎毒,宜五香加大黃湯。又育不育之辨,大抵俟五十日判然。

詳於《千金方》。

風水腫自面來。經曰︰面腫者風,足頭腫者曰水是也。

諸瘡翻花者,因榮衛衰也,宜黃 劑。又痔疾翻花者,胃氣下陷也,宜升提劑。

痧病或以為《左傳》所謂蜮,又云蟲名沙工。吐沙人中之則為此証,此皆就沙字為說也。按︰此病本自沙漠之南來,故名痧。猶痘自北虜來,因名虜瘡。疳瘡自廣東來,因名廣瘡也。

不可深拘焉。

濕痺但痺而無痛,其初痿弱,後發拘急也。病在表者當發汗,手足屈而不可伸者,宜四物東加犀角、桂枝。

一婦人年四十餘,左足腫膝大而痛,不能步行者有年于茲,來請診。余診曰︰此証似鶴膝風而非也。鶴膝者,膝腫大而膝以下必瘦。今不瘦者,是帶下所使。而其病在表,可發汗,乃與楊梅一劑散,痛漸止,更逐帶下毒而全愈。

臟毒者,五毒鬱熱流注之所致也。其形狀與痔漏類難辨識,然痔發於肛之左右,而不關任督之脈,臟毒發於任督之脈,而不關肛之左右,是為別也。臟毒破血不止者,宜補血東加乾薑、附子,兼用獨參湯。

風懿舌根如痿,言語不了然者,蓋中風之類也。又有痰迷心竅,舌強而語言不如意者,甚相似。然風懿者屬陰多不治,痰迷者屬陽多治。其痿者與強者,其治自別也。

肝瘍古來無明辨。此証肝臟中生瘍,後見腹中,故不治。其初當脊之右肝臟之裡而發者,或可治,宜透膿散。此病與流注易混,世醫動以肝瘍為流注誤矣,蓋肝瘍比流注甚少也。

鱉瘕在右肋下而冒胃,按之則堅不痛,是屬飲癖。不早治,則後必至脹滿不可治,用白馬溺為妙。

肺痛証《張氏醫通》特論之。初起當中府雲門而痛,後或吐血而死為難治。其初輕者,宜沉香降氣湯類。稍重者,宜補中益氣湯合生脈散。

肺癰痛而咳,肺痿咳而不痛,肺痛不咳而痛。肺癰痛在一陽者可治,在二陽者難治。(按︰末二句難解,姑書俟考。)

懸癰生於會陰之側,多由濕毒,臟毒生於會陰,真中陰毒腫自會陰上斜向肛門之傍,膿潰如刀割狀,三者相似而異。懸癰、臟毒,宜朴硝、石榴皮之劑,陰毒宜內托劑。

凡病患右身有所患,則當為血分治之,是為血証看法。

鼻痔 瓜蒂,世之所知。濕家頭痛者,亦以瓜蒂末點紙捻入鼻中,嚏出而愈。

小兒頭瘡為胎毒,治之無效者,因母有帶下哺其乳而發也,速換乳母則愈。婦人頭瘡亦有因帶下者,更與八味帶下方,兼用坐藥則愈。(按︰八味帶下者,系本朝製方,奇良。當癒B 川芎、茯苓、橘皮、金銀花、通草、大黃俱八味。)

吐乳胃虛者,宜附子理中湯、溫脾湯類。若不愈者,與《本事方》青金丹。(按︰青金丹治霍亂吐瀉不止,乃轉筋諸藥不效,硫黃三兩研,水銀八錢,上二味銚子內炒,柳木篦子不住攪勻,更以柳枝蘸冷醋頻頻洒,候如鐵色法如青金塊方成,下再研如粉。)

神仙勞名始見董西園《醫級》,(此書四部舶來、荻野福井各藏一本,余入江戶。)此病蓋因胃口蓄血而生,是以不食至數十年,蓄血能養胃氣,故不死。用藥亦非數年則無效,宜溫胃湯、後以禹神散攻之。(按︰醫史丹溪翁傳及垣赤道人吹影編。論似此証者,宜參考。)

凡胃中陽氣盛則不傾,若胃陽虛則必側垂,水飲因乘之,名曰 囊。然按之不應手,但以腹痛嘔吐為征,宜溫脾湯。若不愈者,服白牛酪效。(按︰時還讀我書續錄云︰荻野台州曰囊者。《醫學正傳》引東垣云︰痞為窠囊者,用紅花、桃仁。據此則 囊兼蓄血,宜溫脾湯,兼用血劑失笑散類。余嘗觀所吐物,與溫疫蓄血所下物同色,故知其兼血也。)

腸覃在臍下子宮內,幾與胎相似。而經水將來,其痛不可堪者,服白馬溺效。(按︰用砂亦佳,後條可征。)

砂能治產後腹痛。

帶下者,其病從帶脈下流,故名帶下。蓋其始水飲聚於衝脈,傳於帶脈,以入於子宮,與血凝結為帶下也。故與生薑瀉心湯去水飲,以坐藥去凝結則愈。凡用坐藥有法,深入子宮則其痛不可耐,若但在於陰口則無效,正在陰中,稍近於子宮處為妙。妊娠者三月後不可施坐藥,固雖無害於胎,適脫胎則歸其咎於此故也。(按︰台州園坐藥方,杏仁、甘草各三分,丁香一分,枯礬六分,片腦五厘,上五味為竄,三日一換之。)

婦人淋疾,與露蜂房散有捷效。(按︰露蜂房能釀乳,今與淋同其治妙。)

崩漏與帶下同因。蓋水血混淆則為帶下,不混淆則為崩漏也。

肝氣厥逆為耳聾。耳聾者,以瓜蒂散吐之,後與柴胡清肝散類。若虛者,先與清肝插A 候其實可吐之。大率百藥無效者,得一吐必愈。

帶下有成虛勞者,其初以寒熱往來也。夫帶下郁則生熱,系少陽則成此証。子宮亦屬厥陰,故睡覺時唇舌乾燥也。


華岡青洲

青洲學識才力,較之艮山友松,不無軒輊,而專以精思攻苦,踵事涉歷之,故其治術多出人意表。蓋青洲次諸彥之後,熏陶之力固多,加之治瘍之聲,獨擅海內,此其人與時為得宜也。

夫欲善外科,先宜精內科,何則?瘡瘍雖百端,不能出於陰陽虛實,苟審之而施之治法,則於外科無有間然矣。(青洲內外泛應,無不曲當。由其脈証分辨處,無不清晰。更由其內外合一處,無不貫徹也。)

學醫者,如宋儒窮理,不先格知人身道理,而後審疾病,則不能至極致矣。(拙軒曰︰青洲翁常誦醫唯在活物窮理之語,以教誘後進。洋學未辟之前,早著眼於此。故其截斷之術,窮洋人所未窮之理。翁之於瘍科,所謂斗南一人也。

失榮氣癭委中毒三病,先哲以為難治,予亦未得其治。嘗視橋本驛工匠某,左頸下發如瘤者,因論價者曰︰此氣癭,恐數日後出血至死。果如其言。又視同病者,不過四五日迸血而死。如委中毒膝脛漸肉脫,骨尖黑蝕,惡汁出而死。世醫動謂治此病審之時毒,就足脛而漫腫者耳。和州一婦人患失榮,瘡未翻肉而口噤難飲食,試用五寶丹,腫稍減,口能食,而遂死。又一人與猛升汞丹,大瞑眩而病頗瘥,後再發至不起。

凡腫塊有動氣應手者,所謂動脈也,不可妄刺。誤之則迸血便死。

世所謂神仙勞者,與抑肝扶脾散,莪棱為主,兼服辰砂散,或左金丸則愈。

肺部有毒者,必見數脈不可忽。若微咳帶咽痛,或吐白沫脈數者,為瘵狀,遂至死。蓄血下利者,不可攻,攻之則反促死。宜諦其腹候及舌色,千金黃土湯,或黃連解毒湯主之。

傷寒汗出惡寒,近衣被則汗益多,去之則惡寒反甚,數日不瘥。與柴胡桂枝乾薑湯,桂枝加黃湯等無效。或譫語不食,終至危篤者。蓋有二道焉︰一則內熱燃盛,津液溢表者,為越婢湯;一則表虛多汗者,為溫經益元湯。(此証必舌上見白點。)

一處女年七八歲,兩腳痿弱不能立,右足心發水泡,其狀如火傷,刺之水出,泡潰而外生紅暈,按之微痛,經二日水泡及足跗浮腫,指頭色點黑,此痿弱更不能流通血氣,故為毒腫也。先與桂枝加朮附湯,時時以紫圓下之則愈。(此即東洞先生衣缽,東郭先生亦續其傳燈。)

蝮蛇咬,內服烏頭湯,及紫丸,外塗柿實汁則愈。

石淋非生會陰者,多生在陰莖中,割斷去之,縫合貼膏,內插鶴羽莖補便道為妙。

手足創傷絡噴血不止者,醫或縫裁其絡而血益甚,是與刺委中尺澤時縛其上際,則血愈出,其理同。

小兒解顱初起者,急與葛根加朮附湯,兼以紫圓攻之則效。其証已成者,攻之則促命也。(紫圓能治上部毒,七寶丸能治下部毒,或以乾坤為二丸名。有理。)

創家眼中見黃色者,脫血候。

咽喉創系氣道者,小則治,大則不能治,如食道創雖稍大多活也。

破傷濕治方見《証治準繩》,然不如越婢加朮附,虎杖莖湯神效也。(拙軒曰︰虎杖根解散凝結,虎杖莖治破傷濕灸火熱,見《青洲醫談》)臟毒看法,先控肛門穀道腐蝕為廣闊,下如赤豆汁。其臭甚者,臟毒也。毒甚為翻肉者,多不治。

舌疳療之可救十之八九,先割去其腐肉,用熏藥為主。然腐蝕及齒齦者不治,癲癇眼目緊縮者,瞳子散大者,俱不治。

乳漏久不愈者,始以祛毒膏為 ,後以長肉膏換之,內服葛根加朮附湯,兼用端的丸。

又毒凝結者,大黃牡丹皮湯,伯州散選用。

腐骨疽近胸腹及五臟者,不可納 , 之則反見脫狀。

眼胞或唇吻生疙瘩者,向裡面取之為妙。

腫瘍見流注狀者,不論何因,與越婢加朮附湯而可。(此初起者,至日久者,不割破去膿,則無治法。)

黃癉始萌以三候為征,曰眼中黃,曰心下痞,曰小便黃是也。雖身色如故,有此三候,則為確矣。又癉愈以眼黃去為征也。

喘息劇者,麻杏甘石湯,或麥門冬湯,方中加沒食子效。蓋沒食子能祛胸中膠痰,而世醫知者鮮矣。(拙軒曰︰治破傷濕以虎杖莖,治喘息以沒食子,皆翁之發明。亦窮理中之事。)

痼疾與汞劑以小量長服為要,譬之如晴天灌一壺水於地上,漠然無痕,以小酌屢注,則水自徹底焉。

走馬疳,其毒甚猖獗,經日則爛齦腐骨遂至死。若初起口臭出血時,早施治則尚可救。

文化十年六月,一兒年八歲,患此証,其腐已及齒齦,齒脫三四枚,服以蘆薈消疳飲,兼以人中白散,不出旬日愈,齒再生矣。

痘疹雖出於後世,其証之陰陽治法之溫清,與癰疽無異。(許叔微曰︰能醫傷寒,則能醫痘疹,能醫痘疹,則能醫癰毒。彼自傷寒悟入,此自癰疽入,道異而理同。名工所見略相同)。

風眼破潰出血不止者,犀角地黃湯,兼三黃湯效。血止而痛不止者,與通明湯,外施蒸藥則愈。

婦人頭瘡久不愈,諸藥無效者,與桃核承氣湯,兼用桃花散則愈,塗桃仁油亦可。

冷痢誤用疏滌劑,白膿反甚者,與東井和中湯效。

產後遺尿者,與參 東加附子效,蓋方中益智倍加為妙。(又一方紅花、洋參各一兩,上二味,銼用鳶一羽去腸納之於腸中,燒存性,溫酒送下。)

甘草乾薑湯,能治自汗、盜汗,其理與承氣湯治陽明自汗同,此湯又治胸脅偏痛,此皆毒迫於心胸所致也。世醫不知之,徒就汗與痛施藥,宜矣不得其治。

產後暴泄與胃風湯速愈。若數十行後,心下痞滿者,宜與生薑瀉心湯。

或曰,走馬疳疔之類或然,余視至其死者與疔無異。喘家以紫金丹攻之,則吐濁唾臭痰而愈。白散亦能吐痰,然彼專吐在肺管者,此專吐在肺府者,其部位自異。

解顱初萌,與葛根加朮附湯,時以紫圓攻之則愈,若漸甚如斗大者不治。又小兒四肢痿弱者,用前方而愈,是其証異而其毒同也。若痿弱脊骨突起者,及左右証異如偏枯者,不能急愈。

凡欲用麻沸散,先與半夏瀉心湯疏心下,而後不用之,則不能奏效。(此法自奧村叟吐法脫化來。)

夫欲與麻沸散,宜審其証。若血色不爽,胸中有滯痰宿水,或心下痞硬者,不可與之。

先治其証候,而後不施之,則誤人不鮮。又服麻沸散不瞑眩,則不可施術,誤施術則亦害人矣。

服麻沸散瞳子散大,脈弦數者,是為瞑眩之候。

發癇角弓筋惕,氣急促迫,或叫呼者,與甘草乾薑湯效。

委中毒初發寒熱甚,委中腫痛,後黑色腐壞,針之黑血出無膿氣,膝蓋肉脫,宛如天刑病,人証固屬不治。

氣瘤氣癭不可妄下手,反生害。

痙病初發,必兩腮剛強,先與葛根湯,可針于合谷及發際則治。若見脫候者,十全大補東加荊芥、附子,兼用豆淋酒加荊芥。然角弓反張甚,水藥不下咽者,及口開者,不治。(傳雲︰痙病握手者刺合谷穴,其深一寸五分或二寸,刺發際以淺為佳,鐵針尤良。)

破傷風其初項背強,或言語謇澀寒栗者可治,宜葛根湯、續命湯類,無患子、虎杖莖二味煎服亦效。若至角弓反張,則多難治,產後痙病亦同此法。

痙病脈浮澀為吉,若浮數者必再發。

一婦年五十餘,患舌疳,其形舌傍疳蝕如翻肉,而腐爛及于齒齦,乃以腐藥拔去其翻肉,服以黃連解毒湯,而外用熏藥者,凡百日,餘毒盡,病痊愈。

行熏藥者,後不用下劑,則無全功。舌疳者,用紫圓。若由霉毒者,龍門丸主之。

近世患真流注者,甚少,今見流注狀者,身體必為瘡痕,與《外科正宗》所論大異。

一人年二十餘,腋下漫腫,按之少痛,其狀似痞癖,而其左足有瘡痕,因為外因流注,與越婢加朮附湯,時時以紫圓下之愈。

留飲兼蓄血者,非精腹候,則難得其辨。

鶴膝風或結頑毒固難拔者,宜烏頭湯、桂枝加朮附湯等,加角石。凡治毒難動者,為角石專長。

霉毒上攻凝結頭項者,與桂枝湯,加茯苓、蒼朮、烏頭、細辛、防風,兼用消毒丸。

苓桂朮甘東加附子,能治黃胖病。胸中有動氣者,為鐵粉、蜀漆主治。

疝施針刺,清水出者,不膿潰。血水交出者,必膿潰。膿潰者,反易治。

腸痔血出者,實証也,水血交出者,虛証也。

乳岩有經水者易治,經水斷者難治。又乳岩者,懷孕則其核忽成大也。

脹滿一証,有因水氣者,有因結氣者。水氣者屬實,故易治。氣結者多虛,故難治。

吉雄元吉曰︰患脹滿而死者,荼毗之腸中一塊凝然存,視之堅硬如石。西洋人曰︰腹脹病動脹大管生如肉瘤者,四肢血脈為之妨害,漸至手足削小,或然。

狂癇血暈,其証相似而異,不可不辨。狂者妄語不止,癇者易驚,物劇至角弓反張。血暈,精神昏冒,甚者口噤,此証汗出脈無胃氣者死。

狗傷外貼中黃膏加杏仁、甘草,內服黃連解毒,加木鱉子,兼食蟾蜍膾為良。

脫疽覺痛者,未腐蝕也。不知痛者,既腐蝕也。

淋疾為小便自利者,與參 東加附子效。

肩凝腰痛左手有創,右手有塊,處處疼痛者,流注毒也。宜與越婢加朮附湯,時時以紫丸下之。若虛脫者,宜參 桂附劑。

金創在膈膜者,不論遲速必死,在臍上者為險,在腹者不用 ,近臟腑故也。

礬石、巴豆、斑貓、烏頭等毒皆屬熱,故解其毒以冷水為佳。(按︰天地間不論草木蟲石,凡稱酷毒者,皆辛熱品也。故解毒藥以苦寒為主,如黃連解毒湯、苦參湯是也。)

腐藥最為瞑眩,不可不知。一病患臀上施腐藥,其毒忽上攻沖心死。

腐藥瞑眩,其証微者,惡寒發熱,或渴,或飲食不進。劇者煩渴或煩悶,其毒迫於心下,遂至促命期,急當救之。宜黃連解毒湯,甘連加石膏綠豆湯等。

產後戰栗者,血氣新虛,邪氣襲之也。先與荊芥沉香湯,或與十全大補加荊芥、炮薑。

更虛者,又加附子。蓋戰栗至四五發者難治。然脈緩者可愈,緊數者為不治。

產後血虛,舌赤爛痛者,八物東加鹿胎霜奇效。鹿胎霜亦能治產後下血不止者。

身體疼痛,概因血氣凝滯,如金創天刑為痛者是也。故與行氣劑則愈。

疝病根抵於少腹,故大腸下垂陰囊也。宜先辨其難易而施治法,陰囊偏墜漸腫大者易治,陰囊有消長而痛引少腹者難治。余嘗遭陰囊消長証施針刺,則大便隨下,不堪臭氣,大困矣。又有因霉毒偏墜成頑肉者,宜以剪刀割去之,若貼腐藥反害。

胃脘癰疑似肺癰而不止肺部,痛亦連少腹,吐膿血也,治法宜排膿散、桔梗白散。小兒發解顱者,其初必發熱,牙關緊急天吊,宜先其時治之。葛根加朮附湯兼紫丸,為得矣。若解顱証已具,多不治。

角弓反張無吐下者,急驚風也。搐搦上竄吐下者,慢驚風也,四逆湯、柴胡抑肝湯、惺惺散、清脾散。或的裡亞加隨証投之。后藤氏用柴胡加龍骨牡蠣湯,未知其應否也。急驚風則病間明了,慢驚風則病間似睡,以是為別矣。慢驚風則發以上必昏冒,多屬不治。

偏枯不論老壯,可用桂枝加朮附湯。其急迫者,以紫丸下之。診其腹不拘急者可治,拘急者不治也。是氣不能循環者,故雖下之,拘急不解也。

中風偏枯發作有時,多屬癇家,桂枝加苓朮附湯時時以紫丸下之。藥不久服則難治也。

又婦人手臂屈伸不止者,癇也,大七氣湯治之有奇效。(拙軒曰︰以上數十則,盡是實際實語,翁精神之所注,百讀不厭,學人宜奉為金科玉律。)往年門人服部方行,(字子執。村上醫員。)喜先生說,就其書中抄錄之,為敘其略曰︰先生醫術內外理,隨証應變,渾從實際來,故方有準則,術有活用,後學不可以不研究焉。因請正于余,時方行嬰腳疾遽沒,後余有此著。乃刪潤其稿以表遺愛,且系以小詩云︰多年曾樂與余游,豈計 遺忽一秋。殘月當窗人不見,滿天風露滴空樓。


永富獨嘯庵

獨嘯庵能脫洒風塵,義氣慷慨,似不屑醫。而至其失鑒誤治,詳錄以為後圖。是以年雖未滿強壯,治術多可見者,今就其遺著鈔一二云。

痢疾初起,尤可重發汗,而俟邪氣聚於胃,與大小承氣湯為得也。(按︰疫痢汗下之機,最為緊關。其初發汗徹透,則十可治七八。若裡証不失下劑之機,則痢後諸患無起,誤其機則多至脫候。)

傷寒二三日,脈沉數,虛裡如奔馬,或心下痞硬者,後皆為大患。

病勢緩者,死生易審定,如勞瘵、膈噎、鼓脹之類是也。病勢急者,死生難預決,如傷寒、麻疹、痘瘡之類是也。醫須精苦,勿誤此機。

癲癇固為難証,而男子精欲未發者,婦子天癸未至者,灸藥得當,則十可治四五。但稟之於先天地得,決為不治。

家豬膽通壅滯,下逆氣,功不讓熊膽。熊膽多贗,非精鑒者不能辨也。(拙軒曰︰按諸膽功用相均,牛膽猿膽亦可代用,勝贗熊膽遠甚。)

韓參潤渴下氣,其功過諸藥。而世或謂韓參製焙失其性,不如芳野之產,可謂冤矣(余聞之對馬人韓參肥大長四五寸者,人含之則走不必喘,雖冒煙火亦不為熏殺。又聞插花者,言采牽牛花, 咀韓參傳其莖中,則不急萎。蓋韓參當暑月浸諸甌水,俄而噴出泡沫如濁酷 沸之狀,故用之足以見此說之確矣。)

今世患霉毒者,多兼氣疾。故處方不兼理氣之藥,則毒瓦斯凝而不散。

淋疾痔漏亦因氣發者不為少,攻之兼理氣之藥可也。

痿 初發,其人無濕毒及瘀血之諸症。而心下痞硬弦急者,是為氣疾,宜吐之,而後服瀉心湯為佳。

勞瘵不可治,似勞瘵者可治。膈噎者,不可治,似膈噎者可治。世醫動謂能治之,蓋其似者耳。

吐血因酒者易治,因氣者難治。一發尚可,再發多死。吐血後見腫者,危矣。

人多思慮,火易動,火動則津液涸,加之恣欲,則為腎勞,腎勞亦多氣疾。氣疾為痿者,其陰多先縮小,及其將愈,其陰先舒暢。

霉毒稟于胚胎者,決不治。假令一旦得痊,後必發。為人父母者,可不慎之於其初乎。

痙病有表証,而手足拘攣癱瘓者,以葛根湯發之。表証既去,拘攣癱瘓不休者,與大柴胡湯而愈。

中 吐瀉,手足厥冷者,有二途、一宜四逆湯,一宜白虎湯,醫應湛思診之。(霍亂熱厥冷厥之辨,亦宜審之)。

《金匱》胸痺心痛之治方,多用桂枝、附子。而澆薄之世,民眾黠而多欲,以鬱蒸氣火。故可芩、連者多,可桂、附者少,宜詳其証候而勿誤之。(仲景門牆之外,別辟畦徑。非精思治術者,孰能為之。)

產後血氣易涸,尋勞傷精神,則舌乾、泄利發咳為勞。又新產時惡露不全盡,則凝結上沖舌爛,泄利發咳為勞。( 勞說二途,誠不磨之論。專門產科恐未能明悉此義。)

傷寒二三日,心下痞硬,脈沉數者,後為大患,可微吐之。(傷寒行吐,不可過二三回。得一快吐則止,用瓜蒂三分若五分。其治一逆,則急者促命期,緩者為壞証。)

傷寒與承氣湯不得下者,當行吐方,而後再下矣。(此諺所謂欲得南風,先開北牖之意。尿閉亦有此法。陳修園曰︰譬之滴水之器,閉其上竅,則下竅不通,去其上竅之閉,則水自通矣。用補中益氣湯或吐法甚妙是也。)

傷寒外証已解,胸中有停痰宿水者,微吐之。

月事積年不來,心下痞硬者,及淋疾濁証心下痞硬諸藥無驗者,當先與吐方,而後服對証藥。

痿 初起,暨病將發者,其心下有痞,則先吐之為佳。(荻元凱曰︰暴得痿病,腰股兩足皆不遂,脈滑而有力者,宜先與吐方,而後用烏附劑。)

欲決病之治不治,定死生之期者,當審腹中虛實。凡候腹之法,如易而實甚難,何則。

有如虛而實者,有如實而虛者,有因邪而虛邪祛而實者,有因邪而實邪祛而虛者,其決得於手而應於心,父不可以喻子焉。

水陸草木之花實不一,有乍開乍落者,有倏花倏萎者,有花盛而無實者,有無花而結實者,有花小而長存者,有花大而乍落者。疾病之染人亦如此,醫當察其開落之機,慎芟刈之期。

醫為病製,則雖藥峻劑大,其病不易治也。醫製病,則雖藥慢劑下,其病可治也。醫宜謀諸未病之日,征諸既病之日矣。(拙軒曰︰醫為病製,醫製病,語極妙。醫書中無此文字,學者免為病製之醫則難矣。)

閱諸病者,不治而自愈者,百人之內不過六十。其餘四十,十人者必死証,十人者難治,十人者險証,非良醫不能救,特下工所療者,十人耳。世醫不知此區別,漫忽施治,取狂妄之名,遂歸罪于古方,何不省之甚哉?余奉古方以汗吐下之方療癲癇、勞瘵、喘息、鼓脹、膈噎之類數年,始知此區別,診視不迷,左右逢源。而後信古人之技,不在既病,而在未病也。


惠美寧固

獨嘯庵游藝州也,專講吐方。始學之者,為奧文叔,其次為惠美寧固。寧固亦與吉益東洞切古方,別為一家。其徒所著寧固醫談吐方私錄,吐方攝要,斑斑可以征古方之盛焉。

淨心誡觀曰︰四百四種病,以宿食為根本;三塗八難,以女人為根本。又南海寄歸傳,載斷食療病。據之則食之一途,為病最伙,而吐之一法,祛病最為捷徑矣。(拙軒曰︰百病飲食為本。人唯與口謀而不與腹謀,故往往致災。將食,問諸口曰可也,問諸腹曰未可也,乃止品從腹,從而後下箸,此是養生第一義。上出廣瀨梅墩塗說,雖不關吐法,語甚有味。)

水氣妨氣道,喘急腫脹者,宜鎮氣道水氣,越婢加朮苓,木防己加苓,兼服石中黃丸為佳。

食欲之害人,甚於色欲。而世人徒知色欲之害,不知食欲之害,悲夫。

小兒疳眼,大人雀目,皆因胃中宿毒,妨害精氣之運用。小兒早斷乳為飲食者,此証最多。按其腹必滿,故祛胃中之毒為要。

傷寒病胃實,與水結易混。而水結証有宜下劑者,有宜附劑者,舌胎脈候,當精思甄別。

消渴有因霉毒潛伏者,不可不知。

因閼逢(方名)瞑眩而口中腐爛者,將嚴醋少少咽下為佳。若煩渴熱者,白虎東加黃連。

咽喉及口中痛者,甘連東加大黃、枯梗。

天行熱病,兩手或舌上 動者為凶候。(此証有發癇卒厥而死者,不可忽視。)

病後發禿落者,貼蒲黃霜為佳。(拙軒曰︰此証反鼻霜麻油調塗患處亦佳。)

小便閉者,瓜蔞實二錢為散服效,此理可玩。

狂、喘、勞三病,皆屬胎毒。毒攻心中者曰狂,攻骨●者曰勞,攻胸膈者曰喘,其根同而枝葉異也。若狂愈而為勞者死。

大便閉與巴豆、大黃等不通者,他藥中加木香效。(按三和散中木香即此意。)

渴有因水氣者,有因熱者,又有病將解而發渴者,可辨。

傷寒有自得吐者為佳兆,若不吐則為結胸,若欲吐不吐者,可與一物瓜蒂散。

動悸有因氣血凝滯者。凡血氣之所凝,皆為動悸,不止心下也。

喘家不可妄吐,苓桂朮甘東加蘇子、杏仁佳。

發禿落宜苓桂朮甘湯,雀目亦與之,蓋此二証為同因,何則?水氣凝滯於頭中,毛發不能為之榮,故禿落,水氣壅遏於上部,精華不能為之注,故晡時失明,其理一而方亦活。(拙軒曰︰融解貫通,圓機活法。)

黃胖其因多屬胃中不和。爪甲白剝者,胃氣不足,氣血不能達也。

一男子頭並兩手振掉不止,得之二三年,腹中和,飲食如故。余謂仲師所謂四肢聶聶之類,與防己茯苓湯愈。

和胃湯本於芍藥甘草湯,故任脈拘急者與之尤效。若不瘥者,為建中湯,蓋此証疑似柴胡湯。然柴胡專系心下,此方全涉腹中也。

山錫杖一名土山母,主瘀血痛,故能治產後手足疼痛。

小便閉,先與調胃承氣東加滑石為得。(按︰雞峰方治大小便不通,煩亂,四肢漸冷,無脈,以大承氣湯。此即通後竅而前竅自開者,此方即系前後雙解,亦一手段。然施之於虛憊溺閉者,恐生大害。金匱八味丸主治,宜參照耳。)

陰狐疝多難治,而葫蘆巴丸能治之,予近得之於江都醫人稻村三伯者。

治舌疳椰子油一味煮沸,以木綿浸之,色黃為度。將其綿貼疳上,以燒針熨其上。日二,以不堪其熱為知。內服涼膈散加石膏,時時與豆黃丸下之。(拙軒曰︰此方奇甚,他日須試之。燒針直刺疳上止腐蝕者,予亦屢用,十中可治三四。)

鼓脹、勞瘵、陰狐疝、膈噎、天刑、喘息、肺痿等,概屬不治,故不敢下手。

反胃先與柴胡瀉心湯、陷胸湯等,疏其胸腹,而後與吐劑,則全愈。

遠年患腹痛者,吐之則愈,又安中散加薑黃、蒼龍丸奏效。

漆酒治瘀血痛,其效勝於起廢丸,又能治舊腹痛。中其肯綮者,必發吐下。

凡欲行吐方,先審其腹候。其心下堅實者,與瀉心、陷胸、柴胡之類。製其胸腹之活A 一二月或三五月而與吐劑為得。不然,則吐方無效,且不堪瞑眩也。(土生昌有嘗從寧固受吐法。其說曰︰凡用吐劑,先與黃連解毒湯,六七日而後用之,詰朝啜熱稀粥一碗,禁午食。

瓜蒂散六分,以豆豉湯送下,少頃為吐。吐了,又與瓜蒂散如前法。又吐了,更服鹽湯一碗吐之,又將拈紙探吐。凡吐四次,始藥力達肯綮而後徐徐進熱稀粥一碗,又與黃連解毒湯六七日,或兼用滾痰丸。此吐法之大概也,宜參用。)

心下有小塊,或病毒妨氣道,短氣者,不可吐。

服峻下劑以平旦為是,前夕宜減晚餐,其明服之。若食穀在胃,則反發嘔吐,無藥效。

如微下法,則非此例也。

用瓜蒂散(瓜蒂三分,赤小豆三分。)亦以平旦為是。服畢將吐者,一人持其首,一人按其章門穴,以要快吐,吐時宜少俯首。其人嘔氣不止者,藥力在中也,宜強吐之,或鹽湯促之。

胸中煩悶者,必發吐也。若欲止者,與砂糖湯。若病不瘥者,又當與獨聖散三分。(此機非熟達者難施用。)凡服瓜蒂散後下利者,為吐已之候。又發渴者,及舌上發黃黑胎者,為毒盡之征。吐後一日禁食餌,至翌日少與糜粥,不可遽食膏粱油膩,若犯之,滯食至死。

淋疾小便難通者,蠶砂二錢,滑石一錢,甘草五分,煎服頓愈。

老人患淋疾四五年不治,或至死者,是積年之毒,流注於膀胱也。其治在胸中,宜三黃瀉心湯,加阿膠、滑石,兼化毒丸。

淋疾先施對症方藥,外以手巾浸熱湯蒸腰眼八 邊,又將陰莖插入竹筒中蘸之於熱湯中須臾,欲小便時,以手摩擦小腹通之。(所謂泄閉術。)一蒸一擦互施之,下焦氣運,小便分利。

不然,則雖服藥無速效。

《千金》漏蘆連翹湯,以芎 代漏蘆效。大黃牡丹湯,亦以白芥子代瓜子,白芥子能散血故也。(按《聖濟總錄》大黃牡丹湯,用消石、芥子,名大黃湯。與此說暗合。)

《外台》桔梗湯能治肺癰始萌者。雖証候未具,口有腥臭者,用之尤效。敗醬或代葶藶。

小兒陰狐疝者,水氣著經絡注陰囊者也,附子、茴香、甘遂之類,為末服之效。

小兒喜食●炭或壁土者,輕粉、砂糖,等分為末,糊丸服之,消疳飲紫圓亦效。

小兒 耳,獨聖散點入於耳中,則黃水出,即令兒橫臥,去其毒水。

啞者,系胎毒壅閉上部也。耳不聾者可治,聾者不治。

小兒初生,湯藥不能下咽而溢鼻者,為惡証。

小兒驚風,角弓反張欲死者,紅花、鬱金等分為散,以新汲水送下得效。

生兒兩手 動,如弄傀儡,臍下左邊拘急者,與《千金》陷胸湯,兼用紫圓速效。凡毒著胸中者,陷胸湯主之。

胡黃連能解胎毒,故古人往往用以治小兒五疳,今甘連東加之特效。(此品本草云︰治女人胎蒸消果子積,亦可活用。橘宗仙院以此品一味為糊丸,治婦人惡阻不止者,亦奇驗。)

婦人赤白帶下,其病多根柢於心下。故與三黃瀉心湯,加阿膠、滑石,兼用化毒丸。

凡不論男女,中年以上,腸胃生 癖,腹底如石者,及平生舌生黃黑者,若得新病。雖輕淺,荏苒廷日,治之有法,當先治其新病。若誤攻其 癖,則反生大害。若新病瘥後,其症可攻,則當治其痼疾。(仲師先治其卒病之旨,其說最著明。)

婦人前陰生蟲者,與汞劑效。(此恐陰虱,俗擦以輕粉速愈。)

婦人陰門大腫者,龍膽瀉肝湯效。

婦人經事不調,因飲食者,多下白濁污物宜審耳。

一婦人崩漏百餘日,眾工束手,余與茯苓四逆東加浮石愈。

子癇世以為胎中子病,誤也。此証多因催生水毒沖逆者也,故與瓜蒂散吐之則分娩,而其証速愈,又與《千金》陷胸湯、熊參湯可。蓋此証與產後痙病相似而大異。

妊娠惡阻,飲食不下,諸藥無效者,宜桔白丸。(恐桔梗、白散為丸者。)

難產者,得小吐則愈,是升降氣通故也。世醫或用鹿角菜、雲母,余概用瓜蒂。

一婦產後腫脹數日,氣息促迫,喘滿絕汗,小便不通,食不進,眾醫以為不治。余謂留飲之所為,與甘遂半夏湯一服,淡水吐出,須臾瀉下如傾,諸証漸愈。

一婦平生便秘,心下動悸,加之頭熱不堪風寒,耳前後生疙瘩。瘡癢難忍,歷三年而不愈,與反鼻解毒湯、芎黃散安。

產後胞衣不下,氣逆吐臭沫者,多死。

產後血暈,有屬水氣者,不可不知。

產後失心不省人事者,得吐則愈,又有宜附子瀉心湯者。

膈噎壯年者可治,四十以上者必不治。

膈証心下結塊,累累如拳者,為惡候,又舌上發紫色斑者同之。

人過強仕而發膈噎者,此年來宿毒凝結於胃中,漸上迫塞於喉間,胃中為之萎縮頑固,按之自心下至臍下,如撫竹筒也。此証誤與吐劑,則不堪瞑眩速死。世所謂肺痿肺癰,間有屬胃口留飲者。今以吐劑湧之,膿血粘痰多出於食道,不可概為肺而治之。

鼠毒散漫周身者,必發熱,宜刺委中、尺澤出血。

中砒石毒者,與白虎加黃連湯,飲冷水亦佳。

桔梗能內托瘡腫,治咽喉痛,亦不過此意。此品生干尤效,水晒者無效。(本草稱苦梗者,恐是生梗。)

樺皮能排毒瓦斯,永田德本多用之,曲直瀨道三亦使之。(樺說見本朝醫談青囊瑣探未確,寧固單用樺皮近是。)(拙軒曰︰青洲翁荊防敗毒散加樺皮,名十味敗毒散,為諸瘡套劑。蓋本此。)

仙人草專治口中病,故瀉心、陷胸等方中加之妙。

脹滿鼓脹,其發非一朝一夕之故。若病欲解,發大熱,或發譫語者,為吉凶之界也。

脹滿鼓脹絕谷者,與赤小豆、薤等間效。

五寶丹能治痿 ,不可不知。(世醫以五寶丹為專治上部結毒之藥,故有此言。)

舌疳難治,但痛者可救。

吐血下血色黑者不可止,鮮血者可止,灸命門捷效。

健忘屬蓄血者,宜抵當丸。

頭汗多,因胸中逼迫,故結胸類必有之。

腳氣衝心,與控喘(喘恐涎字之誤。)丹效。

脫肛不愈者,食鱉頓愈。若愈後發咳嗽者,遂成勞狀死。

張子和曰︰水病脈洪大者可治。余驗之,洪大者,屬實可治。若弦滑者,必有急變。

嬰兒頓嗽,與左金丸愈,蝙蝠霜亦效。(蝙蝠霜名獨聖散,片倉鶴陵用鼴鼠霜亦效云。)

一士人年三十許,項背強直,不能回顧,背肋牽痛,右脅下硬結如伏卵,捫之不堪痛楚,其狀如木偶,起居動止皆廢,眾醫治之無效。余診之曰︰他年肉食之所毒,不祛宿毒,則不能愈。某曰實然,去年役于江戶,屢食野豬爾,後發斯患,因以陷胸湯、桔梗白散吐下之,尋與國木東加土茯苓全愈。余常以土茯苓解肉毒,故加之。

小兒痘後,顏色萎黃,吐乳者,上焦鬱毒未解也,與紫圓三丸,日三服愈。

救急易方以蝸牛水治消渴,余乃治消渴用蝸牛霜,反便捷奏效,因名三國散,取之於莊子則陽篇也。

一夫得病二三年,頭面及兩手大戰掉,胸腹無餘証,飲食二便如常。此病在絡者,古人所謂四肢聶聶動也,宜防己茯苓湯。

霍亂不止夏月,四時共有之,小兒尤多,大抵理中湯主之。(按外台有冬月霍亂字,可征焉。)

產後痿 為難治,初服烏頭桂枝湯,尋用荊芥湯而已,或間服汞劑效。

一婦乳岩腫起頗難治,一夜夢友人來告曰︰宜當歸生薑羊肉湯。余從其言用之,大托膿血,因兼用於閼逢丸、梅肉丸等全愈。(羊肉吾邦乏用,今代用牛肉。)

水腫堅實肌表見紫黑色者屬實也,宜發汗。一人年五十許患此証,余與麻黃加朮湯發汗,數日全愈。

水病急大汗出,或急泄利,或急腫減者,反為惡候,不出四五日死。又有醫數下之,續為大下利。腫氣急減而死者,蓋治水氣之法。譬之於傾滿盆泥水,急傾之,則滓泥必著盆底,緩淘以傾之,則水與泥滓同去。故與汗下之藥要緩攻,若急攻之,則病去身斃,不可不慎焉。

仲師曰︰水病脈出者死。譬之於溺水者,有生氣者必沉,既死者必浮。其元氣衰炕A 脈自浮;元氣不衰者,脈自沉微。故水病脈浮滑為凶,沉實為吉,聖訓千古不磨也。腋臭及 耳有膿者,皆屬胎毒。

過酒後吐下或心下痛者,葛根黃芩黃連湯有效。(按︰《傷寒論》酒客病,不可與桂枝湯條。柯琴注云︰仲景用方慎重如此,言外當知有葛芩連以解肌之法矣。偶與此符合。)

下後心下痞硬,不能食者,茯苓飲尤效。(按︰吳氏曰︰疫邪留於心胸,令人痞硬,下之痞應去。今反痞者,虛也。以其人或因他病先虧,或因新產後氣血兩虛,或稟賦嬌怯,因下益虛,失其健運,邪氣留止,故令痞滿。今愈下而痞益甚,若更用行氣破氣之劑,轉成壞証,宜參附益氣湯,此與茯苓飲証相反者。若誤投之,禍不旋踵。)

肺癰吐膿血,胸中痛者,與對証藥兼服伯州散則愈。

雀目與苓桂朮甘東加車前子為佳。

縮砂投酒中,酒忽化為水,故能解酒毒,又並消食也。

中河豚魚毒者,可以藍汁吐之,染匠新製者最宜。凡中毒,吐藥為佳,藍汁即其一也。

凡服吐劑,自辰牌至巳牌為佳。服下劑以人定後臨臥為佳,利水之劑亦然。夫人日中百事紛錯,元氣為散,入夜安臥,精氣下行,故通利之藥,最宜臨臥也。

小兒常食多好惡,日羸瘦腹滿者,由膏腴之毒,熏蒸腸胃,故腹滿、肉脫,飲食為好惡也。治法宜驅腸胃之毒,流通津液。古人用消疳湯,亦不過此意。然此証多屬不治。

平素健啖者,有忽發身體強直或不遂者,不可妄藥,但減飲食,則必自愈。(寧固曰︰病多成於食毒,專用吐劑,而於此証雲不可妄藥,高出前人一籌。)

衄血諸藥無效者,三黃瀉心湯中加荊芥二錢奇效。(按︰《衛生家寶》治血氣妄行,其出如湧泉,口鼻皆流。側柏散,側柏葉、人參、荊芥穗共三味,此亦荊芥為效者。而其治虛實相反,並存而可。)


福島慎獨軒

慎獨軒嘗受松原一閑齋衣缽。林棲于芳野數十年,志不拘檢,神情曠蕩,無甚可否。是以其理療,自然融活,不似當時古方者流所為。門人中川,故能記其成績,著《芳翁醫談》,其可謂翁之忠臣矣。

凡腹中有塊而發攣急氣急等証者,不論血塊積聚,與起廢丸效。

其腹有塊而腹裡拘急,形體瘦削者,名曰乾血勞,起廢丸長服為是。

反胃難治,然驅除停飲,和胃氣則得愈,宜長服小半夏加茯苓湯,時時以大黃甘草丸除其腐穢。

中風卒倒者難治,與附子瀉心湯間得效。

偏枯言語謇澀者,與麥門冬東加石膏。但偏枯者,與續命湯。此証石膏最為主,一貼用至五錢。(偏枯用石膏,山脅東洋原之於續命、風引諸湯,翁亦同時同見,所以古方盛也。)(拙軒曰︰麥門冬東加石膏,似戾立之本旨,然用之往往奏奇效。古方之妙,不可思議。

偏枯癱瘓及痿 麻痺者,皆系陽氣衰廢,故雖用烏附之類,不能奏效。

休息痢因穢物不盡,宜服篤落丸下之,兼用半夏瀉心湯之類。

下利久不止,其証如休息痢,而無膿血,唯水瀉時作時止,腹滿時痛,瀉則覺快,日漸羸憊,面色萎黃,惡心或吞酸者,非巴豆則不能奏效。故用篤落丸,兼服半夏瀉心湯為佳。紫丸治久痢,亦此意也。

癇証百端,不可枚舉,而眼胞惰數瞬呼吸促迫如唏之類,三黃瀉心湯最效。若沖逆甚自汗出者,前方加牡蠣。若見諸怪証者,兼用辰砂丸。

癇家概治《千金》溫膽湯為最矣。凡諸証變出不定者,皆系肝膽之氣鬱,宜主此方而勿眩其証妄易之。

上市買人之子,卒然厥冷戴眼,不知人事,予以為癇。與三黃加芒硝湯,三日不瘥,因請治于松原白翁,翁與風引湯三劑而全愈。一男子年十有八,素患口瘡赤爛,一日直視不語,心下石硬,醒複發,予擬前治,與風引湯十帖,始知人事,後與三黃湯全安。

癇家舌焦或滑白如漬水者,內服麥門冬湯之類,外以黃連石膏末貼之則愈。

多羅尾候性躁拘物,患失精數歲,與人並坐而不自識其漏泄,諸治無效。予診曰︰此癇也,與三黃瀉心湯全愈。

內痔難愈者,內有結毒也。宜驅盡其毒, 皮最效,如痔漏亦然。長服下劑,可蕩盡其毒,勿漫施外敷求速治。

病有不可不為者,如汗吐下是也。若失其機,則病不治矣。有為之而不若不為者,如鶴膝風、流注毒是也。何則?節脈有條理,而皮外不可見。故妄施針刺,則多害屈伸。若服托裡之藥,毒瓦斯外泄,終自膿潰,則無後患。余故曰︰為之不若不為。治瘡腫者,不可不知。

狗毒鼠,古今論其治,而至貓毒寥寥無聞。予嘗為家貓所咬,痛楚苦惱,不可名狀。

因普檢毒獸咬傷之方,將水晶一味煎服,其病霍然如脫。後複發,乃作黃連解毒湯,加虎脛骨兼服之,數十日全愈。

余嘗見磨古鏡者,將石榴皮磨之,則銀光剝盡為銅色,乃知水銀之所忌。世解輕粉毒,專用石榴皮,洵有以也。

水腫沖攻,或腳氣衝心垂死者,取巴豆一味去皮碎,與赤小豆合炒而去巴豆,赤小豆一味煎服之,則咄嗟奏效,或赤小豆湯方中用此品亦佳。

齒痛難堪者,宜桃核承氣湯。(齲齒、 疽、牙疳、骨槽、諸齒痛難堪者,余用之屢效,蓋屬血氣衝逆者多故也。)

一人患噦五十日許,眾醫束手。余審其腹候,與建中湯二劑全止。(按︰洋說以噦逆為膈膜攣急所致,建中湯所以效也。蓋翁非信洋說者,治術精思,偶詣此耳。)

《外台》瀉脾湯,治 癖成勞者,世所謂積聚之類。有腹痛者,用此方往往奏效。

發狂者,與三黃加芒硝湯,兼灌瀑布泉為妙。灌泉法,使患者著●,而以麻索縛之於梯,別以手巾覆其頭,而後灌百會,又以手當額上御眼鼻,而灌天庭,次至胸間膻中,則其人易堪,而克奏效。(泉水濁者不佳,宜擇清冷者。)

凡漫腫堅硬,皮色不變,而其勢甚熾者,以礬石湯蒸之,則能消散,懸癰、淋漏、痔毒之類最效。又治癱瘓不遂不止,腳氣衝心也。

娼婦始入妓院,與客接十日餘,必發寒熱腹痛,俗稱曰淫腹痛,海蘿能治之。如寒熱不已者,宜小柴胡東加海蘿。(按︰《蘭軒醫談》載海蘿湯治驗可征焉。凡海草能避霉氣,故京師妓院多食青海苔。《大和本草》云︰楊梅瘡家食昆布,面不發瘡,是亦其一証。)

人中白能治血暈。不論產前後與金創損傷,以井花水送下少許,則暈立止。一婦人產後患口眼斜,半身不遂,余與桂苓丸料加沉香、人中白而愈。以血分有病,人中白能治之也。(產前後口舌赤爛痛甚者,以人中白貼之效,以能入血分也。)

金創出血難止者,以紙條緊縛之,以淡紅粉撒其間,隨縛隨撒纏畢,而妄動則血止。如其更甚者,敷礬石粉,痛發必止。

癇家有數証,而屬火熱者,屬瘀血者,宜甄別舌上苔。其色或黃或黑,常苦上沖,脈數而有力者,為火熱,宜麥門冬東加石膏、柴胡加石湯瀑布泉選用之,兼見血証者,為瘀血,宜三黃瀉心湯,加犀角、芒硝,或沉香、薑黃之類。若手足螈 者,宜天麻。間有婦人老後自愈,即與患癇之婦產後不藥而自愈者,一理也。

噤口痢有宜半夏瀉心東加檳榔者,有宜真武湯者,不可概治。

婦人經閉成 瘕者,成鼓脹者,灸腎大小腸膀胱諸俞及腰眼,至十萬壯以上,則必效。

黃胖用鐵粉而不效者,宜辰砂。

一人傷寒,瘥後久不食,眾醫治之無效。余診之,腹中有動悸,與桂枝加龍骨牡蠣湯,食忽複故。

醫有上工,有下工。對病欲愈,執方欲效者,為之下工。臨証察機,使藥要和者,為之上工。夫察機要和者,似迂而反捷,此賢者之所得,而愚者之所失也。

人生固有自然之理,而疾病亦不外於人身。故醫審其理而治之,否則施治益謬,是以長沙氏之書務矯其弊,可不鑒哉。


田中適所

本朝八九十年前,越前有奧村良築者,始闡吐法。而其門人永富鳳介著《吐方考》,荻野元凱著《吐方編》,田中信藏著《醫事談》,皆紹述師說,所裨補不為鮮矣。

汗吐下異法而同歸,可吐而不吐,同於可汗下而不汗下,而世醫或遺吐之一法,故病處于不死不起之際者,比比有之。長門獨嘯庵特得其法,而其所著《吐方考》,皆有征驗。

余從奧村先生學吐方,十餘年而後行之。年不下數十人,頗知其效驗。然至其機變,則非言之所能盡,唯考征已明,試驗必審,精與識合,膽與信符,而後可庶幾焉。凡欲行吐,當審腹候。按之不得其可吐之候者,雖上下堅實,不可吐之。

凡快吐者必快下,上竅開而下竅通也。而張子和更下之數十行,是宜權其勢而斟酌之。

凡行吐法得之於緩病,而後得之於傷寒卒病,則遠害矣。

癲癇者,以三聖散吐之,後與鉛丹劑佳。

喘息腹滿者,不可吐,宜回春紫金丹。若不滿者可吐,宜瓜蒂散。

傷寒汗出不解,胸脅苦滿,不俗飲食,大便或利或秘,舌上白胎,短氣而煩者,當吐之,瓜蒂散主之。失吐者死。

發汗吐下後,心中懊憹結痛者,當吐之,失吐者死。(吐方或指梔子豉湯而言。)

鹽湯吐痰,地黃吐蛔,五苓散吐傷寒,蔥白頭吐頭痛。此數方非能吐人,惟在知其義,對其証而得其法耳。

反胃諸嘔,少腹有塊動悸沖巨裡,心中熱痛,飢不能食者,不可吐,吐之必死。

汗出而後蒸蒸發熱者,屬胃也。若胸脅滿而嘔者,其熱雖潮,未可遽下之。世醫不知此機,多方誤投,輕至重,重至危。悲矣!下利下重,雖脈洪數,當審其腹候。有宜汗,有宜下,有宜和,不可一概下之。下如魚腦肝,食飲不下,脈細數者,數日死。能食而下膿血,久不已者,以腸癰藥治之。

下利咳逆,痛引脅下,不欲飲食,寒熱去來,欲為勞者,急下之,宜十棗湯。

醫之臨病,猶將之對敵。苟不得其時,不知其機,則一敗塗地。思之必精,察之必審。而誤者未之有也。書云︰惟時惟機。天下之事皆然,不止醫事也。

中風口眼 斜,或半身不遂者,與瓜蒂散得效,若卒中風者無驗。

痿 多由熱氣上逆,故下焦氣血枯燥,而至足痿。此証必小便頻數,大便秘,後遺尿失禁,甚則下血而死。與吐劑而後與白虎湯為得。

耳病用宣明論瀉青丸效。

被灸火發壯熱喘息者,小柴胡加黑豆、牡蠣尤效。

腸癰經日屬陰者,薏苡附子敗醬散,加黃 佳。若痛甚者,加沒藥。

痘瘡至貫膿時,煩渴悶亂搐搦者,與風引湯效。蓋此証痘科鍵用滿天秋,《活幼心法》用唇砂益元散,而不如此方最捷矣。(拙軒曰︰運用自在,雖存於其人。古方之妙也,西土之醫家,或乏此識。藥方之日增月加,職斯之由。)

不由邪氣而口中乾燥者,屬血虛,故虛勞多有之。發熱亦有屬血虛者,不可不知。

生薑發開心胸結邪,乾薑溫散心胸寒冷,使用雖多,不過此二端。世醫無深知生干之別者,噫!休息痢屬疝者,宜當歸四逆湯。

噤口痢不能納藥汁者,鮒魚為泥,和以吳茱萸,麝香少許,貼之於臍中得效。

食傷不吐下難奈者,升麻、鬱金二味煎服捷效。

霍亂轉筋甚者,與理中加石膏湯為佳。(古人治轉筋以理中東加石膏,治胞衣不下以平胃散加芒硝,其意難曉。蓋陰陽相摩,剛柔相濟,妙在其中。適所得之於實驗,其言非虛矣。)


福井楓亭

楓亭醫術自是高手,京師人傳其起痼扶衰,懸決生死日時,多奇驗。今就其門人所記醫按提其要云。(拙軒曰︰楓亭翁喜讀《千金》、《外台》,故其論病說方,多本其書。于先輩著鞭之後,欲別開生面,不得不假手孫王二氏也,滿清醫人無此見解。)

世有面色萎黃,肌膚乾枯如老耋,眼多眵淚,鼻流清涕,氣逆心煩,胸中怫郁。按其腹鳩尾至臍腹,任脈拘急如張兩紐,按之則痛,動悸甚,脈多滑,喜飲茶湯,或吃雜食,每眠睡,心氣懶惰,臨事狐疑,或憤恚不樂,漸目下足脛生微腫,或中年夭折,或痴 全生者,醫以為黃胖,或以為癇,治之無驗。特不知此病本因情欲不遂,飲食失宜,不勝其勞,遂蘊蓄濕熱。其熱熏蒸為面黃,甚者郁熱消爍肝膽,憂慮恐懼,百事不決,晝夜不能眠,以致此病也。蓋此証有虛實之分,肌肉敦阜者屬實,身體羸瘦者屬虛。虛証面部或足脛浮腫者無害,若實証歷日,足脛目下微腫者,脫候也,為可畏,余名之曰脾勞(《千金方》所謂脾勞與此証大異,本草百病主治鐵砂條,所謂脾黃病為稍近。)凡脾勞濕熱泛溢於膜外為水腫者,宜聖濟紫蘇煮散。若郁熱流於腸中,為脫肛痔疾者,宜潤下劑。但便難者,宜脾約丸。若下利不食者,屬虛也。若郁熱侵膽府,則善衄。移熱於肝臟,則善驚恐。熱鬱於胸背,則肩強。

左肋攣急,或咽喉不利如梅核氣,或水飲客於衝脈咳嗽,或心下如盤,食不下時吐逆者,宜半夏湯(《外台》方)。若噯氣吞酸心下痛者,宜四味枳殼散。蓋此証郁熱支衝脈,水飲不能為之流通,因心下悸。若認為留飲治之,反生害。但解其熱,則飲自去也。若其人羸瘦,津液乏少。心下動甚,目下微腫,耳鳴目眩頭暈者,屬虛候,宜沉香降氣湯。若熱傳於大腸下血見前証者,宜鐵刷湯。若能食,下血不止者,宜赤小豆當歸散。若下利腹痛如五更瀉者,宜真武湯。若腹鳴下利者,宜半夏瀉心湯。若不下利,心下右邊當委食之府痛者,香砂平胃散。若左肋下至少腹攣急冷痛者,柴胡鱉甲湯。若熱熏蒸胸背,湧痰咳嗽,喘逆肩息似支飲者,宜九味半夏湯。若兩肋急脹,腹滿不能食,頭痛壯熱,身體疼痛者,宜延年枳實湯(《外台》方)。若舊年脾勞,冷熱不調成癖,積食不下,虛滿如水狀者,宜前胡枳實湯。若性稟薄弱,憂思不遂,久郁不解,血液枯燥,往來寒熱,盜汗咳嗽者,《聖濟》所謂 癖成骨蒸也,宜秦艽鱉甲散。若熱熏蒸脾胃,及肝膽疑慮不決,心下如盤,舌上沉香色,其人如狂者,宜半夏東加石膏。若心下痞悶,痛引乳下,或衝脈支結,胸中牽痛者,宜柴胡白朮散。近世患此病者頗多,蓋現証有全似他病而屬脾勞之變態者,有他病為主脾勞為客者,能審辨之以處其方,則思過半矣。(此一種內傷病,脾勞名未知當否。然其反覆辨症處,溯流窮源,其次第用藥處得心應手,近患此病者最多。則其治法宜研究也。)中風病由,《素問》單雲風,劉河間以為火,李東垣以為內傷,紛紜難適從。但《外台》許仁則所論似是,此証先宜與《千金》竹瀝湯。若不能服湯者,用烏犀丸,可以開達咽喉。若胃氣反逆嘔吐者,百不治一。

一人年四十餘,病溫疫下血後,身重難轉側,四肢不收,口眼開脫,語言不出,其狀如塑人,脈滑,舌上生芒刺,似欲冷凍飲料。余以為下証悉具,即投以大承氣湯服之。一帖,眼睛活動,語言少出,續服前方全愈。又一人患同病,而精神稍爽,瞳子和,口中津液粘涸,不能語言,絕食數日,人以為死証。時患者動指,其狀似欲飲水,因與之,少得語言,如此數次。余試與白虎湯遂愈,蓋承氣湯主精神昏憒,不能語言。白虎湯主精神爽快,津液粘涸,不能語言。雖均屬裡實,二湯之所主自判然矣。(《中西深齋名數解》有白虎承氣,辨頗明晰。而楓亭得之於實際,宜彼此參稽處之無差誤。)

肺痿有冷熱之分,而《金匱》但載肺冷治方,不及肺熱諸方,《千金》、《外台》亦從無發明。特《聖濟總錄》人參養榮湯論肺熱証治,余試之效。若其熱盛者,宜秦艽扶羸湯、知母茯苓湯。若腹滿者,秦艽鱉甲散加檳榔。蓋肺熱者,多屬不治,肺冷者,反易治,不可不知。

世有咽喉不利,似膈非膈,聲音如小兒弄草笛,不能臥,脈數急,忽吐膿血一升餘而死者,此肺癰一証最為難治。

奔豚証。桂枝加桂湯主泄氣,奔豚湯主和痛。若此証喜苦味者,宜奔豚湯。喜甘味者,宜上方。

四飲中支飲最為可畏,此水飲停積胸膈間,支乘心故也。其初胸膈實痞強支心,心下反濡,咽喉喘逆,氣急不能臥者,《聖濟》旋複花湯尤效。若此証心下堅硬,水飲支結甚,或與此湯再複者,宜木防己及去石加茯硝湯。此二方外余未見其效。(拙軒曰︰支飲之証,古人所論不一,或以為心臟痞塞,或以為脾胃有不足,或以為腎氣虧乏。予謂不然,凡人心肺之下,有所謂膈膜者,水飲瘀到其間,則上致肺氣不利,下致胃氣上逆,心下痞堅,是支飲之候也。《巢源》云︰水飲過多,停積於胸膈之間,支乘於心,故謂支飲。出方讀便解錄,為此條注腳。)

水腫下利者,為惡候。先有水氣而下利者,宜木防己湯,《外台》所論可征。先下利而後見腫者,屬虛勞,為危候。腳氣腫下利者,急沖心而死。故水腫証概主利水而禁下藥,若服利水藥下利者,亦為凶兆。

胸痺心痛,當心中及心下痛劇者,吐血而死,余往往視之皆然。

一人卒發心痛,手足厥冷,脈絕欲死,余投赤石脂丸料速愈。

婦人經水不調,小腹冷氣屬瘀血者,溫經湯奇效。經後腹痛者,亦屬瘀血,宜滑石散(無盡藏)。若行經中腹痛者,屬氣滯,宜四烏湯。若經水不調,氣滯肥滿有蓄血者,宜逍遙散,正氣天香湯。若產後瘀血上逆者,辰砂最效。若行經前患頭痛者,屬飲,宜桂枝、橘皮、乾薑等。(《醫通》)妊娠五月後墮胎者,概系癖塊所為,早製其塊,則多保全。先輩不知之徒,與滋補藥更無效。(此說原於仲景最有理,惟恐女科專門徒由父祖傳,未嘗留心古學。而講求夫通變化裁之活用,固執溫補為安胎之要藥,受其害者不少。噫。)

產前水氣微者不足畏。若上部有水氣,氣急喘逆者,產後忽沖心而死。或蓐中有肺血乾而吐血者,俱為可畏。又有產後湯浴感濕,邪為腳氣腫者,不早治則為不測之變。

黃膽煩渴吐逆腹脹者,為惡証。若夜不得眠,煩躁熱渴者,不出二三日而死。

腹中有癖塊,而一身發黃者,名曰癖黃膽,亦難治。

病者初脈沉數,忽變緩,似病解,而其人氣鬱,默默欲臥,身重食不進,小便如 汁者,即發陰黃之候也。

虛人瘧熱與勞熱為易混,但瘧脈弦大而不數,勞脈數而不弦大,是為別。

虛人截瘧以灸大椎為最,其法明旦三壯,午時三壯,將發時三壯。

瘧病內熱熾盛,頻渴飲水,發露當風取涼,邪氣不能發泄者,變為水腫,宜越婢加朮湯。余嘗治此証,水氣除而後再發瘧,是其征也。

霍亂髮振寒者,陽氣複之候為佳兆。若虛人不堪振栗者,宜四逆湯。

卒然發嘔吐者,有霍亂,有卒中風,其証相同。但中風吐後脈緩而不緊,手足不厥冷,嘔吐中能左右手足動搖,吐止半身不遂昏睡,是為別矣。

世醫漫認足腫為腳氣,特不知腳氣以疼痛或攣急或懈怠或麻痺為征,不啻水氣也。蓋此病濕氣勝則腫滿,風氣勝則不仁。有病在腹而後及足者,有在足而後及腹者,脈忌洪緊弦而不忌數。心下及人迎動高者,最在所忌也。

余治腳氣,先辨表裡為治標,以腫滿麻痺腰腳痿弱為表証,以發汗解毒為主;以風熱熾盛,動氣甚,氣急腹滿嘔吐,為裡証,以降氣利水為主。世醫動以表証為危篤,以裡証為輕易,治方乖錯,生不測之變不鮮。

蛔蟲有寒熱之分。永田德本以太乙丸治熱証蟲積,以木香丸治冷証蟲積為得。凡郁熱盛于膈間,則必為蛔動,醫概為蛔厥治之,誤矣。(胃熱吐蛔,吳又可既論之而無的治。陳治曰︰溫熱病而吐蛔者,此胃熱也。胃虛有熱,蟲隨熱氣上行,亦吐出也,宜犀角黃連湯。傷寒辨注清中安蛔湯,治胃實熱,嘔吐長蟲,亦為其合治。秋吉質曰︰吐死蛔者屬熱,吐活蛔者多屬胃寒。死蛔色白,活蛔微紅色,是說似理而不可必矣。)

痢疾不論下利多少,以熱之輕重為治法之標準。故先以調中湯(《外台》),發汗後參用大柴胡湯、芍藥湯和解。若譫語舌燥黑,赤白膿血下重甚者,以大承氣湯、檳芍順氣湯下之,其熱解則利自止也。

噤口痢虛煩,宜竹葉石膏湯。《百一選方》人參、黃連、陳皮、蓮肉四味者亦佳。此証發噦逆者不治。

休息痢但下白滯者,宜真武東加赤石脂。

張子和曰︰凡頭瘡發腫瘍處,水氣必湊焉,故宜下劑。余本其說頭瘡加蒼朮,即為去其水氣也。其實者,用牽牛子能奏效。亦同旨。

《金匱》瀉心湯云︰心氣不足吐血,衄血,其主治茫乎無據。按本草百病主治大黃條曰︰下瘀血血悶,心氣不足,吐血衄血,胸脅刺痛脹,同黃連、黃芩煎服。余據此說治吐血衄血胸脅刺痛者,百無一失也。

凡下齒痛者,灸肩井即效。肩井者,系陽明經之所行也。又奧齒下齦腫者刺之,血市h 愈。蓋血氣妄行,聚於齒齦之所盡故也。

骨槽風証詳見《外科正宗》,此瘡生於耳前頰骨,而腐潰穿孔,口中噴膿。其初欲發時,或為口眼 斜,後至上齦腐潰,不能飲食,遂有至死者。若因霉毒為此形狀者,去其毒則愈。

骨槽初起者,宜醫通茵陳散。(茵陳、荊芥、薄荷、連翹、麻黃、升麻、羌活、僵蠶、細辛、大黃、黑丑,以上十一味。)

其人無咳,唯語聲不出者,宜《外台》茯苓安神湯。平素嗜茶者,多發此証。蓋有治不治之別,屬上焦虛冷者,多不治。若上焦虛寒,語聲不出者,宜《外台》黃 理中湯。若咽喉腫或癢,咳嗽聲不出者,宜聖濟黃 湯。

後世中 外別設中暑名者,誤矣。中 中暑及中熱,皆一病,非別因。東垣不知之以動而得為中 ,以靜而得為中暑,製清暑益氣湯者,非矣。又世論古方者,謂傷寒外無中 ,亦益非矣。《漢書‧武帝紀》云︰夏大旱,民多 死,其來既在仲景前。且夏月身熱汗出,惡寒咽乾,身重疼痛者,與仲景中 門白虎湯,則其效宛如溉水於炭火。又夏月臥寐中感冷氣,惡寒發熱身體疼痛者,隨傷寒治法,與桂枝麻黃則霍然而愈。此二者,豈可混焉哉。

後世以霍亂一証為止夏月者誤矣,凡有吐瀉而揮霍撩亂者,四時俱有,《外台》、《儒門事親》可征焉。蓋此証夏月多而冬月少者,冬時陽在內而溫,夏時陽氣走表,陰在內而冷,加之貪冷凍飲料冷食,故多發此証。其狀似傷食傷滯,然傷食傷滯者,腹滿痛而吐瀉如傾,則明日霍然而愈。至霍亂則雖既吐瀉,腹痛不止,反發熱身疼痛,劇者手足厥冷,煩悶燥渴。此証四時俱有,而夏月者尤重,故世或以霍亂為中暑,益誤矣。

凡霍亂心下痛者必吐,臍下痛者必下利。

理,治也。中者,指中焦胃氣而言。乃胃中虛冷,水穀不化,變亂吐下,譬之亂線,漸理可治,故名理中丸。建,健也,即健胃中之意,故名建中湯。其義頗異,世醫不知之,合為一方,名建理湯。非古意也。

半夏瀉心湯,瀉心下痞滿也,後醫以為瀉心火,概治癇証,大誤矣。

骨空論曰︰衝脈之為病也,氣逆裡急。凡衝脈不足而血燥,故鳩尾下痞滿,或氣上逆胸中,腹皮如貼背,為心懸痛者,謂之胸痺,故桂枝枳實生薑湯、枳實薤白桂枝湯之所治,皆邪客於衝脈也。

心下動悸有三道︰一為寒氣客於衝脈,支衝任而悸者,炙甘草湯、大建中湯所治是也;一為因水飲而悸者,桂枝茯苓白朮甘草湯、真武湯所治是也;一為有毒悸者,腳氣衝逆是也。

凡狂癇証,狂走不安靜者易治,唯妄言笑語者,即癲也,又名失心風,難治,《素問》論陽癇陰癇為可據。《本事方》茯苓散、寧志膏、狂氣丸,皆陰陽通治方也。夜不得眠者,宜《準繩》靈苑辰砂散。又吐唾不止者,宜局方養正丹。陽癇者,宜灌水。其証劇者,大桶蓄水,乘病患不意,一時可灌沐。其實者,浴瀑水亦佳。是皆降陽氣上升故也。

世稱流注者,自胸至小腹腰間手足流轉,甚則生塊,其形平塌漫腫,以手撫之,不堅而肉底有塊,其塊潰則膿汁出,一塊愈,一塊又隨發,重者至生三四塊,終不治矣。此証發胸以上者,為濕痰流注;發胸以下者,為瘀血流注。發胸以上或手足者易治,發小腹或腰邊者難治。瘀血流注者,將發其塊,則腰腳難屈伸,微熱。有發作急者,不出一月而死,緩者延半年或一年而死。其塊將潰時寒熱特甚,不可妄與敗毒散、小柴胡湯等寒冷藥。陳氏用木香流氣飲,然此証多屬虛,其初宜益氣養榮湯。虛憊者,宜十全大補湯。又流注發小腹者,疑似腸癰。蓋流注屬虛,腸癰屬實。故治法有補瀉之別,不可混焉。

肺癰之為病,其氣塞不通,熱聚於肺中而致膿潰也。《金匱》所謂口中辟辟燥咳,則胸中陰陰痛者,尤為的証。當早辨知之,臨其未吐膿前施之。治若失期,則不可救。其初寒熱往來,咳逆膿臭,短氣不能側臥,胸中痛,咽喉不利,呼吸宛如吹笛,是有物礙肺管故也,其脈滑實而數,未吐膿血,時咳,則有如嗅瓶中腐水之臭氣。病久者,其臭滿一室,終吐膿血而死。吐膿血則如吹笛者忽止,即礙滯肺管者去也。古人試膿法,投水沉者為膿,浮者為痰。今視之痰唯粘稠而已,至膿如煉葛粉,不可切斷,是為辯矣。

支飲之為痞,古人以為心藏痞塞,或為脾胃虛弱,或為腎氣不足,其說不一。余熟考之,心肺下有膈膜,其形如薄絹,橫覆心肺,水飲支乘於此處,則上使肺氣不利,喘急煩滿,下使胃氣逆,至心下痞堅,是為支飲之候。《病源候論》云︰水飲過多,停積於胸膈之間,支乘於心,故曰支飲是也。其脈弦緊或沉緊,至夜半後,則必氣急促迫極甚,其証疑似喘哮然。

喘哮者,胸中不利之所為,故唯覺咽如塞而已。支飲者,其初有胸痛而發喘,或手足厥冷不得臥,必面部及腹中四肢為微腫,或氣急後有大浮腫者,其狀雖似水腫之氣急。水腫者,初無氣急,漸至腫滿而氣急。支飲者,初為氣急而漸至為腫,是為其別矣。治支飲法,以禁食為第一,嚴忌油膩辣醬等。若腫甚者,要斷鹽,其法同水腫。又支飲似懸飲,而痛劇者,可以控喘丹下之,又與木防己湯。水氣益甚氣急者,可兼用甘遂末。若氣急甚,嘔逆者,宜甘遂半夏湯。與此等方一旦雖得效,再發者難治。凡此証經一二年不愈者,不可妄攻,攻之則速虛虛之害。若實者,有因攻擊脫死者。此病近世極伙,當悉意而治之。

白虎風始見於《聖濟總錄》。其証自肩端連頭腦痛如嚙,至夜半後,則其痛益甚而無腫氣者也。凡痛至夜半後甚者,陰氣凝結故也。又有白虎歷節風相似而少異,歷節者,散見諸書,風濕共通稱之謂,有熱而骨節痛者。白虎者,謂無熱,但陰氣凝結而痛者。又有痛風者,謂有腫而痛,與此証自異。白虎風宜《聖濟》羌活湯,兼用《本事方》麝香圓亦可,若與此方不知者,可與《金匱》烏頭湯。

腳氣說以《巢源》及《千金》、《外台》為確,《外台》中蘇恭說最可據。

肺脹為病,與肺痿肺癰自異。蓋斥肺葉怒張而言,其証咳而上氣,有喘而氣急。其狀似支飲,然支飲之喘,其初有胸痛,或手足厥冷,氣急不能側臥。肺脹者,熱勢甚。上氣卒發,目如脫,面部下部共浮腫而不至,難側臥,是為其分也,其說詳見於金匱要略。

腳氣,精神恍惚,發妄語,熱甚有腫,上沖頭面而赤,驚悸者,世醫認為癇証療之,非也。凡大病見癇之形狀者,多至死。此非真癇証,《素問》所謂六經盡証也。

疝本因水氣與瘀血,為痛之病也。余故於大黃牡丹湯,取牡丹皮、大黃、桃仁于牡丹五等散,取桂枝于無憂散,取牽牛子、木通於四烏湯,烏沉湯取烏藥又加延胡索一味,立為一方,以治臍下及腳攣急,陰囊腫或痛,或婦人引腰而痛,或痛引陰門,或陰戶突出者,莫不有效矣。(世所謂福井八味疝氣方是也。)

脾勞証心下痞,腹中雷鳴,無痛而下利,利後心下不快,反痞脹者,半夏瀉心湯主之。若脾勞下利而腹痛無熱,心下有水氣而咳,或下部有水氣,腹痛下利者,真武湯主之,此方亦用五更瀉效。

錢氏白朮散治脾癉。脾癉多屬虛,消渴病中多兼此証,食物偏覺甘者也。

下血多屬脾勞,而脾勞下血忌妄止血,是古所謂腸風屬也,宜赤小豆當歸散。若動悸甚下血者,宜香艾湯。若牽攣下焦者,宜鐵刷湯。此諸湯非止血劑,而下血自治也。(香艾湯、艾葉、香附子、甘草、生薑四味,系福井氏家方,鐵刷湯出《局方》。)

凡失精者,多因下焦冷而起,故以湯火溫腰,且每夜臨臥灸三陰交,則免其患矣。

古以失精屬虛証,今視不必然。實者間有之,其人過食,則往往為此証,故以節飲食為第一也。(按遠行者,往往患之,亦同一般。又屢失精者,屈兩腳而臥,則免此患。)

羚羊角治下血,其效優于犀角。犀角所主,多在吐血衄血。

後世吐血用升麻,下血用黃芩,一偏見也。升麻亦治下血,故《千金》云︰無犀角,以升麻代之。

陰毒病發於陰經,陽毒病發於陽經,故異名而已。朱肱以陰毒手足冷為陰寒盛者,用烏頭、附子類,誤矣。王安道辨之是也。此病《醫宗金鑒》以為今痧病,似可從。

天泡者,為火爍瘡,酷暑時發細疹,其色正赤,其初自脅下至肩背痛如針刺而後發觸衣被則痛益甚。後皆為水泡也,用解毒瀉心湯,與荊防敗毒散亦佳。


高階枳園

枳園名經宣,字子順,高階氏。文化、方政之間,以醫鳴于京師。救濟之澤,洽於一時。致仕之後,隱于鷹峰,優游自養,卒年七十有三。枳園生於楓亭、台州、東郭諸人之後,治術融會,頗有機警,所著《醫譜》、《方譜》、《藥譜》、《認証錄》等,足以窺其一斑,今錄一二,以備省覺。其他三角、小林竹中、有持諸人,亦聲譽相踵,而余未能詳之,故期他日云。

診病有四因、六証、十二候、三診、七視。四因者,謂外因、內因、內外別因、內外合因。

六証者,謂初、中、終、順、險、逆。十二候者,謂寒、熱、虛、實、淺、深、緩、急、平、間、常、變。三診者,謂持脈、按腹、審稟。七視者,謂問原、尋証、望色、觀形、聽聲、嗅氣、諦習。蓋此五法三十二則,乃和漢往聖先賢之遺訓,而吾門之所歷驗。苟審診視察病源証候者,不可不精究焉。

瘟疫初起,食不減,味不變,精神爽慧,起居如故者,必至熱解。食將進時食反減,或絕谷元氣衰弱者,間有之,與輕疫食不減者不可混。凡瘟疫自初起至熱解,食不進者,不足深慮也。

其人卒然暈倒,不省人事,醒後精神恍惚,或兩腳痿弱不能起,爾後身體灼熱,口舌乾燥,時時譫語,或言語錯謬,自汗出,痰喘壅盛而煩躁,其狀如中風,半身不遂。或下利嘔逆,或噦逆。或四肢微冷者,醫不知而為風治之,誤也。是瘟病熱劇,直傳於裡,元氣衰弱之所致。虛稟者及老人多患之,選用柴胡潤燥湯、柴胡栝蔞湯。若痰喘者,宜蔞貝養榮湯,然多屬不治。

瘟疫淹纏不解,或邪氣沉淪,遽然變為腳氣者,屬危候。

瘟疫初起,手指微抽著,後必發癇,多難治。

傷寒、瘟疫、瘧痢、霍亂瘥後,有發腳氣者,或有病不解變成腳氣者,世醫不知,而為病後水氣治之,遂至沖心而死,不可不慎焉。

產後腳氣,四肢產 痺軟弱,難起居,心中煩悸,腹中不仁,體常煩熱,或洪腫或微腫,或胖脹,筋脈弩 ,或 羸筋脈攣急,小便不通,脈緊有力者,宜犀角麻黃湯。醫不知而見其頭疼、沖氣、惡露少等証,為血氣之所為,與調血劑者,誤也。

風腫之為病,在上則耳後項際,在中則胸膺肩背,在下則腿股脛 。流注為腫,其狀如癰,或壅或漫,或痛或不痛,或消散,或潰膿,其初見憎寒壯熱,頭疼體痛等表証也。風腫在耳後項際者,大則如欒子,小則似梨子。而見前表証者,宜荊芥敗毒散。

風腫初起,不辨傷風時氣者,見憎寒壯熱,頭疼體痛,而有表証解後發者,或有表証中見腫脹而熱隨解者,或有寒熱發作有時如瘧狀,或有身熱無間斷,其狀似溫病者,俱皆自初為腫,而至其變,或未為腫,或有表証絕無,而但為腫也。

麻疹初起自汗出者,邪從汗而解。嘔吐者,邪從上焦而解。吐瀉兼發者,邪從上下二焦而解。鼻衄者,邪從血而解。皆麻疹之佳兆也,不可遽與止汗鎮兜澀血之劑。疹快發則諸証自愈。

麻疹初起,與排毒、升麻、葛根、解肌、越婢、連翹、涼膈等湯。不發透者,乃為瘟氣收束疹毒之所致,與啟蘊湯以散瘟氣,則必出透也。(按︰啟蘊湯系高階之家方,柴胡、黃芩、濃朴、半夏、草果、枳實、甘草、生薑,俱八味,蓋九味清脾湯變製也。

麻疹已出,其色如丹朱不紅活,麻沙混淆不勻淨,地界淡紅或微黯,發熱煩渴,睛多赤絡,口臭甚,唇舌乾燥或焦裂,躁擾不寧,小便澀少,大便不通者,乃為熱毒內伏,燔灼血液之所致。涼血攻毒飲,加犀角、石膏,或兼服獨聖散、紫雪等。疹已出,或焦紫,或紅斑、壯熱如炙,煩渴引飲,小便赤澀,大便秘硬,口氣加混,驚狂譫語,煩躁不安者,宜鬱金散,服後暫就眠,則精神即爽然。

之為病,上在鳩尾脅肋,中在臍上左右,下在少腹左右,或浮現於上面,或沉著於下底,或支兩脅,或侵兩脅,其形或圓或橢,或匾或濃,大者如拳球,如盤鱉,小者似卵茄,似梨杓,或堅硬如石,或柔韌如肉,或軟虛如綿,或牽攣肩背,或引拘脊膂,或疼痛,或不疼痛,或臍下無力,或腹內覺狹小,脈多沉遲者也。病在少腹,初起小如桃栗,或雞蛋,或似茄子、梨實,漸長大。久之,其狀如懷胎而正圓,或蹲踞不匾長,不成棱 。大者充滿腹中,宛如南瓜狀,在正中,或微倚左右,按之浮凸,或沉著不移。其處無痛,或雖痛亦不劇,月信以時下,或經血過多,其塊必膨脹,飲吃談笑如故。但俯則覺妨礙耳,名曰腸覃。此証難愈。雖不愈,不為大害,或其狀如懷胎,經年月則漸減至如初。若當覃始萌時,早服通氣松滯之劑,則或可防之,宜烏苓通氣散。

解勞、緩 二湯之所治,系將為勞之兆。故二方俱腹力虛軟者,加人參。微咳者,加貝母、桑白皮。熱深者,加地骨皮效。(枳園所自驗自古經方,至俗間單方而又出於自製者,居四之一,如緩 湯、潤肺湯九味柴胡湯之類,今用之屢得效矣。)

疝熱甚時譫語,或口渴舌燥,或黃胎、或白胎,大便如熱痢,小腹拘急,腰臀下迫難忍者,宜融疝散。窘迫重墜甚者,加大黃。疝無觸犯之因,卒然小腹堅硬,痛難忍,或從右,或左上搶沖脅,脅氣急息迫,手不可近,煩悶擾亂,身熱甚似溫病,口渴舌燥,小便不利,大便秘,或嘔吐惡心,或時呃逆,從少腹直上沖心下,或下牽陰囊,但坐不能臥,或肚腹臌脹,彈之為聲者,名曰沖疝。其証多屬熱,宜融疝加大黃湯。

嬰孩或幼少時頸有結核者,俗稱為癆之兆。雖未必然,間亦有之,不可不知。(按︰金匱‧虛勞篇》云︰腸鳴馬刀俠癭者,皆為勞得之。古人以頸核為勞,是其一征。)

虛勞初起,腹肚脹滿堅硬而痛,或引少腹咳嗽,盜汗有微熱,食了腹乍膨悶,或食不進,大便多瀉,甚者日四五行,或時下腸垢,下後腹中稍覺快,若不下,則脹益堅實,而短氣煩悶,頸脈甚動,或口咽乾燥欲嘔,或四肢微腫,而趺上豐滿,或喉間微響,時鼻扇,或腹肚疼痛難忍,身體疲困者,吾門謂之腹脹勞。而素有 癖而發勞者,多屬不治。若與柴平湯、柴胡檳榔湯,大便漸硬,腹脹隨減,痛止熱退者,為佳兆,此証在虛勞頗為逆候,世醫不知,而漫認為脹滿,大誤也。

傷寒桂枝証兼嘔吐者,多因停飲拒格微邪。故治停飲則邪從解,是以不與桂枝湯而與和解湯也。

發散劑加氣藥,則其效反捷,此氣道疏而邪自祛也。如大邪非此例。(家君于二陳東加葛根、羌活、桔梗,治輕淺風寒,即此意。按豐公征韓之役,人多得外感,醫投以不換金正氣散無效。鬼將軍部下有老醫,與以香蘇散立驗。人問其故。曰︰遠征人多兼氣鬱,非氣劑則不能達焉。北山壽安曰︰近來醫家唯以香蘇散治感冒時氣,氣滯頭痛痞滿,腳氣皺腳等,而不言能解食毒之功,亦闕典也。皆與此條相發宜參考焉。)

溫病裡証悉具,而舌上白胎滑者,認為臟結,不可失下,能審他証具而可下之。平素大便秘澀者,得溫病忽粘滑,或 溏,此非因胃虛邪氣猖獗之所使,緩漫失下,則胃氣消爍,噬臍無及。

人方湯浴時,身如被束縛,或如灌冷水者,肌表有熱也。

《千金方》以浮為表脈,以沉為裡脈,而醫家奉為典型。余質之於實際,浮有病散脫之候,沉有病收閉之候,而此二脈陰陽俱有之,概不可為表裡。

夏月因暑熱遺尿者,宜白虎加人參湯。(按︰或云三陽合病條遺尿二字,疑當在發汗則譫語下。此說似有理,然有間屬實者,宜於實際而征焉。)

有人臨臥時肩背如負千斤重,漸及通身,須臾冷汗淋漓,煩悸難堪,而其苦頓止者,發中風或支飲之兆也。

風病昏絕,須臾醒又發者,為難治。

中風醒後,諸証稍緩,但肩 接骨分離不遂者,為難治。若分離不甚者,間得痊。腳氣無手足麻痺、軟弱、腫脹、筋攣等,唯心下微急,小腹不仁,食如常。食已短氣,臥則氣息稍平,其人上體豐滿,下部削小者,此欲上沖之候,不可忽視。

干腳氣聲嗄咽中痰壅者,多死。

支飲、腳氣、產後血氣三病,其証大同,而其源大異,不可混治,宜以脈辨之。脈大按之虛無力者,支飲也。脈洪數按之緊有力者,腳氣也。脈軟弱而數,按之中止者,產後血氣也。
(按︰此三病本不同,証亦有所區別,宜審焉。)

肺痿咳嗽吐沫頗已,其人忽吐血發熱者,為惡候。

久咳不止,唾血引紅線,或為點斑者,屬肺損,雖外候似輕,最為難治。余為製一方,即于桔梗湯方中加白芨、桑白皮,名白芨湯。

虛勞吐紅不一,有痰中引血縷者,有痰中為粒顆者,其大或如蠶豆,或如赤豆、綠豆,見血雖小,不可忽諸。

久咳唾血如紅縷,或為點斑者,此屬肺損,他証雖微,終至難治,早可與白芨湯。世所謂不食病,即《醫級》所載神仙勞之類。此証婦人尤多,男子至少。或饞嗜焦餅豆糕,或喜食果瓜、生菜、昆布、海苔。其甚者,絕谷粒,唯飲水,而肌肉潤澤,臥起步動如常,小便能利,大便秘澀,口乾貪飲,以至年餘,其病多出於郁氣,故宜氣劑而不宜補住也。

人無故飲食減少者,將發大患之兆,當攝養。若緩漫失期,則藥餌灸 無及。蓋此証有暴漸之別,暴減者可治,漸減者難治。一種有神仙勞者,雖不食,與此証自異。

哮喘脈數屬陰虛火動者,宜滋陰降火湯。若裡邪實,大便不通,脈實者,宜承氣湯。

幼時患哮喘者,一旦治之後,有發癲癇或心風者,又有癇疾者,皆系先天遺毒,故為難治。

幼少時患哮喘者,治之後,多變癲、癇、狂、心風四病,或有不服藥自變此四病者,又有初患癇,治後變哮喘者,又有幼少無事,壯歲始患此五病者,俱系先生遺毒。但因其人體氣有遲速耳,吾門皆名之曰胎病。(胎病名出於《素問‧奇病論》,可以征焉。)

風痰家時發熱惡寒頭痛,身體疼痛,或肩背強急,或咽喉簽痛者,皆痰之所為,非感冒也,俗名曰痰風。

胸痺痛在皮肉間者,為惡候。

背胛或右或左拘痛,動搖則益劇,而其痛驟去者,多變為胸痛。狀與胸痺相似,而筋脈糾戾之所致。故氣急妨悶,飲食微噎。其痛亦與胸痺徹痛不同也,宜《本事方》桂心散。

噦逆與熱藥無效者,屬壅熱,以瀉心湯、麻沸湯,服則速愈。(按︰《萬病回春》以黃連解毒湯、白虎湯,治傷寒熱証。醫者誤用薑桂等藥,助起火邪,痰火相搏而呃逆,即同旨。)

其人食味皆苦,或甘醋或酸澀者,將發噎之候,但覺苦者為易治。

打撲傷損,瘀血不去,歷年後卒然氣急,心下逆搶,或昏冒不知人,或妄語,或健忘者,是即瘀血作風狀者。

水腫遍身滿腫,唯兩手 肉脫而枯柴者,為不治。

婦人手足麻痺者,多七情鬱結,經絡凝滯之所致也。正氣天香湯,或香蘇散、二陳湯相合加烏藥。

婦人素郁悶,牝戶覺痛癢,時水液滲出,飲食少思,肢體倦怠者,宜加味歸脾湯。心中失血養,則必為怔忡,故治此証宜選用四物、八珍、十補、人參、養榮諸湯,俱加麥門、酸棗仁為佳。

患腸風者,概為氣急耳鳴,而偶無之。唯目眩頭暈者有之,不可不知。

頭暈屬實者,宜防風通聖散加菊花。

其人無故夢寐恍惚,語言妄錯,兩手微顫,顏耳潮紅,或時喜笑,或作持握狀,劇則為瞪視狀,須臾覺悟,爽慧如故。此人多壯實,飲食失宜,七情乖錯,因勞動倦怠,熱痰壅蔽心竅之所為,名曰心慌。不急治,則必發風癇,至不救。其始發密陀僧丸,而後宜清神湯,加減清神湯。

人值雨濕則必腰痛者,宜滲濕湯、除濕湯類。

人卒然盜汗出而不止,飲食起居如故,氣亦爽快,大便自調,小便才少者,是水飲滲溢毛孔之所致。早利其小便則愈,宜茯苓甘草湯,不必須止汗澀收之劑。若小便不利而汗血止者,後必發水腫或下利,不可不知。

耳鳴唯聞鳴鐘柝聲,而不能聞他聲音,欲聾之兆也。

癇疾有跗上或膝蓋痛者,可不與歷節混。

小兒十歲前後肛門生小蟲,數十為群,或數百圍如鬼燈狀,痛癢難堪者,至弱冠多發勞瘵。

龜胸名恐不的,當稱雞胸似是。蓋雞胸病証在幼稚為疳,在少壯為癇也。

嬰兒生七八月無病,至九十月漸肌肉肥胖,時時發熱,如外感,或如瘧,吐乳青便,頂顱光瑩,囟門或填滿,或凹陷,睡中微抽者,將發陰癇之兆。庸醫不知,認為胎肥,可笑。

兒四五歲,鼻衄血月一次或二三次,每次五六勺,多至數合,其血黯紫而稠粘,或鮮紅而稀薄。當其發,必氣逆面赤,手足微冷,消谷善飢,大便秘,小便數也。此証有乳癖腹痛後發者,有痘後發者,《千金》竹茹湯方中去芍藥、人參、朮桂,加麥門冬、黃 、梔子、升麻效。(竹茹、甘草、芎 、黃芩、當歸、麥門冬、梔子、升麻、黃 、上九味加茜根佳。)

百會邊時時如有物沖,或時痛,或淚管無故而噴出者,是將發腦風候。

結毒有胎霉二因,而因霉者十之八,胎僅居其二。其狀多屬冷毒,而屬熱者甚少。

露敗瘡與漏瘡同,義通諸瘡而言,非一病也。但彼則漏泄,此則閉結,雖其狀異,至其不痊一也。

霉毒有冷熱之分,不可不詳。冷毒尤少,而熱毒常多。冷毒屬氣而痊遲,熱毒屬血而痊速。

冷毒輕緩似易,熱毒劇猛似險。又冷毒面色皓白如常,熱毒面色慘黯隱顯不定。冷毒生瘡多年不痊,而其勢不劇甚,熱毒則生瘡浸淫為激發,是為辨。世醫不知,一概治之,誤人最伙。(拙軒曰︰梅毒分冷熱,翁之創見,非經歷深者不能也。)

流注毒稠膿漸化為稀水者,非佳候。若膿止唯鮮血淋漓者,雖能食神爽,死在近,不可輕忽。此與產後脫血其候同也。(敗液流注往往發此証,最為危急候。)


多紀桂山

桂山先生著書之富,從前醫家無比,皆醫林鴻寶,一日不可少,猶布帛菽粟。而治療之盛,年不下七八百人。是以一匕之驗,半句之話,亦可以范後生矣。

小野氏乃政年十八,妊娠彌月,胎水漸盛,遍身洪腫,下體尤甚,口舌生瘡爛壞,不能啖鹽味,日啜稀粥僅一二碗,小便赤澀,大便隔日一解,脈滑數有力。醫以為胃虛不能攝水,與參朮等藥,勢殆危劇,遽邀予理之。予曰︰胎水挾濕熱者,非胃虛也。投以豬苓東加車前子、黃連、梔子,蓋車前子一名苤苡,不止利小便。亦取毛詩雲,宜懷妊之意,服五六日,逐漸小水快利,腫脹稍散,口中亦和,飲啖複常。因改用紫蘇和氣飲加白朮、黃芩。至月盡而誕,母子兩全矣。

御藥局小吏兒生五個月,吐乳日六七次,無他証,惟面色青白,似稍疲倦。父母憂之,請理于予。予曰︰此責在小方脈,敢辭焉。渠曰︰凡小方理吐乳,非錢氏白朮散、香砂六君子湯,則涼膈散、紫圓之類,其變慢脾者,比比皆是,願君別為處置,以救豚犬命也。懇請不已,予因製一方以與之。半夏為君,茯苓為臣,藿香、伏龍肝為佐,丁香為使,生薑為引,每帖一錢,水煎,別以養正丹為散,以挖耳頭挑散子入口中兩麻子許,以前藥汁送下,日五次,不浹旬而吐止神色複。故此予常用理翻胃方,藉以療吐乳未足以為奇。而世之啞科徒守常套,而不知此等策,聽其夭殤,悲夫!一商家仆年二十歲,患膿淋數日,時時發微寒熱,飲食少進。診之,脈沉小而數,腹中無病,第似神色不太樂者。予以為肝經濕熱,與龍膽瀉肝湯。後十餘日忽走使曰︰下血數升,命在須臾。余倉皇往診,仰臥蓐,氣息綿 ,六脈洪數而虛,急灌獨參湯,下咽即吐,尋之干嘔,額汗淋漓苦悶,吐蛔七條,試作小半夏加茯苓烏梅蜀椒湯與之,嘔逆益甚。余沈思謂孫思邈以單甘草止吐,今用之蛔必安,因如法服之,吐忽止,氣息稍平。時看護者將更蓐,除污 ,披衣視下體,陰囊破壞,有孔如剜,雙卵墜在蓐,其大如雞蛋而稍扁,色白而紅縷纏繞,眾驚愕報予。予曰︰昔江篁南以陰囊破裂為千古稀見,況陰丸脫落者,可謂奇中之奇矣。雖然,人有閹,豕有 ,此皆割勢而猶能生。此人霉毒結於陰囊,故有此變,與壞鼻蠟燭疳亦同,調護得宜,當不死,後調理果愈。

腳氣所因,有濕邪中足,壅塞經脈而致者,有腎氣不足,飲水失道而致者,有膏粱過度,脾胃濕鬱而致者。故預防之法,忌久坐陰濕地,或著滋濕衣,或冒霧而行,或步久雨霽後地氣蒸發之處,忌過食魚烏餅粢一切濃味,忌大酒及醉睡,忌房事過度,及醉後入房,忌久坐久立,及行步勞動俱失其常。慎此五者,則不止腳氣,亦諸病不生,久視之要訣也。

小兒吐乳雖數端,大要不過虛實二途。蓋有胎元胃虛,不能消化乳汁以分布下部而吐者,有飲乳過食,結成癖積,拒格新乳而吐者,又有胎毒潛伏於腸胃之間,格拒乳汁,或兩者相搏,遂為頑涎,結聚胸膈而吐者。此証特多富貴,而貧賤最少。故治法宜清涼者多,而又有宜溫補者,又有不拘攻補從中治消痰化食降氣殺蟲以奏效者,當審其証而治之。

虛勞及極虛証。間有手指末節以下腫黑者,蓋經脈不能盈四末,而瘀血敗惡之所致,未知前人言及否。

余曾聞之於太田隆元水腫並腳氣心下痞硬者,有辨沖心與痞之訣。其痞浮顯,按之易知者,無沖沖之患。其痞沉著,按之難認者,反生不測之變。宜潛心辨之。

久病不問何証,脅肋露歧骨如皺襞者,得生少。

仲景曰︰少陰病,脈微細,但欲寐,此少陰邪深入裡,陽氣衰竭故也。不止傷寒,諸久病語話飲食之際亦眠者,死候也。

《証治要訣》曰︰諸中風忽吐出紫黑色者死。驗之於諸病皆然,不止中風也。

醫者對病患未診之前,問其証候,胸中預擬其方。則診畢後反失其真諦,宜虛心精間A 而後熟慮下按矣。

俗所謂疝瀉、疝痢、疝淋者,醫書所謂氣瀉、氣痢、氣淋是也。

欲識古人臨証施治之妙,莫如善讀其治驗。予將掇其精英,類為一書,而年老未果,哀矣。(讀前輩成案,可拓後學之心胸。擴群醫之見解,第變通則在善學耳。)

月信痛,用桃核承氣東加附子效。蓋本諸喻氏《寓意草》治傷寒後腰痛按。(一說雲柳所發明。)

木乃伊芳、血竭二味,等分為丸,能治乾血勞。蓋木乃伊芳活達瘀血,振興真元故然。

半夏濃朴東加浮石,以治梅核氣奇效。

麻疹餘熱不解者,宜柴胡四物湯。( 庭曰︰疹後大抵主清潤。故宜此方。)

諸大患卒發嘔者,多不治,如腳氣衝心最然。

今時稱淋者,多屬霉毒,《瘡瘍經驗全書》所謂內注下疳,(用小柴胡加龍膽、車前子者。)

《証治要訣》所謂小便注杆甘瘡類也,不可與古淋混治。(東郭亦有此說,而考証未確。)

一奴隸患手大指觸物,則氣宇郁塞,不可名狀,諸治無效。余以為血氣流注,與活絡流氣飲速愈。

《痰火點雪》云︰勞疾左脅痛不能轉身者,此乃肝葉已干,名為乾血痛,肝經已絕,死不治。此說本於《直指方》,而其証今多有之。醫誤認為肝積,與熊膽等無寸效,宜矣。(山田業廣曰︰《素問‧刺禁論》肝生於左,肺藏於右。其所謂生者,言生長其氣於左。凡《素問》中言,生者皆同,言左者,非言位置,肺藏於右亦然。驗之於實際,病在左者,宜疏肝瀉肝,可以見也。)

《祝氏心醫集》云︰瘧疾每日如期而至,名曰瘧信。此當原証發散,未可直攻,未可截也。或前或後,此正氣漸旺,邪將不容,名曰瘧衰。方可截之試之甚理。

痢疾似虛而不虛,似實而不實者,用參歸芍藥湯,兼聶氏治痢第三方,米糊為丸,白湯送下。

俗所傳奇方者,多出於本草附方,不可不讀。

水戶候(文公)有疾,其初登圊大便不快下,胸滿短氣,如此兩三日,或發或瘥,乃召余診之。其脈滑數無根底,面色青慘,心下微滿而拘急,腹裡無動,臍下空軟如綿,乃知其病上盛下虛,非一日之故也。但侍臣視其起居如平,無能察知病情者。余出語之曰︰侯病雖似支飲,實由中氣虛耗,殆為危証,治法宜峻補方中加沉香,更進黑錫丹以回陽鎮逆,猶恐不及也。侍臣聞之,或驚惶,或疑惑,不知所為。明日診之,間吐痰沫,其色茶褐色。厥明又診之,脈十動一止,因謂侍臣曰︰此証此脈,俱為臟氣竭絕之候,恐有急變也,須灸天樞、氣海、三裡、絕骨等以培下元。醫不信,逡巡進降氣之劑,而至日晡將登圊,短氣息迫,卒然昏倒,急使人召余,至則絕矣。余嘆曰︰候之疾縱屬不治,使侍臣早見其機,醫察其微,則未遽有今日之變也。


多紀庭

夫醫者,必取熔醫書而後識見正,必參酌經方而後手段精,必廣療疾 而後運用極。故不明醫經經方之旨者,雖業大行,僥幸不足觀。明醫經經方之旨者,雖一匙半劑,亦具有規則。

如庭先生以名家子弟,加之學術兼至,是以超逸前輩泰斗于一世。古人所謂讀仲景書用仲景之法,然未嘗守仲景之方,乃為得仲景之心者,非耶。

文化丙子夏秋之交,江戶大疫,其証初起熱勢猖獗,直進於少陽,不日至精神昏憒,大概宜大小柴胡湯,黃連解毒湯。而及於陽明胃實者至少,爾後流行往往類此,而如陰証甚鮮矣。

余嘗視先教諭治傷寒多用參附,故老亦言先生多陰証躁擾者,噫風氣變遷所使耶。(疫因歲運有變替,亦見於工藤周庵救瘟袖歷,及荻野台州瘟疫辨。蓋辨六氣之環轉,拆神氣之出入,陰陽消長之妙,虛實遞更之變,首尾貫通者,唯仲師書為爾,後學當細心辨之。)

辛巳歲,春來多旱,至夏秋之際,炎熱特甚,疫邪流行,其証不惡寒,肌熱如灼,脈洪數或緊細,手腕顫掉,下利日四五行,或溏泄過多,渴好冷水,舌上無胎而乾燥,心下支結,腹虛滿雷鳴,譫語,或昏睡不語,吐沫頭汗,甚者嘔逆上竄,速羸瘦,下黑血,遂死。余以為是暑熱侵肌肉,邪氣著筋脈,津液乾枯,血分沸亂,故至下血而極矣,治法清潤補三法中兼利水而得效。蓋比之於丙子之疫疾,其証候亦少異矣。

少陰病輕証有既濟湯,與薑附益氣湯之別。上焦津液乾枯,其証似白虎湯而脈浮數無根,腳腹部軟弱,且微利,雖渴無欲飲水數升之勢者,為既濟湯。若夫邪氣緩慢,漸見譫語煩躁,肌熱不甚,舌上濡潤,所謂勞役感寒者,為薑附益氣湯。此証三十年前多見之,而至近時唯見導赤各半湯、升陽散火湯等証,而此証絕少。時世之變,亦可以知已。

冬月傷寒發汗不解,下利數行,或不下利,三四日後熱彌熾,譫語煩悶,口舌乾燥,呼吸促迫,脈弦澀或滑數,無根底,舌上黃潤,心下痞,小腹無力,面赤耳聾。余以為直中証,與以附子劑無效。後謂上熱下冷,與乾薑芩連人參湯,其效如桴鼓。

文政己卯仲夏至仲秋,都下痢疾大行,斃者不知數。其証皆熱毒痢,邪氣熾盛,下利至百餘行。治法發表攻裡,或清涼奏效,而偶有挾虛者,桃花湯所宜,若誤投粟殼、訶子類必害。

又虛家屢下之後,血水泄下羸脫者,又腹裡拘急,至夜燥渴,用地黃得效。

痢疾久不愈,舌上如粟粒,其色黃白或純紅,甚者及牙 ,此証多屬不治。又有舌上咽喉牙一面生濃黃白胎如鵝口者,有發吃逆者,皆為不治。(按︰諸 久不愈,口舌生鵝口瘡者,皆胃氣衰敗之候,固為死証。)

痢疾發渴者,多好熱湯,不可概為陰,而治寒下劑間效。又痢疾手指逆冷者,屬熱,陽脫於上故也。又熱痢失下虛極者,必手指冷至肩上,而足僅過踝而已,俱非溫藥,所宜矣。

痢疾初起,脈數無倫,下利頻數,精神不安,額上汗出,面部肉脫者皆為不治。

文政庚辰春夏之交,淫雨數日,霽後暴催溽暑。時人發奇疾,其証如乾霍亂,心腹卒痛暴熱,脈洪大,心下支結,飲食不進,大便秘結。因與備急圓、大陷胸湯類,則反痛甚,熱不去,徒生煩渴。余以為雨濕內鬱,毒瓦斯上攻者,試與增損理中丸料,(代白朮以蒼朮。)痛頓減,不日快複,遂活數人。後閱東郭導水瑣言,京師亦行此証,東郭用外台桑白皮、吳茱萸二味者得效,蓋一類也。(按︰桑白皮、吳茱萸二味方,原治急喘,而東郭運用之,元和紀用經名之降氣湯。)

痘疹發熱疑似者,診虛裡,其動亢盛及缺盆者,痘也。此動無者,他病也。余得此訣于小川檉齋,而驗之果然。

霉毒雖分四証,不出二端,何則?下疳在肌肉而毒淺,故發則為楊梅瘡,便毒著筋脈而毒深,故潛則為結毒。然亦有虛實之分,下疳其人虛者,毒易侵入。故其愈遲便毒其人實者,毒易外托。故其愈速,竟亦不出二端焉。

舊疾暴變者,多因邪氣內伏。能認其候,不拘本病,直與發散劑則效,是即先治其卒病之意。

和田東郭以地黃治心下痞,蓋本諸吳氏參附養榮湯,治下後反痞之說。余以為地黃之痞,與瀉心湯之痞相似而異。腹部宗筋急,津液乾枯,其勢上迫於心下,故以地黃滋潤筋脈,則痞自愈。若飲邪並結,心下支滿者,非瀉心湯不能解。是所以相似而大異也。

世醫將証候錯雜難名狀者,檄曰癇証,蓋本諸香川氏行余醫言云。《先教論》曰︰癇本小兒病,在大人當稱曰癲。如香川所謂癇証,則大病奇論所說氣疾,戴複庵所謂心風為相近。余嘗考其病由,系心肝膽三臟,有由心神虛祛,與心氣不寧者,有由肝氣抑郁,與肝氣過亢者。如膽氣亦由虛實,証候各異。能讀古人論此三臟病証者,則於其治法思過半矣。

難以小便黃白辨寒熱。戴複庵既論之,而如以渴之冷熱定陰陽,亦不可拘執。熱利喜熱湯,風濕欲冷凍飲料,同類相求之理,不可不知。其他以所喜冷熱定病寒熱,大抵為不瘥。

傷寒熱劇証,用柴胡、黃芩類,非多服則不能奏效。水氣洪腫者,與淡滲藥非大劑則不能達方,屢驗果然。

嘔吐不止,諸治無效者,●惟和診曰︰脈浮數,屬表邪壅遏,與葛根黃芩黃連湯速愈。又有同証者,片倉周診曰︰脈沉伏屬郁熱,與白虎湯果止。可謂二子診異表裡而並妙矣。

古方之妙,殆不可思議,今舉其二三︰如牡蠣澤瀉散料,(或加大黃)治實腫陽水;栝蔞瞿麥丸,治腎氣丸証而嫌忌地黃者;黃連湯,治霍亂吐瀉不止,心腹煩痛者;梔子甘草豉湯,治膈噎食不下者;苓桂甘棗湯,治 囊累年不愈,心下痛者;白頭翁湯,治腸風下血。余數年所實驗,桴鼓影響,妙不可言。用古方者,豈可不精熟哉!(陳修園曰︰旋複代赭石湯,今于嘔吐不止之証,及噦逆借用甚效者,取其重以降逆也。乾薑黃連黃芩湯,今於食入即吐之証取用甚效。又借用麻杏甘石湯,治中暑頭痛汗出而喘口渴之外証。黃連阿膠湯,治心煩不得臥之內証。借用麻軺豆湯,育陰利濕,俱從小便而出之類。可知經方之變化如龍也。)

囊治方雖居多,無如苓桂甘棗湯者。余又以三因方補脾散煉蜜為膏,服得奇效。若便秘內實者,起廢丸為妙。

《千金》紫蘇子湯中當歸,取之於降氣。本草云︰主咳逆上氣是也。人參敗毒散中枳殼,取之於驅風。本草云︰主風癢脈痺是也。世醫日用而無審其效用者,噫。

余嘗治一男子傷寒數日不瘥,譫語面赤,脈緊無力,微下利,上熱下冷者,與姜芩連參湯無效,小河雄齋(吉益南涯門人。)與當歸四逆湯速愈。曰︰予往年患此証,柴田芸庵用前方得蘇矣。

病患足趾甲溫而兩脛冷者多死,腿脛無水氣,但足跗腫者亦危。

大病患忽兩頦筋弛如落架風者,屬不治。《和劑局方》烏荊圓主治云︰頭頷寬 不收,手盛頷能食。蓋此類。

噦逆諸治無效者,與熊膽效,又與左金丸料屢驗。

腳氣雖小便快利,脈 胸動,甚至沖心者,水毒外壅侵內也。又雖脈候胸動俱穩,小便不利,以至沖心者,水毒內鬱遏脈動也。此二証系局外之變,不可不精思。

腳氣下部無水氣,胸背頸間面部或手背浮腫者,忽至沖心,不可輕視。如水腫上盛者亦然。

腳氣嘔逆喘急者,為沖心之漸,不可忽諸,然複有似而非者。一壯失腳弱脛腫,喘滿短氣熱熾,診之疫邪挾痰者,乃與柴胡陷胸湯,兼服利水劑亟愈。又一人麻痺痿軟,嘔逆不食,診之腳氣兼蛔蟲者,乃作腎氣丸料與之,兼以烏梅丸而全。治此等診在脈與胸動,而非精詣者難與言。(嘗聞先生以一味連翹膏治腳氣嘔逆沖心者,可謂得古人不傳之妙矣。)

腳氣發熱類風寒者,不沖心則為腳痿軟,為可懼,救之偏製腳氣為妙。若真挾風寒者,非此例,宜比較以辨其差。

診視之際,有病情隱微難認者二端︰一則勞瘵肝郁之類,始萌時感招外邪,外邪雖解,病不可愈者,內為有奸也。若徒為外感治之,則其取敗不鮮矣;一則舊疾人得疑似之新病者,假令如痼瘕之得腸 , 囊之得飲食傷,若拘執舊疾,不治新病,則其害在反睫。此二端最宜精診熟察。張景岳曰︰醫有慧心,心在局外,醫有慧眼,眼在兆前。其是謂乎?病名古今異稱,或一証及數名,極為繁衍。如一病蓄數義,最易致誤,今舉一二辨之。

腫本癰腫,轉為水腫之腫;瘡本創夷,轉為瘡瘍之瘡;疳本蝕爛之義,而小兒嗜甘為病亦名;疳痰即澹飲,古作淡,而後世概為稠涎之名;癉,熱也,省文作疸,而轉為黃病之名,又移為丹毒之名;瘤者,懸贅也,後世轉為丹溜之溜;悸,心動也,而古來概為動築之義;奔部A 難經以為腎積,《傷寒論》以為氣衝,咳逆謂咳嗽氣逆,而後世謬為噦逆之名;此類宜甄別焉。(桂山先生《瘟疫類編‧序》辨病名字義亦精晰,宜與此條參看資益。)

近來舶齋醫書,大率蹈襲陳言,未有所發明,而其序跋徒極稱揚。顧不讀古書者之所為,要之優孟衣冠,不過追時習釣名利耳。

讀醫經與他書異。若讀《傷寒論》,最當虛心平氣,就其至平至易處,研性命之理,使文義與治術吻合符契,而後博征諸載籍,多驗諸疾病,優柔厭飫,浸潤涵泳,真積力久,始足以應變無窮,此之謂善讀者矣。世或有穿鑿拘泥,固執偏見者,有膚淺浮疏,自夸心得者,有徒騖論辨,而不察証治之要者,有專拘字訓,而不究微意之所在者,此皆不善讀之過也。又有不學無術,臆測懸揣,以為得經旨,聞有不合己意者,概謂之後人摻入,妄刪改之,此所謂夏蟲疑冰,越犬吠雪者耳。蓋據經以洞病理,此其常。而亦有由驗病而悟經義者,不可不識焉。(醫之所貴者,力學之外,又得名師益友。日舉其所治之証與聖經之異同,合而講論,始知其妙。此亦由驗病而悟經義之一端也。)

嘗考諸家注釋,成聯攝順文直解,稍屬淺拘。然創辟之功誠偉,能為來者所矜式。方中行亦出新裁,非無發揮,然憑其私顛倒經文實作之俑,喻嘉言略本中行,更益端緒,後人何以崇信之。至柯韻伯學識頗高,最有所見,而猶多臆斷。程郊倩間話俚語,失解經之體,至論理精密,殆非諸氏所及。汪苓友處心平穩,疏通前注,雖未能脫陋習,固與專己守殘,相去懸隔。張隱庵及令韶率由舊本,不敢錯易,蓋不蹈時趨者。錢天來辨訂不遺余力,然或失太鑿,亦不無膠柱。《醫宗金鑒》匯纂之治,殊為有益,其刪章改句,無所不至,抑亦妄矣。(多紀柳 曰,古人注張子《傷寒論》者,既無順文釋義之弊,克辟守陋襲膠之說,旨義明了。

別開生面者,柯韻伯《來蘇集》是也。割裂舊章以為類纂,雖不免妄改古書之責,錯綜有條,端緒井然,足以為臨局施治之便者,錢天來《溯源集》是也。蓋二家之集,精則精矣,奈何博辯冗議,讀者不能驟窺其要焉。在涇之書,其說多原於韻伯,其分治法佐天來,而變其例,更出新意以啟發之。辭約理該,直截易了,雙珠一貫,斯供把玩,是亦活人之手段也。

二子說議論切當,為後學楷則,當與呂滄洲論歷代諸醫文並傳)。讀書法務遵古人,古人之言既妥矣,固無須贅說。而徒斗博夸多,更生異見,右傅左會,喋喋費解,謂之無用之辯,吾不取也。

凡讀醫經遇訓義有確據,則舉其一二而足矣,不必取於繁冗也。

訓詁雖精,而其義不切於治術者,未為得也。訓詁雖不精,而施之於疾病必有實效者,乃為得經旨矣。

凡立說者,非通貫全經,則不可謂之盡理蘊,非該盡萬理,則不可謂之得經旨,矧乃欲以變律常及拘於常而不通變者,皆善讀之過也。講研軒岐長沙之經,抉擇歷代良師之著,以切臨病處藥之際,是吾家為學之方,亦即吾家為醫之訣,是以先君子搜羅天下醫書以貽子孫,其意一在後之人善讀而善用之焉已。(此數條為後學開正路,一一書紳之語。余嘗謂自古以來醫籍充棟,賢愚不等,偏見迂論者,不可勝數。亦毋庸詳辨博考,只驗聖經賢傳緊要之書,揣摩精究,自然學術自進。鎖末字句,置之不論,別風淮雨,何必一一查考耶!)


黃跋

《先哲醫話》上下二卷,日本信濃人淺田宗伯撰。考文淵閣著錄之書,凡醫家類九十七部,一千五百三十九卷。列於存目者,又九十四部,六百八十一卷。証之內外藥之氣性,方之佐使,無不備也,然未有輯醫論以成話者。醫之有話,實自宗伯始。夫醫者意也,病有萬變,醫無一定。自《和濟局方》專主燥烈香熱之品,而劉守真救以寒涼。至於張子和舉一切病以汗吐下三法治之,東垣興而重固脾,丹溪出而重滋陰,景岳作而重補陽。夫古之人,覃精研思,竭畢生之心力以從事。當夫縱心孤往,必熟察夫天時之寒熱,地氣之燥濕,世運之治亂,人身之強弱。一旦豁然貫通,或補或伐,如良相治國,名將用兵,投之而無不如意。其一偏之論,皆其獨得之秘也。或不察所由來,媛媛姝姝,守一先生之說,物而不化,是何異刻舟求劍,以為劍在是乎?至鑒其無效,轉謂古方適足以誤人。如陳起龍、黃元卿,詆 先哲,不遺余力,抑又慎矣。蓋先醫真積力久,而有所獨得。單詞片語,皆精微之意,行乎其間,雖涉一偏,學人能優而柔之,厭而飫之,複神而明之,用均無不效。又況其言之純粹以精者乎?是卷搜羅名言,間附評論,皆折衷精當,托始於後藤艮山。艮山蓋唱複古之說者,而末卷多紀 庭之論。于讀經之審,運用之妙,尤三致意焉。非唯舉先哲之法以示人,且示人以效法之方,淺田氏於此得其力勤而用心苦也。日本之知漢醫,自新羅百濟來,逮隋唐而盛。其後李朱之說大行,丹水友松號倡複古,醫學昌明至於今,此書所錄。自享元至文政,凡十三人,取其尤著者耳。淺田氏名惟常,號識此,一號栗園,舊幕府醫官,今隱居不仕,以醫名五大洲。著醫書三十餘種,斯其一也。頃療余疾,因得讀其書。他日歸,將致之醫院,以補金匱石室之缺云。

大清光緒五年閏正月嶺南黃遵憲公度跋並書


書《先哲醫話》後

歲遇豐熟,谷盈百室,露積其粱,而遺秉滯穗,猶且可拾,寡婦所利。較諸農夫所慶,雖有多少之等,豈異其堅栗乎?向栗園公著《皇國名醫傳》,敘先哲事跡,猶谷盈百室,然雖此篇屬遺秉,堅栗則同焉。後進嘗其旨否,所利不少,終善且多者,必有矣。因想初公苦鴃A 蓋亦不與農耕隴畝,蹈泥淖,驅牛馬,耘耔費精而時刻望秋異。今之學富業殷,亦複與農遇豐熟。黃雲漠漠表嘉瑞同,吾曹推公為 ,為倉城,則此刻告竣,其可不慶乎,喜而跋。

今村亮謹識

趙雲崧著《甌北詩話》于唐宋明清四代,取十家以為學人之圭臬,從來詩話無出其上者也。栗園淺田君之著《先哲醫話》,體例似甌北所載十三家,雖儒醫異道,其為大家一也。予曾謂我邦文字之事輸籌西土,獨至醫術洵有出藍之妙也矣。清朝醫家尤飲鶴、徐洄溪稱為大家,徐氏《醫學源流論》議論正大,學力可見。至讀《蘭台軌范》,則殆如出別手,尤氏《金匱翼》稍可見。《醫學讀書記》,則甚少可取者,無他,坐文勝而實不足耳。此編之成,使辮發兒讀之果何如哉?若有王梅庵其人,則敘而傳之也必矣。然則君之此舉,可謂補醫林一缺事矣。明治已巳晚夏朔。

後學 村山淳拜識

趙宋以降,詩話之多,累積可柱屋。而至文話則唯宋有王 文話,明有閔文振蘭莊文話,李雲文話而已,如醫話絕無,不亦杏林缺事乎?邇者讀詩人征略,引靈芬山館文鈔云。黃凱夙工於醫,以濟物為急,合善藥以施,輯其所得為《醫話》。《瘟疫論類編‧序》云︰劉奎亦著《松峰醫話》,而未見其書,每以為憾焉。栗園先生嘗仿其目,輯皇朝名哲之說,名曰《先哲醫話》。蓋醫有案有話,醫之有案,猶吏之有案,斷章取義,有格定之式,而話則優游厭飫,入人心者深。是則不可不與詩文之話並存而傳也,因校以授梓。

門人 信濃 松山挺謹識


自來醫之一道,內症憑脈象,外症憑形狀。外症惟痘 最關緊要,痘症見於古人坊本者甚多,而於治 則尚略。邇來痘 ,迥非昔比,調治非時,變為棘手。吾郡袁氏沈氏虞氏,有治抄本,其論症辨狀,甚為了然。對症用藥,亦極詳慎,爰糾同志,登諸梨棗,以廣厥傳。至症之輕重,時之寒熱,地之燥濕,則尤在高明者因宜增減,諒不泥於古也。

長至節後三日東農主人謹序


總論

痘出於五臟,疹由於六腑,皆是命門相火,一感時生,發泄陰陽胎毒。然痘出於五臟,俱有見症,而疹於肺居多,何也?蓋肺屬金,清氣上浮而多嗽。故疹未有不嗽者,若嗽多者肺之郁火也;疹未有不喉痛者,喉痛肺之竅塞也。肺火上沖於喉故痛,痛者啞之由也。疹多腹痛,大腸與肺相表裡,肺火上沖於內故腹痛。疹多泄瀉,大腸為肺傳逮之官,肺火下注故泄瀉。疹多喘,喘者肺氣大盛也。疹多痰,痰者肺火蒸腐也。疹症不出於肺,治疹之法,初宜升提,頭面背部俱出,未至手足者,用升中之輕降。如未至爪甲者,切不可重用降藥,宜降中之升藥。疹未出齊,雖有梟毒烈火諸症,只可用破敵之法,如石膏、大黃、力子、山楂、荊芥、干葛,佐以桔梗、薄荷、木通、杏仁、蘇子之類。瘀血加赤芍、紅花,腹痛加桃仁、青皮,無汗加麻黃,名曰完濟。待至出齊,重用栝蔞、花粉、生地、丹參、知母、羚羊、山梔、黃芩。舌上黑刺,加犀角、黃連,鼻衄亦宜投。咽痛加元參、山豆根,齦腫亦可用。睛紅目痛,加菊花、木賊草、柴胡之類。蟲積肚痛,加胡連、使君子、雷丸、檳榔、花椒。然此類宜毒有未發之地,後必余火纏擾,若下稠上疏,須防收緊作喘之症,當用大黃、青皮以透之,再加紫草、赤芍,以導其瘀,徐徐收去,方為無害。切不可風吹,致毛竅閉塞而即沒矣。


論汗

疹之初出未出時,俱宜微汗。汗則肌膚通暢,腠理開豁,而毒自透。一見微汗,不宜過用升發之藥,致使汗多亡陽,輕者變重,重者難救。隱暗不透之症,因之並發,不可不慎。又有無汗者何?緣重感風寒,使皮膚乾燥,毛竅不開,而疹不出,多成內攻之患,使腹脹氣喘,秋夏宜微加升發,春冬重以疏散,但使渾身有微汗為妙。又有痰鳴,無分遲早,急用寒涼降火清潤之藥,佐以升發,否則變為敗症。故自始至終,得汗為主,若無汗,後必多餘毒,宜解毒為要。

秋夏微加升發湯

升麻 葛根 蘇葉 羌活 赤芍 甘草

春冬重以疏散湯 即升發湯。加麻黃 桂枝

寒涼降火湯

生地 黃芩 黃連 山梔 石膏 花粉 杏仁 蘇子 生甘草

佐以升發湯

薄荷 山楂 大力 桔梗 杏仁 蘇子 升麻


麻症乾渴發熱論

(微熱 壯熱 乍熱 潮熱 複熱)

小兒口唇紅如丹,是欲發渴,皆內熱所致。然宜辨其虛實,二便閉是實,用清熱和涼之藥。二便清利,唇口淡而渴是虛,必其先食寒涼,致中氣乾燥也,急補中氣。若腹脹不食,是為敗症,至於麻症有遠近,不比於痘,或三四日,或五六日,或八九日或半月,又乍寒乍熱,至壯熱經日不退是也。若始熱遂見外疹,又宜詳察。有微熱者,熱輕而不壯也,此初起之時則猶可,將出之時則不可,恐其不能透表,急用疏托之藥。如沒當未盡沒時,毒輕而清,不必服藥。若夫壯熱者,熱甚而經日不退也,初見太熱,至出時而不稍退,其症必重,若先熱至出重是為順症,如已出盡而有此壯熱,宜服疏托和解之藥,至沒後而熱不退,更宜用和解之藥,以免後患。又有乍熱者,或熱數日,過數日又熱,或乍熱,或午熱,未出之時見之,總毒不透,急宜疏托。沒後及未沒見之,毒有未盡,宜涼解分利。亦有因病後中氣虛弱者,臨症者須酌治。若夫潮熱者,一日一至,如潮之汛而不失也。初出必無此症,至出後沒後者有之。此因氣血而作,治宜益陰而退陽可也。且有複熱者,謂熱退而複發也,皆因餘毒未解,宜疏解為上,妄用燥劑,必致不治。


論下體冷全身冷

疹之有下體冷者,不比疫疾,謂頭溫足冷,作逆症看,麻出自上,故上熱而下冷。若初起時上熱下冷,不妨,出完之時,下體冷是逆症,須詳審而治。又有身體四肢如冰者,麻本屬火,全身自應溫暖,今反冰冷,必是逆症。若初出正出之時不熱,則毒不能盡出,而反漸沒。若正沒沒後有此者,必脾胃倒壞,氣血大虛,毒不能盡,後變無窮,定為不治,故不立法。


論口瘡

口瘡者,心脾之火,多見於正沒之時,皆因餘毒未盡,留於上焦,必大便閉,小便赤,宜清利脾火,兼滑大腸為主。若乳上小兒之母,亦當服藥,使乳清涼。


論腹痛

疹之腹痛者,毒瓦斯內作而不能透表,多見於初出正出之時,治宜疏托,發出即止。如正沒未沒盡而痛,緣外邪未盡。而複於內,亦宜疏托,佐以清涼。然細微處,以意度之,從外症加減。


論吐痰

痰之吐有二,有吐出如絲者。有吐出成塊者,皆由肺胃之火,久積而作。宜清肺消痰降火為主,不可用南星、半夏香燥溫脾之藥。


論唇舌乾燥唇舌破裂舌苔

舌燥多屬於脾,脾熱有二︰一則唇白而燥,其熱尚微;一則唇赤而燥,其熱則重。又有帶紫黑而燥,其熱尤重,治宜清熱分利而已。何則?舌乃心之苗,麻本火候屬於心,故舌苔有三種,黃白黑是也。白者微熱,黃者雖重可治,黑則難治。此症不分始末,不過清熱疏利而已。舌破唇裂者,此心脾二火盛,上沖所致,其色必深紅而紫黑。亦有不紫紅而赤甚者,其火不輕,治當分首尾。若初熱而色赤,此火不解而毒不盡。若其色有活,猶可以治用寒涼,加以疏托。倘紫黑焦枯,而色不活者不治。若已出而有此症難治。蓋毒雖出而唇舌破裂者,心脾二經俱壞也。若將沒之時有此,亦危候也,當謹慎細察為要。


論發斑

發斑者,火毒熾甚,血被熬煎,當以紫草、紅花、石膏等味,涼血清火為主。亦有初熱時為風寒所搏,而成癮疹,似斑非斑,治宜疏解,其癮自退。若誤為真斑,而用寒涼,以致水瀉不止,元氣下陷,不能透表,危亡立至,可不慎諸?


論雲暗

疹如雲暗者,上有大片紅腫者,大片紅腫之間,又有小顆粒於其上,皆由火盛所致,重用寒涼之藥,不可遲緩。如身上一片紅暗,與皮內一片並樣,此症只可發散。若發散後仍如此者,不治。


看疹諸色論

疹色之美惡,與痘無異,紅活滋潤者吉。有一樣色淡而潤,是無內症,其疹最清。若淡而不潤,或乾燥,或嫩艷,此不正之色。火毒盛伏,當清火解毒為要。又有一樣深紅者,其色紅而且重,是血熱,宜清散之。又有一種艷紅者,其色如胭脂,是血熱,其內必有火,火遇火必發毒,大用寒涼,以先製其焰,否則狂躁喘急立至。又有一種干紅者,如紙之礬於紅,滯而不活,內有伏火,血受其瘀,顆粒必大,嗽而必喘,急用攻破。又有一種色紫者,是熱極將瘀,急破血以涼之,若帶艷則重甚矣。又有一種色黯者,其症較紫更重,初出急破,遲則難救,若半靨色黯者無妨。又有一種其色白者,血瘀之極,此是內症,急破其瘀,遲則倒靨面白,故須山楂、丹皮、紅花、大黃、生地、桃仁等劑,如勻淨無內症,身不熱,不咳嗽,是血不足而無火,不必多治,宜審之。


論咳嗽

麻症之乾咳,連聲不斷也,因火旺肺躍。凡疹先時喜咳,咳甚則毛竅開而易透,咳微則腠理閉而難透,故方出之時欲其咳。至既出之後,欲其不咳為佳,如仍有咳,當以清痰降火為要。若初起時不咳,麻必不出,於發散中加半夏,以助其嗽,使麻可出。


論鼻涕鼻衄鼻扇

鼻通多涕,此肺氣順也,最吉。故初出時至沒後,而皆有是者,此肺氣和平而不阻塞,順症也,不必服藥。今雲多涕,謂濃涕而時有也,非謂涕少而暫有,臨症者宜推之。若無涕鼻乾,肺腑火熱,閉塞毛竅不通,初出未出時,得此必重。又有內為熱甚外為鼻眵所結,至於無涕,雲其眵結而涕自見,是肺氣通。雖重可救。如真有鼻乾無涕,此症甚危,亦輕沒後,治宜詳審。若下藥得噴嚏,肺氣得解而通也。將出未出之時,必先外感,而今得通故也,其毒雖重可救。正出而得此症,其毒盡解,又何後患?又有衄血者,因內熱狂盛,邪血沸騰,血從火化,是以從肺而上溢於鼻,名曰衄血。將出未出之時,而忽有衄,是毒從衄解,不必服藥。至於久衄不可,若出透與沒後有此症者,宜於清肺藥中佐以涼血之味,使火退而衄止。如並口中有血者,服涼劑不止,惟用發散,使毒得出,而衄自止矣。又有名為鼻扇者,是肺氣將絕也。喘滿喉鳴,多屬於痰,因火毒內結而亢甚,若喉中無痰喘,精神如故,還可挽救,急用潤肺消痰清熱為主,否則難治。


論發搐

疹之發搐,不比尋常。若喉中發痰,非真搐也,當分先後。若見於發熱初出之候不妨,治宜疏托,引加清涼。若見於正出已沒之時難治。總要清上焦之熱,兼利小便而已。


總附咳嗽諸方論

凡疹回後,有咳嗽者,是火氣旺燥,肺金受克故也。治宜清金降火湯,用黃芩、黃連、山梔、石膏、花粉、貝母、陳皮、桑皮、杏仁、蘇子、甘草、麥冬、栝蔞仁。如不應,外加葶藶、枳殼。若聲不出,以清金降火湯作主,再加葶藶。倘有煩躁腹脹,瀉痢不止,聲啞唇青紫黑者,宜用黃連解毒湯,藥用黃芩、黃連、枳殼、歸尾、紅花、赤芍、生甘草、大黃。或用甘桔湯,甘草、桔梗、力子、玄參、連翹、知母、杏仁、乾薑。若痰中帶血,喘促悶亂,用涼膈散,黃芩、山梔、薄荷、連翹、生甘草、大黃。

總附渴症諸方論

凡疹渴有二者,虛實是也。看其舌苔起,唇紅色,有如丹,二便閉,此內熱所致,內外皆實,治宜清涼疏理之藥,生地、黃芩、花粉、牛蒡、連翹、荊芥、葛根、桔梗、石膏、黃連,加燈草。若唇口淡紅,舌上無苔,二便清調,此是內虛,宜清金益肺湯,沙參、麥冬、生地、丹參,綠豆湯或芝麻茶炒米湯。如氣喘腹脹,是為敗症,切不可飲冷水,致生蓄水之患。

總附鼻涕鼻衄諸方論

凡疹無涕者,此因火旺鑠金,治宜清金肺潤湯,藥用知母、黃芩、生地、花粉、連翹、蔞仁。一疹有鼻衄者,皆肺金郁熱火沖之故,當以葛根、生地、山梔、薄荷、丹皮、茅根、犀角、羚羊角、黃芩。出齊之後而有此症,當用犀角地黃湯,加茵陳、木通,使火下行而愈。犀角地黃湯,生地、犀角、丹皮、白芍加茵陳、木通。


發水泡論

疹有發水泡者,此因火毒太甚,迫於肌膚而不能透表,故發水泡,此症多於見點之時,亦有於未見點之時,皆為不治,故不立法。

論氣促

疹之有氣促者,由肺不清而致,當分先後。若見於正出未出之時,宜疏托。若見於已出正沒之時,宜降火清痰之藥。

眼閉論(總附白珠赤珠)

疹有眼閉者,常於沒後見之,皆因脾火旺盛,致目腫而閉,但宜清上焦之藥,兼以利水,使熱退而眼自開矣。又有白珠者,又有赤紅者,俱屬肺氣,宜清肺火,兼以風藥佐之。

嚙牙論

疹有嚙牙者,是陽陷於陰,熱火相搏,故嚙牙耳。其口必多渴,手足俱熱,喜食冷物,治宜滋陰降火,不可食辛辣之物。若誤食之,後必下血,痰響而死。

論吐沫

吐沫之症,亦由胃火亢盛而致,宜清胃降火為主治。

論蛔

疹前吐蛔者,毒火上沖,胃難安養,蛔從上出。若初出發熱之時不妨,待熱退身涼,自然不吐,亦宜清胃,用生地、當歸、丹皮、連翹、石膏、升麻,庶無他症。如已出回時而有此症,用使君子、黃芩、川連、花粉、胡連、川椒為主。如蛔死者,毒火猖獗,胃氣將絕,死期立至。有瀉蛔者,不必過治,清解自愈。如瀉死蛔者亦重。


論嘔吐

疹有嘔吐者,毒火沖胃,未經發泄,不必過治。若出齊回後有此症,宜用清涼解毒之藥。

論泄瀉

疹有泄瀉者,其色黃而有沫,小便赤澀,口乾唇燥,此因肺經熱甚,未出與當出之時而瀉者,不必服藥。經云毒以痢松,但不宜久,若回後有此泄者,是積熱移於大腸,治宜四苓散,豬苓、茯苓、白朮、澤瀉,加黃芩、黃連、木通、栝蔞仁霜。如下有紅紫色,總因熱毒留連,藥宜赤芍、大黃,行一二次,毒盡自愈,不宜多下。切不可因其泄瀉,用訶、蔻以止之,恐其腹脹喘急而死。如首尾水瀉,小便短赤,用木通、車前利水之劑,佐以升提可也。


論藥味所忌

肺屬金,輕清上浮,切忌辛熱香燥。蓋人參補肺,防其肺熱還傷肺;黃 補中,防其助痰而氣喘。當歸辛熱助火,反欲黨邪而為惡;生地補腎,腎為肺子。經曰︰實則泄其子,是腎宜瀉不宜補,防風無汗乾燥,須當表虛之堪憂。他如乾薑、附子、白朮、丁香、砂仁、肉桂、細辛、藿香、蔻仁、烏藥、草蔻、良薑、茱萸、蓽茇、香附、麝香等藥,皆以辛香,切宜禁用。又忌食物如椒姜糖醋魚鱉蝦蟹豬犬牛羊馬肉,並一切炙 之物,非特助邪為惡,恐天行時氣必然重出,要忌四十九日外,有雞子不可食,恐其壞目,食糖恐犯牙疳。獨有歸、芎,可於血虛色白者權宜酌用。又有忌用大黃而用栝蔞何也,蓋疹發於肺,肺主氣,經曰︰氣有餘便是火,肺與大腸相表裡,肺移熱於大腸故秘結,用栝蔞仁以潤肺,佐枳殼以寬腸,則秘自通矣。若大黃號曰將軍,有斬將搴旗之功,恐其太過,致使心血兩虛,則脾燥肺氣囂張,風火益猛矣。

  • 疹當出之時,被風寒所折,以致色白如肌膚,毛竅聳起如粟子者,宜疏散。用

    干葛(二錢) 木通(二錢) 川芎(八分) 紅花(四錢) 陳皮(一錢) 羌活(一錢 ) 防風(二錢) 前胡(二錢) 桔梗(二錢) 荊芥(一錢) 薄荷(一錢) 大力(四錢) 蟬衣(八分)
    倘色白如膚,但見粒頭高腫者,此表虛所致,用

    生地(二錢) 川芎(五分) 紅花(三錢) 歸身(二錢) 大力(四錢) 葛根(一錢) 山梔(一錢) 桔梗(二錢) 木通(一錢) 麥冬(三錢)

  • 疹因風寒所折,皮膚乾燥,毛竅不通,身熱噴嚏,以致不能透發者,宜疏托,用

    羌活(一錢) 防風(二錢) 葛根(二錢) 蘇葉(二錢) 大力(四錢) 蟬衣(一錢) 前胡(一錢)荊芥(一錢) 橘紅(一錢) 桔梗(二錢) 木通(一錢) 升麻(二錢)
    加大黃、蔥白。

  • 疹因風寒所折,見暖則和活,不暖則枯燥者,宜涼解。

    干葛(二錢) 薄荷(八分) 荊芥(二錢) 桔梗(二錢) 前胡(二錢) 通草(八分)防風(二錢) 枳殼(二錢) 橘紅(八分)

  • 疹因毒瓦斯抑郁於內,熱極不能透出,根窠渾成一片,以致色帶紅紫者,急以清解為主,佐以升發,用

    干葛(二錢) 荊芥(一錢) 薄荷(一錢) 蟬蛻(八分) 大力(五分) 石膏(一兩) 桔梗(二錢)升麻(一錢) 山梔(四錢) 前胡(二錢) 黃連(六分) 橘紅(二分)加麻黃四分。

  • 疹有渾身麻疹,隱於肌膚之間,欲出不透者,宜大升發。

    羌活(五分) 防風(一錢) 葛根(二錢) 通草(八分) 薄荷(八分) 大力(五分) 蟬蛻(一錢) 麻黃(八分) 升麻(一錢) 前胡(二錢) 桔梗(二錢)
    熱甚加石膏、大黃

  • 疹有胸腹腰背暖處,見粒即紅,手足頭面暫無者,宜清解。

    升麻(一錢) 干葛(二錢) 荊芥(一錢) 薄荷(一錢) 大力(五錢) 石膏(三錢) 蟬蛻(八分) 桔梗(二錢) 花粉(六錢) 山梔(四錢) 黃芩(三錢) 前胡(二錢) 橘紅(八分) 福花(二錢)
    加麻黃

  • 疹有色紫赤暗,粒頭尖聳者,急用寒涼解毒,佐以消痰。

    石膏(一兩) 黃連(一錢) 桔梗(二錢) 荊芥(五分) 山梔(三錢) 干葛(一錢) 陳皮(一錢) 枳殼(一錢) 薄荷(五錢) 前胡(二錢) 大力(五錢) 花粉(一兩) 通草(八分) 紫草(八分)
    加大黃。

  • 疹色鮮紅,點子低陷不高者,其毒重甚,急宜清肺瀉火。

    干葛(二錢) 前胡(二錢) 石膏(一兩) 蟬蛻(一錢) 大力(五錢) 薄荷(二錢) 桔梗(二錢) 木通(一錢) 山梔(一錢) 升麻(一錢) 陳皮(一錢) 枳殼(四錢) 荊芥(二錢)
    加大黃。

  • 疹色淡紅,為風寒所折,點子低而色燥不潤,宜疏散。

    荊芥(二錢) 防風(二錢) 前胡(二錢) 桔梗(二錢) 大力(四錢) 川芎(八分) 紅花(四分)蟬衣(八分) 干葛(二錢) 通草(八分) 橘紅(八分) 升麻(一錢)

  • 疹色淡紅,顆粒不高,唇舌俱燥而赤,此毒火內郁,宜用寒涼,佐以疏托。

    大黃(三錢) 枳殼(三錢) 山梔(四錢) 桔梗(二錢) 大力(五錢) 蟬衣(二錢) 薄荷(一錢)木通(一錢) 生甘草(八分) 陳皮(二錢) 紫草(一錢)

  • 疹已出而粒頂尖焦,無論赤紅,皆為熱極,急宜清鮮,佐以涼血。

    石膏(一兩) 木通(一錢) 紫草(一錢) 桔梗(二錢) 大力(五錢) 薄荷(一錢) 陳皮(一錢) 黃芩(六錢) 荊芥(一錢) 生甘草(六分) 大黃(三錢)

  • 疹已出,紅腫太甚者,藥用

    前胡(二錢) 桔梗(二錢) 干葛(二錢) 薄荷(二錢) 大力(五錢) 荊芥(三錢) 防風(二錢) 山梔(三錢) 木通(一錢) 生甘草(一錢)
    如口渴,加石膏、花粉。便閉,加大黃、枳殼。身煩熱,加黃芩、黃連、元參、陳皮。

  • 疹未出透,而見風早沒,及誤食葷腥油膩,以致毛竅閉塞,不得透表者,俱宜疏托。暖處無點影者,謂之早沒,二症用藥

    石膏(八錢) 麻黃(八分) 升麻(二錢) 干葛(二錢) 大力(四錢) 蟬蛻(一錢) 桔梗(二錢) 生甘草(一錢) 杏仁(一錢) 荊芥(二錢) 防風(二錢) 木通(一錢)
    早沒者加蘆根,誤食者加山楂、枳殼。

  • 疹未出而呃逆者,是胃敗惡症也,悉屬火毒,以升陽透發為主。

    荊芥(二錢) 葛根(三錢) 羌活(二錢) 桔梗(二錢) 大力(四錢) 陳皮(二錢) 石膏(二兩) 黃連(一錢) 生甘草(一錢) 前胡(四錢) 蟬衣(二錢) 升麻(四錢) 竹茹(一錢) 薄荷(一錢)
    若疹已透而呃逆者。

    花粉(一兩) 荊芥(二錢) 薄荷(一錢) 葛根(三錢) 羌活(二錢) 桔梗(二錢) 大力(四錢) 陳皮(一錢) 石膏(二兩) 黃連(一錢) 生甘草(一錢) 竹茹(一錢)

  • 疹子出透,三四日而不沒者,此毒火亢盛,宜清涼解毒。

    前胡(二錢) 干葛(二錢) 石膏(一兩) 山梔(四錢) 連翹(三錢) 杏仁(一錢) 荊芥(二錢)薄荷(一錢) 木通(一錢) 元參(二錢)

  • 疹沒肌膚之上無點粒,又見紅片,平而不高者,此沒不盡也。藥用

    前胡(二錢) 桔梗(二錢) 干葛(二錢) 薄荷(一錢) 大力(四錢) 荊芥(一錢) 木通(二錢)山梔(二錢) 蟬衣(八分) 生甘草(八分) 陳皮(一錢) 枳殼(一錢)
    如內熱煩渴,加黃連、石膏。

  • 疹色帶白乾燥,隱隱於皮膚之間,似沒非沒,必因風寒所致,而不能透表故也。急用疏托,勿加寒餌。

    前胡(二錢) 桔梗(二錢) 荊芥(二錢) 薄荷(一錢) 生甘草(一錢) 干葛(一錢) 防風(二錢) 木通(一錢) 蟬衣(八分) 大力(四錢) 陳皮(二錢) 福花(三錢)

  • 疹發熱及正出之時,沉睡不醒,此是火抑於內,而不達於外,後必發熱煩躁,變症多端。藥用

    前胡(二錢) 干葛(二錢) 荊芥(一錢) 薄荷(一錢) 大力子(六錢) 桔梗(二錢) 木通(一錢) 防風(一錢) 橘紅(八分) 升麻(五分)

  • 疹子因熱火拂抑而無汗,以致皮膚乾燥,唇口破裂,二便不通,沉昏腹脹,氣喘痰鳴,急用寒涼,佐以升發。

    石膏(一兩) 紫草(二錢) 麻黃(八分) 蟬衣(八分) 大力(五錢) 干葛(二錢) 薄荷(一錢) 前胡(二錢) 木通(一錢) 紫蘇(一錢) 桔梗(二錢) 荊芥(二錢) 滑石(三錢)
    加蔥白三條。

  • 疹初發熱時,因毒火內迫,以致渾身大汗,不能盡透者,宜清解。

    石膏(一兩) 紫蘇(一錢) 干葛(二錢) 薄荷(一錢) 大力(四錢) 桔梗(二錢) 生甘草(一錢) 丹皮(二錢) 山梔(二錢) 前胡(一錢) 荊芥(一錢)
    加大黃、淡竹葉。

  • 疹有冒風寒,皮燥無汗不出,反有腹脹氣喘者,宜疏散。

    前胡(二錢) 桔梗(二錢) 干葛(二錢) 防風(一錢) 羌活(一錢) 橘紅(八分) 紫蘇(二錢) 大力(四錢) 蟬衣(一錢) 荊芥(二錢) 木通(一錢) 枳殼(一錢)
    或加麻黃、蔥白、陳皮。

  • 疹症忽有汗,忽無汗,汗後肌膚仍燥,身子大熱,而疹仍未透,宜清解。用

    前胡(二錢) 桔梗(二錢) 干葛(一錢) 薄荷(一錢) 大力(四錢) 蟬衣(一錢) 生甘草(一錢) 丹皮(二錢) 山梔(一錢) 木通(一錢) 石膏(一兩) 紫草(一錢)
    加大黃、淡竹葉。

  • 疹未出先,昏沉喜睡,倦夢譫語,此因熱毒煩盛,不能外達故也。宜清心解毒。

    干葛(一錢) 防風(一錢) 大力(四錢) 蟬衣(八分) 荊芥(二錢) 薄荷(一錢) 前胡(二錢) 桔梗(二錢) 滑石(一錢) 木通(二錢) 陳皮(一錢) 青皮(二錢) 鉤藤(二錢)
    加大黃、石膏、黃連、淡竹葉。

  • 疹已出透,而有譫語者,用

    荊芥(二錢) 薄荷(一錢) 前胡(二錢) 枳殼(一錢) 黃芩(一兩) 滑石(一錢) 大力(四錢) 木通(二錢) 陳皮(一錢) 青皮(二錢) 鉤藤(二錢)
    加大黃、石膏、黃連、淡竹葉。

  • 疹有元氣素虛之人,疹已透而譫語者,用

    當歸(三錢) 生地(一錢) 丹參(二錢) 麥冬(三錢) 川貝(一錢) 陳皮(一錢) 連翹(三錢) 生甘草(八分) 山梔(三錢) 鉤藤(一錢)

  • 疹已出透,而仍煩躁,面赤咽痛,目赤唇焦,宜清降。

    黃連(一錢) 石膏(一兩) 黃芩(一兩) 山梔(五錢) 生甘草(一錢) 元參(三錢) 丹皮(一錢) 大力(四錢) 陳皮(一錢) 枳殼(三錢) 杏仁(二錢) 蘇子(二錢) 知母(二錢) 蔞仁(一兩)
    再加大黃、淡竹葉。

  • 疹未出,唇紅似丹,二便閉塞,喜飲冷,此熱毒內蒸,宜用辛涼藥。

    乾薑(三錢) 薄荷(一錢) 前胡(三錢) 桔梗(二錢) 大力(五錢) 荊芥(一錢) 滑石(二錢) 石膏(一兩) 生甘草(一錢) 花粉(三錢) 木通(二錢)
    再加蘆根、竹葉。

  • 疹已出而發渴者,鼻氣勃勃沖人,此肺中火邪熬煎,宜清金降火。

    黃連(一錢) 黃芩(一兩) 石膏(二兩) 知母(三錢) 花粉(二錢) 滑石(一錢) 山梔(一錢)葛根(二錢) 薄荷(一錢) 栝蔞仁(一兩) 桔梗(二錢) 生甘草(一錢) 大力(五錢) 枳殼(二錢)

  • 疹有二便清利,唇口淡紅而渴者,此必過服寒涼,致中氣虛,乾渴。

    當歸(二錢) 生地(二錢) 麥冬(三錢) 升麻(一錢) 桔梗(一錢) 元參(一錢) 陳皮(一錢) 生甘草(一錢)

  • 疹出時手足多熱,忽爾冰冷,名曰厥逆,似水之象,宜用升散。

    干葛(二錢) 升麻(八分) 蘇葉(一錢) 防風(一錢) 大力(二錢) 桔梗(二錢) 木通(一錢) 麻黃(八分) 前胡(二錢) 荊芥(二錢) 橘紅(八分)
    加蔥白。如便閉,加大黃。

  • 疹後厥逆者,用清解。

    黃芩(二兩) 黃連(八分) 花粉(一兩) 山梔(四錢) 前胡(二錢) 生甘草(一錢) 木通(一錢) 陳皮(一錢) 桔梗(二錢) 貝母(二錢) 石膏(一兩) 枳殼(五錢)
    加大黃、蔞仁。

  • 疹中寒熱似瘧,身寒手足冷極者,宜滋陰養血發表。用

    柴胡(二錢) 黃芩(一兩) 當歸(三錢) 川芎(八分) 陳皮(一錢) 葛根(二錢) 生甘草(八分) 生地(二錢) 澤瀉(一錢) 茯苓(二錢) 貝母(二錢)
    寒多加蘇葉,熱多加知母,渴甚加石膏、大黃。

  • 疹將出而發驚,是毒蘊於心,肺火鼎沸,以致手足搐搦,宜解表發汗。

    羌活(一錢) 防風(一錢) 荊芥(二錢) 薄荷(一錢) 大力(四錢) 蟬蛻(一錢) 青皮(二錢) 鉤藤(一錢) 橘紅(一錢) 前胡(一錢) 紫草(一錢) 干葛(一錢)

    外加朱砂二厘。如痰多加膽星二錢。若食積加山楂、枳殼,甚者加黃連、花粉。倘有已出而發驚搐者,此由毒火元氣俱盛,宜清火解毒。用

    黃連(一錢) 黃芩(五錢) 鉤藤(二錢) 陳皮(一錢) 前胡(二錢) 龍膽草(一錢) 山梔(四錢) 木通(一錢) 貝母(一錢) 枳殼(一錢) 花粉(一兩) 生甘草(五分) 杏仁(一錢) 蘆薈(一錢)
    加蓮肉心、石膏三兩。又有一種驚重,元氣虛,恐變慢驚風者,用

    當歸(二錢) 生地(二錢) 茯苓(三錢) 陳皮(一錢) 生甘草(八分) 天麻(一錢) 川貝(一錢) 麥冬(三錢) 鉤藤(二錢) 連翹(二錢) 木通(一錢) 防風(一錢)
    加蓮肉、膽草、橘紅。

  • 疹初發時,嘔吐不能食者,此毒火壅於胃故也,宜清解疏托。

    前胡(二錢) 枳殼(二錢) 干葛(一錢) 防風(一錢) 大力(三錢) 連翹(二錢) 桔梗(二錢) 蟬蛻(一錢) 陳皮(一錢) 荊芥(二錢) 生甘草(八分) 滑石(一錢) 石膏(一兩)
    火輕者,加山梔、蘆薈。火重者,加石膏、滑石。又有一種疹已出透,而嘔吐不食者,宜清解中加疏托藥。用

    石膏(二兩) 陳皮(一錢) 前胡(二錢) 枳殼(三錢) 干葛(二錢) 大力(三錢) 山梔(一錢) 薄荷(一錢) 桔梗(二錢) 生甘草(八分)
    加蘆薈。如疹已沒後,仍嘔吐不食者,宜清涼藥。

    石膏(二兩) 黃芩(一兩) 黃連(一錢) 花粉(三錢) 陳皮(一錢) 枳殼(三錢) 山梔(二錢) 木通(一錢) 桔梗(一錢) 丹皮(一錢) 元參(二錢) 生甘草(八分) 前胡(二錢) 大力(三錢)

  • 疹有毒迫大腸,裡急後重,變為滯下者。

    黃連(八分) 黃芩(一兩) 枳殼(三錢) 木通(一錢) 生甘草(八分) 大黃(六錢) 陳皮(一錢) 杏仁(一錢) 丹皮(一錢) 蔞仁(一兩)

    若泄瀉不止,變休息痢,腹中痛,便見膿血,此血熱大腸也。宜用

    黃連(一錢) 條芩(二錢) 青皮(二錢) 枳殼(三錢) 生甘草(八分) 滑石(一錢) 桔梗(一錢) 山梔(一錢) 大黃(八錢) 又一種變為赤痢者,用

    黃連(一錢) 條芩(一兩) 陳皮(一錢) 枳殼(三錢) 生甘草(八分) 槐花(二錢) 荊芥(二錢) 滑石(一錢) 山梔(一錢) 大黃(三錢) 地榆(一錢) 或加升麻、杏仁。

  • 疹未出透,咳嗽不絕,面目浮腫,此系毒火不能外達,肺金受克也,速用清熱透毒。

    荊芥(二錢) 薄荷(一錢) 大力(四錢) 蟬蛻(一錢) 生甘草(八分) 干葛(二錢) 陳皮(一錢) 桔梗(二錢) 防風(一錢) 木通(二錢) 前胡(一錢)
    加石膏、山梔。如疹已出透,而氣喘鼻煤乾燥,宜用清金降火湯。

    條芩(八分) 黃連(八分) 石膏(二兩) 蔞仁(一兩) 陳皮(一錢) 枳殼(三錢) 蘇子(一錢) 杏仁(二錢) 貝母(一錢) 花粉(四錢) 知母(一錢) 葶藶(二錢) 桑皮(三錢)
    加茅根汁。又有一種有痰有聲者,治宜 前胡(三錢) 桔梗(二錢) 生甘草(三分) 貝母(一錢) 陳皮(一錢) 石膏(一兩) 知母(二錢) 花粉(二錢) 枳殼(二錢) 桑皮(三錢) 山梔(三錢) 杏仁(二錢) 大力(四錢) 兜鈴(三錢)
    加竹瀝。又有一種有聲無痰者。

    黃芩(二兩) 黃柏(三錢) 知母(三錢) 花粉(五錢) 蔞仁(一兩) 前胡(三錢) 貝母(三錢) 陳皮(一錢) 蘇梗(一錢) 杏仁(二錢) 石膏(一兩) 生甘草(三分)桔梗(一錢) 枳殼(二錢) 元參(三錢)
    加茅根。

  • 疹出咽喉痛,皆由肺火上炎故咽痛,治用

    生甘草(一錢) 桔梗(二錢) 大力(五錢) 荊芥(二錢) 薄荷(一錢) 干葛(三錢) 木通(一錢) 石膏(一兩) 防風(二錢) 前胡(三錢) 橘紅(一錢) 射干(一錢)

  • 疹已出透,而咽痛失音,發熱作渴面赤,喜飲冷物,俱是上焦實熱。

    生甘草(二錢) 桔梗(三錢) 大力(四錢) 元參(三錢) 射干(二錢) 黃芩(五錢) 黃連(分) 石膏(一兩) 荊芥(二錢) 山豆根(二錢) 花粉(八錢) 陳皮(一錢) 枳殼(二錢) 蔞仁(一兩) 夏枯草(三錢)
    有痰,加貝母。

  • 疹未出而熱極火動者,致血妄行,從口鼻出者。

    荊芥(三錢) 紫草(三錢) 薄荷(一錢) 干葛(一錢) 大力(五錢) 郁金(二錢) 山梔(四錢) 生甘草(二錢) 桔梗(二錢)
    甚者加黃芩、茅根汁。若疹已出透而衄血者。

    黃連(八分) 黃芩(一兩) 黃柏(二錢) 山梔(四錢) 丹皮(三錢) 元參(五錢) 生甘草(二錢) 桔梗(二錢) 花粉(一錢)

    或加茅根汁,或加生地、麥冬。又衄後火氣已清方。

    生地(二錢) 麥冬(三錢) 元參(二錢) 當歸(二錢)

  • 疹中頭痛身疼者,此內之火毒,與外之風寒相結不散,宜疏解。

    羌活(三錢) 防風(一錢) 荊芥(二錢) 大力(四錢) 蟬衣(一錢) 前胡(三錢) 桔梗(二錢) 干葛(二錢) 蘇葉(一錢) 木通(八分) 川芎(八分)

  • 疹中腰疼,因氣滯血凝脾腎二經,外感內傷所致。

    青皮(一錢) 紅花(一錢) 大力(三錢) 羌活(一錢) 防風(一錢) 荊芥(三錢) 蘇葉(一錢) 前胡(二錢) 桔梗(一錢) 木通(一錢)

    又方

    枳殼(一錢) 黃芩(二錢) 山梔(三錢) 麥冬(三錢) 當歸(一錢) 川芎(八分) 郁金(一錢) 青皮(一錢) 陳皮(一錢) 木通(一錢) 連翹(二錢)

  • 疹沒腹痛,與未出透,皆不謹起居,或食冷物,或冒風寒,以致寒熱相激而痛。

    治未出透而痛方。

    羌活(二錢) 防風(二錢) 荊芥(二錢) 蘇葉(一錢) 大力(三錢) 陳皮(二錢) 青皮(一錢) 前胡(二錢) 桔梗(一錢) 枳殼(二錢) 木通(一錢)

  • 治疹已出透腹痛。

    陳皮(一錢) 枳殼(二錢) 蘇葉(一錢) 杏仁(二錢) 黃芩(三錢) 桔梗(一錢) 木通(二錢) 生甘草(一錢)

  • 疹後齒腮腫痛,口角流涎之症。

    黃芩(一兩) 黃連(一錢) 石膏(二兩) 元參(一兩) 大力(三錢) 生甘草(一錢) 荊芥(三錢) 桔梗(一錢) 防風(二錢) 白芷(一錢) 川芎(八分)

  • 疹後牙疳,根有血出腫爛。

    生地(三錢) 元參(一錢) 黃連(一錢) 麥冬(三錢) 生甘草(二錢) 花粉(三錢) 丹皮(二錢) 葛根(一錢) 荊芥(二錢) 石膏(一兩) 知母(三錢) 枳殼(二錢)

  • 疹後牙疳,是胃熱未清,以致火毒上炎。

    黃芩(一兩) 黃連(一錢) 石膏(二兩) 花粉(一兩) 知母(二錢) 生甘草(一錢) 元參(四錢) 荊芥(三錢) 桔梗(二錢) 大力(四錢) 升麻(一錢) 山豆根(二錢) 射干(一錢)

  • 疹後咳嗽口破。

    麥冬(三錢) 桔梗(二錢) 花粉(八錢) 知母(三錢) 元參(三錢) 荊芥(二錢) 大力(五錢) 山豆根(三錢) 射干(二錢) 連翹(五錢) 薄荷(二錢) 或加黃連(八分) 石膏(一兩) 黃芩(八錢)

  • 疹後焦爛。

    蕤仁(二錢) 薄荷(一錢) 甘菊(一錢) 柴胡(一錢) 決明(一錢) 大力(五錢) 黃連(一錢) 黃芩(二兩) 山梔(五錢) 生甘草(二錢) 花粉(八錢) 干葛(四錢)或加石膏(三兩) 桔梗(二錢) 蔞仁(二兩) 大黃(一兩) 荊芥(三錢)

  • 疹後目疾藥味。

    羌活 防風 干葛 薄荷 柴胡 桔梗 草決明 川芎 黃連 大力 花粉 山梔 生甘草 當歸 生地甘菊 木賊 蒙花 穀精草

    初二劑當去黃連、生地,後去羌活、防風。若有稍明,照依此方,加黃芩、石膏、升麻、膽草、蔞仁。

    疹後焦爛。

    疹出十二三日,又發紅黑疔,小兒能自手指拔去,疔不痛癢者,急以解毒拔疔丹。使毒火盡退而愈。

    礞石( ,五錢) 黃芩(二兩) 木香(一錢五分) 元明粉(五錢) 沉香(一錢五分) 大黃(二兩)
    共研末,朱砂為衣,作丸服。

    獨棗湯

    治疹後牙齦爛,用干紅棗二枚,雄黃一塊,入棗內,燒灰存性研末,米泔水煎服。入鹽少許,漱口即愈。

  • 疹後中氣虛弱,乍寒乍熱,是陰血虛也。

    當歸(二錢) 生地(一錢) 麥冬(二十粒) 元參(三錢) 生甘草(八分) 黃芩(一兩) 生山梔(三錢) 丹皮(三錢) 白芍藥(一錢) 黃連(八分) 花粉(三錢) 桔梗(二錢) 骨皮(一錢)

  • 疹未出而乍寒乍熱,是毒未透發,用疏托。

    升麻(一錢) 干葛(二錢) 荊芥(一錢) 蟬蛻(一錢) 大力(二錢) 前胡(二錢) 桔梗(二錢) 蘇葉(一錢) 防風(二錢) 橘紅(八分) 通草(一錢)或少加麻黃、蔥白。

  • 疹已出,複乍寒乍熱,二便短赤,是餘毒未盡,用涼解。

    黃芩(一兩) 黃連(八分) 石膏(一兩) 山梔(四錢) 大黃(一兩) 生甘草(八分) 荊芥(一錢) 大力(一錢) 陳皮(一錢) 枳殼(四分) 貝母(三分) 杏仁(一錢) 花粉(五分)木通(二錢) 栝蔞仁(二兩)

  • 疹後日熱不退,身熱燎人,二便不通,急用和解。

    黃連(一錢五分) 黃芩(一兩) 生蔞仁(一兩) 石膏(一兩) 山梔(五錢) 陳皮(一錢) 枳殼(四錢) 蘇子(一錢) 杏仁(一錢) 花粉(一兩) 滑石(一錢) 生甘草(八分) 木通(一錢) 膽草(二錢)

  • 疹回後熱退身涼,過三五日又作熱,是餘毒複還,宜疏解。

    荊芥(一錢) 薄荷(一錢) 干葛(二錢) 前胡(二錢) 桔梗(一錢) 大力(一錢) 陳皮(一錢) 枳殼(三錢) 黃芩(一兩) 山梔(五錢) 生甘草(一錢) 元參(三錢) 連翹(一錢)
    甚者加大黃、石膏、蔞仁。

  • 產後出麻,本宜補血,但麻屬火,不可驟補,補則毛竅固斂,不能出透,故須升發。

    宜葛根東加酒炒芍藥、桔梗、蘇葉發汗,使麻易出。

  • 懷胎出麻,只宜清涼,佐以疏托,勿用實脾行氣等藥,以致墮胎。

    安胎止痛方

    生地 川芎(各五分) 桑樹羊思藤(七片葉) 當歸 人參 陳皮(各一錢) 白朮 黃芩(各一錢五分) 黃柏 黃連(各三分) 甘草(三分) 糯米(二十粒)
    痛甚加砂仁,虛甚加木香。


胎產

胎疹才熱即出而即沒,此風寒所致,宜涼血疏風消痰之藥。若難沒者,亦由風寒壅盛,或經水浸行太早,速宜疏解。此雖胎疹,亦須避忌。

產後

產後雖大補氣血為主,一遇疹子,不可驟用。如發熱之後,熱甚者不嫌發散,宜升麻葛根湯,內用炒白芍加蘇葉、桔梗,以發其汗,汗出疹亦出矣,凡升發之藥不可用寒涼,使毒易出,而無後患也。


虞氏麻疹治法

古謂麻即疹也。疹如麻成朵,痘如豆成粒,皆象其形而名之也。夫胎毒一也,痘出於五臟,臟屬陰,陰主血,故痘有形而有漿,其症寒熱備有也。疹出於六腑,腑屬陽,陽主氣,故疹有形而無漿,其症多熱而無寒也。

為症既異,而治法亦殊。痘宜內實,可用補劑;疹忌內實,只宜解散。惟初熱發表,略相似耳。既出之後,痘則補氣以生血,疹宜補陰以製陽。何也?蓋疹熱甚則陰分受其熬煎,而血多虛耗,故治以清火滋陰為主,而不可少動其氣。若燥悍之劑,首尾當深忌之。

世知痘症之重,而不知疹之殺人尤甚,方書多忽而不備,可太息也。

  • 疹發熱之初,多似傷寒,惟疹則咳嗽噴嚏,鼻流清涕,眼胞腫,淚汪汪,面浮腫,兩腮赤,惡心乾嘔為異耳。但見此候,即是麻症,宜謹避風寒,戒葷腥濃味,用藥以表散之,使皮膚開暢,腠理通豁,而毒疹易出也。
  • 疹之發雖曰胎毒,未有不由天行癘氣而發。故用藥發散,必先明其歲氣。如時令溫暖,以辛涼之藥發之,防風解毒湯,暄熱以辛寒之藥發之,黃連解毒湯。大寒以辛溫熱之藥發之,桂枝解毒湯。時寒時暖,以辛平之藥發之,升麻解毒湯。此因時用藥,不可誤作傷寒,妄施汗下,反伐天和也。又須看人虛實,如大便秘結,煩熱盛而發不出者,以酒炒大黃微利之,不止,以參藥之類補之。經曰︰毋虛虛,毋實實,損不足,補有餘,夭人性命也。

    防風解毒湯

    防風 荊芥 薄荷 石膏 知母 桔梗 力子 甘草 連翹 木通 枳殼(均分)淡竹葉、燈草,水煎服。

    黃連解毒湯

    黃連 黃芩 黃柏 梔子 力子 甘草 防風 知母 荊芥 石膏 桔梗 元參 木通 薑三片,水煎服。

    桂枝解毒湯

    桂枝 麻黃 赤芍 防風 荊芥 羌活 甘草 大力 人參 川芎 薑
    水煎服。

    升麻解毒湯

    升麻 干葛 羌活 人參 柴胡 甘草 桔梗 力子 防風 荊芥 赤芍 連翹 淡竹葉
    水煎。

    前藥發散,而疹隨見,則毒盡解矣。若發不出,再加味麻黃之藥發之。

    加味麻黃散

    升麻 麻黃 人中黃 大力 蟬蛻(等分)
    水煎服。

    外以芫荽、酒糟,蒸熱擦之,自頭上至足為齊。若頭面愈多者為佳,倘遲延日久而不能出,則腹脹氣喘,昏眩悶亂,煩躁而死。

  • 看疹之法,多於耳後項上腰腿先見,其頂尖而不長,其形小而勻淨者吉。若色見 紅者,兼火化也,輕症可治。化斑湯主之。如白者,此血不足也,養榮湯主之。如色紫赤,乾燥暗晦,乃火盛毒熾也,宜六一散、四物湯,加柴胡、黃芩、干葛、紅花、力子、連翹之類,滋陰涼血,而熱自除,所謂養陰退陽之義也。此亦五死一生之症,外有大青龍湯,入燒人屎亦妙。如便秘者,加酒大黃利之,或元參解毒湯,皆可選用。若黑色者,熱毒太甚為十死一生之症,不可不明察,而混施治也。

    化斑湯

    人參 知母 石膏 大力 連翹 升麻 甘草 地骨皮 淡竹葉 糯米
    水煎服。

    養榮湯

    人參 當歸 紅花 赤芍 甘草
    水煎服。

    六一散

    滑石(六兩) 甘草(一兩)
    為細末,量小兒大小,每服一錢半或二錢。本方加辰砂三錢,名辰砂益元散。

    四物湯

    當歸 熟地 白芍 川芎

    大青龍湯

    玄參 大青 桔梗 人中黃 知母 升麻 石膏 梔子 木通
    水煎服。

    元參解毒湯

    元參 黃芩 山梔 桔梗 甘草 生地 干葛 荊芥(均分)
    水煎服。

  • 疹表後,紅影出於肌膚成片,切戒風寒生冷。如一犯之,則皮膚閉塞,毒瓦斯壅滯,遂變為渾身青紫,而毒反內攻,煩躁肚痛,氣喘悶亂。諸症作矣。欲出不出,危亡立至,其可忽諸?
  • 疹已出而反沒者,乃風寒所逼而然也。若不早治,毒成內攻,以致癢塌而死,急用消毒飲,合升麻湯服之,則疹複出而安矣。

    升麻湯

    升麻 干葛 白芷 甘草 姜 蔥
    水煎熱服。

    消毒飲

    荊芥 力子 甘草 姜
    水煎服。

  • 發熱之時。遍身出汗,此毒從汗解,玄府開,疹易出也。有出衄者,此毒從衄解也,俱不可遽止之。若汗多血多皆不止,此火甚逼迫太過,致汗妄流,血妄行也。急宜當歸六黃湯以止汗,茅化湯以止血,遲則汗出多而元氣虛,血出多而精神散,難以治矣。

    當歸六黃湯

    當歸 黃 黃連 黃柏 生地黃 熟地黃(均分)
    水煎。外加浮小麥止汗。

    茅化湯

    茅化 歸頭 丹皮 生地 甘草
    加玄參、百草霜,水煎服。

  • 發熱時或嘔吐,或自利或滯下。此火邪內逼,毒瓦斯上行則吐,下行則利,毒太甚則裡急後重,而為滯下也。吐者,竹茹石膏湯。自利者,升麻澤瀉湯。下者,黃芩芍藥湯,加黃連、生地、木通、當歸、人參、枳殼,或少加大黃微下之。

    竹茹石膏湯

    陳皮 半夏 石膏 白茯苓 甘草 竹茹
    水煎服。

    升麻澤瀉湯

    豬苓 澤瀉 赤苓 石膏 黃連 甘草 升麻(均分)
    水煎服。

    黃芩芍藥湯

    條芩 白芍 升麻 甘草
    水煎服。

  • 發熱之時,未有不渴者,但當以綠豆燈心湯,入炒米飲之,人參白虎湯佐之,以生津解渴而已。若恣飲冷水,恐生水蓄之症,故水入於肺,為喘為嗽,宜用葶藶,以泄肺中之水。水入於脾,為腫為脹,為自利,宜用白茯苓、生地,木香,以泄脾水。水入於胃,為嘔為噦為自利,宜用豬苓、澤瀉、赤苓、木通,以泄心下之水。水入於肝,為脅 痛,用芫花以泄肝水。水入於腎與膀胱,為小便不利,為陰囊腫,用車前、木通,以泄腎及膀胱之水。俱當因其症而治之。

    人參白虎湯

    人參 石膏 知母 甘草 糯米 煎服。

  • 疹出之時,咽喉腫痛,不能飲食者,此毒火拂郁,上熏咽喉也。宜用甘桔湯,加元參、大力、連翹主之。更以十全散,若玉鎖匙吹之,切不可妄用針刺出血也。

    甘桔湯

    甘草 桔梗

    十全散

    黃芩 黃連(各一錢五分) 苦參(一錢) 元胡(三分) 硼砂(二分) 乳香(二分) 兒茶 雄黃(各五分)
    為細末,每用少許,蘆筒吹之。

    玉鎖匙

    硼砂(一錢) 朴硝(五分) 僵蠶(一條) 片腦(五厘)
    為末吹之。

  • 疹出之時咳嗽口乾心煩者,此毒在心肺,發未盡也。用瀉白散,若黃連杏仁湯。

    麻疹作瀉,加濃朴、甘草。

    瀉白散

    桑皮 地骨皮 甘草 竹葉 燈草
    水煎服。

    黃連杏仁湯

    黃連 陳皮 杏仁 麻黃 枳殼 干葛 姜
    水煎服。

  • 疹出之時,自利不止,或瀉稀水頻數者,最為惡候,但要看其疹,若遍身稠密太盛,或紫色,或紅色,甚者則無妨。蓋毒在大腸,非瀉則毒不解,惟用平胃散加干葛、連翹以解之。疹一發透,依期收去,自然瀉止。若疹已收,而瀉猶不止,疹必未盡,再用前藥,加連翹、川連、大力、木通、澤瀉以分利之。若用訶子、肉蔻等,則變肚痛脹滿喘急,危矣。

    平胃散

    蒼朮 濃朴 陳皮 甘草

  • 疹子之出,常以六時收為度。如子為陽午後收,午後為陰子後收,乃陽生陰成,陰生陽成,造化自然之妙也。故漸出而漸收者,其勢輕。若一出之後熱不退,延綿三四日而不收者,此毒火太甚,外發不盡,內為有餘之邪所致,須投化斑湯。

    化斑湯

    人參 知母 石膏 大力 連翹 升麻 地骨皮 甘草 淡竹葉 糯米
    水煎服。

    三味消毒飲

    荊芥 大力 甘草 生薑
    水煎服。再加元參、石膏、桔梗為治。

  • 疹子出後,自然退熱。若遍身既出,而猶拂拂煩熱,頻作嘔吐者,此毒尚未盡,留連於肺胃之間,宜化斑湯(見前) 。大便秘少,加大黃利之。
  • 疹已收去,反渾身發熱,晝夜不退,此毒未盡解,邪火抑於肌肉之間,久則毛髮乾焦,皮膚枯槁,肌肉羸瘦,為骨蒸勞瘵之症。急宜蘆薈肥兒丸,加當歸、連翹等治之,遲則變為睡則露睛,口鼻氣冷,手足厥逆,螈 慢脾風,不治之症矣。

    蘆薈肥兒丸

    蘆薈 龍膽草 木香 地骨皮 使君子 麥芽 檳榔 黃連 白蕪荑 胡黃連
    為細末,豬膽汁為丸,如黍米大,每服五六十丸,飲湯下。

  • 疹收之後,身雖不羸瘦,但時發壯熱,煩躁不寧,搐掣驚悸,神昏志亂者,此陰血衰耗,致餘毒入肝而傳於心也,宜養血安神,四物東加麥冬、棗仁、石菖蒲、龍膽草、茯苓、黃連、辰砂、甘草、竹葉、燈心主之。或以前藥為末,蒸餅,豬心血為丸,服之亦可。

    四物湯

    地黃 當歸 川芎 白芍

  • 疹毒入胃,久而不散,致成牙根黑爛血出,為走馬疳,傳與二頰浮腫,久而穿頰破腮,缺唇崩鼻,為崩砂狐惑等危症。外用文蛤散,或雄黃散搽之,內服蘆苔丸,以清胃火。或有愈者,然不能多見也。

    文蛤散

    文蛤(一錢五分) 雄黃(一錢五分) 子枯礬(五厘) 蠶蛻(下燒灰為末) 為細末,豬膽汁為丸,如黍米大,每服五六十丸,飲湯下。 米泔漱口,搽藥。

    雄黃散

    雄黃(一錢) 黃柏(一錢) 麝香(五分) 和勻,以艾煎湯,洗淨後,搽藥末。

    蘆薈丸

    人中白 蘆薈 使君子肉 龍膽草 黃連 五靈脂(均分)
    共為細末,浸蒸餅為丸,白滾湯下。

  • 疹出之時,曾作瀉痢,未經清解,至疹退之後,變為休息痢,不問赤白,裡急後重,晝夜無度頻並者,此余火毒在腸也。須分虛實治之。實者三黃丸利之,虛者香連丸和之,後用黃芩湯合益元散,以養血行氣為治。河間云:養血則便膿自愈,調氣則後重自除,誠哉是言也。

    三黃丸

    黃芩(蒸) 黃連(炒) 大黃(蒸熱)
    為末糊丸,桐子大,每服三十丸,白湯下,量兒大小虛實加減。

    香連丸

    黃連(一兩) 吳萸(五兩) 同水拌勻燉滾水內,半日取出,炒乾揀去吳萸,只用黃連為末,再加木香一兩,不見火,為末和勻,黃連末醋糊丸,米湯下一二錢。

    黃芩湯

    黃芩 黃連 當歸 川芎 木香 青皮 枳殼 檳榔 甘草
    水煎好。入益元散調服。

    益元散

    滑石(六兩) 甘草(一兩) 辰砂(三錢)
    為末,量兒大小,或一錢五分,或二錢。

  • 疹退之後,微微咳嗽者,此餘毒未盡也。用清肺飲,加力子、甘草治之。若嗽甚,氣喘連聲不止,名為頓嗽,甚至飲食湯水俱嗆出,或咳出血者,此熱毒乘肺而然也。宜麥冬清肺飲,加連翹主之。如見胸高如圭,肩聳而喘,血從口鼻而出。或擺手搖頭,面色或白或青或紅,以及枯暗者,皆不可治之症也。然亦有肺氣虛。為毒所抑而發喘,並無咳嗽出血嗆食等証者,亦用麥冬清肺飲,倍加人參治之。切不可拘於肺熱之一端,而純用清肺解毒之藥也。

    麥冬清肺飲

    川貝 天冬 桔梗 力子 栝蔞 知母 麥冬 杏仁 兜鈴 甘草
    加糯米,水煎服。

  • 疹退之後,聲啞不出,或咳或喘,或身熱不退,以致日久不愈者,此熱毒未盡,肺金受克也。宜清金降火湯,加竹瀝、生薑汁主之。

    清金降火湯

    黃芩 貝母 栝蔞 麥冬 力子 黑山梔 知母 杏仁 元參 麻黃 石膏 竹葉
    水煎服。

  • 疹退之後,飲食如常。動心如故,猝然心腹絞痛,遍身汗出如水者,此元氣虛弱,失於補養,外雖無病,內已虛損。又為惡氣所中,謂之中惡,此朝發夕死之証。急用養榮雙和湯救之,如有積食,加神曲、麥芽,如有熱,去肉桂。

    養榮雙和湯

    人參 當歸 熟地黃 黃 肉桂 白芍 麥冬 甘草
    水煎服。

  • 疹退之後,熱毒未盡,或發癰毒,四肢骨節疼痛者,宜用羌活散,黃酒沖服一二錢,量大小強弱與之。使其微汗微利而愈。

    羌活散

    羌活 穿山甲 大黃 全蠍 皂角刺 乳香 一葉金 白芷梢 甘草

  • 疹退之後,餘熱未盡,或熱甚而失血者,犀角、地黃合黃連解毒湯治之,或四物東加茵陳、木通、犀角之類,以利小便,使熱氣下行而愈也。

    犀角地黃湯

    犀角 白芍 黑山梔 生地黃 丹皮 黃芩 紅花 當歸 甘草 藕節
    水煎服。

    黃連解毒湯

    黃連 黃芩 黃柏 力子 連翹 黑山梔 防風 木通 荊芥 元參 甘草 竹葉

    四物湯 見上。

  • 疹收之後,餘熱未退,日夜煩躁,譫語昏狂者,宜用益元散,煎燈心湯下,或五苓散去白朮、肉桂,加辰砂、黃芩、黃連治之。若初發疹時,即有煩躁譫語之証者,升麻葛根湯,加蔥白、黃芩,夏令再加石膏。如或風盛者,並加消風散,兼調益元散服。

    益元散

    滑石 辰砂 甘草

    五苓散

    茯苓 豬苓 白朮 肉桂 澤瀉

    升麻葛根湯

    升麻 葛根 赤芍 力子 木通 連翹 甘草
    水煎服。

  • 孕婦出疹者,宜用四物湯,加白朮、黃芩、艾葉等養胎清熱為主,使胎無虞,而疹易沒也。如胎氣上攻,急以苧麻根、艾葉少許煎湯,磨生檳榔服之,更宜多服上藥為妙。
  • 熱毒蒸胎,胎多受傷,但胎雖傷,而母實無恙也。蓋疹與痘不同,痘宜內實,故胎落而母易亡。疹宜內虛,故胎去而母易存。然與其胎去而母存,孰若母子兩全之為愈也。
  • 出疹之症,比較出痘似輕,然調治失宜,其禍反不旋踵。蓋痘由胎毒而發,其情勢輕重多少,自可預斷。至於疹子,雖由感受邪氣而發,然輕者可重,重者可輕,全在調治有方,方保無虞。故其飲食禁忌,比痘為甚。若食雞魚,則終身皮膚粟起如雞皮之狀,但遇天行出疹之時,又要重出。誤食油肉,則每歲出疹之月,必然下痢膿血;誤食鹽醋,即患咳嗽,且遇出疹之時,必複發咳;誤食五辛之物,不時驚熱,必待過四十九日,或百日之後,始可無忌也。

自序

醫理至深,豈易言哉﹗抑自軒岐以來,代不乏人,既已詳且盡矣,又奚待言?矧余小子,學疏見,以自達其意之所欲雲,又何必不言?於是涉獵之余,隨筆載述,聊以自娛,意淺而辭瑣,殆所謂言之無文者歟。夫言之不能文,猶之可也,言而或悖于理,則言適足以招尤矣。是用不敢晦匿,求當代君子教正焉。

咸豐八年十二月陸以湉 書于杭州學廨之冷廬。


醫範

徐氏《醫統》云︰古醫十四科,中有脾胃科,而今亡之矣。《道藏經》中頗有是說。宋元以,次咽喉口齒科,次瘡瘍科,(即今外科。)次正骨科,次金鏃科,次養生科,(即今修養家導引按摩咽納是也。)次祝由科。(經曰︰移精變氣者可祝由而已。即今符咒禳禱道教是也。)國朝亦惟取十三科而已,其脾胃一科,終莫之續。《類經》云︰醫術十三科,曰大方脈,曰婦人,曰傷寒,曰瘡瘍,曰針灸,曰眼,曰口齒,曰咽喉,曰接骨,曰金鏃,曰按摩,曰祝由。今按摩、祝由失其傳。二說微不同。而太醫院所設十三科,則與《類經》之說同,詳見《明史》。余按︰近有專業耳科者,是又在諸科之外矣。

錢塘名醫金潤寰珂,治極難險症,從容處之。常云︰古之名醫者,曰和、曰緩,倉遽奚為耶?此語可為俗醫針砭。

五世之醫,北齊有徐之才,元有危亦林,國朝有陳治。(華亭人。)三世之醫,宋張杲、陳自明、倪維德、陸士龍為最著。近代亦多世其業者,青浦北山何自元,至今已二十四世矣。張子和云︰古人以醫為師,故醫之道行。今以醫譬奴,故醫之道廢。有志之士,恥而不學,病者亦不擇精粗,一概待之。常見官醫迎送長吏,馬前唱喏,真可羞也。由是博古通今者少,而師傳遂絕。吁﹗醫官馬前唱喏,乃以為可羞乎﹗今之官趨承上司,可羞之端,更有甚於此,而況於醫乎?山陰陳載庵為其邑令治病獲瘳,將荐之上司,使為醫官於郡中,力辭;將著之勛籍,使棄醫而為官,又力辭。此真過人遠矣。

醫人每享高齡,約略數之,如魏‧華佗年百餘,吳普九十餘,晉‧葛洪八十一,北劑‧徐之才八十,北周‧姚僧垣八十五,許智莊八十,唐‧孫思邈百餘,甄權百三,孟詵九十三,宋‧錢乙八十二,金‧李慶嗣八十餘,成無己九十餘,元‧朱震亨七十八,明‧戴元禮八十二,汪機七十七,張介賓七十八,近代徐靈胎大椿七十九,葉天士桂八十。蓋既精醫學,必能探性命之旨,審頤養之宜,而克葆天年也。

葉天士治金某患嘔吐者數年,用泄肝安胃藥年餘幾殆。徐靈胎診之,謂是蓄飲,為製一方,病立已。(見《徐批臨証指南》。)薛生白治蔡輔宜夏日自外歸,一蹶不起,氣息奄然,口目皆閉,六脈俱沉。少外家泣於傍,親朋議後事,謂是痰厥,不必書方,且以獨參湯灌。眾相顧莫敢決。有符姓者,常熟人,設醫肆於楓橋,因邀之入視。符曰︰中暑也,參不可用,當服清散之劑。眾以二論相反,又相顧莫敢決,其塾師馮在田曰︰吾聞六一散能祛暑邪,盍先試之?皆以為然。即以葦管灌之,果漸蘇。符又投以解暑之劑,病即霍然。(見徐晦堂《聽雨軒雜記》。)夫葉、薛為一代良醫,猶不免有失,況其他乎?知醫之不可為矣。然如符姓,素無名望,而能治良醫誤治之疾,則醫固不可為而可為也。

震澤吳曉鉦茂才(劍森),言乾隆間,吳門大疫,郡設醫局以濟貧者,諸名醫日一造也。有更夫某者,身面浮腫,遍體作黃白色,詣局求治。薛生白先至,診其脈,揮之去,曰︰水腫已劇,不治。病者出,而葉天士至,從肩輿中遙視之,曰︰爾非更夫耶?此驅蚊帶受毒所致,二劑可已。遂處方與之。薛為之失色,因有掃葉莊、踏雪齋之舉。二人以盛名相軋,蓋由於此。其說得之吳中醫者顧某,顧得之其師,其師蓋目擊云。徐靈胎《名醫不可為論》,謂名醫聲價甚高,輕証不即延治,必病勢危篤,醫皆束手,然後求之。於是望之甚切,責之甚重,若真能操人生死之權者。如知病之必死,示以死期而辭去,猶可免責。若猶有一線生機,用輕劑以塞責,致病患萬無生理,則於心不安;用重劑以背城一戰,萬一有變,則謗議蜂起,前人誤治之責,盡歸一人。故名醫之治病,較之常醫倍難。此蓋現身說法,猶為真名醫言也。若獲虛名之時醫,既無實學,又切貪心,凡來求診,無不診視。其以重幣招致者,臨証猶或詳慎,鄰近裡閭之間,尋常酬應,惟求迅速了事,漫不經心,余昔一弟一子,皆為名醫誤藥而卒。(弟以灝中秋節玩月眠遲,次日惡寒發熱,誤謂冒寒,用桂枝、葛根、防風等味,致內陷神昏,不知實伏暑証也。子寶章內風証,誤謂外風,而用全蠍、牛黃等味致變。)由於匆匆診視,不暇細審病情也。是以為名醫者,當自揣每日可診幾人,限以定數。苟逾此數,令就他醫。庶幾可從容診疾,盡心用藥,不至誤人性命。

《揚州府志》謂鄭重光之醫,克紹吳普、許叔微之脈,其不在滑壽下。《江都縣志》以入“篤行傳”,《儀征續志》雖入“方技”,而但以泛辭譽之。太史公為扁鵲司馬季主作傳,必詳述其技,蓋人以技傳,不詳其技,不如錄其人也。其論最合著述之要。近代文人為醫家作傳,往往以虛辭稱揚,不能歷敘其治驗,即敘治驗而不詳方案,皆未知紀述之體裁也。

王葑亭先生友亮,作葉天士小傳,謂年十二至十八,凡更十七師。聞某人善治某証,即往執弟子禮甚恭,既得其術輒棄去,故能集眾美以成名。善哉﹗轉益多師是我師,藝之精不亦宜《紹興府志》載山陰金太常蘭之祖輅,精保嬰術,終身不計財利,不避寒暑,不先富後貧。越俗醫家多出入肩輿,輅年八十餘,猶步行,曰︰吾欲使貧家子稍受半襁惠耳。又山陰孫燮和,志切救世,專精岐黃,就醫者不論貧富,詳審精密,檢閱方書,幾廢食寢。此皆可以為醫非博物,不能治疑難之症,略舉二事以証之。粵東呂某女,為後母尹氏所忌,佯愛之為濯衣,潛以樟木磨如粉,入米漿糊女衣褲,女服之瘙癢不止,全身浮突,酷類麻風。延醫療治,經年不瘳。問名者絕踵不至,將送入瘋林。呂不忍,複請名醫程某治之。程察脈辨色,見其面無濁痕,手搔肌膚不輟,曰︰此必衣服有毒所致。令取其衣滌之,漿澄水底,色黃黑而味烈。程曰︰樟屑舂粉,壞人肌肉所致,此必為浣衣者所藥,非瘋也。棄其衣勿服,病自可已。如其言果然。呂詢得其情,遂出尹氏。(事見《東莞歐蘇靄樓剩覽》。)余戚王氏女,遍體紅瘰,痛癢不已,飲食為減。延醫視之,以為瘡也,治數旬不愈,後延名醫張夢廬治之,審視再四,曰︰此必為壁虱所咬,毋庸醫也。歸閱帳枕等,檢棄壁虱無數,果得瘳。

醫鑒

臨海洪虞鄰《南沙文集》曰︰余家有經紀人,勞苦嘔血數升,延醫視之,用川連、人參、大 是速之死也。亟命勿藥,老米粥、濃滋味,令寢食數日,不一旬而強健如故。蓋勞苦之人,未嘗享有飲食之美,數晨夕之安,得此勝於良藥多矣,其愈也固宜。又有輿夫素無疾,忽腰痛肚飽不食,醫進以大補藥,其夜腰痛益甚,腹大氣喘且死。翌日醫複視之曰︰此中鬼箭也,藥物無所施,亟宜禳遣。余嘆曰︰奈何嫁罪於鬼哉﹗是中寒傷食者,飲以祛寒化食兩大劑,第三日其人抬轎如故。書之以告世之誤信庸醫者。余謂誤信庸醫,由於不諳方書,不能不求援於醫耳。所可恨者,為醫而不深究醫理,強作解人,以致誤事而不自知也。

吳郡某醫,得許叔微《傷寒九十論》,奉為秘本。見其屢用麻黃湯,適治一女子熱病無汗,謂是足太陽表証,投以麻黃服之,汗出不止而殞。蓋南人少真傷寒,凡熱病無汗,以紫蘇、蔥白、豆豉、薄荷等治之足矣,豈可泥古法乎?

朱子暮年香港腳發作,俞夢達荐醫士張修之診視云:須略攻治,去其壅滯,方得氣脈流通。先生初難之,張執甚力,遂用其藥。初製黃、粟殼等,服之小效,遂用巴豆、三棱、莪朮等藥,覺氣快足輕,向時遇食多不下膈之病皆去,繼而大腑又秘結,再服溫白丸數粒,臟腑通而泄瀉不止矣,黃芽、歲丹作大劑投之,皆不效,遂至大故。蔡九峰《夢葬記》詳載之。觀此知高年人治病,慎不可用攻藥也。

祥符縣醫生胡某,操技精良,當道皆慕名延致。都督某之女,與人私,偶感寒疾,招胡。故謂此孕脈也。某曰︰先生之言信乎?故曰︰非識之真,不敢妄言也。某乃呼女出,以刀剖其腹,視之信然。故大駭暈仆,良久始蘇,歸病數月即卒。胡之藝工矣﹗惜乎其不知顧忌也。(先祖秋畦公宰密縣時諗知此事,先生祖母顧太孺人恆為以湉言之。)

近世醫者,能讀《內經》鮮矣,更有妄引經語,致成笑端者。如治不得寐,引“半夏秫米湯,足生大疔”,以為確征。不知足者,能也,非專指足而言。又有治癉瘧証,以“陰氣先傷,陽氣獨發”,為《已任編》之言,蓋未讀《內經》、《金匱》,第見《已任編》有是語耳。疏陋若此,乃皆出於懸壺而知名者也。

醫貴專門。歙吳章侯太守端甫攢花《易簡良方》中“勸行醫說,言之甚為切至,特錄之。古法行醫,各有專科。近見懸壺之輩,往往明日出道,今日從師,牌書內、外兩師傳授,甚至兼治痧痘咽喉。探其根底,一無擅長,不過取門數之多,以博錢財。抑知賦質有限,何能兼善?病者不知,恆被貽誤。曾見有人患風痧,醫視為漆咬而誤用清藥。又有患火焰疔者,醫視為熱瘡而誤用發散諸品,幾致不治。此皆不專門故也,可不慎哉?

蘇州曹某,狀修偉多髯,醫名著一時,而聲價自高,貧家延請每不至。巨室某翁有女,閨中,因病遣仆延曹,仆素憎曹,以女已出嫁,今孕數月矣。吳俗大家婦女避客,醫至則於床幃中出手使診,曹按女脈,漫云是孕,翁大駭異。次日,延醫至,使其子偽為女診之,複云是孕。其子褰幃啟視之曰︰“我男也而有孕乎?誣我猶可,誣我妹不可恕也﹗”叱仆毆之,並飲之以糞,跪泣求免,乃剃其髯,以粉筆塗其面,縱之去。歸家謝客,半載不出,聲望頓衰。太湖濱瘍醫謝某,技精藥良,而居心貪譎,往往乘人之急以為利。鄰村某農母患疽求治,以其貧拒之,疽潰遂死。某憤甚。謝有拳勇,數十人不能近。某持刀伏稻間,伺其出,突起刺其腰,謝以所製藥敷治將痊,怒某之刺已也,亟訴之縣,循例抬驗,縣官揭其衣,用力重,衣開皮裂,冒風複潰而卒。某按律抵罪,後遇赦得生。此二人醫術皆良,乃一則以傲敗名,一則以貪傷身,皆可為戒,故並志之。

徐靈胎《慎疾芻言》曰︰少時見前輩老醫,必審貧富而後用藥。尤見居心長濃,況是時參價稱名醫,恆喜用新奇之藥,以炫其博,價值之昂不計也。甚至為藥肆所餌,凡診富人疾,必入貴重之品,俾藥肆獲利,此尤可鄙。

《揚州府志‧辨高郵州志》稱袁體庵班按脈極捷,以為醫之切脈,以審慎為工,捷於按市醫苟且之為,班斷不如是云云。吁﹗今之醫者,鮮不以捷為工,即延醫者,亦皆以捷為能,盍深味此言?南方有割螳螂子之術,小兒蒙其害。(徐靈胎《蘭台軌范》詳辨之,謂即妒乳法,用青錢,元明粉三錢,硼砂一錢,薄荷五分,冰片一分,同研細擦口內兩頤,一日四五次。)北方有割之術,婦人蒙其害,兼及小兒。(吳鞠通《溫病條辨雜說》辨之謂︰字,考之字書並無是字,焉有是病?)此皆庸俗偽造其名,而劣婦秘傳其技,借以欺世圖利者,明識之人,慎勿為其所惑。

吾人不能遍拯斯民疾苦,宜廣傳良方,庶幾稍盡利劑之心。每見得一秘方,深自隱匿,甚至借以圖利,挾索重貲,殊甚鄙惡。唐白華秘發背方,遂遭虎厄。歙蔣紫垣秘解砒毒方,竟獲冥譴。可以為鑒。

烏程鈕羹梅福濃,由中書歷官郎中,在都門十餘年,聲望翕然。咸豐八年三月,偶患風溫,惡寒自足而起,漸及四肢,身熱脈浮,舌苔白。醫謂是風寒,用柴胡、葛根、防風、蒼耳子等藥,遂至神昏躁厥,苔黃便結,更醫用石膏、大黃等藥,病益危篤。(醫皆都門有名者,而悖謬乃若此。)更醫又用理陰煎,複脈湯等,卒不能救而歿,年僅五十有六。羹梅為余舅氏,周愚堂先生之婿,好學敦品,氣度雍容,咸謂可享上壽而躋顯秩,乃為庸醫所戕,亦可惜矣﹗余見風溫、濕溫等証,凡用風藥升提,伏熱陷入心胞,無不神昏厥逆而斃,當此即用清營湯、至寶丹、紫雪丹等、湔滌中宮,猶可挽回於萬一。使認為陽明經腑症,一誤再誤,則生路絕矣。

作事宜從容詳慎,為醫尤慎。不特審病當然,即立方亦不可欲速貽誤。杭州某醫治熱病,用犀角七分,誤書七錢,服藥後胸痛氣促而殞。病家將控之官,重賄乃已。某醫治暑症用六一散又用滑石,服之不效,大為病家所詬。此皆由疏忽致咎也。

治癰疽之法,不可輕用刀,破膿針疾之法,必先精究穴道,一或不慎,適以傷人。過事有可以為鑒者。杭城有善者,設局延醫以拯貧人,外科李某與焉。農夫某腳生癰,李開刀傷其大筋,遂成廢人,農夫家眾毆李幾斃。吾裡有走方醫人治某哮病,以針貫胸,傷其心;立時殞命,醫即日遁去。

烏程周岷帆學士學源,才藻華美,咸豐九年,大考一等第二,由編修擢侍講學士,旋丁外艱,回籍十一年,避亂苕南,臀生瘤有年矣。因坐臥不便,就菱湖瘍醫費某治之。費謂可用藥攻去,予以三品一條槍,大痛數日,患處潰爛翻花,複投以五虎散,藥用蜈蚣、蜣榔、全蠍等味,服後體疲神憒遽卒,年僅四旬。往歲餘館湖城,及寓京邸,恆與岷帆談藝論時,昕夕忘倦,今聞其逝也,深恨庸醫之毒烈,無異寇盜,特書於此,以志恫焉。(是年餘避難柳絲,有鄰女陳桂姐手生癰毒,亦為費某開刀傷筋,痛甚不能收口,就余醫治得痊。大抵近世瘍醫,皆從《外科正宗》治法,專用霸功,誤人甚多,學人當以為戒。)

慎疾

王叔和《傷寒論‧序例》云:凡人有疾,不時即治,隱忍冀瘥,以成痼疾。小兒女子,益以滋甚,時氣不和,便當早言,尋其邪由,及在腠理,以時治之,罕有不愈者。患人忍之,數日乃說,邪氣入臟,則難可製。徐靈胎《醫學源流論》云:凡人少有不適,必當即時調治,斷不可忽為小病,以致漸深,更不可勉強支持,使病更增,以貽無窮之害。

余在台州時,同官王愚庵先生年五旬餘,患時感症,堅守不服藥為中醫之戒,遷延數日,邪熱內閉神昏,家人延醫延醫,無及而卒。又余戚秀水王氏子,年方幼稚,偶患身熱咳嗽,父母不以為意,任其冒風嬉戲,飲食無忌,越日疹發不透,胸悶氣喘,變症畢現,醫言熱邪為風寒所遏,服藥不效而卒。此皆不即調治所致也。

真空寺僧能治鄺子元心疾,令獨處一室,掃空萬緣,靜坐月餘,諸病如失。海鹽寺僧能療一切勞傷虛損吐血干勞之症,此僧不知《神農本草》、《黃帝內經》,惟善於起居得宜,飲食消息,患者住彼寺中,三月半年,十愈八九。觀此知保身卻病之方,莫要於怡養性真,慎調飲食,不得僅乞靈於藥餌也。

北方人所眠火坑,南方人用之,體質陰虛者,多深入火氣,每致生疾。吾邑張侯舫孝廉維,留寓京師,久臥火炕,遂患咳嗽。醫者誤謂肺虛,投以五味子、五倍子等藥,竟至殞命。張貧而好學,品複端謹,中年不祿,士林惜之。

凡從高墜下而暈絕者,慎勿移動,俟其血氣複定而救之,有得生者。若張惶扶掖以擾亂之,百無一生。余戚沈氏之女,年甫十歲,從樓墮地暈死,急延醫視之曰︰幸未移動,尚可望生,否則殆矣。乃以藥灌之,移時漸蘇而安。治跌損者,人尿煮熱洗之灌之良。

讀《續名醫類案》,而知移動之禁,非獨墜跌者宜然也,備錄之。張子和治叟年六十餘,病熱厥頭痛,以其用涌藥時已一月間矣,加之以火,其人先利,年高身困,出門見日而仆不知人,家人驚惶欲揉撲之,張曰︰火不可擾。與西瓜涼水蜜雪,少頃而蘇。蓋病患年高涌泄,則脈易亂,身體內有炎火,外有太陽,是以跌仆,若更擾之,便不救矣。汪石山治人卒厥暴死不知人,先因微寒發熱,面色薑黃,六脈沉弦而細,知為中風久郁所致,令一人緊抱,以口接其氣,徐以熱薑湯灌之,禁止喧鬧,移動則氣不返矣。有頃果蘇,溫養半月而安。不特此症為然,凡中風、中氣、中寒、暴厥,俱不得妄動以斷其氣。《內經》明言氣複返則生,若不諳而擾亂,其氣不得複,以致夭枉者多矣。魏玉璜曰︰遇卒暴病,病家醫士皆宜知此。蓋暴病多火,擾之則正氣散而死也。余女年十八,忽暴厥,家人不知此,群集喧哄,又扶挾而徙之他所,致蘇複絕,救無及矣。今錄張、汪二案,五內猶摧傷也。

保生

蘇子瞻曰︰傷生之事非一,而好色者必死。旨哉斯言﹗士大夫祿位既隆,更思快心悅志,往房術於陶仲文,時尚為庶僚,行之而驗。又以授張江陵,尋致通顯。譚行之二十年,一夕御妓女而敗,時年甫逾六十,自揣不起。囑江陵慎之,張用譚術不已,日以枯瘠,亦不及下壽而終。夫譚、張皆一代偉人,而猶縱欲殞身,可見色之易溺人也。自非脫然於情欲之私,而兼之卓守之堅,烏能不為所害哉﹗

凡人於情欲,最難割斷。觀宋《李莊簡集》中,客有見饋溫劑云可壯元陽,因感而作詩,竊嘆徒損傷。人生百歲期,南北隨炎涼。君看田野間,父老多康強。茅檐弄兒孫,春隴驅牛羊。何曾識丹劑,但喜秫黍香。伊芳余十年謫,日聞貴人亡。金丹不離口, 妙常在傍。真元日滲漏,滓穢留空腸。四大忽分離,一物不得將。歌喉變哀音,舞衣換裳。爐殘箭鏃砂,篋余鹿角霜。拙哉此愚夫,取藥殊未央。我有出世法,亦如不死方。御寒須布帛,欲飽資稻粱。床頭酒一壺,膝上琴一張。興來或揮手,客至亦舉觴。滌硯臨清池,抄書傍明窗。日用但如斯,便覺日月長。參苓性和平,扶衰固難忘。恃藥恣聲色,如人蓄豺野狼。此理甚明白,吾言豈荒唐。書為座右銘,聊以砭世盲。讀此可以見所養之純,宜其久居瘴鄉而神明不衰,克躋上壽也。士大夫能如公之守身,有不康強逢吉者乎?公又與蕭德超書云:張全真在會稽搜求妙麗,丹砂茸附,如啖魚肉,徒恣嗜欲耳。自謂享榮貴,得便宜,今為一枯骨,有甚便宜?到這裡,便世尊諸大菩薩出來,也救不得,豈不哀哉﹗此可為溺情燕私者當頭棒喝。養生家有行房禁忌日期,人每以為迂而忽之,不知世間常有壯年得病暴亡,未始不由於此。至於合婚吉期,往往不避分至節氣,少年恣欲,隱乖陰陽之和,病根或因之而伏,不可不留意也。

采戰之術,乃邪說也。孫真人《千金方‧房中補益篇》詳房中之術,且謂能御十二女而不施色必動心,況交合之際,火隨欲煽,雖不施瀉,真精必因之而耗,安能延年?又治陽不起壯陽道方,用原蠶蛾、蛇床子、附子等味,以此示人,必將假熱藥以縱欲,而貽害無窮。曾謂濟物攝生如真人,而忍出此乎?男子破身遲,則精力強固。凡育子者,最防其知識早開,天真損耗,每至損身。當童蒙就傳之時,尤宜審擇儔侶,勿令比匪致傷。余族侄某,成童時至親戚讀書,同塾六人,有沈氏子年最長,導諸童以淫褻事。數年後,諸童病瘵死者三人,侄亦一病幾殆。又如俊仆韶婢,皆不宜使之相親。長洲陳公子甫婚而咯血,其母慮溺於燕婉,命居書室,一老奴一稚僮侍寢,老奴嗜酒,夜即酣睡,公子遂與僮私,病轉增劇,比其母知之,則已沉痼,竟致不起。此所謂但知其一,不知其二,可不鑒諸?(沈氏子余曾見之,屢應童子試不售,四十餘歲潦倒以卒,殆薄行之報。)

人至中年,每求延壽之術。有謂當絕欲者,有謂當服食補劑者。余謂修短有命,原不可以強求,如必欲盡人事,則絕欲戒思慮,二者並重,而絕欲尤為切要。至於服食補劑,當審氣體之宜,慎辨藥物,不可信成方而或失之偏,轉受其害也。

盧子繇《傷寒論疏鈔金》云:人不見風,龍不見石,魚不見水,鬼不見地,猶干祿者見害也。余為續之曰︰人不見風,龍不見石,魚不見水,鬼不見地,猶好色者之不見病也。蓋人能不為財色所溺,則於保生之道,思過半矣。

行房忍精不泄,阻於中途,每致成疾。如內而淋濁,外而便毒等症,病者不自知其由,醫者鮮能察其故,用藥失宜,因而殞命者多矣,可不慎歟?

《史記‧太倉公傳》載其診疾二十有四,得之內者有七,而死不治者有四。其一因於飲酒且內,其一因於盛怒接內,其一因於得之內而複為勞力事。養生者識此,當知所戒矣。

咽氣不得法,反足為害。惟咽津較易,亦甚有益。每日於閑暇時正坐閉目,以舌遍擾口中三十六次,津既盈滿,分作三次咽下,(咽時喉中須作聲),以意送至丹田。此法行之久久,大可卻病延年。余表兄周荔園(土煜),中年便血,誤服熱藥,遂成痼疾,身羸足痿,十載不痊,後乃屏棄方藥,專行此法,一年之後,諸恙悉愈,身體亦強健如初。

杭州郎二松十三歲患瘵垂危,聞某庵有道士功行甚高,往求治之,道士教以行八段錦法,謂能療疾,並可延年,遵而行之,三月後,病去若失。

張景岳稱其父壽峰公,每於五更咽氣,因作噯以提之使吐,每月行吐法一二次,閱四十餘年損。張壽峰以吐而得壽,必體質強健,或素有痰飲,乃藉吐以推蕩積垢,他人不得輕易效之。

慎藥

乩方之風,於今尤甚。神仙豈為人治病,大率皆靈鬼耳,故有驗有不驗。余所目擊者,都門章子雅患寒熱,乩方用人參、黃耆,痰塞而殞。蕭山李儀軒老年足痿,乩方用附子、熟地、羌活、細辛等味,失血而亡。彼惑於是者,效則謂仙之靈,不效則謂其人當死,乃假手於仙以斃之也。噫﹗是尚可與言乎?

藥以養生,亦以傷生,服食者最宜慎之。秀水汪子黃孝廉同年(燾),工詩善書,兼諳醫術。道光乙未,余與同寓都城庫堆胡同,求其治病者踵相接。丙申正月,汪忽患身熱汗出,自以為陽明熱邪,宜用石膏,服一劑,熱即內陷;膚冷泄瀉神昏,三日遽卒。醫家謂本桂枝湯証,不當以石膏遏表邪也。嵊縣吳孚軒明經鵬飛,司鐸太平,壬寅六月科試,天氣大熱,身弱事冗,感邪遂深。至秋仲疾作,初起惡寒發熱,病勢未甚,紹台習俗,病者皆飲薑湯,而不知感寒則宜,受暑則忌也,服二盞,暑邪愈熾,遂致不救。又有不辨藥品而致誤者,歸安陳龍光業外科,偶因齒痛,命媳煎石膏湯服之,誤用白砒,下咽腹即痛,俄而大劇,詢知其誤,急飲糞清吐之,委頓數日始安,猶幸砒湯僅飲半盞,以其味有異而舍之,否則殆矣。吾邑陳莊李氏子,夏月霍亂,延醫定方,有製半夏二錢,適藥肆入少,而購藥者眾,有新作夥者,誤以附子與之,服藥後腹即大痛發狂,口中流血而卒。李歸咎於醫,醫謂藥不誤,必有他故,索視藥渣,則附子在焉。遂控藥肆於官,饋以金乃已。

世俗喜服熱補藥,如桂、附、鹿膠等,老人尤甚,以其能壯陽也,不知高年大半陰虧,服之必液耗水竭,反促壽命。余見因此致害者多矣。

禽蟲皆有智慧,如虎中藥箭而食青泥,野豬中藥箭食薺,雉被鷹傷貼地黃葉,鼠中礬毒飲泥汁,蛛被蜂螫以蚯蚓糞掩其傷,又知嚙芋根以擦之,鸛之卵破以漏藥纏之。方書所載,不可勝數。今人不辨藥味,一遇疾病,授命於庸醫之手,輕者重,重者致死,亦可哀已。

凡服補劑,當審氣體之所宜,不可偏一致害。葉天士《景岳全書發揮》云:沈赤文年二讀書明敏過人,父母愛之,將畢姻,合全鹿丸一料,少年四人分服,赤文於冬令服至春初,忽患渾身作痛,漸漸腹中塊痛,消瘦不食,渴喜冷凍飲料,後服酒蒸大黃丸,下黑塊無數,用水浸之,胖如黑豆,始知為全鹿丸所化,不數日熱極而死。同服三少年,一患喉痺,一患肛門毒,一患吐血咳嗽,皆死。此乃服熱藥之害也。《葉天士醫驗錄》云:黃朗令六月畏寒,身穿重棉皮袍,頭帶黑羊皮帽,吃飯則以火爐置床前,飯起鍋熱極,人不能入口者,彼猶嫌冷,脈浮大遲軟,按之細如絲。此真火絕滅,陽氣全無之証也。方少年陽旺,不識何以至此,細究其由,乃知其父誤信人云:天麥二冬膏,後生常服最妙。遂將此二味熬膏,令早晚日服勿斷,服之三年。一寒肺,一寒腎,遂令寒性漸漬入臟,而陽氣寢微矣。是年春,漸發潮熱,醫投發散藥,熱不退,而汗出不止,漸惡寒,醫又投黃連、花粉、丹皮、地骨皮、百合,扁豆、貝母、鱉甲、葳蕤之類,以致現症若此。乃為定方,用人參八錢,附子三錢,肉桂、炮薑各二錢,川椒五分,白朮二錢,黃 三錢,茯苓一錢,當歸錢半,川芎七分。服八劑,去棉衣,食物仍畏冷,因以八味加減,另用硫黃為製金液丹,計服百日而後全愈。此則服涼藥之害也。人之愛子者,可不鑒於此,而慎投補劑乎?

程杏軒治汪木工夏間寒熱、嘔瀉、自汗、頭痛。他醫與疏表和中藥,嘔瀉止,而發熱不口渴,形倦懶言,舌苔微黃而潤,脈虛細。據《經》言脈虛身熱,得之傷暑,因用清暑益氣東加減,服一劑,夜熱更甚,譫狂不安。次早複診,脈更細,舌苔色紫肉碎,凝有血痕,渴嗜飲冷,此必熱邪內伏未透,當舍脈從証,改用白虎東加生地、丹皮、山梔、黃芩、竹葉、燈心,服藥後,周身汗出,譫狂雖定,神呆手足冰冷,按脈至骨不現,(脈伏可與壺仙翁治風熱症參觀。)闔目不省人事,知為熱厥,舌苔形短而濃,滿舌俱起紫泡,大如葡萄,並有青黃黑綠雜色罩於上,辭以不治。其母哀懇拯救,乃令取紫雪蜜調塗舌,前方加入犀角、黃連、元參以清熱,金汁、人中黃、銀花、綠豆以解毒,另用雪水煎藥。厥回脈出,舌泡消苔退,僅紫干耳。再劑熱淨神清,舌色如常。是役也,程謂能審其陽証似陰於後,未能察其實証類虛於前,自咎學力未到,蓋以初用清暑益氣湯之誤也。因思此湯,最不可輕用,況因傷暑而脈虛,外見汗多口渴等症,則尤不當用也。

醫家以丸散治病,不可輕信而服之。吾裡有患痞者,求治於湖州某醫,醫授丸藥服之,痞病愈而變膨脹以死。又有嬰兒驚風,延某醫治之,灌以末藥不計數,驚風愈而人遂痴呆,至長不愈,其藥多用朱砂故也。

世人喜服參朮,虛者固得益,實証適足為害。蘇州某官之母,偶傷於食,又感風邪,身熱不食,醫者以其年高體虛,發散藥中雜參朮投之,病轉危殆。其內侄某知醫,適從他方至,診其脈,且詢起病之由,曰︰右脈沉數有力,體雖憊而神氣自清,此因傷食之後,為補藥所誤,當以峻藥下之。乃用大黃、檳榔、濃朴、萊菔子之屬,一劑病如故。眾疑其謬,某謂藥力未到,複投二劑,泄去積滯無算,病遂瘳。此可為浪服補藥之鑒。

世俗每謂單方外治者,非比內服,可放膽用之,不知亦有被害者。《續名醫類案》云:一僧患瘡疥,自用雄黃,艾葉燃於被中熏之,翌日遍體腫,皮破水出,飲食不入,投以解毒不應而死。蓋毒藥熏入腹內而散真氣,其禍如此。又云:余舉家生瘡,家人亦用此方熏之,瘡不愈,未幾鑾兒出痘,症極凶,藥不能下咽而歿,殆亦受其毒耳。竊意所患,當是熱毒,以熱攻熱,毒乃益熾。故凡用藥,先宜審明陰陽虛實,不得謂外治無害而漫試之。

身軀肥瘦,何關利害?而隨郡王子隆體肥,乃服蘆茄丸以消。名位升沉,何與榮辱?寇萊公望得相,乃服地黃兼餌萊菔。推之服金丹以求仙,反促其壽,餌春藥以求子,轉傷其生。皆逐末忘本者也。鄱陽名醫周順,謂古方不可妄用,如《聖惠》、《千金》、《外台秘要》,所論病原脈灸法,皆不可廢,然處方分劑,與今大異,不深究其旨者,謹勿妄用。有人得目疾,用古方治之,目遂突出。又有婦人產病,用《外台秘要》坐導方,反得惡露之疾,終身不瘥。余謂方固勿妄用,近世所傳單方,尤當慎擇用之。朱子藩眉極少,方士令服末子藥六七厘,眉可即生,戒以服藥後須避風。服之夕即有汗,偶值賊至,乃出庭除,及歸寢,大汗不能止,幾至亡陽,後竟不壽。(見《折肱漫錄》。)湖州胡氏子患水腫,服藥不效,有教以黑魚一尾,入綠礬腹中,燒灰服之,服後腹大痛遽死。夫古方單方,用之得當,為效甚速,但當審病症之所宜,且勿用峻厲之藥,庶幾有利而無弊耳。

士大夫不知醫,遇疾每為俗工所誤,又有喜談醫事,研究不精,孟浪服藥以自誤。如蘇文忠公事,可惋嘆焉。建中靖國元年,公自海外歸,年六十六,渡江至儀真,艤舟東海亭下,登金山妙高台時,公決意歸毗陵,複同米元章游西山,逭暑南窗松竹下,時方酷暑,公久在海外,覺舟中熱不可堪,夜輒露坐,複飲冷過度,中夜暴下,至旦憊甚,食黃 粥覺稍適。會元章約明日為筵,俄瘴毒大作,暴下不止,自是胸膈作脹,卻飲食,夜不能寐。十一日發儀真,十四日疾稍增,十五日熱毒轉甚,諸藥盡卻,以參苓瀹湯而氣寢止,遂不安枕席,公與錢濟明書云:某一夜發熱不可言,齒間出血如蚯蚓者無數,迨曉乃止,困憊之甚。細察病狀,專是熱毒根源不淺,當用清涼藥,已令用人參、茯苓、麥門冬三味煮濃汁,渴即少啜之,餘藥皆罷也。莊生聞在宥天下,未聞治天下也,三物可謂在宥矣,此而不愈則天也,非吾過也。二十一日,竟有生意,二十五日疾革,二十七日上燥下寒,氣不能支,二十八日公薨。

余按︰病署飲冷暴下,不宜服黃,迨誤服之。胸脹熱壅,牙血泛溢,又不宜服人參、麥門冬。噫﹗此豈非為補藥所誤耶?(近見侯官林孝廉《昌彝射鷹詩話》云:公當暴下之時,乃陽氣為陰所抑,宜大順散主之,否則或清暑益氣湯、或五苓散、或冷香引子、及二陳湯、或治中皆可選用,既服黃 粥,邪已內陷,胸作脹以為瘴氣大作,誤之甚矣,瘴毒亦非黃 粥所可解,後乃牙齦出血,系前失調達之劑,暑邪內干胃腑,宜甘露飲、犀角地黃主之,乃又服麥冬飲子及人參、茯苓、麥門冬三物,藥不對病,以致傷生,竊為公惜之云云。余謂甘露飲、犀角地黃湯用之,此病固當。至桂、附等味,公之熱毒如是之甚,亦不可用也。)

用藥最忌夾雜,一方中有一二味即難見功。戊午季春,余自武林旋裡,舟子陳姓病溫,壯熱無汗,七日不食,口渴胸痞,咳嗽頭痛,脈數,右甚於左,杭醫定方,用連翹、栝蔞皮、牛蒡子、冬桑葉、苦杏仁、黑山梔、象貝、竹葉、蘆根,藥皆中病,惜多羚羊角、枳殼二味,服一劑,病不減,胸口悶,熱轉甚,求余延醫,余為去羚羊角、枳殼、加淡豆豉、薄荷,服一劑,汗出遍體,即身涼能食,複去淡豆豉、牛蒡子,加天花粉,二劑全愈。因思俗治溫熱病,動手即用羚羊角、犀角,邪本在肺胃,乃轉引之入肝心,輕病致重,職是故耳。

《陶谷清異錄》云:昌黎公愈,晚年頗親脂粉,故事服食,用硫黃末攪粥飯,啖雞男,交千日,烹庖,名火靈庫,公間日進一只焉,始亦見功,終致絕命。以湉按︰白樂天詩中“退之服硫黃句”,昔人已辨其非昌黎公,陶氏此說,未必可信,然亦足征服食之當謹也。

求醫

漢郭玉曰︰“貴者處尊高以臨臣,臣懷怖懾以承之,其為療也,有四難焉。自用意而不任臣,一難也;將身不謹,二難也;骨節不疆不能藥,三難也;好逸惡勞,四難也。夫玉為一代良工,而猶若此,矧在中醫,使臨以威嚴,必畏栗失措,而延醫有誤矣。《薛立齋醫案》云:一穩婆止有一女,分娩時,巡街御史適行牌取視其室,分娩女因驚嚇,未產而死。後見御史以威顏分付,迨視產母,胎雖順而顧偏在一邊,以致難產,因畏其威,不敢施手,由是母子俱不能救。即此推之,凡求醫治病,斷不可恃勢分之尊也。

凡病不能自治,必求治於醫者,而其要則有四焉。一曰擇人必嚴,醫者之品學不同,必取心地誠謹,術業精能者,庶可奏功。一曰說症必詳,脈理淵微,知之者鮮,惟問可究病情,乃醫之自以為是者,往往厭人瑣語,而病家亦不能詳述,此大誤也,故凡求醫延醫,必細述病源,勿憚其煩。一曰察藥必慎,藥之偽者不必論,即尋常品味,肆中人粗心,往往以他物攙溷,必親自檢視,方免舛誤,至炮煎諸法,亦宜精審,服之斯可獲效。一曰錄方必勤心,俗於醫者所定之方,服藥既訖,隨手棄擲,余謂宜匯錄一冊,以備檢閱,此不過舉手之勞耳,有心人見之,則上工之治驗,固可采以示法,中工之方案,亦可因以征學識之淺深,品詣之高下,而定其取舍矣。

《錢塘縣志‧方技傳》︰沈好問精小兒醫,尤善治痘,江魯陶子一歲,痘止三顆,見額上、耳後、唇傍,好問曰︰兒痘部位心腎脾三經逆傳,土克水,水克火,宜攻不宜補,攻則毒散,補則臟腑相戕。治至十四日,痘明潤將成矣,好問曰︰以石膏治之,恐胃土傷腎水。俗醫憐兒小,謬投以參,好問見之,驚曰︰服參耶?不能過二十一日矣。兒卒死。夫治痘已有成效,竟為庸醫所誤,由於恆情皆畏攻而喜補也,此亦可為任醫不專之戒。

贈醫詩鮮有佳者;近閱臨川李小湖回卿(聯)《好雲樓初集》中,有贈醫士費晉卿明經詩,語殊警惕。咸豐中,回卿督學江蘇,知江蘇有二名醫,一為陽湖吳仲山《斐融》,居印墅,一為武進費晉卿伯雄,居孟河城,遂並訪之。吳以回卿未有子,投補劑為嗣育計。費謂回卿肝陽過旺,心腎兩虧,投以養心平肝之劑。回卿主費說,因贈以詩云:儒林與文苑,千秋照簡編,豈無藝術傳,別表冠世賢。華佗許穎宗,婦孺驚若仙,本草三千味,《難經》八十篇。格致即聖學,名與精神傳,況用拯危殆,能奪造化權。活人較良相,未知誰後先,莘渭不巷遇,只手難回天。孟城一匹夫,所值蒙生全,日濟什百人,功德幾萬千。大哉農軒業,托

診法

寇宗云:凡看婦人病,入門先問經期。張子和云:凡看婦病,當先問娠。又云:凡治婦病,不可輕用破氣行血之藥,恐有娠在疑似間也。彭用先云:凡看產後病,須問惡露多少有無。此婦科要訣也。沈芊綠云:嬰兒臟氣未全,不勝藥力,周歲內非重症,勿輕易投藥,須酌法治之,即兩三歲內,形氣畢竟嫩弱,用藥不可太猛,峻攻峻補,反受藥累。此幼科之要訣也。王洪緒云:癰與疽截然兩途,紅腫為癰,治宜涼解;白陷為疽,治宜溫消。又云:惟疔用刺,其餘概不輕用刀針,並禁升降痛爛二藥。此外科要訣也。

《傷寒論》六經提綱,大半是憑乎問者。至如少陽病,口苦咽乾目眩,及小柴胡湯症,往來寒熱,胸脅苦滿,默默不欲飲食,心煩喜嘔等,則皆因問而知,此孫真人所以未診先問也。

大腸脈候左寸,小腸脈候右寸,此《脈訣》之言也。自滑伯仁候大小腸於兩尺,李士材稱為“千古只眼”,後人遂皆信之。余考汪石山《脈訣刊誤》,辨正叔和之說甚多,而獨於“左寸候心、小腸,右寸候肺、大腸”,未嘗以為非,謂以腑配臟,二經脈相接,故同一部也。又昌邑黃坤載元御,謂脈氣上行者,病見於上,脈氣下行者,病見於下。手之三陽,從手走頭,大小腸位居至下,而脈則行於至上,故與心、肺同候於兩寸。其說亦精,可正滑說之誤。

楊仁齋謂脈沉細、沉遲、沉小、沉澀、沉微之類,皆為陰;沉滑、沉數、沉實、沉大之皆為陽。一或誤施,死生反掌。余謂亦有不盡然者,按《名醫類案‧火熱門》,壺仙翁治風熱不解,兩手脈俱伏,時瘟疫大行,他醫謂陽証見陰不治,欲用陽毒升麻湯升提之。翁曰︰此風熱之極,火盛則伏,非時疫也,升之則死矣。投連翹涼膈之劑,一服而解。又按《脈訣》歌謂傷寒一手脈伏曰單伏,兩手曰雙伏,不可以陽証見陰為診,乃火邪內鬱,不得發越,陽極似陰,故脈伏,必有大汗而解。時証見此脈不少,習醫者宜審之,不可專主楊氏之說而仲景《傷寒論》結胸熱實,脈沉而緊,心下痛,按之石硬者,大陷胸湯主之。《金匱》疝繞臍痛,若發則白津出,手足厥冷,其脈沉緊者,大烏頭煎主之。同一沉緊之脈,一則屬熱,一則屬寒,然則臨証者,豈可專憑脈乎?

《上海縣志‧藝術門》載姚蒙善醫,尤精太素脈,鄒來學巡撫召之視疾,姚曰︰公根器有一竅出汗水。鄒大驚曰︰此余秘疾,汝何由知?姚曰︰以脈得之,左關滑而緩,肝第四葉有漏通下故也。鄒求藥。曰︰不須藥,到南京便愈。以手策之曰︰今是初七,約十二日可到。鄒即行,果十二日晨抵南京而卒。夫預決死期,脈理精者能之,至因關脈之滑而緩,知其有漏通下,恐無是事也。志書好為夸張之辭,往往若是。

李東璧《奇經考》云:凡八脈不拘製於十二正經,無表裡配合,故謂之奇。蓋正經猶夫,奇經猶夫湖澤,正經之脈隆盛,則溢於奇經,故秦越人比之天雨降下,溝渠溢滿,霈妄行,流於湖澤。按此則奇字當讀作奇偶之奇。(無表裡配合。)有讀作奇正之奇者,非也。

脈象虛實疑似之間,最難審察。葉思蘭治一產婦醫案有云:凡診脈遇極大極微者,最宜。如極大而無力,須防陽氣浮散於外。如極微之脈,久久尋而得之,於指稍稍加力,按之至骨愈堅牢者,不可認作虛寒。今此症六部皆無脈,尺後則實數有力,所謂伏匿脈也。陽匿於下,亢之極矣,豈可泥於產後禁用寒涼哉?其辨別脈象、至為精細,為醫者當熟複其言。

鬼祟之脈,忽大忽小,忽數忽遲。蟲症之脈,乍大乍小。蓋皆無一定之形也。至若氣鬱之症,每因脈道不利,遲數不調,最宜審察。虛者之脈,亦有至數不齊者。《汪石山醫案》一人患泄精,脈或浮濡而駛,或沉弱而緩,汪曰︰脈之不常,虛之故也。用人參為君,加至脈有六陰,亦有反關,診病者,均宜詳審。吳郡某醫有聲於時,一達官新納姬人,忽患心病,痰涌手厥,某診其兩手無脈,辭不治,易醫診脈,知是反關,一劑而愈,某之名望頓減。

明王文恪公震澤長語云:徐文定公為詹事時,至蘇城,聞王時勉明醫也,令診之,時勉,以公脈有歇至,不敢言,公曰︰吾脈素有異。時勉曰︰如是無妨。然則脈又有歇至而非為病,臨症者,可不詳察乎?(錢塘梁氏《玉繩瞥記》謂近有人只一手有脈,一手無脈,此理殊不可曉,此又臨症者所當知也。)

《汪石山醫案》載︰王宜人產後因沐浴,發熱嘔惡,渴欲飲冷水瓜果,譫語若狂,飲食。體豐濃不受補,醫用清涼,熱增劇,石山診之,六脈浮大洪數,曰︰產後暴損氣血,孤陽外浮,內真寒而外假熱,宜大補氣血。與八珍湯加炮薑八分,熱減大半,病患自知素不宜參,不肯再服,過一日複大熱如火,複與前劑,潛加參、耆、炮薑,連進二三服,熱退身涼而愈。此段病情脈象,無一可以用溫補者,醫安得不用清涼?迨服清涼而熱增劇,始知其當用溫補。然非如汪之有膽識,亦不能毅然用之。再其脈雖浮大洪數,而按之必無力,與葉思蘭所雲(見前)相合,此可於言外得之。

元和江艮庭(聲)《論語俟質》,謂孔子聖無不通,焉有不知醫者,自牖執手,切其脈也,既切脈而知其疾不治,故曰︰亡之命矣。夫其說未徑人道,然《禮記》疏有夫子脈訣之說,則江說亦自有因。況疾為子之所慎,豈慢以任之醫人,而不究其理乎?或謂孔子既知醫,何以康子饋藥而曰未達,余曰︰藥當是丸散之類,不知其為何物,即知之而莫辨其種之善否,故《魏書‧術藝列傳》︰顯祖欲驗徐謇之所能,置諸病患於幕中,使謇隔而脈之,深得病兼知色候。後高祖疾大漸,謇延醫有驗,酬賚甚渥,下詔有“誠術兩輸,忠妙俱至“之語,其藝可謂精矣。乃文詔皇太后之懷世宗也,夢為日所逐,化為龍而繞后,后寤而驚悸,遂成心疾,王顯診脈云:非有心疾,將是懷孕生男之象。而謇則謂是微風入臟,宜進東加針。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醫道真不易言也。

脈數時一止為促,促主熱,然亦有因於寒者,如傷寒脈促,手足厥逆,可灸之。注家謂之氣本動,為寒所迫,則數而促也。脈緩時一止為結,結主寒,然亦有因於熱者,如太陽病身黃,脈沉結,少腹硬,小便利,其人如狂者,血証諦也,抵當湯主之。注家謂濕熱相搏,脈緩為濕,所以裡濕之脈當見沉結也。觀此益知臨症者不可專憑脈矣。

用藥

徐之才十劑︰宣、通、補、泄、輕、重、滑、澀、燥、濕。王好古補二種曰︰寒可去熱黃、芒硝之屬是也;熱可去寒,附子、官桂之屬是也。藥之用已無遺。

《心印紺珠經》標十八劑之目曰︰輕、解、清、緩、寒、調、甘、火、暑、淡、濕、奪、補、平、榮、澀、溫、鄭康成《周官疾醫》注︰五穀︰麻、黍、稷、麥、豆。《素問》以麥、黍、稷、稻、豆穀,分屬心、肝、脾、肺、腎,治病當從之。《程杏軒醫案輯錄》治胸脘脹痛,泛泛欲嘔,食面尚安,稍飲米湯,脘中即覺不爽,謂肝之谷為麥,胃弱故米不安,肝強故麥可受,當用安胃製肝法,此得《內經》之旨者也。

名家治病,往往于眾人所用方中加一味藥,即可獲效。如宋徽宗食冰太過患脾疾,楊吉大理中丸,上曰︰服之屢矣。楊曰︰疾因食冰,請以冰煎此藥,是治受病之源也。果愈。杜清碧病腦疽,自服防風通聖散,數回不愈,朱丹溪視之曰︰何不以酒製之?清碧乃悟,服不盡劑而愈。張養正治聞教諭羸疾,吳醫皆用三白湯無效,張投熟附二三片,煎服即瘥。繆仲淳治王官壽遺精,聞婦人聲即泄,瘠甚欲死,醫者告術窮,繆之門人以遠志為君,連鬚、石蓮子為臣,龍齒、茯神、沙苑蒺藜、牡蠣為佐使,丸服稍止,然終不斷,繆加鰾膠一味,不終劑即愈。葉天士治難產,眾醫用催生藥不驗,是日適立秋,葉加梧桐葉一片,藥下咽即產。嘉定何弁伯患嘔吐,醫用二妙丸不效,徐靈胎為加茶子四兩,煎湯服之遂愈。因其病茶積,故用此為引經藥。略識數條,以見治病者,必察理精而運機敏,始能奏捷功也。

鄒潤庵治一人暑月煩滿,以藥搐鼻不得嚏,悶極,遂取藥四五錢匕,服之,煩滿益甚,昏不知人,不能言語,蓋以藥中有生半夏、生南星等物也。鄒謂南星、半夏之毒,須薑汁乃解,盛暑煩懣,烏可更服薑汁?勢必以甘草解之,但其味極甘,少用則毒瓦斯不解,服至一二錢,即不能更多,因以甘草一斤蒸露飲之,飲盡而病退。凡病者畏藥氣之烈,惡藥味之重,皆可仿用此法。陳載庵嘗治一人,熱甚喉痛,用甘草、桔梗、連翹、馬勃、牛蒡、射干、元參等味,其人生平飲藥即嘔,堅不肯服而病劇,又不能不進藥,乃令以藥煎露,飲二十餘碗而全許允宗治王太后病風不能言,以防風、黃 煎湯數斛,置床下熏蒸,使口鼻俱受,此夕便得語。陸嚴治徐氏婦產後血悶暴死,胸膈微熱,用紅花數十斤,大鍋煮湯,盛木桶,令病者寢其上熏之,湯氣微,複進之,遂得蘇,此善師古法者也。李玉治痿,謂病在表而深,非小劑愈,乃熬藥二鍋,傾缸內稍冷,令病者坐其中,以藥澆之,逾時汗大出立愈,則又即其法而變化之。醫而若此,與道大適矣。

吳人畏服重藥,馬元儀預用麻黃浸豆發,凡遇應用麻黃者,方書大黃豆卷,俾病家無懼。(當時治病皆于醫家取藥。)徐靈胎治張某病當用大黃,恐其不服,詭言以雪蛤蟆配藥製丸,與服得瘥。可想見良工心苦,非拘方之士所能及也。

病有因偏嗜食物而成者,非詳問得之,奚由奏效?前人治驗,略志數則,以資玩索。朱治叔祖泄瀉,脈澀而帶弦,詢知喜食鯉魚,以茱萸、陳皮、生薑、砂糖等藥探吐膠痰而瀉止。林學士面色頓青,形體瘦削,夜多驚悸,杜某詢知喜食海蛤味鹹,故心血衰,令多服生津液藥而病愈。富商患腹脹,百藥無效,反加胃嘔食減羸,一草澤醫詢知夏多食冰浸瓜果,取涼太過,脾氣受寒,醫複用寒涼,重傷胃氣,以丁香、木香、官桂健脾和胃,肺氣下行,由是病除。趙尹好食生米而生蟲,憔悴萎黃,不思飲食,用蒼朮米泔水浸一夜,銼焙末,蒸餅丸米湯下而愈。吳孚先治長夏無故四肢厥冷,神昏不語,問之曾食豬肺,乃令以款冬花二兩煎湯灌之而痊,蓋所食乃瘟豬肺也。沈繹治肅王嗜乳酪獲疾,飲濃茶數碗,蕩滌膈中而愈薛立齋治一老人,似痢非痢,胸膈不寬,用痰痢等藥不效,詢知素以酒乳同飲,為得酸則凝結,得苦則行散,逐以茶茗為丸,時用清茶送三五十丸,不數服而瘥。吳廷紹治馮延已胸中痛,詢知平日多食山雞、鷓鴣,投以甘草湯而愈。楊吉老治楊立之喉痛潰爛,飲食不進,詢知平日多食鷓鴣肉,令食生薑一片,覺香味異常,漸加至半斤餘,喉痛頓消,飲食如故。梁新治富商暴亡,謂是食毒,詢知好食竹雞,令搗r薑捩汁折齒灌之而蘇。某醫治一婦面生黑斑數點,日久滿面俱黑,詢知日食斑鳩,用生薑一斤切碎研汁,將滓焙乾,卻用生薑煮汁糊丸食之,一月平複。蓋山雞、鷓鴣、竹雞、斑鳩皆食半夏,故以解其毒也。沈宗常治廬陵人脹而喘,三日食不下咽,視脈無他,問知近食羊脂,曰︰脂冷則凝,溫熨之所及也。溫之得利治痼病宿病有不能求速愈者,如朱丹溪治虛損瘦甚,右脅下痛,四肢軟弱,用二陳湯加白芥子、枳實、薑炒黃連、竹瀝,八十貼而安。祝仲寧治腳膝痺痛,服清燥湯百劑而愈。此類甚多,當初服數劑時,必不見效,非信任之深,誰能耐久乎?吁﹗世之延醫治病,往往求其速效,更易醫者,雜投方藥而病轉增劇,蓋比比然矣。

袁隨園作《徐靈胎先生傳》有云:張雨村兒生無皮,先生命以糯米作粉糝其體,裹以絹之土中,出其頭,飲以乳,兩晝夜而皮生。此蓋有所本也。元‧危亦林《得效方》︰生子無皮,速用白早米粉干撲,候生皮方止。明‧葛可久治舟人生子身無全膚,令就岸畔作一坎置其中,以細土隔衾覆之,且戒勿動,久之生膚,蓋其母懷妊舟中,久不登岸,失受土氣故也。徐參用二法而得效,洵乎醫之貴博覽也。

治婦人肝症,每用疏泄攻伐之藥,而不知陰受其傷。治小兒驚風,每用香竄鎮重之劑,知隱貽之害。治肝莫善于高鼓峰之滋水法,治風莫善于吳鞠通之解兒難,詢可以挽積弊,拯世人襲引火歸源之說以用桂、附,而不知所以用之之誤,動輒誤人。今觀秦皇士所論,用桂、附之準,特錄於此。趙養葵用附、桂辛熱藥,溫補相火,不知古人以肝腎之火喻龍雷者,以二經一主乎木,一主乎水,皆有相火存其中,故乙癸同源。二經真水不足,則陽旺陰虧,相火因之而發,治宜培養肝腎真陰以製之。若用辛熱攝伏,豈不誤哉?夫引火歸源而用附、桂,實治真陽不足。無根之火,為陰邪所逼,失守上炎,如戴陽陰躁之症,非龍雷之謂也。(何西池曰︰附、桂引火歸源為下寒上熱者言之,若水涸火炎之症,上下皆熱,不知引此火歸於何處?此說可與秦論相印証。)龍雷之火,肝腎之真陰不足,肝腎之相火上炎,水虧火旺,自下沖上,此不比六淫之邪天外加臨,而用苦寒直折,又不可宗火鬱發之,而用升陽散火之法,治宜養陰製火,六味丸合滋腎丸及家秘肝腎丸(地黃、天冬、歸身、白芍、黃柏、知母,共研細末,元武膠為丸。)之類是也。

病有上下懸殊者,用藥殊難。《陸養愚醫案》有足以為法者,錄之。陸前川素患腸風便燥,冬天喜食銅盆柿,致胃脘當心而痛,醫以溫中行氣之藥療其心痛,痛未減而腸紅如注,以寒涼潤燥之藥療其血,便未通而心痛如刺,陸診其脈,上部沉弱而遲,下部洪滑而數,曰︰此所謂胃中積冷,腸中熱也。用潤字丸三錢,以沉香衣其外,濃煎薑湯送下二錢,半日許,又送一錢,平日服寒涼藥一過胃脘,必痛如割,今兩次丸藥,胸膈不作痛,至夜半大便行極堅而不甚痛,血減平日十之六七,少頃又便一次,微痛而血亦少,便亦不堅,清晨又解溏便一次,微見血而竟不痛矣,惟心口之痛尚未舒,因為合臟連丸,亦用沉香為衣,薑湯送下,以清下焦之熱而潤其燥,又用附子理中料為散,以溫其中,飴糖拌吞之,以取戀膈,不使速下,不終劑而兩症之相阻者並痊,此上溫下清之治法也。(盧紹庵曰︰丸者,緩也,達下而後溶化,不犯中宮之寒。散者,散也,過咽膈即銷溶,不犯魄門之熱。妙處在於用沉香、飴糖。)

陳曙倉室人咳嗽吐痰有血,夜熱頭眩,胸膈不舒,腳膝無力,醫用滋陰降火藥已半年,飲食漸少,精神漸羸,診其脈,兩寸關沉數有力,兩尺澀弱而反微浮,曰︰此上盛下虛之症。上盛者,心肺間有留熱瘀血。下虛者,肝腎之氣不足也。用人參固本丸,令空腹時服之,日中用貝母、蘇子、山楂、丹皮、桃仁、紅花、小薊,以茅根煎湯代水煎藥,服之十貼,痰清血上,後以清氣養營湯,(茯苓、白芍、歸身、川芎、木香、白豆蔻、陳皮、黃連。)與固本丸間服,三月後病瘥而受孕。此上清下補之治法物性有相忌者,即可因之以治病。如鐵畏朴硝,張景岳治小兒吞鐵釘入腹內,用活磁石,朴硝二錢,並研末,熬熟豬油加蜜和調,與之吞盡,遂裹護鐵釘從大便解下。豆腐畏萊菔,《延壽書》云:有人好食豆腐中毒,醫不能治,作腐家言萊菔入湯中,則腐不成,遂以萊菔湯下藥而愈。菱畏桐油,《橘旁雜論》云:一醫治某嗜菱食之過多,身熱胸滿,腹脹不食病勢垂危,知菱花遇桐油氣輒萎,因取新修船上油滯作丸,入消食行氣藥中與服,即下黑燥糞而痊。此類尚多,未能縷舉,習醫術者,誠不可不博識多聞也。


古人

京師先醫廟,始於明嘉靖間。(按︰元貞元間建三皇廟,內祀三皇並歷代名醫十餘人,至是始定為先醫廟。)本朝因之,中奉伏羲,左神農,右黃帝,均南面,句芝、風後,東位西向,祝融、力牧,西位東向,東廡僦貸季、天師、岐伯、伯高、少師、太乙、雷公、伊芳尹、倉公淳于意、華佗、皇浦謐、巢元方、藥王韋慈藏、錢乙、劉宗素、李杲,皆西向,西廡鬼臾區、俞跗、少俞、桐君、馬師皇、神應王扁鵲、張機、王叔和、抱朴子葛洪、真人孫思邈、啟元子王冰、朱肱、張元素、朱彥修,皆東向,以北為上,歲以春冬仲月上甲,遣官致祭。

按︰韋慈藏名訊道,唐人,施藥濟世,因有藥王之稱。今世俗之祀藥王者,塑像為卉服,而以王為皇,未知出何典故。渤海秦越人受桑君之秘術,遂洞明醫道,以其與軒轅時扁鵲相類,乃號之為扁鵲,又家於盧國,乃命之曰盧醫,世或以盧扁為二人,謬矣。語見楊元操《集注難經序》。凡為名醫,必有傳授之師,如孫文垣(一奎)之師黃古潭,張景岳(介賓)之師金夢石,此皆青出於藍,而師之各轉賴徒以傳。漢‧張仲景稱醫中之聖,其師為張伯祖,自非仲景 ,誰複知有張伯祖哉?傳道貴得其人,非獨聖門為然矣。

張仲景,醫中之聖也。華元化,醫中之仙也。二人同時,范氏只為元化作傳,烏得稱良史乎?明代以醫名而為顯官,名列史傳者有二人,曰許紳,曰王綸。許官尚書,因醫而始顯者也。王官巡撫,既顯而猶醫者也。然許能拯世宗於已絕,(事見《明史》而《野獲編》、《今言》所載較詳,《野獲編》云:嘉靖壬寅年上寢於端妃所,宮婢楊金英等相結行殺,用繩系上,翻布塞上口,以數人踞上腹絞之,已垂絕矣,幸諸婢不諳綰結之法,繩股緩不收,戶外聞咯咯聲,孝烈皇后率眾人解之。《今言》云:西苑宮人之變,聖躬甚危,紳用桃仁、紅花、大黃諸下血藥,辰時進之,未時忽作聲,去紫血數升,申時遂能言,又三四劑平氣活血藥,聖躬遂安,次年,紳以用藥驚憂病死。)而不能自療其驚悸。(《明史》︰紳得疾曰︰曩者宮變,吾自分不效,必殺身,因此驚悸,非藥石所能療也。)王所在治疾無不立效,而不能自知服藥之誤。(《續名醫類案》︰節齋得心腹疾,訪峨眉道者治之,道者問公於服餌有生用氣血之物焙製未徹者乎,曰︰有之,常服補陰丸,數十年矣,中用龜甲酒炙而入之。曰︰是矣,宜亟歸。節齋遽投檄,歸至吳閶,下赤色小龜無數而卒。)醫豈易為哉?

《元史‧方技傳》醫家僅列李東垣,言其學於《傷寒》,癰疽眼目為尤長,而不及脾胃,載治驗有六,皆不詳其所用之藥。史例大率如此,然而略矣。

道士知醫最著名者,有崔紫虛,僧則有深師,荊山浮圖,師慎柔和尚;宦官則有羅大無知悌;婦女則有胡宗仁之母徐氏,妻李氏。醫任死生之重,而通性命之微,固無人不當學也,特非盡人所能學耳。

上古俞跗治病,能割皮解肌,湔洗腸胃,漱滌五臟,華元化猶傳其術,史所稱刳破腹背,抽割積聚是也。華以後能之者無聞焉,雖有弟子吳普、樊阿,不盡其奧。豈神奇之術,非其人勿傳歟?

《續名醫類案》卷三十“奇疾門”錢國賓案注云:錢塘人,萬歷時人,有《壽世堂醫案》四十則,多奇疾,乃刻本由杭太史堇甫處借得,凡三十二字,閣本無,魏氏家藏本有奇疾門。

錢論肉行一症,可補瘟疫諸書之缺。云:癸亥冬,山海天行時疫,病者頭痛發熱,惡心口渴,神昏欲寐,四肢不舉,其肉推之則一堆,平之則如故,醫有作傷寒者,有作時氣者,投以發散藥,無不加重,死者數百,時督師閣部孫及贊畫各傷一仆,至乙丑春,錢之關門謁太師,談次問及曰︰此症天行時疫,名肉行,人肉屬土,土燥則崩,土濕則流,其邪感於血脈肌肉,不比傷寒所治,古今醫集不載,止於官邸便方見此異症一款,因人血枯,而感天時不正之氣,當大補血,用首烏、枸杞、歸、地等味,少加羌活風藥,足以應病矣。若經發散,立死無疑。又治足跟響至頭,聲如雷,診脈五部皆和,獨腎芤大,舉之始見,按之似無,乃腎敗也。

腎經自足走頭,腎主骨,腎虛則體空,空則鳴,所以骨響。以六味丸加紫河車膏、虎骨膏、豬髓、枸杞、杜仲服之愈。又治兩膊紅十數條,頭粗尾尖腹大,長尺許,闊寸許,曰︰此青蛇異氣,不急治,蛇形入腹而死,或生大小腿,如頭向上,故入腹亦死。以針挑破頭尾,使其不走,流出惡血,又研明雄黃唾調塗患處,內服清涼敗毒散而愈。(防風、荊芥、白芷、羌活、黃芩、黃連、金銀花、槐子、甘草、當歸、生地各一錢。)觀此則錢亦當時名手,而今罕有知之者,不有《續名醫類案》,不幾湮沒無傳乎?

《古今醫案類按》云:高果哉先生,乃王金壇之高弟,《準繩序》中所謂嘉善高生隱士,余童時習聞父老傳誦其治病如神,著有《醫林廣見》及《雜症》二書,未曾刊印,得之者珍如拱璧,又有醫案數卷,立方頗多奇巧,然險峻亦難輕試,略選數條,以存吾邑文獻。其卷七一條云:魏子一患嘴唇乾燥,自服麥冬一兩,生地四錢,元參二錢。五味一錢,甘草六分,烏梅三個,雖有小效,而病根不去,高云:此症宜用神水,其法以鉛熔化,散澆於地成薄片,取起,剪作長條數塊,以一頭鑽眼懸吊於鍋,鍋內置燒酒,燒酒之上仰張一盆,與鉛片相近,鍋下燃火,使酒沸而氣上沖於鉛片,鉛片上有水滴下盆內,謂之神水,取服之,以此水從下而上,能升腎中之水,救上之乾燥也。

按︰《本草綱目》所載神水,指五月五日午時竹竿中雨水,其主治亦異,此可以補方書之缺,特錄之。

今人

吾裡張雲寰先生,(季瀛,桐鄉縣人),醫學深邃,求治者門常如市。余表兄周士勛,夏日身証也,再服清暑藥脫矣。投以八珍大補之劑獲愈。其子鐵葫上舍(禾),亦精醫理,診病膽識絕人,有鄉農病喘十餘日,服藥不效,登門求治,令服小青龍湯。鄉農有難色,張曰︰服此藥二劑,仍不得臥者,余甘任其咎。鄉農去,家人訝其失言,張曰︰彼喘而延至十餘日不死,非實証不能,又何疑焉?閱數日,鄉農複來,則病果瘳矣。

臨海洪錄園孝廉裕封,精醫理,常言古方書如《傷寒》、《金匱》,今方書如《臨証指南》,誠能專心玩索,診疾自能奏功。台郡少良醫,由於昧所適從,僅讀《藥性賦》、《湯頭歌括》及《醫宗必讀》等書耳,其治病每以古方獲效。文參軍之子患暑症,初微惡寒,後壯熱汗出,噯氣腹痞,口乾渴,面腫頭痛,大小便少,醫用葛根、桔梗、製半夏、薄荷、佩蘭、赤苓、通草、杏仁、蘆根等藥,漸覺氣急神昏,錄園診之,謂脈大舌黃,是白虎湯症也,投一劑,諸症皆減,改用鮮石斛、黃連、生甘草、金銀花、栝蔞實等味而痊。張明徑患春溫,惡寒發熱,喉爛,醫用甘、桔、荊、防、牛蒡等味,病不減,錄園投以黃芩東加連翹殼、杏仁,一劑獲愈,此真善用古方者﹗

嫡兄星槎先生瀚,少好學,以多病兼玩醫書,久而精能,宰化縣,年老罷官,貧不能歸,乃懸壺於會城順德縣。縣令徐某之子夏月泄瀉,服清暑利濕藥不效,漸至發熱不食,神疲息微,徐年已暮,只此一子,計無所出,延兄求治,兄曰︰此由寒藥傷脾,陽虛欲脫,宜進溫藥以救之。因用附子理中湯,徐疑不敢服,兄曰︰此生死關頭,前藥已誤,豈可再誤?設此藥有疏虞,我當任其咎。服藥諸症俱輕,連進數劑全愈。徐大喜,傾囊濃贈,複為乞援同寮,因得全家歸裡。兄著有《製方贅說》行世。

錢塘呂 村司馬震名,官湖北,有政聲,忽動歸思,僑居吳門,為人治疾多獲效。潘太史遵祁病癉,服茵陳湯不效,服平胃散又不效,脘中若藏井底泥,米飲至前輒噦,呂診之曰;濕固是已,此寒濕,宜溫之。與五苓散加附子,藥下咽,胸次爽然。方氏子傷寒疾革,議用牛黃清心丸,呂曰︰邪在腑上蒙心包,開之是揖盜也,宜急下存陰。投以犀連承氣湯,一服病愈。葉氏女周歲,遘疾將殆,仰臥,胸膈如阜,呻吟拒按,呂曰︰此結胸也。服小陷胸湯立效。呂酷好醫書,遍覽百家,而一以仲景為宗,嘗言仲景傷寒立法,能從六經辨証,則雖繁劇如傷寒,不為多岐所誤,而雜症即一以貫之。其為醫也,問切精審,不雜一他語,立方必起草,閱數刻始安。一家有病者數人,一一處之無倦容,暇輒手自撰論,闡發仲景之學,著有《傷寒尋源》行於世。

青浦何書田其偉,家世能醫,初為諸生專於學,工古今體詩,未嘗為醫。自其父元長先 生卒,念世業不可無繼,稍稍為之,名大噪。有徐姓者,昏熱發狂,力能逾牆屋,何曰︰是邪食交結也。則其人果以酷暑食水澆飯,旋就柳陰下臥也。以大黃、枳實下之而愈。金澤鎮某生逾冠未婚,得狂疾,用牛黃清心加味法,而囑其家人於煮藥時覆女子褻衣於其上,兩劑而愈。門人疑之,何曰︰是陰陽易法,吾用之偶驗耳。嘗作醫論詩云:治病與作文,其道本一貫。病者文之題,切脈腠理現。見到無游移,方成貴果斷。某徑用某藥,一味不可亂。心靈則手敏,法熟用益便。隨症有新獲,豈為症所難?不見古文家,萬篇局萬變。此可見其生平所得力矣。

表兄周乙藜學博士照,潛研醫理,嘗治分水典史王某之妻,兩臂攣不能舉,面色黯淡,脈沉緩,諸藥不效,令服活絡丹數服即愈。後以治手臂足腿攣腫之屬寒濕者皆效。乙藜之戚張氏婦,體弱惡食,月信已停八月,就診於蘇州名醫何氏診之,雲是經阻,令服通藥,乙藜診之曰︰六脈滑疾,右寸尤甚,是孕也,且必得男。以安胎藥與之,閱四月果生男。

烏程鈕松泉殿撰,福保之父,晴嵐封翁芳鼎,精外科術,貧者求治不取錢,且贈以藥,製藥不惜重值,拯治危症甚多。殿撰尤好岐黃書,在京師每為人治愈危疾。嘗治其同年之母,高年患痢,醫用芍藥湯不效,轉益困篤,身熱不食,殿撰詢知病前曾多食蟹,診脈左弦數,右數而弱,舌苔中黑,腹痛喜按,力排眾議,專主熱藥,用熟附子八分,炮薑一錢,白芍一錢,吳茱萸五分,焦白朮三錢,茯苓三錢,肉桂八分,炙甘草一錢,砂仁五分,陳皮五分,生薑二片,一劑痢稀熱減,去茱萸、陳皮、加丁香、木香,二劑痢止,改用補中益氣湯,加附、桂、炮薑全愈。殿撰有延醫醫案一冊,名曰《春冰集》,蓋言慎也。

吳江陳夢琴茂才希恕,家居蘆墟,其曾祖為諸生者名策,得外科秘方於外家潘氏,始為醫。茂才幼好學,有聲庠序間,壯歲家中落,母令習家學,可養生兼可治生,乃從其兄省吾上舍希曾學,期年而業成,生平所治疾,悉錄成為書,積三百二十二卷,手撮其要為十冊,以訓子侄。其婿沈沃之學博曰富,擇取之,為《婦翁陳先生治疾記》,篇長不備錄,錄其尤者。一人無故舌出於口寸餘,他醫遵古方熏以巴豆煙,飲以清心脾藥不效,先生命取雞冠血塗之,使人持銅鉦立其後,擲於地,聲大而騰,病者愕顧而舌收矣。或問其故,先生曰︰舌為心苗,心主血,用從其類,必雞冠者,清高之分,精華所聚也,擲鉦於地者,驚氣先入心,治其原也。(以湉按︰周真治婦因產子舌上不收,以朱砂敷之,令以壁外墮瓦盆作聲而舌收,此蓋從其法化出。)

先生治疾,以至之先後為序。一日忽於眾中呼一人前問所患,曰︰臂有微腫。視之僅一小,先生潛謂同來者曰︰此白刃疔,試視其額端已起白色,速歸矣,危在須臾。其人方出門,面部白色漸趨口角,未至家死。徐氏子年二十餘,四肢不舉,昏昏欲寐,食後益甚,莫識其症,先生曰︰是見《肘後方》,名曰谷勞,由飽食即臥而得,以川椒、乾薑、焙麥芽為丸服之,遂瘳。

有食鴉片煙者,遍體發,痛癢交作,抑搔膚脫,終日昏憒,語言誕妄,先生曰︰此中毒之最甚者,尋常解法,恐不及濟。用朱砂一兩,與琥珀同研末,犀角磨汁,和三豆湯進之,神志頓清,遍體無皮,痛不可忍,複磨菖蒲、綠豆為粉塵粘席,乃得安臥,不半月愈。

胡氏子咽痛氣急,勺水不能下,或曰風溫,或曰風痰,先生切其脈細微,手足清而脾滑,曰︰虛寒喉痺也,用理中湯。觀者皆駭相顧,先生曰︰急服之,遲將不及,苟無效,余任咎耳。覆杯而平。

吾邑張夢廬學博千裡,少工詩文,長精醫術,家居後珠村,就診之舟,日以百計,醫金所入,半周親友,不置生產,惟聚書數萬卷而已。時長興臧孝廉壽恭有文名,張延課諸子,臧亦通醫理,嘗問張曰︰長洲葉氏忌用柴胡,吳江徐氏譏之,先生亦不輕用此味,得毋為葉說所惑?曰︰非也。江浙人病多挾濕,輕投提劑,瞑眩可必,獲效猶賒。葉氏實閱歷之言,徐氏乃拘泥之說,此河間所以有古法不可從之激論也。臧曰︰聞先生治瘡瘍,不用升藥,何也?曰︰升藥即漢之五毒藥,其方法見瘍醫後鄭注,自來瘍醫皆用之,然諸瘡皆屬於心,心為火臟,又南人瘡瘍皆由濕熱,若更劑以剛烈 煉之藥,弱者必痛傷其心氣,強者必反增其熱毒,此所謂不可輕用也。張生平拯危疾甚多。尤著者,湖州歸某,寒疝宿飲,沉綿四年,諸藥不應,投一方立效,三易方全愈,茲錄於後。初診之︰肝陽郁勃,動心犯胃,久則胃氣大傷,全失中和之用,以致肝之郁勃者,聚而為疝,胃之停蓄者,聚而為飲,疝動於下,則飲溢於中,通,便溺漸行,此所謂寒疝宿飲互為病也。病經數年,宜緩以圖之。若得怡情舒郁,當可全愈。

〔茯苓三錢,桂枝三分,生冬朮一錢半,炙甘草四分,小川連三分,吳茱萸(泡淡)三分,乾薑三分,製半夏一錢,枳實(炒)五分,白芍(酒炒)一錢半,生薑三分,竹茹七分。〕

次診云:寒疝宿飲,盤踞於中,久而不和,陽明大失中和之用,今腸漸通降,屢次所下黑黃乾 堅之矢,既多且暢,則腸腑之蓄積者得以漸去,腸通然後胃和,此數年來病之大轉機也。蓋飲疝互擾,皆在陽明,下流壅塞,則上流何能受盛傳導?盆滿?必上溢,此理之易明者也。今宜專與養胃,以漸漸充複其受盛傳導之職。機不可失,正在此時。至於痔溺少,皆屬陽明,可一貫也。

〔黨參三錢,橘皮錢半,茯苓二錢,製半夏一錢,麥冬(去心)錢半,火麻仁二錢,叭杏仁(去皮尖)二錢,白蒺藜(炒去刺)二錢,刀豆子(炒研)三錢,黑芝麻三錢,柿餅(煨)半枚,白粳米一撮。〕

三診云:病纏三四年,至今秋才得腸腑通潤,燥矢漸來,繼以溏潤,然後胃脈不致上逆,嘔吐止而飲食進。可見陽明之病,以通為補也。今深秋燥令,痔必稍愈,仍宜柔養陽明,以期漸漸充複。

〔黨參三錢,橘皮錢半,茯苓二錢,製半夏一錢,麥冬(去心)錢半,秫米二錢,金石斛三錢,棗仁(炒研)二錢,生甘草四分,驢皮膠二錢,柿餅半枚,荷葉一角。〕

歷代宰相通醫理者,伊芳尹而後,狄梁公、陸忠宣公、范文正公是已,我朝山陽汪文端公亦諳醫理,其評吳鞠通《溫病條辨》有云:溫熱、濕溫為本書兩大綱。溫熱從口鼻吸受,並無寒症,最忌辛溫表散,但當認定門徑,勿與傷寒混雜,再能三焦投藥,辨清氣血營衛,不失先後緩急之序,便不致誤 。濕溫為三氣雜感,濁陰彌漫,有寒有熱,傳變不一,全要細察兼証,辨明經絡臟腑、氣血陰陽,濕熱二氣,偏多偏少,方可論治。又云:熱証清之則愈,濕証宣之則愈,重者往往宣之未愈,待其化熱而後清,清而後愈。一為陽病,一兼陰病,難易較然。觀此知公學識之精矣。

吾裡孔行舟上舍廣福善醫,治外感尤精,嘗云:噤口痢半因誤藥而成,醫者治痢,輒用葛根,濕熱提入陽明,遂至噦逆不食,變成險症,急投以黃連、乾薑,庶克有濟。余見近世治外感,不辨手足六經,輒用葛根、柴胡,溫病遇之,鮮不輕者至重,重者至死,病家不識藥性,以為疾不可治,而不知醫實殺之也,可慨也夫﹗

《續名醫類案》云:鮑錄飲年二十餘,夏月至歙受熱,鼻衄愈後,偶啖梨,遂得吐症,蓋肝火而胃寒也。百治無效,聞說吐字則應聲而嘔,後至吳門就葉氏診,以其脈沉細,令服附子理中湯,參、薑、附俱用三錢,服後出門,行及半裡,覺頭重目眩,急歸寓,及門而仆,其尊人諳藥性,謂必中附毒,亟煎甘草灌之,良久乃蘇,後去附子,仍服三劑,吐轉甚,再往診,仍令服前方,遂改就薛氏,告以故,薛用六君子湯,服四劑無驗,冬月感寒增咳,纏綿至夏,余偶訪知則病劇,詢知為向患吐,近複二便秘,已七八日不食,惟渴飲茶水,更醫數人,或言令以艾灸臍,俱不應,請診之,見其面色青悴,脈弦伏而寸上溢,謂此緣脾陰大虧,水火熾盛,又因久咳肺虛,肝無所畏,遂下乘脾而上侮胃,致成關格,幸脈不數,易治也,宜先平其肝,俾不上沖而吐止,斯肺得下降而便行,令以黃連、肉桂各五分,隔湯蒸服飲下,覺吐稍止,即能食糕數塊,然二便脹不可支,令以大田螺一枚,搗爛,掩於丹田,以物系定,不逾時,二便俱行,所下皆青色,遂霍然而愈,時甲戌五月二十七日也。(按︰甲戌為乾隆十九年,葉天士卒於乾隆十年,診疾者當是其後人,若出天士手,必不若是。)後以六味加減,入沙參、麥冬等,咳嗽亦止,向後常服養榮之劑,吐不複作。余按︰鮑刊《名醫類案》,魏為校正,鮑賦夕陽詩,魏亦和作,二人之交情,非比尋常,蓋有由然矣。上元葛芝山布衣鏞,少孤極貧,讀書僧寺,遇異人援書一卷,乃岐黃家言,其方甚秘,習之以治者效如神。群小兒戲,一人張口而跳,蹶伏門限,舌斷墮地,一人騎門限坐力猛,腎囊破,睪丸墜,葛悉為安之。自朝至日中,門庭如市,口講手畫無倦色,午後攜百錢獨游,或采藥,或看花,或冒雨雪提酒訪知己。當道聞名,迎者沓至,則詭曰︰葛某窮士,藉醫苟話,實無伎倆,昨誤殺人,群聚毆之,已遁矣。其志趣如此,尤精砭法,凡病赤游風,汗不得發,死者十八九,宜以血代汗,葛削竹夾瓷鋒砭之,出血如珠,密排而不流立愈。蓋輕則皮不破,重則肉傷,無第二手也。咸豐癸丑三月,賊陷金陵,脅為內醫官,不從。十四日既夕,舁舊製兩棺於廳事,出白金九錠,分贈鄰裡,且托身後事,遂與妻周氏縱飲沉醉,整衣冠,各入棺,呼其兄子蓋而釘之,時夜將半,至四更,聞棺中格格然,蓋氣始絕也。其友當塗馬鶴船學博壽齡為作詩,余撮其略如此,惜不得其治驗方雲。

陳載庵坤,居山陰之柯橋,承其父梅峰先生燦之傳,虛心臨証,屢救危殆,猶複廣搜書籍,研究忘倦。咸豐丁巳春,訪余於武林,相見恨晚,各出所藏秘笈互抄。載庵之長子幼時喉痛數日,遍體發 如剝皮狀,痛癢難堪,醫者不識,載庵焦思無計,忽憶唐笠山《吳醫匯講》中曾載,名曰虜,須以蜜煎升麻拭摩,若不即療,必死。乃即如法治之,蜜隨塗隨消,二晝夜用蜜數升遂愈。其好學之獲效有如此。

杭州趙芸閣泰,勤求醫理,洞燭病機,其戚有為醫誤治,服利濕藥以致危殆者二人,趙皆拯塞隧道,非濕熱也。用虎杖散入兩頭尖、韭根等與之,小便得通而愈。其一膝以下腫,醫用五苓,腫更甚,趙以其腫處甚冷,而面色 白,知是陽虛,令服金匱腎氣丸而愈。夫南方濕病居多,此二症尤多挾濕者,茲獨不宜於利濕藥,可知治病不當執一,非學識之精者,焉能吾邑沈吟梅州判炳榮,熟精醫理,官直隸時,曾治一婦,年二十八,因喪夫而得顛疾,時發故以此藥交心腎,使火熄而病自已也。

古書

醫家著書,每為假托之辭,以炫其功能。如竇材《扁鵲心書》,則以為上天所畀,《張景岳全書》,則以為游東藩之野,而遇異人,至陳遠公《石室秘錄》,乃竟托之於岐天師雷公,尤屬不經。《洪氏集驗方》五卷,宋‧洪景嚴遵所輯,《本草綱目》采宋人方書甚多,獨遺此書,蓋失傳久矣。嘉慶間。吳縣黃堯圃丕烈,得宋刻本,乃重刊之,其書始傳於世,黃序中謂此書刊成,求序於獨學老人,(謂石 殿撰韞玉。)有札示余曰︰昨所言交感丹,疑用香附太偏重,因查敝處所藏方書,乃是香附一個,配茯神四兩,尊抄是香附一斤,竊意香附一個,無一斤重之理,恐系抄胥之誤。能再查原本,此固慎重起見,然余即以此方降氣湯二條証之,一用半斤,一用五兩,是遞減用之,原方一斤非誤佞,宋之癖如是,並附著之以質之深於醫理者,一正其是非云。余按︰用藥分兩,有君臣佐使之不同,即如此書中蓯蓉茸附丸,菟絲子六兩,而沉香僅一分,以視一斤四兩,更為輕重懸殊,且《瑞竹堂經驗方》亦載是方,香附亦用一斤,《本草綱目》收入香附條下,分兩悉合,然則黃說是也。

《蘇沈內翰良方》沈存中自序有云:世之為方者,稱其治效常喜過實,《千金》、《肘後》之類,尤多溢言,使人不複敢信。夫《千金》、《肘後》,為古方書之佳者,而猶若如此,況其他乎?即如此書中蘇合香丸、至寶丹等素稱神效,而統觀全書,熱藥居多,至若止吐軟紅丸之用信砒、巴豆,治驚辰砂丸之用膩粉、龍腦,尤為峻厲,豈可輕視?又小柴胡湯為傷寒少陽証主方,而此書以為赤白痢尤效,且謂痢多因伏暑,此藥極解暑毒,凡傷暑之人,審是暑,不問是何狀,連服數次即解,是欲執此方以治一切暑 証也,不又為聖散子之貽?禍於世乎?是知方書非無可取之處,而不能盡善,在人精心審擇,以定棄取耳。

宋‧董汲《旅舍備要方》,《四庫全書題要》云:汲因客途猝病,醫藥難得,集經效之方百有餘道,內如蚰蜒入耳及中藥毒,最為險急,而所用之藥至為簡易,其雜傷五方,古書中不少概見,今亦罕傳,尤見奇特,蓋古所謂專門禁方,用之則神驗,至求其理,則和扁有所不能解,即此類也。今錄其方以備用。

治蚰蜒入耳,膽礬末一匙,以醋少許滴灌之,須臾蟲化為水。解中藥毒,並蟲毒悶亂吐血煩躁,甘草一兩生用,白礬五錢,生延胡索一兩,上為細末,每服半錢,水一盞,煎至六分,去滓,放冷細細呷之。雜傷,治火傷被火燒處,急向火灸之,雖大痛強忍之,少間不痛不膿。治犬馬嚙及馬骨刺傷人及馬血入舊瘡中方,取灰汁熱漬瘡,常令汁器有火,數易其汁,勿令爛入肉,三數日漬之,有腫者,炙石令熱熨之,日二次即止。

治蛇咬久不效,及毒瓦斯內攻瘡痛方,雄黃、白礬等分研就,刀頭上爆令熔下,便貼咬傷處自瘥。治道塗大醉仆地,或取涼地臥。為蛇入人竅方,見時急以手捻定,用刀刻破尾,以椒或辛物置破尾上,以綿系之,少刻自出,此蛇有逆骨,慎不可以力拔之,須切記。壁鏡咬人立死治之方,檳榔不拘多少,燒灰存性,先以醋淋洗,後以醋調貼之。又一方甚平易可用,並錄之。治跋涉風雨,或道路誤為細塵瞇目,隱痛不能視物,隨所瞇目以手分開,自以唾搽之偶從友人處見張叔承三錫《醫學六要》眉間評語甚佳,惜不知何人手筆,摘錄數條於此。惟百補不愈,以滾痰丸一兩行之即愈。葛可久補髓丹,黃蠟與雞同用,此二味不宜並食,錄有明禁,當刪去。一人嗜酒,醉後服葛花即解,一醫曰︰此人不久矣,疏利太過也。果以風痺死。吞酸一症,東垣作寒証,河間、丹溪作熱論,世人因有標本之說分屬之,吾輩固當兼參,然治常得芩連症,用薑桂者甚少,豈東垣之法可廢哉?緣俗醫治病,初多用溫散,久久寒化為熱,未有不從熱治者耳。一娠婦小便,遍數多而溺少,澀而不通,余用補中益氣湯吞六味丸四錢愈《醫貫》法也,次日令再服,病患以不慣丸藥,且謂地黃泥隔遂止,越四日病複作,必欲易一方,因以清心蓮子飲與之,一服效,後視《傷寒準繩》知古有成法也。妊婦轉胞,由胎壓膀胱,大抵虛陷所致,薛氏以補中益氣湯舉之,較丹溪四物、四君、二陳煎服探吐為穩。杭醫陳月坡治鄞謝宣子室人,一劑而通,蓋清氣之陷,總因濁氣不降耳。升之則降矣,降之則升矣。催生如柞木飲、兔腦丸、通明乳香等法,俱不足存,只一味獨參湯妙甚,余第四女難產一晝夜,服參半斤而生。高鼓峰每用參、 各一兩,當歸五錢,川芎三錢,冬月加桂以溫之。

《四庫全書》醫家類存目《藥鏡》四卷,浙江巡撫采進本。《題要》云:明‧蔣儀撰。儀,(字儀用),嘉興人,正德甲戌進士,其歷官未詳。是編前後無序跋,惟凡例謂《醫鏡》之鐫,駢車海內,今梓藥性,仍以鏡名云云。此書余於咸豐七年,從武林書坊得刊本四卷,乃與王宇泰《醫鏡》四卷(有儀用崇禎辛已序文。)合刻者,前有儀用之弟云章彥文氏順治丁亥序,及儀用康熙二年自序,各卷首刊嘉善(蔣儀纂定,常醴參訂。)彥文之序,謂儀用負宏濟蒼生之願,出入場屋,見刖執事,郁郁不得志,以為無爵位而有功名,可以遂我宏濟之願者,莫若業醫,若遍訪名宿,遂得宗旨於王宇泰先生,發其枕秘,有《醫鏡》一書,鐫傳海內,學人奉為指南矣。然而用克鏡醫,必先鏡藥,歲在乙酉魏塘春夏為弘光元年,魏塘秋冬為順治之二年,民之死於兵、死於疫者,蓋踵相望,儀用側處北村,惻然心傷,益無意章句,乃集古今藥性全書,並諸名家,及金壇用藥秘旨,手自刪訂編輯,綴方給藥,全活鄉黨貧人,又與常子馨逸互相考論,砥琢詞章,協以聲韻,成書四卷,名曰《藥鏡》。又云:儀用近葺蓬編茨,驅兒輩及僮仆,督耕隴上,暇時買藥歸來,懸壺街市,袖古今醫說,研窮探味,云以自老。據此則儀用應試而未嘗登第,入本朝業醫以終。《題要》所云,乃據采進本之辭耳。及考《嘉興府志‧撰述門》,只有卜祖學《藥鏡》,無儀用名,當亦有誤,特識於此,為吾郡征文獻者告焉。

張介石謂《醫貫》以六味治傷寒,其言如 。葉天士謂景岳以大溫中飲治溫邪時疫,言滋陰可以發汗,真醫中之賊。蓋趙氏喜用六味、張氏喜用參桂,立言一偏,遂滋流弊。今二書盛行於世,讀者必詳察其失,而節取其長,斯可矣。

《史載之方》二卷,即《直齋書錄解題》所云:蜀人史堪《指南方》也。此書世少傳本,余從新城羅鏡泉學博以智,借得抄本錄之,《洪景嚴集驗方》曾記載之,治婦人氣塊刺痛二方,兼及其治驗,蓋亦能醫之士也。然其書中之方,大半皆麻黃、獨活、附子、官桂等藥,其治疫毒痢之通神散,用麻黃、官桂、甘草、川芎、白朮、細辛、獨活、桔梗、防風、芍藥、白芷、牡丹皮、牽牛,第二方用訶子,第三方用硫黃,楊子建襲之,改為萬全獲命三方,並襲其說。如寒邪犯心,水火相戰,所以先發寒熱,水火相犯,血變於中,所以下赤痢云云。孔以立《痢疾論》深詆之,斥為不經之說,又謂不辨人體之強弱,脈息之虛實,擅用麻黃、朮、桂、牽牛、訶子、硫黃,實乃殺人之事。其論良然。

宋‧靈泉山初虞世《古今錄驗養生必用方》,人間絕少,咸豐初年,杭州吳山陶氏寶書堂書坊,偶得宋刊本於四明,湖州丁寶書以錢六千購之去,余友羅鏡泉亦喜搜奇書,聞之大驚,急從丁君強借抄副本,余因得錄一冊。按《郡齋讀書後志》謂是十六卷,《直齋書錄解題》及《宋史‧藝文志》謂是三卷,《通志‧藝文略》亦云三卷,又有《續必用方》一卷。此冊分上中下三卷,前有紹聖五年宗室捐之重刊序文,書中記傳方之人甚多,皆詳其出處行誼,知亦有心人也。卷首論“為醫”一條云:用藥之法,先審有害無害,苟能無害,是為有利,蓋湯丸一入不出,人死豈可複生?歷劫長夜,永為冤對,無有免離。仁者鑒此,豈不勉旃?語簡旨深,可為醫門藥石。

張戴人治病,專用汗吐下,然則其時病者竟無虛症當補者乎?醫術雖高,不謂之偏不得也,其醫業中往往不詳脈象,此出自麻知幾輩之手,不免多附會失實,至如治勞嗽、治虛勞、治凍瘡,皆以舟車丸、浚川散大下之,治臨產病喘,以涼膈散二兩,四物湯二兩,朴硝一兩,煎令冷服,且謂孕婦有病用朴硝,八月者當忌之,九月十月內無礙,其說皆未可信。

雷公、扁鵲,皆上古時人,戰國時秦越人慕扁鵲學,因稱扁鵲,迨後宋《雷公炮炙論》亦稱則材直以之自稱,從來著書家,未有如此夸大者。秀水殷方叔仲春《醫藏目錄》一卷,就其生平所見醫書,自上古以及近世咸載焉,分為二十函,函各數十種,首曰“無上函”,自《內經》、《神農本草》、《難經》諸書,外兼及《易經》、《洪范》、《繁露》,蓋本孫思邈大醫須兼識陰陽卜相之意。同時平湖陳懿典為作序有云:方叔研討方藥,治病稱神,戶履常滿,然蕭然環 中,不走五都,不游大人,而《醫藏》一編,網羅悉人間未睹之書,議論闡古人未發之旨。考《嘉興府志》方叔有傳,在“隱逸門”,是殆精於醫而不以醫名者,方叔又能詩,有《安老堂集》,惜未得見。

董氏璉《衛濟寶書》,吳曉鉦得袁永之影宋定本二十二篇,完善無缺,視文勞同之本多三之一,後有“續添方”,乃元人所輯,不知名氏,方多佳者,摘錄於此。治毒蛇咬,先以麻繩扎傷處兩頭,次用香白芷細末摻於瘡口,以多為妙,仍以新汲水調下半兩許,毒瓦斯自消。(一方用熱酒調下,諸方皆用麥冬水,蓋欲先護心氣也。)系瘤法兼去鼠奶痔,(出《集驗方》,真奇捷也。)芫花根洗淨帶濕,不得犯鐵器,於木石器中搗取汁,用線一條,浸半日或一宿,以線系瘤,經宿即落,如未落再換線,不過兩次自落,後用龍骨並訶子末敷瘡口即合,依上法系鼠奶痔,屢用得效。《蘇沈良方》亦有用蜘蛛者,然費力,不如此徑捷。如無根,只用花泡濃水浸線亦得。趙氏嘗用以系腰間一瘤,不半日即落,亦不痛。二聖散治咽喉風熱纏喉一切腫毒,鴨嘴膽礬二錢半,白僵蠶半兩去絲嘴,共為細末,每用少許,以竹管吹入喉中立效。來蘇膏治驚邪風癇,心恙狂亂,積熱痰涎上沖,破傷風搐牙關不開,無問遠年近日,並皆治之,用干圓肥好無蛀皂角去皮弦子捶碎,用清淨酸漿水一碗,春秋浸五日,夏浸二日,冬浸七日,搓揉去滓澄淨,用瓷器內以文武火熬成膏藥相似,攤以新夾紙上陰乾,遇病患用時,取手掌大一片,用溫漿水化於瓷器內,將病患扶坐,用竹葦筒裝藥水,扶起病患頭,吹入左右鼻孔內,扶定良久,涎出為驗,此藥治愈病患不計其數,大德六年,有行御史台徹裡大夫舍人一十四歲,因風熱痰涎潮搐,牙關緊閉,不省人事,二台醫治療無門,有台掾李受卿收此妙藥,依法吹入左右鼻孔內,須臾痰涎出及一碗餘,立蘇。

今書

魏玉璜先生之《續名醫類案》,余既借錄閣本全部,後又假得魏氏家藏抄本,校勘一過,並視閣本多所更正。前有杭太史世駿、余太史集序文並目錄。後有魏跋。海寧王孟英士雄《潛齋醫話》謂卷首無序無目,殆只據閣本言耳。今錄跋語於此,云:《續名醫類案》六十卷,乃先君校刊汪氏《名醫類案》而成,較篁南所輯為尤備,是書之優劣,《提要》序文論之詳矣,余小子不敢贊一辭。書中兼援江氏例,臨証案附見焉。乾隆甲午歲,恭逢朝廷開四得以藉傳不朽。原本仍發還本家,敬謹收藏,館上指駁數條,謹更正焉。經進後,鮑氏知不足齋擬刊,未果。原本為先人手澤貽留,未敢出以示人。茲慎選楮毫,精抄全部,評校裝璜,以冀當代大人君子布金刊板,廣播藝林,誠於身心有裨,又何敢為獨得之秘耶?時嘉慶丁丑冬日,臨江草堂後人盥手拜跋。

張景岳偏主溫補,尊而信之者不少,近日攻擊之者亦複有人,如葉天士、魏玉璜、章虛谷、亦以救弊,學人循覽其書,必當與《發揮》參觀,斯不為其所誤。惟《發揮》為家藏之板,久不印行,余歷年搜訪,至丁巳歲,始於吳門購得一部,惜力綿未能重刊廣傳也。

如皋顧曉瀾學博金壽,少擅才藻,壯歲貢入成均,屢困秋試,年四十,南歸秉鐸,遂絕意功方定,卒起沉,晚歲棄官,家於吳門,求治病者踵相接,門第子匯錄方案,因選擇百條付梓,(道光乙酉秋鐫),名曰《吳門治驗錄》。其治病每用人所不恆用之藥而奏捷效。婦女解鬱調經,則以合歡皮煎湯代水。婦女反胃痰飲,則用東壁土牆、白螺螄殼,入黑驢溺,連土陰乾,研末入藥。蓋黑驢溺入腎,陰中至陰,善通水道,取其引火下行,最為神速,但氣味過臊,胃虛者格格不入。白螺螄能於水土中潛行成道,且可化陽明郁痰,通厥陰鬱火,又得東壁土拌而陰乾,既無氣味,更得殊功。又治痰迷心竅,忽於數日所讀之書,皆不記憶,用茯神五錢,遠志肉錢半,製半夏錢半,陳皮一錢,九節菖蒲五分,陳膽星五分,珍珠母三錢,生甘草五分,以惜字爐灰一兩煎湯代水,煎服獲效︰去膽星,加生益智仁一錢,醋 靈磁石三錢,十服全愈。蓋養營開竅化痰,特以字紙灰作引,複加益智啟聰明,磁石交心腎,醫以意會,亦由善思而後得之也。

吳縣薛瘦吟(福),能詩精醫理,流寓秀水之王江涇,著有《瘦吟醫贅》,附錄詩十數首,其自清婉。吳江李顯若王猷,《聞湖詩續抄》謂瘦吟治疾疏方,雄談驚座,惟執於用古,持論雖透澈,而服其藥者往往不效,以故門可羅雀,釜或生塵,年七十餘,窮困以終。然觀《醫贅》所言,非盡不合時宜者,如云今之傷寒,皆溫熱病也。若太陽之麻桂、青龍等症無有也,初起只須蔥豉合涼膈散散表邪,兼清裡熱,令其微汗而解。又云:看溫病先驗舌之燥潤,以渴不渴為要訣。又云:暑瘧多燥,其治在肺,重者,人參白虎,或竹葉石膏加濃朴,輕者,杏仁、滑石、蔻仁、絲瓜葉、蘆根、米仁之屬。濕瘧多寒,其治在脾,宜苓桂朮薑或消暑丸之屬。又云:吾吳前輩吳正功,只教人看《醫方集解》,徐炳南晚年,案頭只兩本《廣筆記》,青浦吳元常以《臨証指南》為枕中秘,角裡牛孚亭於《己任編》亦然。可見心得處不在多也。然無心得者,不得以此藉口,欲求心得,正非多讀古書不可,蓋不博亦斷不能約也。此皆可為醫學津梁,而其治病乃如此,俗所謂行醫須運氣者,殆非誣歟。

《醫贅》所列單方有絕勝者,錄之以廣其傳。取鮮合歡皮兩許,煎服,治雞盲頗效。吐蛔︰瓦松炙存性等分,研細和入製過爐甘石內,敷爛弦風眼,極有神功。

鳳尾草根,(背有金星,又名金星草),洗去泥,打爛,同雞子清研和如膏,入麝香少許後敷臍上,一日一換,小便即長,退水腫甚速,不動臟腑,信良方也。

疥瘡每日煎鮮首烏一兩,川萆 五錢,服一二十劑,重者二三十劑,無不效。

小兒小水不通,脹急欲死,囫圇蓮房一只,煎服即通,鮮者尤妙。

金蟾化管丸,水銀三錢,雄黃一兩,大蟾一只,銀硝一兩,明礬一兩,先以水銀、雄黃用火酒二斤,漸煮漸添,酒盡為度,其末用紙包好,取大蟾去腸留肝肺,以藥納入縫好,另銀硝、明礬研末,入陽城罐,加水半茶盅,加火上熬乾於底,放地中入蟾於內。升文火二枝,中火一枝,武火一枝,候開看刮下靈藥,用蟾酥到,嫩管自化,老馬蘭頭飽吃,可治內癰。

鼓証濕邪入絡居多,消滯利水,徒傷氣分,焉能奏績?方用新絳錢半,蜣螂蟲二錢,延胡索干佛手三片,川鬱金一錢,遠志八分,即此數味出入加減,自能奏捷。至消滯莫如紅曲、雞內金,達下莫如車前子,降氣莫如蘇子、川貝。又瘦吟自載醫案云:嘗治一徽商積虛痰喘,用金水六君加熟附、細辛、五味,煮米仁漿丸,外用水澄生半夏、生薑二粉為衣,終劑而十餘年之病如失。後治數人,並效如神。

程氏鐘齡《醫學心悟》,篇幅雖隘,其方頗有佳者。余戚李氏婦患噎症絕粒,諸藥不效,醫告技窮,奄奄待斃。余檢此書啟膈散令煎湯服之,(北沙參三錢,丹參三錢,川貝二錢,茯苓錢半,砂仁殼五分,廣鬱金五分,柯蒂二個,杵頭糠五分),四劑而能納食,去鬱金,加蔞皮一錢,服四劑,複加味調理全愈。

南海何西池夢瑤《醫編》,余遍求之蘇杭書坊不可得,丁巳冬日,從嚴兼三借錄一部。西池少負才名,學士惠公,稱為南海名珠,生平篤嗜醫學,成進士,為宰官不得志,乃歸田行醫,所著《醫碥》七卷,刊於乾隆十六年。自序有云:或曰方今《景岳全書》盛行,桂附之烈,等於昆岡,子作焦頭爛額客數矣。人咸謂子非醫病,實醫醫,是書出,其時醫之藥石歟,碥當作砭。余笑而不敢言。凡例有云:河間言暑火,乃與仲景論風寒對講,丹溪言陰虛,乃與東垣論陽虛對講,皆以補前人所未備,非偏執也。後人動議劉、朱偏用寒涼,矯以溫補,立論過當,遂開酷烈之門,今日桂附之毒,等於刀鋸,夢瑤目睹其弊,不得不救正其失,初非偏執,書中時出創解,頗有裨於醫學。

錢塘趙恕軒學敏《串雅內外編》,皆走方術。謂走方之藥,上行者曰頂,多主吐;下行者曰串,多主瀉;頂串而外,則曰截。截,絕也,如絕害然。此即古汗、吐、下三治也。又謂走方有三字訣,一曰賤,藥物不取貴也;二曰驗,下咽即能去病也;三曰便,山林僻邑倉卒即有。能守三字之訣,便是能品。其自序謂幼嗜岐黃家言,性尤好奇,聞走醫中有頂串諸術,操技神而奏效捷,以此獲食,其徒侶多動色相戒,秘不輕授,又多一知半解,罕有貫通者,以故欲宏覽而無由。宗子柏云:挾是術且老矣。戊寅航海歸,質其道,皆有奧理,顧其方,旁涉元禁,瑣及游戲,未免夸新斗異,為國醫所不道,因取其所授,重加芟訂,存其可濟於世,合余平昔所錄奇方,匯成一編,名曰《串雅》。不欲泯其實也,並矯奇而歸於雅,使後之習是術者,不致為庸俗所詆淇云云。然觀其所載,多興陽之方,大半熱藥,如天雄、附子、草烏、肉桂、硫黃、阿芙蓉、淫羊藿、鹿茸、蠶蛾等味,用之必致為害,且導人以縱欲,亦非大雅所當言也。此書無刊本,好事者若以付梓,當更為芟訂,庶幾盡善。

《傅氏女科》書,道光丁亥張丹崖鳳翔序刊,近複刊入潘氏海山《仙館叢書》,王孟英謂文之處,尤可怪者,解妒有飲,謂可以變其性情,蕩鬼有湯,且假托乎岐天師,更列紅花霹靂散。成此書者,當是陳遠公之流,而其學更不如遠公,乃女科書之最下者。

《瘍醫大全》,搜羅浩富,而不及虜瘡。(見“今人門”陳載庵醫案。虜瘡出《肘後方》,采入《本草綱目》。)《松峰說疫》,紀載詳備,而不及肉行。(見“古人門”錢國賓治案。)可見著書之難,而習醫者,當博覽群書,不得拘守一家之言,謂已盡能事也。

無錫沈芊綠金鰲,《要藥分劑》十卷,準徐之才十劑分類,凡四百餘品,皆異常日用必需之藥,故曰“要藥”。其宣劑五靈脂注云:寒號蟲,四足有肉翅,能飛,但不甚遠,此雖名蟲,既能飛則屬羽族矣,從前本草書多列蟲部,恐非是,今故次於禽鳥之例。余按︰五靈脂自蟲部入禽部,始於《本草綱目》,豈沈未之見耶?

會稽章虛谷(楠)《醫門捧喝》,謂春溫症以黃芩湯為主方,必加柴胡、葛根為使,以邪伏,上炎則頭痛喉痛,故加柴胡達少陽之氣,再加葛根入陽明而止渴解肌,則汗泄而熱去。或見其熱盛,過投寒涼,遏其欲出之勢,熱反甚而難退矣。竊思春溫由於冬不藏精,熱邪既熾,真陰必傷,何得更以柴葛升提其陽,重耗津液,即欲宣達,加薄荷、牛蒡子、香豉等足矣,間有需柴、葛者,亦屬偶然,不可云此症必加柴、葛也。《景岳全書發揮》,世皆知為葉天士之書,按武進曹畸庵禾《醫學讀書志》,謂此書為梁溪姚球所撰,坊賈因書不售,剜補桂名,遂致吳中紙貴,又謂陶氏《全生集》,山陰劉大化所撰,《本草經解要》、《醫效秘傳》、《本事方釋義》,皆偽托葉氏。余觀數書中,《景岳全書發揮》為最勝,惟盡情斥詈之處,有傷雅道,知其非天士手筆也。

昌邑黃坤載御元,少耽典籍,三十歲左目紅澀,為醫誤治,過服涼藥失明,遂發憤習醫,窮究義蘊,著書甚富,然渺視千古,毀謗前人,其作《素靈微蘊》,謂仲景而後,惟思邈真人不失古聖之源,其餘著作如林,無一線微通者。驚悸之症,在傷寒皆得之汗多陽亡,為少陽相火鬱發,或以汗下傷陰,甲木枯槁,內賊戊土,乃有小建中、炙甘草証,重用芍藥、生地以清相火,至於內傷虛勞,驚悸不寐,俱緣水寒土濕,神魂不藏,無相火上旺而宜清潤者,即偶有之,而脾腎終是濕寒,嚴用和冒昧而造歸脾之方以補心血,薛立齋又有丹皮、梔子加味之法,張景岳、趙養葵、高鼓峰、呂用晦更增地黃、芍藥之輩,複有無名下士,作天王補心丹,肆用一派陰涼,群兒醉夢不醒,成此千秋殺運,可恨極矣。夜熱之症,因陰旺濕土,肺胃不降,君相失根,二火升泄,錢仲陽乃作六味湯丸以滋陰虧,薛氏推展其義,以治男女勞傷、各種雜病,張氏、趙氏、高氏、呂氏、祖述而發揚之,遂成海內惡風,致令生靈夭札,死於地黃者最多,其何忍乎?下至二地、二冬、龜板、黃柏諸法,不可縷悉。究其源流,泄火之論,發於河間,補陰之說,倡於丹溪,二悍作俑,群凶助虐,莫此為甚。足之三陽,自頭走足,凡胸脅壅滿,上熱燔蒸,皆足陽明少陽之不降也,李東垣乃作補中益氣之方,以升麻、柴胡升膽胃之陽,謬矣,而當歸、黃耆,亦複支離無當。風寒之症,仲景之法備矣,陶節庵作九味羌活之法,雜亂無律,而俗子遵行,天下同符云云。黃著作繁富,時抉精奧,惟所定諸方,偏於扶陽,遺精症謂土濕陽衰,生氣不達,乃用桂枝、附子,墮胎症謂命門陽敗,腎水澌寒,侮土滅火,不生肝木,木氣鬱陷而賊脾土,乃用乾薑、桂枝充其類,將生人絕無陰虛火旺之症,是徒知責人,而不知責己矣。

余杭稽留山石雲院微塵上人,以其家傳經驗奇方濟世活人,年老懼失傳,悉付之梓,名曰《石雲選秘》,凡二卷,書中有接骨神方,用鬧陽花子燒酒浸一夜煮酒,每服二分,亦可蒸透曬乾為末,入虎骨五分,早上服,午間骨響,接上神效。余以庠說天台葉氏售跌打損傷藥致富,甚秘其方,後為佣工人竊得以傳,乃用鬧陽花子置灶邊,得煙氣熏蒸,二三年後,研為末,收藏勿泄氣,每服二三分酒下,治損傷立效,但力猛不可多服,石雲方正與此同。

歸安江氏涵暾《筆花醫鏡》,謂《程鐘齡女科》一卷,悉從諸大家論說中斟酌盡善而出之,字字毫發無憾,並無近時《臨証指南》等織巧習氣,故依治每收實功。不知《臨証指南》雖成於葉氏之門人,采錄冗繁,誠為可議,然其審証立方,實多可法可傳。即如女科之症,必主奇經,洵能獨出手眼,遵而用之,鮮不獲效。程氏書豈能見及此耶?是故讀程氏書可與立,不若讀葉氏書可與權也。

秀水錢彥 處士經綸,居王江涇,康熙間人也,醫術精核。有人仲冬病寒,諸醫雜治不效,獨處士言伏暑,投青蒿一味而愈。治病受值,必視其貧富,貧者常謝不受,富人以濃幣遠來,則又卻之,且謝曰︰若幣重,不難致他醫,何必我?我鄰裡孤窮疾病者若而人,待我延醫,安能舍之他適哉?或道逢他方,人問錢先生安在。輒應曰︰死久矣。用是名不出鄉裡,而貧亦如故。歿後,鄉人相傳為土地神,歷百餘年未嘗著靈怪,而禱祠下者不絕,蓋隱君子之有德於鄉閭者也。著有《脈法須知》三卷,咸豐五年,其同裡計二田上舍光昕,為鋟板以傳,貽余讀之,蓋薈萃諸家之說,而出之以精確,非積學有得者不能也。其《問法要略》一篇,語約而意詳,勝於張景岳之十問,備識於此。入國問俗,入家問諱,上堂問禮,臨病問便,慎之至也。問男女老幼貴賤,得病何日, 受病何從,飲食便利,情懷勞逸,今昔何如,曾服何藥,日夜起居,寤寐有無,痰嗽嘔噯,脹悶汗渴煩悸,頭目耳鼻口咽喉胸脅腰背腹痛,手掌冷熱,喜惡寒熱,膝酸足腫,曾患何疾,瘡傷中毒,痞血病久,或汗下過傷,所嗜何味何物,或縱酒,或長齋,或房室,或泄滑,問婦女月水,有孕果動否。寡婦室女,氣血凝滯,兩尺多滑,非胎也。心腹痛當問新久,懶言惟點頭,中氣虛也,昏憒不知人,或暴厥,或久病,婦人僵厥,多中氣,宜辨之。小便黃赤為濕熱,清之滲之,小便色白,無熱也,不可治熱,利則氣順,澀則痰滯,重墜牽掣為虛,煩悶拘急為實,喜熱惡利為虛,喜利惡熱為實。

嘉善名醫俞東扶先生震,《古今醫案按》十卷,乾隆四十三年自序刊行,其書選擇簡嚴,論說精透,可為醫林圭臬,惜坊間流傳甚少,道光時,重修《嘉興府志‧方技門》,不為先生立傳,撰述志亦不載此書,缺點也。其書甚推尊葉氏,所錄治案,多《臨証指南》所未載,卷三痢門有曰︰嘉善一嫗,常便血,時發時止,至五旬外,夏月便鮮血,裡急後重,時或不禁,脈軟不數,用五苓、建中轉甚。因向宜涼血藥,仍以四物加槐、榆、楂、曲,亦無效。葉天士先生以生蒼朮、生濃朴、炒陳皮、炙甘草、雞內金、砂仁殼、丁香柄丸服全愈。又有一童子久痢,葉亦用此方全愈。人不解其故,震讀徐春圃《醫統》,因見此方,名醉鄉玉屑,治小兒食瓜果致痢,久不愈,乃服先生之典博也云云。余嘗以此方加車前子、澤瀉治食傷水瀉,亦多獲效。

吳恕《傷寒指掌》十卷,見殷方叔《醫藏目錄》。皇甫中《傷寒指掌》十四卷,見《四庫全書》醫家類存目。二書皆少傳本,嘉慶初,苕南吳坤安(貞),又著《傷寒指掌》四卷,以南方近日之傷寒,大半屬於溫熱,治法與傷寒不侔,傷寒入足經,而溫邪兼入手經,傷寒宜表,而溫邪忌汗,傷寒藥宜辛溫,而溫邪藥宜辛涼,苟不辨明,必有誤治,故其書既述六經本病,而特參以溫熱立論,兼及類傷寒之症,先古法,後新法,條分縷晰,既精且詳,余從烏程邵藹人茂才楠借錄一部,為藹人之尊人仙根先生所評擇,闡發曲暢,令閱者心開目明。仙根先生治病二十餘年,屢拯危篤,蓋得力於此書為多。

本朝醫學極盛,醫書亦大備,傷寒之書,喻嘉言(《尚論篇》)、柯韻伯(《來蘇集》)、王晉三(《古方選注》)俱獨出手眼,直抉心源,傷寒六經兼諸症,柯氏發其端,溫熱等病究三焦,葉氏宣其旨,苕南吳坤安薈萃群言,勒為成書(《傷寒指掌》),而傷寒之學無餘蘊矣。雜病之書,首稱葉天士(《臨証指南》),而張石頑(《醫通》)、秦皇士(《証因脈治》)次之,他若吳鞠通之溫,(《溫熱條辨》),戴麟郊(《廣溫疫論》)、劉松峰(《松峰說疫》)、余師愚(《疫症一得》)之疫,吳師朗(《不居集》)之虛勞,蕭慎齋(《女科經綸》)、沈堯峰(《女科輯要》)之女科,程鳳雛之幼科(《慈幼筏》),葉大椿之痘科(《痘學真傳》),顧澄江之外科(《瘍醫大全》),皆突過前賢。本草之書,劉若金(《本草述》)、盧子繇(《本草乘雅半偈》)、倪純宇(《本草匯言》)、張隱庵(《本草崇原》)、張潞玉(《本經逢原》)、鄒潤庵(《本經疏証》)、趙恕軒(《本草綱目拾遺》),罔不領異標新,足資玩索。醫案之書,魏玉璜之博大(《續名醫類案》),俞東扶之精深(《古今醫案按》),顧曉園之靈巧,(《吳門治驗錄》),並堪垂范來世。辨正之書,徐靈胎之(《醫貫砭》),孔以立之(《醫門普度》),劉松峰之(《溫疫論類編》),姚頤真之(《景岳全書發揮》,坊賈假托葉天士,其實乃姚所撰也。)均可覺迷振憒。單方之書,毛達可之(《濟世養生集》、《便易經驗集》),亦為醫門珍笈。其餘著述如林,尚難悉數,有志於學人,誦習古書,而又潛研諸家,棄駁取純,融會而貫通之,何患道之不明不行乎?

高麗康命吉《濟眾新編》,采集眾書而成,無甚創解,惟新增“管見”一條,論服人參、附子之害,語特精當,足以警世,錄之。無論大人小兒,人參、附子,用之於熱在陽分,則其害立死,醫者即覺,若用之於熱在陰分,則外似無害,或至數兩而死,或致數斤而死,死亦不悔,醫者病者終不覺悟,蓋病在陰分,用熱藥熬盡其津液,然後命盡故也,如此死者,頻頻見之。

西國醫士合信氏《西醫略論》,略內症而詳外症,其割肉鋸骨等法,皆中國醫人所不敢用者,內治之法,亦與中國異,如治瘧用信石酒,霍亂用雅片膏、樟腦滾酒和服,使中國醫人用之悖矣,其診脈至數驗以時表,取其旋運有準,謂華人用鼻息呼吸,恐有遲速長短,不如時表之準也。

吳門顧松園靖遠,少日有聲黌序,後因父患熱病,為庸醫投參附所殺,於是發憤習醫,寒暑靡間者,閱三十年,求治者踵相接,曾供直御醫院,以親老歸,著《醫鏡》十六卷,徐侍郎秉義為之序,稱其簡而明,約而該,切於時用而必效,非虛語也。嘗治汪纘功患時感症,見症屬陽明,因立白虎方,每劑用石膏三兩,二服熱症頓減,郡中著名老醫謂遍身冷汗,肢冷發呃,非參附勿克回陽,諸醫和之,群嘩白虎再投必斃,顧引仲景“熱深厥亦深”之文,及嘉言“陽症忽變陰厥,萬中無一”之說,淳淳力辯,諸醫固執不從,投參附回陽斂汗之劑,汗益多而體益冷,反詆白虎之害,微陽脫在旦暮,勢甚危,舉家驚惶,複來求診,顧仍用白虎,用石膏三兩,大劑二服,汗止身溫,後仍用前東加減,數服全愈,遂著《辨治論》,以為溫熱病中宜用白虎湯,(此說與余師愚《疫症一得》相合,學人當參觀之),並不傷人,以解世俗之感。顧有秘方,載在《醫鏡》,一為治膈再造丹,川黃連二兩,(去毛細切,用水九碗,煎至六碗,又加六碗,煎至三碗,下赤金一錠,重二兩,紋銀一錠,重二兩,浸湯內),大田螺五十枚,(仰放盤中,以黃連汁挑點螺眼,頃刻化為水,用絹濾收),萊菔子煎汁、韭菜汁、側柏葉汁、梨汁、竹瀝、童便(各小半碗),人乳、羊乳、牛乳(各一大碗),將黃連水同金銀田螺汁煎至碗半,次下萊菔汁煎至碗半,次下韭汁,次下側柏葉汁,次下梨汁,次下竹瀝,次下童便,俱以煎至半碗為候,將金銀取起,下人乳煎,次下羊乳,次下牛乳,俱以煎至一碗為候,成膏,入瓷罐內封口,埋土內一夜,每用一茶匙,白滾湯下,極重者三服全愈。如湯水不能進者,將膏挑置舌上,隨津咽服,自能飲食,然愈後須食縻粥一月,方可用飯,此方清火、消痰、去瘀、滋陰、養血、潤燥,得之何氏(按︰京江何培元《濟生方》中有此方)家傳,謂能挽回垂絕之症,故以“再造”名之。一為治痧硫礬丸,明礬、硫黃各四兩,先將二味為末,用豆腐漿在砂罐內煮一晝夜,取出,去豆腐,渣仍入罐,微火熬至乾燥,貯入瓷瓶,埋地深三尺,三日後取出,礬硫化紫金色,最下一層,有渣泥不用,再將茯苓、山藥各三兩,同蒸晒露一宿,酒炒當歸、白蒺藜各四兩,烏藥、半夏炒各三兩,杏仁焙一兩半,陳皮去白、炒小茴香各一兩,以上各藥共研細末,棗泥為丸,清晨鹽湯下一錢,臨臥白湯下一錢,此方為斷除痧根之神劑。有人病痧十年,或十日,或一季半年時一舉發,痛不可忍,叫喊驚人,甚即暈去,或用探吐,或用醋炭熏搐,略得解醒,不能斷除,後用此丸數服,而病霍然如失。此症深入骨髓,百無一救,幸得此方,竟可起死回生,且余屢經試驗,其效若神,真千金不易之聖藥,故亟為表示,以公諸世。顧又有治虛勞方,用生地、熟地、天冬、麥冬、龜板、桂圓、玉竹、茯苓、人乳、山藥,《吳醫匯講》乃屬之汪纘功,方中增入牛膝一味,豈顧著《醫鏡》一書,為汪氏所竊取耶?附志於此,俟後之君子詳考焉。(《醫鏡》一書,世無刊本,其中自製方佳者甚多,己未歲從直隸李參軍晉恆假錄全部,庚申杭州遇亂失去,深可惋惜。)

咸豐戊午冬月,吳曉鉦應京兆試歸,寄我《齊氏醫案》六卷,乃四川敘州齊有堂秉惠所著,自序作於嘉慶十一年,內有效方數則,錄之。救勞殺蟲丹,鱉甲一斤酒醋浸透,茯苓五兩,熟地、山藥、沙參、地骨皮各一斤,山萸肉八兩,白芥子、白薇各五兩,人參二兩,鰻鯉魚重一斤餘或二斤更好,先將鰻搗爛,和前藥為細末,粳米飯碾成丸,梧子大,每夜五更時洗臉,北面向天念北斗咒,(北斗咒云:瘵神瘵神,害我生人,吾奉帝敕,服藥保生,急急如律令。)七遍,即以開水送丸五錢,服畢,南面吸生氣入腹中,燒降香置床下,午時又依前法吞服。曾以此法治曹三思,服至半料,蟲盡化水,由小便下,狀若稀糊,半載而康,連生五子。

(按︰《仁齋直指勞瘵方》有北斗咒,其辭相同,其藥則異,又有用天靈蓋並咒,不若齊氏方之純正。)神應散,治時氣纏喉,水藥不下,牙關緊閉,不省人事等症,余以此方活人甚多,修合之,佩以濟人,德莫大焉。用明雄黃(水飛)、枯礬( 研)、藜蘆(生用)、牙皂(炙黃)等分為末,瓷瓶收貯,每用豆大一粒,吹入鼻內,取嚏吐痰神效。神仙通隘散,治咽喉腫痛,生瘡聲啞,危急之甚,並治虛勞聲嘶咽痛,用硼砂、兒茶、青黛、寒水石各二錢,蒲黃、牙硝、枯礬、川連、黃柏各六分,冰片、潮腦各二分,共研極細末,瓷瓶收貯,每用吹鼻立效。齊嘗出游,輿夫發痧,昏暈欲絕,倉卒無藥,一老翁告曰︰可即透取煙管中油如豆大,放舌下,捧水飲之。如法治之,少頃,輿夫起曰︰真靈丹也﹗我病去如失矣。乃抬齊回家。老翁又言此法不特治痧,尤能治毒蛇咬傷,以煙管燒熱,滴油擦患處立效,後以試用果驗。

大興劉繼莊獻廷,負經世才,於學無不淹貫,所著《廣陽雜記》,間有及醫事者,述之以資多識。有婦人患小腹中痛,氣沖上不得臥,百藥不效,已骨立矣,有吳人診之曰︰此乃經時不謹所致。用白芍二兩,香菌一兩,豬外腎一對,煎湯,滑石、白礬各五分,共為末,以豆腐衣包之,煎湯送下,下黑血甚多,一劑而愈,亦奇方也。龔首驤夫人病頭風已數年矣,每發時痛欲死,骨節間格格有聲,已壞一目而痛不止,延余診之,定一方用酥炙龜板二錢,麻黃、 本各一錢,甘草五分,後更為定一方,用何首烏、苡仁、牛膝,令服二劑而愈。明末高郵袁體庵,神醫也。有舉子舉於鄉,喜極發狂,笑不止,求體庵診之,驚曰︰疾不可為矣,不以旬數矣,宜急歸,遲恐不及矣。道過鎮江,必更求何氏診之,遂以一書寄何,其人至鎮江而疾已愈,以書致何,何以書示之曰︰某公喜極而狂,喜則心竅開張,不可複合,非藥石之所能治,故以危言懼之以死,令其憂愁抑鬱,則心竅閉,至鎮江當已愈矣。其人乃北向再拜而去。

太平崔默庵醫多神驗,有一少年新娶,未幾出痘,遍身皆腫,頭面如斗,諸醫束手,延默庵診之,默庵診症,苟不得其情,必相對數日沉思,反複診視,必得其因而後已,診此少年時,六脈平和,惟稍虛耳,驟不得其故,時因肩輿道遠腹餓,即在病者榻前進食,見病者以手擘目觀其飲啖,蓋目眶盡腫不可開合也,問思食否,曰︰甚思之,奈為醫者戒餘勿食何?崔曰︰此症何礙於食?遂命之食,飲啖甚健,愈不解,久之,視其室中床榻桌椅漆器熏人,忽大悟曰︰余得之矣﹗亟命別遷一室,以螃蟹數斤生搗,遍敷其身,不一二日腫消痘現,則極順之症也,蓋其人為漆所咬,他醫皆不識云。

新安程云來(林),博究群書,所著《醫暇卮言》,乃深於格致之學人,余尤愛其論夜臥一則,有裨於養生,錄之。夜臥能使氣降,晝臥能使氣升。人至暮勞極,眼白昏而帶赤,靜臥一宵,詰朝對鏡,清澈如故,此氣降之驗也。晝倦當靜坐片時,或散步玩物,睡愁自解,若因而沉寢,則初覺之時,目白必赤,此因臥而氣反升之驗也。蓋晝當與陽俱開,乃逆其候而閉之,譬如夜當與陰俱閉,乃故狂呼豪飲,皆傷壽源。古人云:夙興夜寐,出作入息,天之命,人之紀也。愚一生勸人夙興,不勸人夜坐。

吳門朱東樵,有《本草詩箋》,錢塘陸典三文謨,亦有《本草詩》,而陸為勝,征引亦較廣博,藥各系以七律,凡五百三十四首,錄其第一首“人參詩”云:五葉三椏別樣新,黃參上黨味尤純,瑤光星散天邊寶,人體精成地底珍,開胃助脾能補氣,寧心潤肺自安神,元陽可喚春回轉,虛實須教辨識真。按︰人參功用固大,誤服之害亦非細,末句命意深矣。

袁隨園所為《徐靈胎先生傳》,載治迮耕石疾,閱之不甚了了,近觀《洄溪醫案》,乃如釋然。醫案云:蘆墟迮耕石暑熱壞症,脈微欲絕,遺尿譫語,尋衣摸床,此陽越症,將大汗出而脫,即以參附加童便飲之,少蘇而未識人也。余以事往郡,戒其家曰︰如醒而能言,則來載我。越三日來請,亟往,果生矣,醫者謂前藥已效,仍用前方,煎成未飲,余至曰︰陽已回,火複熾,陰欲竭矣,附子入咽即危。命以西瓜啖之,病者大喜,連日啖數枚,更飲以清暑養胃而愈。後來謝,述昏迷所見一黑人立其前,欲啖之,即寒令入骨,一小兒以扇驅之曰︰汝不怕霹靂耶?黑神曰︰熬爾三霹靂,奈我何﹗小兒曰︰再加十個西瓜何如?黑神惶恐而退。余曰︰附子古名霹靂散,果服三劑,非西瓜則伏暑不消。其言皆有証據,亦奇事也。


形體

鼻之下口之上為水溝穴,名為人中,其說有二︰一謂自此而上,目耳鼻皆雙竅,自此以下口及二便皆單竅,上三畫陰,下三畫陽,合成泰卦也。一則謂天氣通於鼻,地氣通於口,天食人以五氣,鼻受之,地食人以五味,口受之,穴居其中,故名之曰人中。見程雲來《醫暇卮言》膀胱或謂有上口無下口,或謂有下口無上口,張景岳、李士材亦主此說,人皆信之,而不知其非也。若無上下口,何以有交腸之病乎?吳縣沈實夫果之,獨謂上下皆有口,而上口常閉,水之入於膀胱,仍是三焦化入,而非從上口以入。若腑氣大虛,則力乏而竅不能閉,或邪熱傷腑,則主開泄,而竅亦不能閉,甚至有交腸之病,糞從小腸下口入膀胱上口,並隨小便而出。譬如人身之外竅,臍孔與兩耳兩乳,亦常閉而不開,有故則或出膿血,或通乳汁,膀胱之上口亦可以類推矣。此論最為近似。

余按︰唐與正治吳巡按病不得溲,臥則微通,立則不能涓滴,詢知常服黑錫丹,因悟結砂時鉛不死,硫黃飛去,鉛沙入膀胱,臥則偏重猶可溲,立則正塞水道,以故不能通,令取金液丹三百粒,分為十服,煎瞿麥湯下之,膀胱得硫黃,積鉛成灰,從水道下,猶累累如細砂,病遂愈。觀此益可証膀胱之有上下口也。

中風

中風最宜辨閉脫二証。閉証口噤目張,兩手握固,痰氣壅塞,語言謇澀,宜用開竅通絡、清火豁痰之劑,如稀涎散、至寶丹之類。脫証口張目合,手撒遺尿,身僵神昏,宜用大補之劑,如參附湯、地黃飲子之類。然閉証亦有目合遺尿、身僵神昏者,惟當察其口噤、手拳、面赤、氣粗、脈大以為別。脫証亦有痰鳴不語者,惟當辨其脈虛大以為別。至於閉証氣塞,亦有六脈俱絕者,不得以無脈而遂謂是脫証也。

傷寒

徐靈胎《傷寒類方》白頭翁湯注云︰凡下重者,皆屬於熱。按︰《金匱要略》云︰小腸有寒者,其人下重便血。是則下重不專屬於熱矣,特熱証較多,當察脈証治之,不可執一。陽明主闔,故其病為胃家實。太陰主開,故其病為自利。胃家實者,是胃液燥竭也,故必渴,藥用梔、豉、白虎、人參、竹葉、石膏、承氣等,以存津為主。自利者,是脾臟寒濕也,故不渴,藥用理中、四逆等溫中為主。

《傷寒論》桃花湯証,或以為寒,或以為熱,或以為寒熱不調,或以為先熱後寒,持論不一,獨沈棣懷《醫學三書論》至為詳確,備錄之。陽病下利,便膿血,協熱也。陰病下利,便膿血,下焦不約而裡熱也。與桃花湯固下散寒,成氏此注深合仲景之旨。蓋少陰傳經陰病,病於少陰之經,實結於胃,少陰直中之寒証,病在本臟,下焦虛寒失閉藏之職,故用溫補以散裡寒而固腸胃。《準繩》反以成氏釋裡寒為非,豈不思熱而用固腸收澀之劑,則熱何由去耶?吳緩謂此症三陽傳來,純是熱病,赤石脂性寒,假乾薑以從治之。彼蓋見血為熱,不知有形之血,必賴無形之氣以固之,下焦虛寒不能固血,非溫補不能助陽以攝陰,何必陽病熱而始便膿血哉?赤石脂性溫,丹溪、東垣皆云,然吳緩何據而謂其寒?喻昌頗知仲景救陽之意,而於此條亦以為熱証,乃云滑脫即不可用寒藥,何以仲景於自下利者,多用黃芩、黃連耶?白頭翁又何為耶?其注支離矛盾,學人當細詳之。(以□按︰下利熱多寒少,其辨少陰寒利之法,汪苓友《傷寒辨証廣注》言之最悉,附錄於此少陰裡寒,便膿血,色必黯而不鮮,乃腎受寒濕之邪,水穀之津液為其凝泣,醞釀於腸胃之中,而為膿血,非若火性急速而色鮮明,蓋冰氣靜而腹喜就溫,欲得手按之而腹痛乃止。)

陰証陽証

病証陰陽疑似,最難辨別。即如厥有陰陽二証,李士材謂陰厥脈沉弱,指甲青而冷,陽厥脈沉滑,指甲紅而溫,以此為辨。蒲城王竹坪先生(夢祖)《傷寒撮要》采之,以為此說最精,留心體驗之,百不一失。然觀《續名醫類案‧疫門》載,施幼升六月患時疫,口燥舌乾,苔刺如鋒,咽喉腫痛,心腹脹滿,按之痛甚,渴思冰水,小便赤澀,得涓滴則痛甚,此當急下之証也,惟通身肌表如冰,指甲青黑,六脈如絲,尋之則有,按之則無,醫者引陶氏《全生集》以為陽証,但手足厥逆,若冷過肘膝,便是陰証,況通身微冷乎?又陶氏謂陰陽二証,全在脈之有力無力中分,今已脈微欲絕,按之如無,比無力更甚,遂進附子湯,煩躁之極,不逾時竟殞。觀此知陰証似陽,又未可以脈沉弱、指甲青冷為憑。余按︰成無己曰︰丹厥若始得之,手足便厥而不溫者,是陰經受邪,陽氣不足,可用四逆湯。若手足自熱而至溫,從四逆而至逆者,傳經之邪也,四逆散主之。此說辨別,至為精審,又凡六氣之感,異於傷寒之傳經者,惟舌較為可憑,陰証亦有黑苔、焦黃苔,然其苔必浮胖,或滑潤而不枯,此等處非細心體察,鮮不致誤。(上海王協中敬義《疫癘溯源》載︰吳門汪姓患疫症,適當盛暑,體厥四肢冷極,脈虛,醫用參附並四逆等藥,遂至危殆,及延余診,見其咬碎唇舌,周身赤斑成片,形倦而口中譫妄不成語句,脈參伍極亂,已無下手處矣。以此合魏案觀之,知陽証陰脈,誤投溫熱,必至殺人,可不懼哉?)

上所述通身肌表如冷,指甲青黑,六脈如絲,進附子湯而殞,此陽証似陰,誤作陰証治而死也。亦有陰証似陽,誤作陽証治而死者,黃退庵《証治指要》云︰一婦小產後,身作大熱,舌黃脈大,口乾,大便多日不解,醫者不辨其假,而用白虎湯一服,便通熱緩,病家大悅。

余診之,謂此乃格陽於上,其方不可再服,必當溫補。問︰既系虛証,何昨日服藥大便通熱勢解耶?余曰︰此大便之結,如寒月水澤,腹堅其通者,幾微元陽為寒涼所逼而出。其熱勢減者,亦因寒涼灌濯,暫為退舍。脈象浮大,軟如絲絮,急服八珍湯,尚恐無及。其家不信,醫來複診,見有應效,仍用前方加麥冬、五味子,服後兩目直視,循衣摸床,一晝夜而終。悔無及矣。余按︰肌寒在內而格陽於外,寒在下而格陽於上,此為無根之火,症見煩躁欲裸形,或欲坐臥泥水中,舌苔淡黃,口燥齒浮,面赤如微酣,(是為戴陽),或兩顴淺紅,游移不定,(異實熱証之盡面通紅者,葉天士謂戴陽之紅,紅而嬌嫩帶白),言語無力,納少胸悶,渴欲飲水,或咽喉痛而索水至前,複不能飲,肌表雖大熱,而重按則不熱,或反覺冷,或身熱反欲得衣,且兩足必冷,小便清白,下利清穀,(亦有大便燥結者。)脈沉細,或浮數,按之欲散,亦有浮大滿指,而按之則必無力,是宜溫熱之劑。如八味丸等藥須涼服,從其類以求之也。

陸麗京《醫林新論》謂人之游於暑月而清明在躬者,恃有無氣以勝之。世俗夏月輒服香薷飲,不知香薷性味辛溫,走散真氣,濃朴氣力辛猛,摧陷元陽,招暑引邪,無過於此。更有服六一散者,不知甘草性雖和平,而向有中滿喘脹,及胸多積滯者,亦不宜概用,滑石利竅,表虛者服之則衛氣不固,遺滑者投之則精關不守,此又不可不審也。孫真人以為虛弱之人,暑月當服生脈散。

又云︰夏月常服五味子,以補五臟之氣。余則以為尋常湯飲,須用烏梅砂糖湯,尋常水飲,須用梅漿水,此既補元,又能消暑,況兼爽口,貧者可以通行。又見有夏月施茶茗者,其性寒涼消克,暑月之人,元氣已自摧殘,而勞傷因憊,正藉資扶,乃更飲茶茗,重虛其虛,冷凍飲料則腹痛泄瀉,熱飲則散表出汗,胃氣一虛,不覺暑氣透入,忽而長途昏倒,痧悶叢來,變生俄頃,皆此地之為,而人未之知也。此後有施湯飲者,熱湯宜調入砂糖少許,冷水宜調入梅漿少許,如有梅漿,亦可入砂糖少許,收斂真氣,大助元神。既飲之後,兩目神明頓爽,兩足精力涌出,飢即暫飽,渴亦生津,此可驗也。不則寧用白滾湯或白水。

丹溪云︰淡食能多補。況太羹元酒,以無味為至味,故當知其利益耳。吾願世之為善人長者之行者,其亟改而傳廣之。余謂香薷飲決不可服,六一散若於暑路遠涉之後,胸痞惡食,飲之以解暑氣,往往獲驗,特非常服之品,砂糖、梅漿,誠遠勝於茶茗,然既受暑氣之後,服之病必增劇,以此施舍,安得遍執途人而問之?竊謂養生家之服食,當效其法,若欲施之行路,轉不如白滾湯之有利無弊。按︰章杏云《飲食辨》云︰暑月力作及注夏之人,常飲糯米湯(秫米亦妙。)代茶,能保肺氣,固衛陽。此卻人人可用,勝於砂糖、梅漿也。

方書有云︰暑月中熱卒死,薑湯、童便乘熱皆可灌之,切勿飲以冷水,及令臥冷地,即至不救。今按暑症忌r薑,嘗有中暑而患乾霍亂者,飲薑湯一盞即斃。治中熱卒死,古方蒜泥井水法最良,吾裡孔雅六學博(憲采),言嘗於酷暑中見一老嫗倒地,口眼盡閉,鼻無氣息,急令人以蒜頭二顆研爛,取路上熱土,(日晒處淨土是也,污泥不可用),新汲井水一碗調勻,以箸啟其齒灌之,五匕匙後,始受而作嘔,灌盡大吐有聲息,手足亦漸舒動,至黃昏後方蘇,自云烈日中行十餘裡,心煩口燥,啖麥餅暈悶而絕,不自知也。投以此方,暑食俱得吐去,而人及蘇。後屢治中暑者均效。

暑風

表弟周克庵學正士變,熟精醫理。道光丙午夏,暑風甚劇,時疫大作,俱兼喉痛,亡者接踵,醫皆束手,克庵家病者甚眾,親自療治獲痊,憫世醫之寡識,為作論曰︰暑風由口鼻而入,時冷穢氣,亦由口鼻而入,先傷上焦手太陰肺經,其始見症也,或喉痛而腐,或不腐,洒洒惡寒,蒸蒸發熱,有汗不解,遍體現紅暈,舌白膩。首用辛涼平劑,連翹、薄荷、荊芥穗、銀花、淡豆豉、牛蒡子、苦桔梗、杏仁、元參、紫馬勃、栝蔞皮、白茅根、竹葉,可隨症選用,以表泄表風,兼宣穢濁。其繼也,但熱不寒,喉痛仍在,痰涎稠膩,目紅多眵,舌絳無苔,紅痢雜以白疹,煩渴瞀悶,燥擾不安,寐則自語,醒則神清,狀類犀角地黃及白虎湯証,不知肺衛與心營甚近,此系肺熱侵逼包絡,未嘗竟入營分,以神不昏昧辨之,此時遽與犀角,是開門揖盜也,或識蒙竅阻,犀角並牛黃清心丸、至寶丹,亦不在禁例,至白虎証脈洪大自汗不止,口渴無度,遵古法脈之誠無誤,倘用不合法,恐肺經之邪熱無出路,致下迫大腸而為痢也,宜用川鬱金、黑山梔、栝蔞皮、蘆根、竹葉、桑葉、池菊之類,以廓清熱邪,開泄穢氣,如毒重者,甘草、人中黃、大青葉、板藍根,亦可隨意加入,再兼症或有身痛肢軟,即暑風流走肢體,參用防己、秦艽、桑枝一二味可也。總之,此証留戀手太陰肺經居多,故用藥宜輕清宣解,不必用苦寒沉降之品,誅伐中下二焦無過之地。

霍亂轉筋(俗稱吊腳痧)

山陰田雪帆明經晉元,著《時行霍亂指迷辨正》,世俗所稱吊腳痧一証,以為此真寒直中厥陰肝經,即霍亂轉筋是也。初起先腹痛,或不痛,瀉利清水,頃刻數十次,少者十餘次,未幾即手筋抽掣,嘔逆,口渴恣飲,手足厥逆,脈微欲絕,甚則聲嘶舌短,目眶陷,目上視,手足青紫色,或遍身青筋硬凸如索,汗出脈絕,急者旦發夕死,夕發旦死,緩者二三日或五六日死,世醫認為暑濕,妄投涼瀉,或認為痧氣,妄投香散,(十香丸、臥龍丹之類。)鮮有不斃。宜用當歸四逆加吳茱萸、生薑湯,

(當歸二錢,炒白芍錢半,桂枝錢半,炙草一錢,通草一錢,吳萸錢半,細辛八分,生薑三片,黑棗三枚,水煎冷服。)

輕者二三劑(一日中傾頻進二三劑。)即愈,重者多服數劑,立可回生,百治百效,真神方也。如嘔者,本方加薑製半夏三錢,淡乾薑一錢;口渴恣飲舌黃,加薑炒川連五分為反佐,經所謂熱因寒用也。腹中絞痛,各轉筋入腹,加酒炒木瓜三錢;手冷過肘膝,色現青紫,加製附子三錢,若聲嘶目上視,舌卷囊縮,脈已絕,為不治,服藥亦無及,速用艾灸法。(臍下三寸關元穴,用附子搗爛作餅如錢大,安穴上以龍眼大艾柱加其上,灸十四壯,重者三十壯,嘔瀉止厥回即愈。如無附子,用生薑切片如錢,貼灸亦可,無薑貼肉灸亦妙。病入腹內知溫,嘔瀉即漸止。量寸法以病患中指中一節若干長為一寸,用草心候準量之,不可截斷,只須折作三疊即三寸矣。)此症種種,皆肝經現症,亦寒邪為病,可疑者口渴舌黃,喜冷凍飲料,及不欲衣被兩症耳。緣坎中真陽,為寒邪所逼,因之飛越,所謂內真寒而外假熱,但以脈辨之,自無游移矣。有習用溫補之醫,知此証為陰寒,治用附子理中、四逆等湯,溫補脾腎,究非直走厥陰,仍不能奏效。余按︰此証自嘉慶庚辰年後患者不絕,其勢至速,醫不如法,立時殞命,而方書罕有詳載治法者,特備述之以貽世云。

許辛木云︰治吊腳痧莫妙於來複丹,然硫黃須用真倭產,如用土硫黃即不驗,而服此丹用小丸者,每即吐出,惟作大丸,臨用舂作末服,雖吐亦不盡,再服再吐,少頃藥性發即不複吐而愈。用薑湯送下,須極濃極辣乃佳。道光辛巳,此証盛行,有搗濃薑汁頻服而愈者。

發熱有陽陷入陰者,有陽浮於外者。陽陷入陰者,其熱自陰分達於陽分,與瘧熱相似,而實不同瘧,為陰陽交爭,此為陽陷於陰,故但熱不寒,若獨用表散藥,則藥力從陽分而泄,何由入陰分引陽邪而出?用宜孫真人柴胡梅連散,蓋以梅連攝柴胡入陰分而出之陽,其邪乃得去也。(說見《小兒諸熱辨》。)陽浮於外者,乃表裡俱虛,陽氣不歸元而浮於外也,宜以六神散入粳米煎。和其胃氣,陽氣歸內,身體自涼。(說見《慈幼筏》。)此二証一系外感,一系內傷,臨証宜詳察之。

柴胡梅連散︰柴胡、前胡各三錢,胡黃連、烏梅各一錢。
上 咀,每一錢,童便一盞,豬肚一枚,豬脊髓一條,韭根白半錢,同煎,不拘時溫服。

六神散︰四君子加山藥、扁豆(薑水浸,去殼炒)、煨生薑、大棗。

王孟英讀書精細,最有卓識,如論虞花溪治夜熱症,獨能辨前人之誤,詳見《古今醫案按選》,備錄於此。

虞花溪治一婦,年四十餘,夜間發熱晨退,五心煩熱無休止時,半年後,虞診其脈,六部皆數伏而牢,浮取全不應,與東垣升陽散火湯,(妙﹗切記此法,今人則竟滋陰降火矣。)四服熱減大半,胸中覺清快勝前,再與二帖,熱悉退,後以四物加知柏,少佐炒乾薑,服二十餘帖愈。

余按︰夜熱脈數,的系陰虛,因其脈伏且牢,浮取不應,故用升陽散火得效,仍以陰藥收功,然陰藥用六味及二地、二冬必不效,妙在芎歸合知柏,及從治之炒乾薑也。王孟英云︰此熱在血分,而誤治半年,其熱愈伏愈深,故脈症如是,補用升陽散火,所謂“火鬱發之”也,後以炒乾薑佐四物知柏收功,乃血分受病之專劑,與陰虛生熱當用陰藥者治法有別,誤用皆為戈戟。

江氏之注,俞氏之論,皆欠明晰,無怪庸庸者之議藥不議病也。

馮楚瞻曰︰潮熱之証,有陰陽之分。平旦潮熱,自寅至申,行陽二十五度,諸陽用事,熱在行陽之分,肺氣主之。日晡潮熱,自申至寅,行陰二十五度,諸陰用事,熱在行陰之分,腎氣主之。一以清肺,一以滋腎。若氣虛潮熱,參、 、熟附,所謂溫能除大熱也。血行潮熱,歸、芍、骨皮,所謂養陰退陽也。其論潮熱頗詳,如《傷寒論》所云︰日晡潮熱,以陽明主於申酉戌之故。則所謂行陽主肺氣,行陰主腎氣,乃渾舉之辭,不可執一。

熱入心胞

大人小兒感証,熱入心胞,神昏譫語者,有犀角、羚羊角、連翹、金銀花、元參、生地、人中黃、生甘草等味,送下至寶丹,往往獲效,其有熱邪深入發痙者,亦宜以此療之。世人遇小兒患此証者,妄謂驚風,用針挑之,走泄真氣,陰陽乘逆,轉至不救。

咸豐戊午秋日,仁和司訓吳蓉峰之孫女,(十二歲),冒暑神昏譫語發痙,余以煎藥投之,蓉峰之室人,複延女醫視之,謂是驚風,以針挑之,次日病熱轉劇而殞,余甚訝藥之無靈,深以為歉。庚申秋日,避難北車塔村,村中陳氏兒發熱神昏,譫語發痙,余仍以前藥與之,服藥後酣睡汗出,似有轉機,忽其戚某醫來視,謂是驚風,以針挑其胸腹,其汗遂斂,病益加重,至夜即斃。同時余又治二人病情相同,皆用前藥得痊,則皆不用針挑者也,始知前二人之死,非藥之咎,實由誤認驚風而用針挑耳,特志之以示戒。

《內經》療疫小金丹古法,今不能用。近日所傳治瘟之方,劉松峰之五瘟丹:

製甘草( 年為君)、黃芩(乙庚年為君)、黃柏(丙辛年為君)、梔子(丁壬年為君)、黃連(戊癸年為君、 )香附(去淨細毛)、蘇葉(鳳頭者)、蒼朮(米泔浸)、陳皮(以上四味為臣)、明雄黃(另研細、 )朱砂(另研細)

製甘草法︰(立冬日取大青竹,一頭截去節,一頭留節,納生甘草於內,蠟封口,浸糞坑中,冬至取出,晒乾聽用。)前甘草五味,當以某年為君者多臣數之半,如甘草二兩,則此外八味止用一兩,雄、朱二味又減半,止用五錢,於冬至日將甘草等九味為末,雄、朱另研,以一半入甘草等藥末中為丸,留一半為衣,再用飛金為衣,大人服者丸如梧子,小兒服者丸如黍米,雪水生蜜為丸。面東服五十丸,病輕日淺者一服愈,病深日久者,三四服愈,忌一切濃味。

此方兼治暑月一切熱証,又解痘疹毒。有力之家,製丸施人,功德無量。至於避瘟之法,用乳香、蒼朮、細辛、生甘草、芸香、白檀香為末,棗肉丸,焚之,又以貫眾浸廚房水缸用之,又雄黃二兩,丹砂、鬼臼、石菖蒲各一兩,共為末,井水調和,塗 五心及額上、鼻中、耳門,辟瘟甚驗。若入瘟家,以麻油塗鼻孔,出再取嚏,則不染,皆善法也。而握要之法,則如張景岳所云︰必節欲節勞,仍勿忍飢而迎其氣。尤為得之。

常州余師愚霖客中州時,父染疫,為群醫所誤,及奔喪歸,視諸方皆不外治傷寒之法,思此症必有以活人者,公之於世,稍釋隱憾,因讀《本草》言石膏性寒,大清胃熱,味淡而薄,能表肌熱,體沉而降,能泄實熱,恍然大悟,非此不足以治熱疫。遇有此症,投之無不獲效,歷三十年,活人不少,遂著《疫症一得》二卷,於乾隆五十九年自序刊行。大旨謂吳又可辨論傷寒瘟疫甚晰,如頭痛發熱惡寒,不可認為傷寒表証,強為熱汗,徒傷表氣,熱不退,又不可下,徒損胃氣,斯証已得其奧妙,惟於從口鼻入不傳於胃而傳於膜原,此論似有語病,至用達原、諸承氣,猶有附會表裡之意,惟熊任昭首用敗毒散,去其瓜牙,繼用桔梗湯,用為舟楫之劑,退胸膈及六經之熱,確系妙法。余采用其法,減去硝、黃,以疫乃無形之毒,難以當其猛烈,重用石膏,直入戊己,先搗其窠巢之害,而十二經之患自易平矣。

其方名清瘟敗毒散,藥用生石膏(大劑六兩至八兩,中劑二兩至四兩,小劑八錢至一兩二錢)、小生地(大劑六錢至一兩,中劑三錢至五錢,小劑二錢至四錢)、烏犀角(大劑六錢至八錢,中劑二錢至四錢,小劑一錢至錢半)、真川連(大劑六錢至四錢,中劑二錢加至四錢,小劑一錢至錢半)、生梔子、桔梗、黃芩、知母、赤芍、元參、連翹、竹葉、甘草、丹皮。

以為疫症初起,惡寒發熱,頭痛如劈,煩躁譫妄,身熱肢冷,舌刺唇焦,上嘔下泄,六脈沉細而數,即用大劑;沉而數者,用中劑;浮大而數者,用小劑。如一出,即用大青葉,量加升麻四五分,引毒外透,此內化外解,濁降清升之法,治一得一,治十得十,以視升提發表而愈劇者異矣。其所載治驗,俱用石膏數兩,犀角、黃連數錢。歸安江《筆花醫鏡》載治一時疫發,用石膏至十四斤而始退,蓋即用其法也。近陳載庵亦仿之而獲效。王學權《重慶堂隨筆》云︰吳又可治疫主大黃,蓋所論濕溫為病,濕為地氣,即仲聖所云濁邪中下之疫,濁邪乃有形之濕穢,故宜下而不宜清。余師愚治疫主石膏,蓋所論者暑熱為病,暑為天氣,即仲聖所云清邪中上之疫,清邪乃無形之燥火,故宜清而不宜下。二公皆卓識,可為治疫兩大法門。允哉言乎?

陳載庵云︰《痧症全書》中滌痧丸,失載其方,余訪得之,即是龔雲林《萬病回春》所載白虎丸,用千年鍛石,刮去雜色泥土為末,水飛過,丸如桐子大,每服五十丸,再視病輕重加減,燒酒送下。此藥順氣散血,化痰消滯,治青筋。(北方謂之青筋,南方謂之痧。)初覺頭疼惡心,或腹痛,或腰疼,或遍身作痛,不思飲食,即進一服,當時血散而愈。若用砭刺之法,耗損其血,不若此方之神妙。(《松峰說疫》亦采此方,謂霍亂痧脹皆治之,惟青筋多生冷寒濕所致,宜用燒酒,至熱症或用冷水冷茶送,隨症變通可耳。)又治心腹痛,及婦人崩漏帶下,或久患赤白痢,並一切打撲內傷,血不能散,服之皆大效。載庵言以此藥施人治痧症,獲效果捷。千年鍛石不可得,用古墓中鍛石可也。

長洲龍柏青霏《脈藥聯珠》謂痧脹之症,多屬奇經,蓋奇經為十二經之支流也,五臟之清氣不升,六腑之濁氣不降,譬猶五湖四瀆,浸溢泛濫,盡入江河,而清濁已混,更水甚土崩,泥沙擾混,流蕩不清,井俞壅塞,故其病有痧脹之名。痧脹者,猶沙漲也。痧脹總由十二經清濁不分,流溢入於奇經,而奇經脈現,則為痧症也。邪氣滯於經絡,與臟腑無涉,不當徒以藥味攻臟腑,宜先用提刮之法及刺法,使經絡既通,然後用藥,始堪應手。其論痧症屬奇經,未經人道,理實確而可信也。

咸豐六年,夏秋之交,杭州人患吊腳痧,吐瀉腹痛,足筋拘急,不即救,一二時即死,傳有外治神方甚驗,好善之家,製藥施送,救人不少,乾霍亂症亦可治。七年八月,運司河下劉某患絞腸痧,勢甚危險,其鄰某知柴垛橋邊夏家有此藥,急往乞取,治之立愈。余目擊其效,真神藥也。茲錄其方,並載藥價,有力預備濟人,功德無量。

麝香、(五錢,錢十八千九百),母丁香(一兩,錢一百四十)、桂心(去皮,一兩二錢,錢二千二百),生香附、(一兩,錢十),倭硫黃、(三兩五錢,錢二千五百,又合藥工分二百十小痧藥瓶五百三個,錢六百五十)。共藥七兩五錢,每一瓶貯藥一分五厘,每用一瓶,病重者用二瓶,上藥研極細末,分貯小瓶,黃蠟封口,用時先將暖臍膏藥烘透,倒藥末在中間,即向病者臍上貼住,一時即愈。(此方救病甚速,然藥性猛烈,斷不可服,孕婦忌貼。)

絞腸痧即乾霍亂,《溫病條辨》謂由寒濕,其驅濁陰以救中焦之真陽,方用附子、乾薑等熱藥。《傷寒論匯言》謂此症得之夏秋間,設或見腹痛脈沉,誤作陰寒治療,一進熱物湯茶酒藥等,即刻悶亂而死。二說截然相反,余謂此症寒熱皆有之,醫者切宜審慎用藥。其治之之法,有不論寒熱皆可用者,外治則取委中穴,(腿灣處。)多用熱水急拍,紅筋高起,刺之出血即愈,內治則用馬糞,(年久彌佳。)瓦上焙乾末,滾水沖服(一方加黃土入淡黃酒煎服。)二三錢,不知,再作服。二法皆載《溫病條辨》,實良方也。(馬糞並治霍亂吐瀉,余曾療治多人。)

周慎齋曰︰治瘧之法,升其陽使不並於陰,則寒已,降其陰使不並於陽,則熱已。升其陽者,是散陽中之寒邪,柴、葛、羌之屬,為散寒之品也。降其陰者,是瀉營中之熱邪,芩、知、膏之屬,為瀉熱之品也。蓋並之則病,分之乃愈也。此蓋本之王肯堂之治案,王之外祖母年八十餘,夏患瘧,諸舅以年高不堪再發,議欲截之,王曰︰欲一劑而已亦甚易,何必截乎?乃用柴胡、升麻、羌、防、葛根之辛甘氣清,以升陽氣,使離於陰而寒自已,以石膏、知母、黃芩之苦甘寒,引陰氣下降,使離於陽而熱自已,以豬苓之淡滲,分利陰陽,不得交並,以穿山甲引之,以甘草和之,果一劑而止。俞惺齋云︰讀《靈蘭要覽》,載此方治瘧屢效,又附隨症加減法,最為精當,是金壇得意之作。又謂李士材治程武修藍本於此,惟以白豆蔻換穿山甲,亦其善用藥處,余按︰近俗治瘧多宗倪涵初,似遜此方,然以之治瘧,亦不能盡效,知病有萬變,未可執一。比見王孟英《古今醫案按選》論此最為精當,云︰此案但言夏月患瘧,而不詳脈症,所用升散之藥五種,苦寒之藥三種,雖為金壇得意之作,余頗不以為然。後人不審題旨,輒抄墨卷,貽誤良多。鄒潤安云︰據金壇雲,是使陰陽相離,非使邪與陰陽相離也。使邪與陰陽相離猶可,言人身陰陽,可使之相離乎?斯言先得我心,余治門人張笏山之弟,瘧來痞悶欲死,以枳桔東加柴、芩、橘、半,一飲而瘳,是調其陰陽,而使陰陽相離也。

《左傳》齊侯疥遂,《顏氏家訓》改疥作,謂《說文》二日一發之瘧,有熱瘧。齊侯之病,本是間日一發,漸加重,故為諸侯憂。今北方猶呼瘧,音皆,俗儒雲病疥,令人惡寒變成瘧,此臆說也,疥癬小疾,豈有患疥轉作瘧乎?余謂人之疾病無常,初患疥癬,亦所時有,若以疥為,則為熱瘧,為二日一發之瘧,亦何嘗無熱乎?

治瘧有謂必當用柴胡者,以瘧不離乎少陽,非柴胡不能截也。有謂不當概用柴胡者,以風寒正瘧則宜之,若感受風溫、濕溫、暑熱之氣而成瘧者,不可執以為治也。竊謂瘧邪未入少陽,或無寒但熱,或無熱但寒,或寒熱無定候者,原不得用柴胡,若既見少陽症,必當用柴胡,以升清肝膽之熱,雖因於溫熱暑濕,亦何礙乎?

三陰瘧

治三陰瘧,震澤沈詒亭慶修傳一方,用山楂、檳榔、枳殼、甜茶各三錢,於瘧發之日前二時,水煎,服一劑立愈,云試多人皆驗。余謂此方藥峻,藜藿之體及瘧初起者宜之。吳曉鉦言其六世祖山年公手稿錄存治久患三陰瘧方,云傳自外舅朱竹先生者,用生何首烏八錢,生黃、佩蘭各四錢,水煎,臨發前服三次立愈。此方尤宜於膏粱之體。二方皆試驗,而方書

孔以立《痢疾論》謂五色痢法當溫補脾腎,余治一五色痢,用溫而愈。然《馮氏錦囊》中有“五色痢實証一條,想或有此証,余特未之見也”云云。余曾治一小孩患五色痢,口渴發熱,用萬密齋《保命歌括》鳳尾草方,一服即愈。此方主治赤白痢,而五色痢亦可治,可知其功效之神。(大抵五色痢有溫寒之別,宜溫者難治,宜寒者易治。)錄方於此︰鳳尾草連根一大握,(竹林中與井邊者極佳,如無,即產別地俱可用,一名雞腳草。)老倉米一勺,老薑帶皮三片,蔥白連鬚三根,用水三大碗,煎至一碗去渣,入燒酒小半盞,真蜜三茶匙,調極勻,乘熱服一小盞,移時再服,以一日服盡為度,忌酸味及生冷煎炒米面點心難化等物。余按︰《本草》鳳尾草性至冷,治熱毒下痢,治痢者確審非虛寒証,乃可用之。

痢以口渴腹痛為實熱。丹溪曰︰口不渴,身不熱,喜熱手熨蕩,是名挾寒。李士材曰︰口渴更當以喜熱喜冷分虛實,腹痛更當以痛之緩急、按之可否、腹之脹與不脹、脈之有力無力分虛實。蓋恐人概以口渴腹痛為實熱也,然則不口渴腹痛者,果皆屬虛寒乎?又昔人謂先痢後瀉者,腎傳脾,為微邪,易治;先瀉後痢者,脾傳腎,為賊邪,難醫。余嘗持此說以臨症,遇有先瀉後痢,口不渴,腹不痛者,幾難辨其為實熱、為虛寒,後見秦皇士《症因脈治》有云︰濕熱痢之症初起,先水瀉,後兩三日便下膿血,濕氣勝,腹不痛,熱氣勝,腹大痛,肛門重滯,裡急後重。又云︰下痢紅積而腹不痛,濕傷血分也,宜服河間黃連湯。(黃連、當歸、甘草。)始悟腹不痛者。亦有實熱,而口不渴可類推矣。自後凡遇夏秋痢疾,口不渴,腹不痛,而裡急後重,(痢無不裡急後重),小便少,脈數者,一以河間法治之皆效。

白槿花治赤痢甚效,余於杭郡學署植數株,秋間花開繁茂,凡患赤痢者,以花五六朵,置瓦上炙研,調白糖湯,服之皆愈。荷花池頭陳某秋間下痢月餘,諸藥不效,已就危篤,亦以此方獲愈。采花曬乾,藏之次年,治痢亦效。

治噤口痢方︰

用人參(倍用),黃連(薑汁製)、石蓮肉(炒,二味等分),水煎緩服。

此方胃氣虛者宜之,若熱毒盛者,尚宜酌用。華治老少下痢,食入即吐,用白蠟方寸匕,雞子黃一個,石密、苦酒(即醋也)、髮灰、黃連末各半雞子殼,先煎蜜、蠟、苦酒、雞子黃四味令勻,乃納連、髮,熬至可丸乃止,二日服盡,神效無比。李瀕湖謂此方用之,屢經效驗,乃諸家方書罕見采錄,知良方之見遺者多矣。陳氏藏器治小兒痢,用雞子和蠟煎,蓋本此方之意, 然不若此方用藥靈妙也。咸豐八年八月,羅鏡泉患赤痢月餘,諸醫用溫補藥日就沉重,延余治之,詢知體倦頭眩,不思飲食,腹不甚痛,診其脈右關沉數有力,餘脈皆虛,余謂尚有積滯在內,因用補太早,郁而不泄,然遷延逾月,體倦頭眩,神已憊矣,未可峻攻也。乃用生地炭二錢,白芍二錢,歸身炭七分,地榆炭錢半,荊芥穗五分,炒槐米一錢,丹皮炭一錢,酒炒黃芩一錢,製濃朴六分,麩炒枳殼一錢,山楂錢半,神曲二錢,蛀黑棗二枚。服三劑,痢止能食,改方調理而痊。按︰此症初起,腹不痛,口不渴,是以皆主溫補,特未曾讀秦皇士之書故耳。

七味白朮散,治小兒久瀉脾虛者最靈。

震澤泥水匠賀鳳山孫二歲,泄瀉兩月,身熱少食,面色痿黃,夜睡時驚,幼科用青蒿、扁豆、二芩、濃朴、枳殼、陳皮等藥,日就危篤,求余治之,令服七味白朮散,(黨參二錢,焦白朮、茯苓二錢,炙甘草四分,木香四分,煨葛根四分,藿香七分,煨薑三分),四劑,瀉止身涼。改方去葛根,加炒扁豆二錢,炒苡仁三錢,砂仁三分,桔梗四分,四劑全愈。

四苓散治疝有極驗者。周克庵於丁巳歲病痰火痊後,忽睪丸起塊如雞卵,堅硬重墜不能行,始服治疝藥,如川楝子、荔枝核等,反作痛,自揣是歲寓吳江時,常於酒後至茶肆,飲茶過多,殆水氣流入膀胱所致,與肝經無涉,改服四苓散,泄瀉數次而疝全愈。

咳嗽

《客塵醫話》云︰咳嗽大半由於火來克金,謂之賊邪,最難速愈。因風寒外襲,而內生實火,急宜瀉之,若失於提解,久之傳變生疾,誤服陰藥,反成勞瘵。此數語甚的。又云︰如果系虛火,惟壯水一法。但養陰之藥,又皆阻氣滯痰,是在治之者靈也。如生脈六君湯、金水六君煎之類,最為妥當。余按︰金水六君煎,景岳以治肺腎虛寒,水泛為痰,而《景岳全書發揮》訾其立方雜亂,(二陳、地、歸),且為水泛為痰而用二陳,於理不通,當用地黃湯,至壯水之法,六君湯亦非所宜。薛生白有案云︰此由金水不相承挹,故咳久不愈,切勿理肺,肺為嬌臟,愈理愈虛,亦不可泛然滋陰,方用整玉竹、川石斛、甜杏仁、生扁豆、北沙參、雲茯神,迥勝於生脈六君湯、金水六君煎。餘仿此以治久嗽陰傷,無不獲效。

咳嗽有寒熱之別,不可誤治。
感寒者,鼻塞流涕,或微惡寒,宜服生薑、蔥白。(日二次,不宜常服。)
挾熱者,夜嗽較甚,喉癢,口或微渴,宜服淡鹽湯,(可常服代茶。)
初起服此者,不致久延,余家用之恆驗。

《名醫類案》載︰絳州僧病噎不能食,語弟子死後可開胸喉,視有何物,弟子開視,得一物,似魚而有兩頭,置缽中,時寺中刈藍作靛,取置缽中,蟲遂化為水。自是人以靛治噎疾多效。陳無擇《三因極一病証方論》,以為此乃生瘕,非五噎比,後人因以藍治噎,誤矣,蓋噎亦有因瘕而成者,藍能療之,未可以概治噎症也。按︰《續名醫類案》載︰武昌僧患胃脘痛,其徒亦患之,師死,遺命必剖視吾心,果於心間得細骨一條,長七八寸,形如簪,插瓶中供師前,偶有貴客至殺鵝,取骨挑鵝喉,凡染鵝血處即化,徒飲鵝血數日,胃疾竟除。此與絳州僧事相類,考《本草》鵝血治噎膈反胃,張石頑《醫通》備述其法。僧之胃痛而生骨,殆亦噎類耶?然則鵝之功用,實勝於藍矣。

明‧蔣儀《用藥鏡拾遺賦》注云︰噎膈翻胃,從來醫者病者群相畏懼,以為不治之証,余得此劑,十投九效,不啻如飢荒之粟,隆冬之裘也,乃作歌以志之曰︰誰人識得石打穿,綠葉深紋鋸齒邊,闊不盈寸長更倍,圓莖枝抱起相連,秋發黃花細瓣五,結實扁子針刺攢,宿根生本三尺許,子發春苗隨弟肩,味苦辛平入肺臟,穿腸穿胃能攻堅,采掇花葉搗汁用,蔗漿白酒佐使全,噎膈飲之痰立化,津咽平複功最先。按︰石打穿,《本草》罕見,至《本草綱目拾遺》始載其功用,然世人識之者鮮,即或識之,亦未必信而肯服。余謂噎症初起,莫如《醫學心悟》之啟膈散。又秘傳噎膈膏,程杏軒《醫述》以為效如神丹。(人乳、牛乳、蘆根汁、人參汁、龍眼肉汁、蔗汁、梨汁,七味等分,惟薑汁少許,隔湯燉成膏,微下煉蜜,徐徐頻服。)至顧松園之治膈再造丹,謂能挽回垂絕之症,(見“今書門”。)有此數方,何事更求僻藥乎?

噎膈之症,定州楊素園大令藜照所論,最為詳核,見於王孟英《古今醫案按選》中,備錄於此。

此証昔與反胃混同立論,其實反胃乃納而複出,與噎膈之毫不能納者迥異。即噎與膈亦有辨,噎則原能納穀,而喉中梗塞,膈則全不納穀也。至為病之源,昔人分為憂、氣、恚、食、寒,又有飲膈、熱膈、痰膈、蟲膈,其說甚紛。葉天士則以為陰液下竭,陽氣上結,食管窄隘使然。說本《內經》,最為有據。徐洄溪以為瘀血頑痰,逆氣阻隔胃氣,其已成者,無法可治。其義亦精。然以為陰竭而氣結,何以虛勞症陰竭致死,而陽不見其結?以為陰竭而兼憂愁思慮,故陽氣結而為噎,則世間患此者,大抵貪飲之流,尚氣之輩,乃絕不知憂者,而憂愁抑鬱之人,反不患此,此說之不可通者也。以為瘀血頑痰,逆氣阻隔胃氣似矣。然《本草》中行瘀化痰降氣之品,不一而足,何竟無法可治?此又說之不可通者也。余鄉有治此者,於赤日中縛病患於柱,以物撬其口,抑其舌,即見喉間有物如贅瘤然,正阻食管,以利刃而去之,出血甚多,病者困頓,累日始愈。以其治甚險,故多不敢嘗試。又有一無賴,垂老患此,人皆幸其必死,其人恨極,以紫藤梗拘探入喉中,以求速死,嘔血數升,所患徑愈。

此二人雖不可為法,然食管中,的系有形之物阻扼其間,而非無故窄隘也明矣。又獻縣人患此臨危,囑其妻剖喉取物,以去其病,比死,其妻如所誡,於喉間得一物,非骨非肉,質甚堅韌,刀斧莫能傷,擲之園中樹上,經年亦不損壞,一日其子偶至園中,見一物黏綴草間,栩栩搖動,審視,則其父喉中物也,異而佇目半日許,物竟消化,遂采其草藏之,有病噎者煎草與飲,三啜輒愈,遂以治噎擅名,如是者十餘年,後其草不生始止,是世間原有專治此証之藥矣。余臆度之,此症當由肝過於升,肺不能降,(王孟英云︰片言斷定,卓識真不可及。)血之隨氣而升者,留積不去,歷久遂成有形之物,此與失血之証同源異脈。其來也暴,故脫然而出為吐血,其來也緩,故流連不出為噎膈。湯液入胃,已過病所,必不能去有形之物,故不效。其專治此症之藥,必其性專入咽喉,而力能化瘀解結者也。昔金溪一書賈患此,向余乞方,余茫無以應,思韭葉上露善治噤口痢,或可旁通其意,其人亦自知醫,聞之甚悅,遂煎千金葦莖湯,加入韭露一半,時時小啜之,數日竟愈。(王孟英云︰方妙。)

《千金方》治粥食湯藥皆吐不停者,灸手間使穴三十壯。穴屬手厥陰,在掌後三寸。今人罕知用此法者,治吐湯藥,虞天民方最善,用順流水二盞,煎沸,湯泡伏龍肝研細攪渾,放澄清取一盞,入參、苓、白朮各一錢,甘草二分,陳皮、藿香、砂仁各五分,炒神曲一錢,陳米一合,加薑棗同煎至七分,稍冷服,別以陳米煎湯時時咽之,此法治胃虛不能納食者皆效。

又黃退庵治胃陰受戕,納食即吐者,用人乳同糯米飲緩緩服之,亦應驗如神。

頭痛

頭痛屬太陽者,自腦後上至巔頂,其痛連項;屬陽明者,上連目珠,痛在額前;屬少陽者, 上至兩角,痛在頭角。以太陽經行身之後,陽明經行身之前,少陽經行身之側。厥陰之脈會於巔頂,故頭痛在巔頂。太陰、少陰二經雖不上頭,然痰與氣逆壅於膈,頭上氣不得暢而亦痛。其辨之之法,六經各有見症,如太陽項強腰脊痛,陽明胃家實,少陽口苦、咽乾、目眩之類是也。高士宗《醫學真傳》言頭痛之症,只及太陽、少陰、厥陰,疏矣。

脅痛

脅痛當辨左右,有謂左為肝火或氣,右為脾火或痰與食。(丹溪則謂左屬瘀血右屬痰。)

有謂左屬肝,右為肝移邪於肺。余觀程杏軒治脅痛在右而便閉,仿黃古潭治左脅痛法,用栝蔞一枚,甘草二錢,紅花五分神效,以栝蔞滑而潤下,能治插脅之痛,甘草緩中濡燥,紅花流通血脈,肝柔肺潤,其效可必,是肝移邪於肺之說為的也。又觀薛立齋治右脅脹痛,喜手按者,謂是肝木克脾土,而脾土不能生肺金,則為脾為肺,固一以貫之矣。

腹痛

醫書言腹痛者,中脘屬太陰,臍腹屬少陰,小腹屬厥陰。此指各經所隸而言,然不可執一而論。凡傷食腹有燥屎者,往往當臍腹痛不可按,或欲以手擦而移動之,則痛似稍緩。(凡驗傷食,舌苔、舌根色黃而濁。)仲景《傷寒論》有云︰病患不大便五六日,繞臍痛煩躁,發作有時。可以為証。

肝病

今人所謂心痛、胃痛、脅痛,無非肝氣為患,此有虛實之分,大率實者十之二,虛者十之八。余表兄周士熙,弱冠得肝病胃痛,醫用疏肝之藥即止,後痛屢發,服其藥即止,而病發轉甚,成婚後數月,痛又大發,醫仍用香附、豆蔻、枳殼等藥,遂加劇而卒。蓋此症初起,即宜用高鼓峰滋水清肝飲,魏玉璜一貫煎之類,稍加疏肝之味,如鱉血炒柴胡、四製香附之類,俾腎水涵濡肝木,肝氣得舒,肝火漸熄而痛自平。若專用疏泄,則肝陰愈耗,病安得痊?

余嘗治鈕村學博福厘之室人肝痛,脈虛,得食稍緩,用北沙參、石斛、歸須、白芍、木瓜、甘草、雲苓、鱉血炒柴胡、橘紅,二劑痛止,後用逍遙散加參、歸、石斛、木瓜,調理而愈。

趙養葵《醫貫》,徐靈胎砭之是矣,然觀其治木郁之法,先用逍遙散,繼用六味地黃湯加柴胡、芍藥以滋腎水,俾水能生木,此實開高鼓峰清水滋肝飲之法門。(六味加歸身、白芍、柴胡、山梔、大棗以治肝胃等証,血少者加味逍遙散加生地。)再傳而魏玉璜之治脅痛用一貫煎,(沙參、麥冬、生地、歸身、枸杞、川楝子,口苦燥者加酒連),葉天士之治脘痛用石決明、阿膠、生地、枸杞子、茯苓、石斛、白粳米等以養胃汁,則又化而裁之。法益詳備,學人不可忘所自來也。

魏玉璜曰︰帶濁之病,多由肝火熾盛,上蒸胃而乘肺,肺主氣,氣弱不能散布為津液,反因火性迫速而下輸膀胱之州都,本從氣化,又肝主疏泄,反稟其令而行,遂至淫淫不絕。使但屬胃家濕熱,無肝火為難,則上為痰而下為瀉耳。葉天士曰︰肝主疏泄,侮所不勝,故亦下利。余嘗治下利,但平肝而得效。(余嘗遵此法治素有肝痛病而下利、脈弦者,果獲效。)是則肝之主病甚多,司命者不可不察也。

何西池曰︰百病皆生於鬱,與凡病皆屬火,及風為百病之長,三句總只一理。蓋鬱未有不病火者也,火未有不由鬱者也。第鬱而不舒,則皆肝木之病矣。此又可為肝病多之一証。

七情

《素問‧陰陽應象大論》云︰悲勝怒,恐勝喜,怒勝思,喜勝憂,思勝恐。此即五行生克之理也。

古賢治病,若文摯之怒齊王,華元化之怒郡守,皆宗此旨。戴人、丹溪治案尤多,然亦有不拘克製之說者,如《邵氏聞見錄》云︰州監軍病悲思,郝允告其子曰︰法當得悸即愈。時通守李宋卿御史嚴甚,監軍向所憚也,允與子請於宋卿,一造問,責其過失,監軍惶怖出,疾乃已,此恐勝憂。

《簪雲樓雜記》云︰鹿邑李大諫,世為農家,獲售於鄉,父以喜故,失聲大笑,及舉進士,其笑彌甚,歷十年,擢諫垣,遂成痼疾,宵旦不休,太醫院某,令家人給其父曰︰大諫已歿。其父慟絕幾殞,如是者十日,病漸瘳,佯為郵語曰︰大諫治以趙大夫,絕而複蘇。其父因悲而笑症永不作,此悲勝喜也。蓋醫者,意也,苟得其意,不必泥其法,所謂神而明之,存乎其人也。

不寐

韓飛霞謂黃連、肉桂能交心腎於頃刻,震澤毛慎夫茂才元勛,嘗用之而奏效。某年四十餘,因子女四人痧痘連綿,辛勤百日,交小暑後,忽然不寐,交睡則驚恐非常,如墜如脫,吁呼不寧,時悲時笑,毛診之,謂由衛氣行於陽,不得入於陰,乃心腎不交之症,用北沙參、生地、麥冬、當歸、遠志、炙草、白芍、茯神、川連二分,肉桂一分,以甘瀾水(長流水揚之萬遍為甘瀾水。)先煮秫米一兩,去渣,將湯煎藥,服之全愈。毛居黎裡鎮,讀書三十年,中歲行道,名著一時。

汪春圃《拔粹醫案》亦有以黃連、肉桂治不寐症者,丁俊文每日晡後發熱微渴,心胸間怔忡如築,至晚輒生懊,欲罵欲哭,晝夜不能寐,諸藥不效,延至一載有餘,汪診其脈,左寸浮洪,兩尺沉細,知屬陰虧陽盛,仿《靈樞》秫米半夏湯,如法煎成,外用肉桂三錢,另煎待冷,黃連三錢,另煎,乘熱同和入內,徐徐溫服,自未至戌盡劑,是夜即得酣睡,次日巳牌方醒,隨用天王補心丹,加肉桂、枸杞、鹿膠、龜膠等味製丸,調理全愈。偶從杭城沈雨溥書坊購得《醫學秘旨》一冊,有治不睡方案云︰余嘗治一人患不睡,心腎兼補之藥,遍嘗不效,診其脈,知為陰陽違和,二氣不交,以半夏三錢,夏枯草三錢,濃煎服之,即得安睡,仍投補心等藥而愈。蓋半夏得陰而生,夏枯草得至陽而長,則陰陽配合之妙也。書系抄本,題曰西溪居士著,不知何許人,識以俟考。

不寐之症,由於思慮傷脾,繁冗勞心者,非專恃醫藥可治。《老老恆言》謂不寐有操縱二法︰操者如貫想頭頂,默數鼻息,返觀丹田之類,使心有所著,乃不紛馳,庶可獲寐。縱者任其心游思於杳渺無朕之區,亦可漸入朦朧之境。余謂二法之中,縱法尤妙。蓋操則心猶矜持,未極恬愉之趣,不若縱之游行自在也。特恐稍涉妄想,即難奏效,尤當寓操於縱為佳。

余師歸安沈鹿坪先生焯,官台州教授時,因閱文繁勞,患怔忡不寐,有人傳一法云︰每夜就枕後,即收斂此心,勿萌雜念,惟游思於平素所歷山水佳處,任情一往,定而能靜,久而久之,心漸即於杳漠之中,則不期寐而自寐矣。如法行之獲效,是其能得縱法之要者。


諸血

肌衄即《內經》之血汗,古無驗方,近人方案有極驗者,錄以備用。毛達可《便易經驗集》 云︰一人左臂毛竅如針孔,驟濺出血,積有一面盆許;晝夜常流,面白無氣,余用炒山甲片 研細粉,掩之以帕,扎住,即止,隨服補血湯數劑而愈。後治一老農腎囊上有一針孔流血,盈至腳盆,諸藥不效,自謂必死,余投以前法,立時痊愈。真神方也。顧曉瀾《吳門治驗錄》云︰余同事楊君,腦後發際忽出血不止。眾皆駭然,余知其為肌衄也,令用一味黃芩,漬水塗之立愈,後竟未發。又見有胸前背心兩証,亦以前法治之立效。此方余友范董書所傳治鼻梁血出者,移治他處亦效,而《準繩》未見及此,可見著書之難也。

許辛木部曹之室人,自幼患鼻衄,於歸後,無歲不發,甚者耳目口鼻俱溢出,至淡黃色始止,凡外治內治之法,無不歷試。每發必先額上發熱,鼻中氣亦甚熱。近二十年來,每覺鼻熱,辛木以喻嘉言清燥救肺湯投之,二三劑後,即覺鼻中熱退不衄,或投之少遲,亦不過略見微紅,蓋此方量清肺胃之熱,惟人參改用西洋參,或加鮮生地,勢已定,則用干生地。喻氏此方自言不用一苦藥,恐苦從火化也,此製方妙處,醫者不可妄加也。

方書皆謂自汗屬陽虛,盜汗屬陰虛。余按︰何西池《醫碥》云︰傷寒始無汗,後傳陽明即自汗,豈前則表實,後則表虛乎?又云︰人寤則氣行於陰,寐則氣行於陰。若其人表陽虛者,遇寐而氣行於裡之時,則表更失所護而益疏,即使內火不盛,而陽氣團聚於裡,與其微火相觸發,亦必汗出。是則自汗不第屬陽虛,盜汗不第屬陰虛矣。

常州楊蕉隱參軍振藩,能詩善畫,兼諳醫學,傳一治黃膽病方︰用鯽魚數枚,剪取其尾,貼手熨其身,手亦染黃色,用此治之,自朝至夕,貼魚尾數次,水流盡即愈。曾目擊其效。又言︰有草名並蒂珊瑚,葉似桂,高不及尺,每顆冬間結子二枚,色紅如南天竺子,取子煎服

海寧許珊林觀察_,精醫理,官平度州時,幕友杜某之戚王某,山陰人,夏秋間忽患自頂至踵,大倍常時,氣喘聲嘶,大小便不通,危在旦夕,因求觀察診之,令用生黃 四兩,糯米一酒盅,煎一大碗,用小匙逐漸呷服,服至盞許,氣喘稍平,即於一時間服盡,移時小便大通,溺器更易三次,腫亦隨消,惟腳面消不及半,自後仍服此方,黃 自四兩至一兩,隨服隨減,佐以祛濕平胃之品,兩月複元,獨腳面有錢大一塊不消,恐次年複發,力勸其歸,屆期果患前症,延紹城醫士延醫,痛詆前方,以為不死乃是大幸,遂用除濕猛劑,十數服而氣絕,次日將及蓋棺,其妻見死者兩目微動,呼集眾人環視,連動數次,試用 米湯灌救,灌至滿口不能下,少頃眼忽一睜,湯俱下咽,從此便出聲矣,服黃 至數斤,並腳面之腫全消而愈。觀察之弟辛木部曹楣,謂此方治驗多人,先是嫂吳氏,患子死腹中,渾身腫脹,氣喘身直,危在頃刻,余兄遍檢名人醫案,得此方遵服,便通腫消,旋即生產,因系夏日,孩尸已爛成十數塊,逐漸而下,一無苦楚。後在平度有姬顧姓,患腫脹脫胎,此方數服而愈。繼又治愈數人,王某更在後矣。蓋黃 實表,表虛則水聚皮裡膜外而成腫脹,得黃 以開通隧道,水被祛逐,脹自消矣。

治消渴証每用涼藥,然觀孫文垣治消渴,小便色清而長,其味甘,脈細數,以腎氣丸加桂心、五味子、鹿角膠、益智仁,服之而愈。陸養愚治消渴,喜飲熱而惡涼,大便秘,小便極多,夜尤甚,脈浮按數大而虛,沉按更無力,以八味丸加益智仁煎人參膠糊丸,服之而愈。其法本於《金匱》,由火虛不能化水,故飲一斗小便亦一斗,凡見渴而水不消,小便多者,即當合參脈証,以此法治之。

傷食

中食之証,往往狀似中風,非詳問病因,必難奏效。《明醫雜著》有案可法,錄之。一壯年人忽得暴疾如中風,口不能言,目不識人,四肢不舉,急投蘇合香丸不效,余偶過聞之,因詢其由,曰︰適方陪客,飲食後忽得此症。遂教以煎生薑淡鹽湯,多飲探吐之,吐出飲食數碗,後服白朮陳皮半夏麥芽湯而愈。

湖州某紳,老而矍鑠,食量兼人,暑月有饋盛饌者,快意加餐,次日蒸豚味變,不忍舍複飽啖焉,遂得河魚疾以卒。觀此知高年胃強不足持,且以見聖人肉敗不食,誠養生之道也少壯時飯後作書,未嘗有滯食之病,中歲以來,遂膺斯患。丁巳年假得秘書數種,克期約還食,服保和丸及米灰等不效,投陸氏潤字丸,(大黃一兩酒浸晒乾蒸半熟,製半夏、前胡、山楂肉、天花粉、陳皮、白朮、枳實、檳榔各錢二分五厘,每藥須略炒或晒乾為末,薑汁打神曲糊為丸梧子大。)始愈。自是飯後不敢作書。(余服潤字丸時,適陳載庵來,告以所患,問宜何藥,載庵曰︰《三世醫驗》中潤字丸最穩最靈。余曰︰鄙意正同,已服二錢許矣。載庵曰︰不妨再服一次,如其言大便遂通。)傷食者,往往發熱口渴,有似外感,辨之之法,以皮硝二錢,用紙(紙須濃)堅包固,縛置胃脘,靜臥數刻,啟紙視之,皮硝若濕,便是傷食,傷之輕者,此亦可以消化,傷之重者,其濕必更甚,乃服消食藥可也。

邪祟

杭州陳茂才福年,形狀豐碩,氣體素健,一日為其父詣市購藥,忽仆於藥肆門前,肆主為僱輿送歸之,醫救治不效,口鼻出血,未及半日遂卒,年僅三旬。按︰沈從先(野)《暴証知要》云︰凡遇尸喪,玩古廟,入無人所居之室,及造天地鬼神壇場,歸來暴絕,面赤無語者,名曰鬼疰,即中祟也,進藥便死,宜移患人東首,使主人北面焚香禮拜之,便行火醋熏鼻法,則可複蘇,否則七竅迸血而死。聞陳生是日,曾至人家吊喪,其所患豈即此耶?業醫者遇此等症,慎勿猛浪投藥。

袁隨園子不語,謂《東醫寶鑒》有法治狐,而不述其方。按︰是書“邪祟門”中有辟邪丹,蒼朮、當歸各一兩,桃奴五錢,雄黃、朱砂各三錢,牛黃、麝香各一錢為末,酒糊丸,如龍眼大,金箔為衣,每一丸,臨臥以木香湯化下,諸邪不敢近體。更以絳囊盛五七丸,懸床帳中尤妙。隨園所雲,殆即此歟?(此方程杏軒《醫述》采載,無牛黃,有甘草,赤茯苓改用茯

癘即大風,又作癩。《論語》︰伯牛有疾。注︰先儒以為癩也。毛西河《四書剩言》云注,牛有惡疾,按︰古以惡疾為癩,《禮》︰婦人有惡疾,雲,以其癩也。故《韓詩》解 之詩,謂蔡人之妻傷夫惡疾,雖遇癩而不忍絕。而劉孝標作《辨命論》,遂謂歌其,正指是也。又《淮南子》曰︰伯牛癩。又 草可療癩也。見《列子注》。余按︰ 即車前,《本草》不著其治癘功用,明‧沈之問《解圍元藪》一書,專治癘風,方藥甚多,而用車前者絕少。其所常用之藥,乃大風子、蒼耳子、蓖麻子、 草、甘參、花蛇等是也。鮑雲韶《驗方新編》載治麻風白花蛇丸方云︰丹陽荊上舍得麻風疾,一僧療之而愈,以數百金求方不肯傳,館賓袁某窺藏納衣領中,因醉竊錄焉,用者多效。此與蕭翼賺蘭亭相似,皆以酒為餌者也。

方用白花蛇一條、烏梢蛇一條、(並去頭尾生用)、防風、蟬蛻(草鞋打碎去泥土)、生地、川芎、苦參、枸杞、槐花、 銀花,(以上各二兩),白蒺藜、全蠍(醋浸一日去鹽味)、北細辛、蔓荊子、威靈仙、何首烏、胡麻仁(炒香)、金毛狗脊、川牛膝、烏藥、天花粉、川連、黃芩、梔子、黃柏、連翹、牛蒡子,(以上各一兩,炒),漏蘆半斤,(去節洗淨四兩),荊芥穗一兩五錢。上頭面者,加白芷一兩;肌膚潰爛者,加大皂角一兩。共研末,米糊為丸,桐子大,每服五六十丸,茶送下,午後、臨臥各一服。(一僧加風藤一兩。)越郡有患癘風者,因至外祖家食雞而得,其外祖乃患此症者也,後其人死,所畜之雞,肥大異常,鄰人購食之,亦患此症而死。蓋雞食癘風者之痰,能染人也。諺曰︰寧娶瘋子妻,不食瘋子雞。良有以也。

乾隆時,杭州金民以耳科致富,止恃一秘方,今其家已式微,有人傳得其方,用之甚效。取大蚌殼全個,中裝人糞、千年鍛石、野豬腳爪(烏蠟店中有之),以鐵絲匝緊蚌殼,外用泥塗,炭火至青煙起,置地上去火性,研細末,入瓷瓶秘藏,凡患耳中爛,及耳 流水等症,以此滲之立愈。此方天台余以庠傳序所述,雲不獨可治耳疾,凡外症潰爛者。皆可用之,曾有人治裙邊瘡年久者亦效。

凡人於剃發之後,必取耳以快意,此由少時習慣,遂成自然,往往有取之過深,傷而出血者,《素圃醫案》(鄭在辛著)一則,尤堪警目,錄之。貢武弁年二十餘,取耳時為同輩所戲,銅挖刺通耳底,流血不止,延外科治之,初不以為楚,旬日間忽頭痛,又延內科治之益甚,迎余往治,則頭痛如破,體僵面赤煩躁,脈弦緊,口流膿血,檢所服藥,皆石膏、梔子、芩、連等味,病患自言膿血不自喉出,余曰︰此腦中膿血,流入鼻內,滲於口中,的系破傷風矣。項強已屬不治,幸未再見厥冷,用小續命湯,重加桂枝、附子、乾薑,去黃芩,一劑微汗,頭痛減半,再劑頸柔,十數劑後,耳內結疤,腦涎亦不流,但其耳竟無聞矣。

目中起星,宜初起即治,《石室秘錄》方最妙,白蒺藜三錢,水煎洗,日四五次,余二次皆用此獲效。又一次以新橘子皮塞鼻中,不半日即退。又舊傳一方,用山慈姑、八乳磨汁,入冰片末少許點之,並治翳障甚效。

人有患肝病者,重酒柴胡,服之肝病愈而目瞽,以其竭肝陰也。大抵溫散之品皆損目,友人某嗜飲燒酒,後竟失明,至如韭、蒜、椒、芥等耗目光,並宜遠之。

一人患頭風痛,兩目失明,遍求醫治無效,偶過茶肆小憩,有鄉人教以用十字路口及鄉村屋旁野莧菜煎湯,入沙壺中乘熱熏之,日行數次,如是半月複明。

許辛木說︰明目之方,可久服者,枸菊丸第一,(專用二味,勿入六味丸內,黑小豆次之。)《壽親養老新書》云︰李小愚取黑豆緊小而圓者,侵晨以井花水吞二七粒,謂之五臟谷,到老視聽不衰。近人相傳服法︰晨用生小黑豆四十九粒,以滾水送下,久服勿間,則眼到老常明。余二十九歲患風火赤眼,愈後閱文攻苦,用目過早,遂至昏澀羞明,不能作字,又為眼科以赤藥點之,轉益增劇,於是謝去生徒,閉門靜養,專服小黑豆,又每晨用明礬末擦齒,後以洗面水漱口,即將其水洗目,洗後閉目片時,俟其自乾,如是半年,目乃複初,因服小黑豆勿輟,凡二十餘年,迄今目光如舊,燈下可作細字,未始非此方之力,凡人至中年而目昏花,即當服此。或因其性涼,不宜於寒體,則服枸菊丸可也。(丁巳秋見歙縣吳端甫攢花《易簡良方》載服黑料豆法,並述功效,附錄於此。云︰每一歲生吃一粒,自小服起,每年視歲數加減,永無眼患,余於壬子年入會闈,年僅四十二,而上燈後幾不見卷格,南旋即得此方,無間服之,今歷五稔,目力倍於幼時,真奇方也。)

明周定王 《普濟方》四百二十六卷,為方六萬一千七百三十九首,余在杭州時欲借抄是書,需錢百餘萬,因而不果。咸豐九年,從坊友邱春生鉞,覓得刊本眼科書一冊,即《普濟方》第三十一卷,計一百頁,凡分類十有三,曰內外障眼,曰內障眼,曰外障眼,曰將變內障眼,曰內障眼針後用藥,曰目生膚翳,曰目生丁翳,曰目生花翳,曰卒生翳膜,曰遠年障翳,曰目昏暗,曰目見黑花飛蠅,曰目暈,類各有論,共五百八十八方,其內外障眼類中有去翳生血止痛方,(出《家藏經驗方》),用蠐螬汁滴目中,及飴炙食之,下引陳氏經驗方云︰《晉書》盛彥母氏失明,躬自侍養,母食必自哺之,母即病久,至於婢使,數見捶撻,婢忿恨,伺彥暫行,取蠐螬炙之,母食以為美,然疑是異物,密藏以示彥,彥見之,抱母慟哭,絕而複蘇,母目豁然,從此遂愈。孟子曰︰陳仲子豈不誠廉士哉?居於陵三日不食,耳無聞,目無見也,井上有李,螬食實者過半矣,匍匐往將食之,三咽然後耳有聞,目有見。《本草》云︰蠐螬汁滴目中去翳障。余在曲江有將官以瞽離軍,因閱《晉書》見此,參以孟子之言,証以《本草》之說,呼其子俾羞事而供,勿令父知,旬日後目明,趨庭伸謝,因錄以濟眾。按︰此方他書罕見,特載於此,俾患障失明者鈕蘭畹說;湖城某嫗,年四十餘,目昏不能拈針黹,得一方,七月七日采旱蓮草搗汁,入食鹽拌勻,日晒夜露,每日早起洗休,以汁少許點目中,初微痛,後乃如常,目光遂漸明,嗣後至七十餘歲,猶能於燈下縫紉。

門人歙縣吳子嘉茂才鴻勛,傳治喉症方,名咽喉急症異功散,雲得自蘇州,靈驗異常,歷試元參六分,真麝香三分,共為細末,收藏瓷瓶封口,切勿走氣,不論爛喉風、喉閉、雙單喉蛾,用尋常膏藥一張,取此散如黃豆大,貼項間,患左貼左,患右貼右,患中貼中,貼三四時即起泡,用銀針挑破即愈,凡陰証起泡更速。(此方亦見《疫痧草》。)

《金匱翼》爛喉痧方,最為神妙。藥用西牛黃五厘,冰片三厘,象牙屑三分焙,人指甲五厘,(磚上者可用,木板上者不可用),共為極細末,吹患處。凡屬外淫喉患,無不應手而瘳,不特爛喉痧奉為神丹也。惟藥品修製不易,猝難即得,有力者宜預製備用。如一時不及修合,別有簡便之法︰用壁錢五六個,瓦焙為末,加人指甲末五厘,西牛黃三厘,亦效。又治喉蛾方,斷燈草數莖纏指甲,就火熏灼,俟黃燥,將二物研細,更用火逼壁虱(即臭蟲)十個,共搗為末,置銀管,向患處吹之神效。見黃霽青(太守安濤賢已編)。

臨症視舌。最為可憑,然亦未可執一。《正義》云︰凡見黑舌,問其曾食酸甜咸物,則能染成黑色,非因病而生也。然梁成之黑,必潤而不燥,刮之即退為異。又惟虛寒舌潤能染,若實熱舌苔乾燥,何能染及耶?凡臨症欲視病患舌苔燥潤,禁飲湯水,飲後則難辨矣。《重慶堂隨筆》云︰淡舌白苔,亦有熱症,黃濃滿苔,亦有寒症,舌絳無津,亦有痰症,當以脈症便溺參勘。又白苔食橄欖即黑,(凡酸物皆然。)食枇杷即黃,又如燈下看黃苔,每成白色,然則舌雖可憑,而亦未盡可憑,非細心審察,亦難免於誤治矣。

黑舌苔有寒熱之分,辨別不精,死生立判。汪苓友謂舌苔雖黑,必冷滑無芒刺,斯為陰証無疑,誠扼要之言也。(舒馳遠《傷寒集注》)謂黑苔乾刺為二証,一為陽明熱結,陰津立亡,法主大黃、芒硝,急奪其陽,以救其陰,陰回則津回。一為少陰中寒,真陽霾沒,不能熏蒸津液,以致乾燥起刺,法主附子、炮薑,急驅其陰,以回其陽,陽回則津回。據此則黑苔冷滑者,必無陽証,而黑苔乾刺者,有陽証複有陰証矣。臨症者可不慎歟?

舌現人字紋,多因誤投寒藥所致,楊乘六治沈姓感症危甚,舌黑而枯,滿舌遍裂人字紋,曰︰脈不必診也。此腎氣湊心,八味証也,誤用芩連,無救矣。逾日果歿。

程杏軒治農人患傷寒數日,寒熱交作,自汗如雨,脈虛神倦,舌苔白滑,分開兩歧,宛如刀劃,詢知誤服涼藥,與六味回陽飲,服之有效,斷進左右二歸飲數劑,舌苔漸退而安。又《傷寒金鏡錄》有裂紋如人字形者,因君火燔灼,熱毒炎上而發裂,宜用涼膈散,此則舌見紅色,又當細辨脈症,分別治之。

繆氏子年十六,舌上重生小舌,腫不能食,醫以刀割之,敷以藥,閱時又生,屢治不痊,精力日憊,向余求藥,檢方書用蛇蛻燒灰研末敷之,(不用刀割。)立愈,後不複發。

秀水新塍鎮屠氏,人多耆壽,牙齒至老堅固不壞,有家傳秘訣,自幼大小便時,咬定牙齒,不令泄氣,(法本張景岳。)即有人詢問,亦不答應,歷久勿間,故牙齒從無墜落之患。余友鄭拙言學博鳳鏘說。

江湖上女醫有捉牙蟲者,以箸尖向患處旋繞,投水碗中,似有蟲者無數,云曰去齒痛當顧往往不甚驗。比閱程學博瑤田《通藝錄》所載亡室徐孺人行略,始知其術皆偽,行略云︰濠濠間婦人能為齲齒醫,行而賣其藝,治一人齒,能出蟲多者以百數。孺人曰︰吾生長和州,知之久矣,齒即生蟲,他醫莫能出,若乃能應手出乎︰蓋蓼花蟲也。

余久患齒痛,每勤勞火動,及食甜物即發,丙午年周介梅表弟士稔傳一方云︰每日晨起,以冷水漱口三次,不可間斷,永無齒痛。介梅向患齒痛甚劇,行此得痊。余如法行之,齒痛遂不發。治齒痛神方。用青魚膽風乾,生明礬研末擦之,立止,又可治喉風,以上二味,加入指甲末、燈心灰吹之最妙。

表兄周乙藜學博士照,於道光壬寅年患腿熱,而按之不熱,行步無力,不痛不腫,延醫延醫腿患益甚,腿肉日削,食少神憊,勢就危殆,時乙藜家質庫中友朱光甫能醫,乃令治之,曰︰此痿病也。誠然是濕熱,誠然是陰虛,然專治一端則誤矣。投以清燥湯,病日減,繼用虎潛丸法,出入增損,至三百劑始複原。乙藜因是潛玩醫書,深究脈學,為人治病屢奏效。

方書言風勝則引,濕勝則腫,寒勝則痛,此亦未可泥也。道光己丑年,先君子薌 公,(時年四十有九。)患兩腿熱痛,不能行步,醫家用蠲痺湯、巴戟天湯不效,反加劇,且腫,色青紫,又以為陰虧,用虎潛丸,痛益甚,飲食少進,乃至震澤,就吳雪香先生診之,(先生震澤縣庠生,中歲懸壺,審症精細,求治者盈門。)切脈濡數,患處腫痛,詢知酒戶素大,謂是濕熱致患,用苡仁、海桐皮、防己、蠶砂、川萆 、秦艽、桑枝、牛膝、木通等藥,日有起色,不一月全愈。余按︰痛而熱,則不當用溫藥。蠲痺湯等所以不效也。此猶理之顯著者,而知之者鮮焉。甚矣﹗醫道之難明也。

熱病愈後,往往歸之於足,發熱腫痛,不治則痛甚而死,或至殘廢,如截足風之類。咸午春,余母周太孺人,偶發寒熱,忽患此症,時余在杭州,內人周婉霞在家侍奉,檢醫書得一方,用廣膠一兩,入糟、醋、薑、蔥汁,四味烊化成膏,攤紙或布上,貼患處,痛立止。(糟入醋中,將糟鑿碎調勻,濾出汁,去糟渣,勿用薑汁,不必多,只少許,蔥汁較薑汁多一半,糟醋汁須三四倍於蔥汁。)

庚申冬初,姬人李氏患伏暑,愈後兩足腫而不紅,其痛尤劇,服去濕清熱藥不效,用此方治

冷水中,號呼痛絕而殞。惜當時未得此方拯之,特詳志於此,願有志者廣傳焉。

雜病

余戚苕城沈嫗,年七十四,忽頭上右偏發中生一角,初起微痛,其後每覺痛則角稍大,年,狀如小指,角根之肉微腫,角堅如石,色微黃,角尖有三凹,紋色微黑如犀角,今已七十六歲。(咸豐八年記。)按︰丹溪治鄭經歷嗜酒與煎爆,年五十餘,額絲竹空穴涌出一角,長短大小如雞距,稍堅,丹溪謂宜斷濃味,先解食毒,針灸以開泄壅滯,未易治也,鄭憚煩,召他醫,以大黃、朴硝、腦子等冷藥掩之,一夕豁開如醬蚶,徑三寸,一二日後,血自蚶中濺出,高數尺而死,此冷藥外逼,熱郁不得發,宜其發之暴如此。今沈嫗食貧茹苦,從不飲酒啖肉,其非食毒可知,不審何氣使然,書之以俟識者。(又按︰《南史》孫謙末年頭生二肉角,各長一寸,此則有肉無骨,其形較異。又按︰趙雲松《觀察檐曝雜記》云︰梁武帝時鐘離人顧思遠年一百十二歲,蕭侯見其頭有肉角長寸許(見傳)。後余亦見二人,一江蘭皋,陽湖人,一徐姓,嘉興人,頭上皆有肉角,高寸許,年亦皆九十餘,蓋壽相也,然二人皆貧苦,皆無子,則亦非去征。此亦可以相証,附錄之。)

病有可預測其兆者。如手指麻木,知將患中風。一年前時時口乾,手腳心熱,或作渴思飲茶井水,或食已即飢,知將患發背。三年內眉目骨痛,知將患大風疾。此有外症可憑者也。至於察神色,審脈象,而能先識其,則非神乎技者不能矣。

《醫碥》謂真心痛、(切牙噤口,舌青面黑,汗出不休,手足寒過節。)真頭痛(全腦連齒皆子服之,以散其寒,或可死中求生。真頭痛急與黑錫丹,灸百會穴,猛進參、沉、烏、附,本生祖秋畦公捐館舍時,(年七十有八),猝發心痛不可忍,半日即長逝,其時延醫診視,只進治心痛通套藥,使準此法以治,庶幾稍可救藥乎?

消渴、水腫、下疳、咳嗽、吐血等症,皆以戒鹽為第一要義,若不能食淡,方藥雖良,病有見於此而應於彼者,約略舉之,如青腿牙疳之症,牙病而必見於腿上,咳不止,脈無神氣,糞門生,此陽極而下,不治之症。腮之症,(亦名腫腮。)初起惡寒發熱,脈沉數,耳前後腫痛,隱隱有紅色,腫痛將退,睪丸忽脹,亦有誤用發散藥,體虛者,不任大表,邪因內陷,傳入厥陰脈絡,睪丸腫痛,而耳後全消者,蓋耳後乃少陽膽經部位,肝膽相為表裡,少陽感受風熱,邪移於肝經也,若作疝症治之益誤矣。此症惟汪蘊谷文綺《會心錄》詳言之,並立方云︰腫腮體實者,甘桔東加牛蒡、丹皮、當歸之屬,一二劑可消;體虛者,甘桔湯加何首烏、玉竹、丹皮、當歸之屬,二三劑亦愈。如遺毒為害,必須救陰以回津液,補元以生真氣,俾邪熱之毒,從腫處盡發,方用救陰保元湯,(黑豆三錢,熟地二錢,麥冬錢半,丹皮,山藥、南沙參、炙黃各一錢,炙甘草八分),水煎服。又虜瘡之症,亦有先喉痛者,陳載庵之子所患,用《吳醫會講》中之法治之是也。(見“今人門”。)

婦科

《坤元是保》,宋‧薛仲昂軒所著,歷代女科書皆未之采,書中不乏精要之論, 易簡之方,詢為女科秘笈。咸豐丁巳,吳曉鉦以重值購自吳門,借余錄之,摘錄數條於此。 婦人有疾,兩乳不嫌其大,月水不嫌其多,乃生機也。治嘔血及諸衄下血等候,用豬腰 具,童便二盞,陳三白酒一盞,貯新瓶內,密封泥口,日晚以慢火煨熟,至初更止,夜分後,更以火溫之,發瓶畢食,即病篤者,止一月效,平日瘦怯者,並宜服之,男女皆效,真以血養之良方也。

醫書云︰先期為血熱,後期為血寒,然有或前或後者,將忽寒忽熱乎?大抵氣者血之母,氣亂則經期亦亂,故調經以理氣為先。

孕六七月,因爭築著子死腹中,惡露直下,痛不能勝而欲絕者,佛手散主之。(當歸三錢 芎五錢,益母五錢,水酒各半碗煎服,停一二時再進一服。)若胎不損,則痛止而子母俱安,既損則胎下而母全矣。一胎不動而冷如冰,即非好胎。若以不動言之,好胎亦是伏而不動者,何可遂斷其死胎也?

宜服順氣活血藥。產後忌飲酒,但服童便可也,童便為臨產仙藥,暈眩敗血中心,及血崩諸症,倉卒不及備藥,惟兒初下地時,即與童便一盞,庶免諸症之患。一月之內,日服一盞,百病不生,他藥皆不及此。

產後百病,三者最危︰嘔吐、盜汗、泄瀉是也。三者並見,其命必危。數症並作,治其,見二凶多,一症輕者無害,產後陰血虛耗,陽浮散其外而靡所依,故多發熱,治法用四物湯補陰,r薑通神明,炮乾薑能收浮散之陽,使合於陰,故兼用之。然產後脾胃虛損,有傷飲食而發熱者,誤作血虛,則反傷矣。故必先問曾食何物,有無傷損。有惡血未淨者,必腹痛而發熱,有感冒外邪者,必頭痛而發熱,若發熱而飲食自調,絕無它症者,乃血虛也,可以補血。若胸膈飽悶,噯氣惡食,泄瀉等症,只隨症治之。要知腹滿而不痛者,斷非惡血也,產後用益母草銼一大劑三兩,濃煎去渣,加芎、歸末各二錢,陳酒、童便各一盞,服之至再,則腹痛血暈之惡免,且大有補益,真治產之司總也。(此方又名奪命丹,為產後聖藥。)

產後喜咸愛酸而致咳嗽者,必致痼疾,終身須自慎之,家傳秘方有六,簡易而神妙特奇世寶之。種子丸,(五月五日拔益母草帶根陰乾為末,煉蜜為丸,如彈子大,每朝二丸,百日必效。)固胎丸,(條芩、白朮為末,每服三錢,砂仁湯下,連服數朝而胎可永安。)保安丸,(五月五日取益母草去根曬乾為末,煉蜜為丸,如彈子大,孕八九月每朝一丸,砂仁 湯下,服二三十朝必無倒產之逆。)催生丹,(益母草四兩,焦白芷,炒滑石、百草霜各二兩,臨產服四錢,芎歸湯送下。)益母丹,(即產用山楂末三錢,濃煎益母草湯、陳酒和童便調下,第一日三服,第二日二服,第三日一服,第四、第五日山楂末減半,第六、第七日去山楂末,只服三味,第八日並三味一服,而百疾不生矣,歷驗。)坤元是保丹,(孕婦病則胎亦病而墜,則多兩亡,此方能卻胎病使兩無恙。青黛五錢,伏龍肝二兩,二味研末,用井泥調勻,塗臍上當孕處二寸許,乾則再塗,此丹只可施於傷寒極熱之症,不可概施者也,切記﹗切記﹗慎之﹗慎之﹗)余家有佣婦葉姓,陰戶墜下一物,如初生孩兒頭,臥則入腹,立則墜於外,行動不便,深以為苦,自云產後操作過早,屢至河埠踞而洗衣,致有此患,墜下後產一男,仍不能收,俗名魚袋,不知是否即子宮也。此症初起,若依丹溪法,當或可療,久則不能

丹溪治產婦陰戶一物如帕垂下,俗名產頹,宜大補氣以升提之,以參、耆、朮各一錢, 升麻,故隨子而下,用升麻、當歸、芎、,大劑服二次,後以五倍子作湯洗濯,皴其皮,覺一響而收入。

胎產

婦人經止三月,以川芎末二錢,煎艾水調服,腹內覺微動是孕,不動者非也。此法婦科諸書皆載之,然未可輕試。余內人素患肝氣,己丑歲懷孕三月,服川芎末少許,即動甚不安,是知成方不當泥也。又方書佛手散,用當歸、川芎各五錢,水酒煎,治胎動。杭州儒醫嚴兼三茂才(稔),謂此方暫服則安,常服之則屢生而不育,親驗,故知之。

秀水新塍鎮陳氏女科,治胎前諸症,戒用川芎,以其能升,易動胎氣也。又言桂圓產後不可輕服,味甘易令人嘔,恐瘀血因之而升也。余因思張景岳治胞衣不下,用本婦頭發攪入喉中,使作嘔,則氣升血散,胞軟自落,此法雖妙,然或因作嘔而瘀血上升,轉益為害矣。

蕭慎齋《女科經綸》謂妊娠十月而生,其常也。其有逾期者,若唐堯之與漢昭是也,若云二年四年,則怪誕不經矣。

余按︰《元史》黃□傳孕二十四月而生,此必非虛飾者。又仁和王學權《重慶堂隨筆》載王大昌語云︰老醫輔沛霖治周縫人妻,經阻腹痛而硬,服藥不效,至兩年餘,忽舉一子,而脹病如失,其子甚短小,名曰關保,余常見之云與。然則胎孕閱數年之久,亦事之所或有, 未可概以為不經也。

蔡松汀難產方︰用黃耆、熟地各一兩,歸身、枸杞子、黨參、龜板(醋炙)各四錢,茯苓三錢,白芍、川芎各一錢,無論胞衣已破未破,連服四五帖,但用頭汁,取其力濃也。此方意主補助氣血,以為服之者萬無一失。馮楚瞻催生保產萬全湯,則用人參三錢至五錢,歸身二錢 ,牛膝梢三錢,川芎、乾薑(炒焦)各一錢,肉桂六分,桃仁十三粒,酒炒紅花三分,補而兼通,謂不惟催生神效,產後更無瘀血凝滯百病。主蔡說者,訾馮方溫熱,主馮說者,議蔡方補滯。竊謂馮方惟秉質虛寒者宜之,否則必有遺患,當以蔡方為優。孕婦服藥,凡尋常所用如牡丹皮、赤芍、牛膝、薏苡仁、貝母、半夏、南星、通草、車前子、澤瀉、滑石、槐角、麥芽、神曲、伏龍肝、歸尾(凡用歸身當去尾)、鱉甲、龜板等皆忌之,大抵行血利氣通絡滲濕之品,均在禁例,故王孟英謂胎前無濕,雖茯苓亦須避之,火酒、椒、蒜皆不可食,以其助火鑠陰也。固胎之物,南瓜蒂煎湯服最良,勝於諸藥,黃牛鼻 灰同煎尤妙。

《泊宅編》云︰一婦人暴渴,惟飲五味汁,名醫耿隅診其脈曰︰此血欲凝,非疾也。已而果孕。以古方有血欲凝而渴飲五味之症,不可不知也。按︰此說產科書罕見,錄之以備診家之 江都葛晴峰自申《醫易‧脈部》胃孕脈以陽入陰中,脈當短促。羅養齋以為發千古所未發,惜其書不傳。補脬散治產後交腸病,因脬腸有損,積穢凝塞,故大小便易位而出也。補脬散甚效,方用生 黃絹絲一尺剪碎,白牡丹皮、白芨各錢半,水一碗,同煮如飴,木槌研爛,空腹時頓服,服 時不得作聲,作聲則不效。陳變夢琴通其法,用生黃絲絹、白芨、黃蠟、明礬、琥珀,水捶 為丸,豬脬一個,煮湯飲之,尤精密可法。

辨妊娠,古人以形病脈不病為憑,沈金鰲更以嗜酸別之,何西池又以胎至五月則乳頭乳 黑,乳房亦升發為據。辨胎男女,古人以脈左大為男,右大為女,張路玉獨謂寸口滑實為男,尺中滑實為女,兩寸俱滑實為雙男,兩尺俱滑實為雙女,右尺左寸俱滑實為一男一女,此皆扼要之訣也。

陽湖史生家俊,言其同鄉名醫周八先生診一孕婦,左乳脹痛,謂左乳脹為男,右乳脹為後果生男。余按︰《千金方》云︰左乳房有核是男,右乳房有核是女。又《坤元是保》以乳 核先生驗左男右女,殆即此義歟。

子死腹中,古法用下。驗之之法,腹悶胸墜兼冷,略無動意,口中穢氣,面如土色,舌色青 炒不應),酒水各半盅,煎好,入朴硝五錢,再煎溫服,即化水而下,薛立齋云︰胎死服朴 硝下穢水,肢體倦怠,氣息奄奄,急用四君子為主,佐以四物,加薑、桂調之。蕭慎齋云︰ 胎死必先驗舌青、腹冷、口穢的確,方可用下,亦必先固妊娠本元,補氣養血,而後下之, 若偶有不安,未能詳審,遽用峻厲攻伐,難免不測之禍。《保產要錄》云︰即不服藥,人不 慌忙逼迫,亦遲遲生下,而不傷母,蓋人腹中極熱,惟不忙迫,產母安心飲食,腹內熱氣 熏蒸,胎自柔軟腐死,或一二日,或三四日,自然生下,但所出穢氣,令人難聞,是可知死胎血弱而胎死腹中者,(其症腹脹作痛,一日不下,其脈兩尺沉伏,微動無神),熬益母膏,以川芎、當歸、肉桂、葵子煎湯,調服二三盞,胎即下,其治最善。吳鞠通治一婦死胎不下二日,診其脈洪大而芤,問其症大汗不止,精神恍惚欲脫,曰︰此心氣太虛,不能固胎,不問胎死與否,先固心氣。用救逆湯(地黃、麥冬、白芍、阿膠、炙草、龍骨、牡蠣)加人參 ,煮三杯,服一杯而汗斂,服二杯而神清氣寧,三杯未服,而死胎下矣。下後補肝腎之陰,以配 心陽之用而愈。此又可為治死胎者開一法門也。

《產寶》云︰妊婦腹中臍帶上疙瘩,兒含口中,因妊婦登高舉臂,脫出兒口,以此作聲,令生?然余觀程氏光治腹中兒啼,傾豆於地,令婦低頭拾之即止。又萬密齋治法,令婦作男子拜即止,則知口含之說,近似有理,且惟有口始可含,何得以無口時相比較?況所謂含者,乃在氤氳一氣之中,非必真吮血以養生也,王說似拘。秀水計壽橋學博楠,博雅工詩,深諳醫理,尤精婦科,自言診胎產症二十餘年,凡大險大危者婦科居其大半,論墮胎難產最中肯,錄之。治墮胎往往用補澀,治難產往往用攻下,皆非正法,蓋半產由於虛滑者半,由於內熱者半,得胎之後,衝任之血為胎所吸,無餘血下行,血不足,胎必枯槁而墜,其本由於內熱火盛,陽旺而陰虧,血益少矣,治宜養血為先,清熱次之,若泥於膩補,反生壅滯之害。至於產育,乃天地生生化育之理,本無危險,皆人之自作也,用力太早,則胎先墜下,舒轉不及,胞漿先破,胎已枯澀,遂有橫生倒產之虞,其治亦不外乎養血為主,血生則胎自出,若誤用攻下之藥,則胎雖已產,衝任大傷,氣冒血崩,危在呼吸矣。慎之﹗慎之﹗

齊氏羽中《三晉見聞錄》云︰山西產婦既產,便餓不食物,惟以小米粥極薄,日食數回,以一月為率。若旬日之內,或食米面,或食雞豚,則不可治。安邑則旬日之內並不可睡。

按︰產後因食傷致病而殞命者甚多,飲粥之法最妙,但不可使之餓,要在一餓即飲,飲多而已。至於旬日不睡,未免為期太多,神氣疲憊。吾鄉每令倚睡高枕,傍以人守之,寐稍久即呼之覺,閱四五日始任其睡,此法較善。

《勸行醫說》又有論乳吹一條,語亦詳盡,並錄於此。凡婦人乳吹初起,切勿先延醫治,每見醫家治乳,用黃色敷藥調菊花葉塗之,內服皂角甲末等味,速其成膿,待至紅未熟,即用鈹針開入寸許,複以手硬出毒,其痛每至昏暈,而血多膿少,既難內消,複使其痛苦多時,不能收口,日久成漏,腐爛纏綿,致病者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而待哺之兒,亦將失乳斃命,罪惡之重,擢發難數。在醫者本意只求多次相延,博取財物,或冀症久求愈,重索藥資而已,亦知地獄中早虛左以待乎?故乳吹、乳癰等症,初起只須內服逍遙散,及六神丸、蓮房灰末,福橘酒送,外煎紫蘇、橘核、絲瓜絡、川楝子、當歸、紅花、川烏、香附、官桂等水,用手巾兩方,絞熱替換暖乳,輕者乳散乳通,如再不通,須病患忍痛,命一大嬰孩重吮下積乳,隨即吐去,吮三五次無不爽利,無庸延醫診視。至於乳疽、乳岩、乳癖,症情不一,治法各殊,是在名家息心體認,以煎劑為主,尤非瘍科所能奏功矣。


《翼駒稗編》云︰海州劉永有一子,年五歲,出痘遍體,疙瘩大如甌,凡三四十醫皆不識,有老嫗年七十餘,見之曰︰此包痘也。吾所見並此而二,決無它虞。六七日疙瘩悉破,內如榴子,層層灌漿皆滿,真從來未睹者。痘書充棟,亦無人道及,可見醫理淵深,即痘疹一門,已難測識矣。余按︰此可以補諸痘書之闕錄云。

阜平趙功甫長於治痘,痘始萌,一望已知其結局,自云一生療痘,無藥不用,而從未有用附子者。今按曾世榮治侯自牧子痘盛,夏用附子,費養恆治馮憲副孫痘,亦用附子,皆采入《續名醫類案》。然則治痘,非無用附子之症,特不恆有耳。

崔默庵論痘症曰︰今人治痘,率用升麻葛根湯,使毒瓦斯盡升頭面,後多難治,戒升麻勿用,多用葛根及橫解之劑,少加桂枝,令其毒盡散於四肢,即險逆之症亦可為矣。見劉繼莊《廣 ...

治小兒疳病集聖丸,(人參、蟾蜍、川連各三錢,歸身、川芎、陳皮、五靈脂、蓬莪朮、夜明砂、使君子、肉蘆薈、砂仁、木香各二錢,公豬膽一個,和藥末為丸,如龍眼大,每服一丸。)不寒不熱,亦補亦消,最為穩善。《名醫類案》所載單方三,亦佳。一用山楂一兩,白酒曲一兩,取多年瓦夜壺中人中白最多者,裝入二物,炭火 存性,研細末,每服六分,滾水送下。其一用雞蛋七枚,輕去殼,勿損衣膜,以胡黃連一兩,川黃連一兩,童便浸,春秋五日,夏三日,冬七日,浸透煮熟服之。其一用大蛤蟆十數個,打死置小口缸內,取糞蛆不拘多少,糞清浸養,盛夏三日,春末秋後四五日,以食盡蛤蟆為度,用粗麻布袋扎住缸口,倒置活水中,令吐出污穢淨,置蛆於燒紅新瓦上焙乾食之,每服一二錢。(或用炒熟大麥面和少蜜作餅或丸令兒食。)此皆以人身氣化之物,入消導藥治之,可稱靈妙。

小兒無辜疳,腦後項邊有核如彈丸,按之轉動,軟而不疼,壯熱羸瘦,頭露骨高,有謂妖鳥(一名夜行游女。)夜飛,其翼有毒,拂落於人家晒晾未收之襁褓衣上,兒著之則病。有斥其說為妄。謂無辜,鳥名,啼時兩頷扇動如瘰癧之項,小兒肝熱目暗,頸核累累,其狀相類,因以為名,宜用消遙散加減治之。有謂因乏乳所致,又有謂飢飽勞役,風驚暑積,八邪所致,宜用布袋丸治之。余謂妖鳥之說,無論其是否,但見項邊有核,即當挑刺以藥治之,若至大而潰膿,法不能療,至其用藥,則仍不外治疳病之法耳。

外科

治膿窠疥瘡,用大楓子五十粒,蓖麻子五十粒,蛇床子三錢,(以上三味研細另包。)麻黃錢半,斑蝥(去翅足)三個,雄豬油一兩,先將麻黃、斑蝥二味,同入豬油內煎枯,去渣盡淨, 再將前三味放下,緩緩熬煎,待渣黑,然後取起,用絹袋包裹,向患處頻頻擦之。此方吳子嘉所傳,云曾經試過,甚效。

子嘉又傳治發背癰疽一切無名大毒,以及瘡癤等症神方,名迅風掃籜散,云得自常熟,屢試 不爽。用穿山甲七片,蜈蚣去頭足七條,蟬蛻五錢洗,僵蠶炒去絲二錢,乳香去油二錢半,沒藥去油二錢半,全蠍(頭足要全,酒浸,去腹內腸)七個,斑蝥(去翅足,糯米炒)七個,明雄黃五錢,麝香一錢,冰片八分,五倍子一兩五錢,共為細末,曝乾,勿令見火,摻於毒上,再以尋常膏藥蓋之,其效如神,若遇大毒,須加升丹少許,和藥末同摻,其升丹必要自製,市中者不驗。

升丹方︰水銀一兩,白礬一兩二錢,牙硝一兩二錢(皮硝不可用。)先將礬、硝二味研細,再入水銀,用小廣鍋一只盛藥,再以粗碗一只覆於鍋上,用細白皮紙搓作紙索,蘸水微濕,築於碗口,另用細礬末摻紙上,再用生石膏粉滿蓋碗底,以鐵秤錘壓碗上畢,以大釘四枚釘入泥地,用硬炭燒三炷官香,(四圍須用磚護住,火方有力),第一炷火文,第二炷火武,(一二炷香間須防走漏),第三炷火大武,當以扇拂之,冷定開視,而丹成矣。(丹在碗上,藥渣棄去不可用。)

方書所言內癰,大概詳於肺胃大小腸,其它臟腑均略焉。吾鄉有患肝癰者,醫以為肺癰,服藥後日就危篤,延張夢廬學博視之,識為肝癰誤治,卒不能救藥而殞。按︰《內經》云︰期門隱隱痛者肝疽,其上肉微起者肝癰。又云︰肝癰,兩 滿,臥則驚,不得小便。是其症亦尚易辨,特俗醫不學,遂致殺人耳。陳遠公云︰肝癰在左而不在右,左脅之皮必見紅紫色,而舌必見青色,治必平肝為主,佐以瀉火去毒,宜化肝消毒湯,白芍、當歸各三兩,金銀花五兩,黑山梔五錢,生甘草三錢,水煎服,蓋其治法與肺癰迥殊也。

王洪緒《外科全生集》論《馮氏錦囊》治陰疽,以溫補兼托,以為初起平塌,安可用托?托則成功,宜以潰為貴,即流注瘰癧惡核,倘有潰者,仍不敢托,托則潰者雖斂,增者又何如耶?因立陽和湯以施治,(熟地一兩,鹿角膠三錢,白芥子二錢,肉桂一錢,甘草一錢,麻黃五分,r薑炭五分),遇平塌不痛大疽,倍加熟地。嚴兼三謂生平遵此法以治陰症,屢獲奇驗,嘗於六月中治一男子,遍身熱毒,而腹上獨生一疽,平塌不痛,診其脈沉微無力,乃用陽和湯,加附子、黃 服之,疽消而愈。蓋熱毒發於表,而陰疽根於內,故必治其本焉。因思古方治一切癰疽,用仙方活命飲,未成者即消,已成者即潰,云是瘡癰之聖藥,然以治陰疽,則有銀花、赤芍、花粉、貝母等涼藥,不若陽和湯專用溫補,能消患於未萌也。

海寧許辛木部曹□精醫理,尤長於外科,所製膏丹,必購求良藥,親自研煉,拯治危症甚多。嘗言瘰癧一症,服藥最難見效,外治亦鮮良方。《王氏全生集》消核膏,曾試用之,蘊熱重者,轉至紅腫,蓋藥品多毒烈也。因以控涎丹為主,加入麻黃煎成膏藥,普施甚效。故友湯緒云又加入數味,嗣後求者踵至,不獨瘰癧,凡痰核乳岩貼之,初起即消,久者縱不能消,亦不再大,妙在並無斑蝥、蜈蚣、全蠍等毒藥,雖好肉貼之無損。石門某醫之女,頸生瘰十餘年,自為醫治不效,且有潰者,聞部曹有自製消核膏,挽人求索,令未潰者貼此膏,已潰者貼陽和解凝膏,(見《全生集》),以九一丹,每次索膏必數十張,如是數月,未潰者消,已潰者斂,遂不複發,今嫁人有子女矣。此方治愈者眾,其藥用製甘遂二兩,紅芽大戟三兩,白芥子八錢,麻黃四錢,生南星一兩六錢,直天蟲一兩六錢,朴硝一兩六錢,藤黃一兩六錢,薑半夏一兩六錢。九一丹︰用降藥九分,生石膏一分。

外科之症,有與內科相似者,最宜詳審。凡諸癰毒初起,惡寒發熱,不可誤認傷寒,又骨槽風不可誤認牙痛,鶴膝風不可誤認痛痺,痔血不可誤認腸紅,肺癰不可誤認外感咳嗽,腸癰不可誤認諸腹痛,此類尚多,不可悉數。

《質直談耳》載舊青浦鎮瘍醫陳天士,名馳四方,就醫者日不下數十人,其藥最秘者手治之,歲久毒瓦斯熏炙,晚年中拇間生惡疽,知不可療,聞南去百五十裡地名潭中,有一叟精於針砭,恆自晦不欲以術自鳴,即易姓名,疾赴其所乞治之,叟曰︰此藥毒也。君殆知醫,向之中惡深矣,不發則已,發必難治非者力所及也。盍往質問陳天士乎?天士大恐,速歸,疽遂潰,神昏而歿。余謂陳雖能醫,技猶未精也。

《秋鐙叢話》云︰北賈貿易江南,喜食豬首,兼數人之量,有精於岐黃者見之,向其仆曰︰每餐如是,已十有餘年矣。醫者云︰病將作,凡藥不能治也。俟其歸,尾之北上,將以為奇貨。久之無恙,複細詢其仆曰︰主人食後必滿飲松蘿茶數甌。醫爽然曰︰此毒惟松蘿可解。悵然而返。使陳能如此賈之豫為防,何致成不治之症乎?

《外科正宗》一書,近世盛行,醫者信而遵之,往往用鈹針及三品一條槍等法,誤人不少。是書徐靈胎有評本,余曾從陳載庵借錄一過,後許辛木又加注釋,囑余為之校正,將以救世醫之弊,已付刊矣。適逢寇亂中輟,余所錄之本,亦毀於兵燹。辛酉秋日,避難於東林山後,從湯欣庵借錄副本,因摘錄於此,俾習外科者觀之,庶不為是書所誤。《正宗》云︰初起未成者,用鈹針當頂點入知痛處,出其惡血,通其瘡竅,隨插蟾酥條直至瘡底。見(“腦疽論”後。)評云︰此必死之法,誤盡蒼生。其不死者,亦必臥床幾月,服大補之藥而後得安。

《正宗》云︰鈹針當頂插入知痛處方止,隨用蟾蜍條插至孔底。(見“神妙撥根方”下。)又云︰三日後加添插藥,其根高腫作疼。評云︰凡瘡未成者,一見血則毒走肌傷,輕者變重,重則必死。況又插入藥條,以致痛極腐爛,斷無消理,此等惡法,害人不淺。然此原云陰症當用此法,乃近人不知,不論陰症陽症,輕病重病,皆用此法,殺人無算,間有愈者,皆痛苦哀號,死裡逃生,乃皆奉為金科玉律,舉世皆然,無人救正,豈不傷心?又評云︰用此法者,我目中已見殺數十人矣,即真陰症亦不宜用,況陰症千不得一,非平塌者即為陰症也。

評三品一條槍後云︰此治惡毒頑瘡,間有可用,近日庸醫不論何瘡,俱用此法,殺人無算,深為可恨。製方之人,原只用以治不知痛癢即死肌頑肉,誰知後世惡人,竟為必用之品,不可不歸咎於作俑人也。余因思周岷帆學士患瘤,為費某用三品一條槍致死,見(“醫鑒門”),由於未見徐評故耳。醫者專主一家之言,不知虛懷好學,博采精研,而欲免於誤人也,豈可得哉?

《本草綱目》蒼耳草蟲治疔方,余以治多人無不獲效。其法於夏秋之交,取蒼耳草莖憔悴有穴孔處拍開取蟲,(蟲如蠶而小,長不過四五分,其行甚速),以紙包裹,置火爐上烘極乾,藏瓶中,勿出氣,用時研細末,摻在疔瘡膏藥(藥店有之。)中心,貼向疔瘡頭上,(先用銀針向疔瘡頭上微挑開。)當有水流出,閱六時許,疔根自拔。按︰《三因極一病証方論》有治一切疔腫神方,蒼耳草(根莖苗子但取一色便可用。)燒為灰,醋泔澱和如泥塗上,乾即換之,不過十度,即能拔出根,(此法本《千金方》。)又按︰劉雲密《本草述》云︰一切疔腫危困者,用蒼耳根葉搗和小兒尿絞汁冷服一升,日三服,拔根甚驗。此二方余未經親試,如用之獲效,無事取蟲傷物命矣。特識之。

癰疽宜灸,而疔獨忌灸。癰疽藥每用酒煎,而疔獨忌酒。皆以其助火也。又治疔膏藥忌用桐油紙,惟當用布,刺疔針忌用銅針,惟宜用根。

針灸

夏日宜灸,汪石山駁正之甚是,一近事尤堪為戒。錢塘陳氏子患哮,得一方云︰夏日於日中灸背,當可見愈。如法行之,至深秋得伏暑症甚重,醫治不效而卒。古者針灸之法與藥並重,後世群尚方劑,投藥無功,始從事於針灸,又往往不能獲效,或轉增重,則以精此技者甚少,且未審病之宜針灸與否也。葉天士謂針灸有瀉無補,但治風寒中穴之實症,(見《來蘇集》批本。)此言信然。嘗見有癇症挾虛,因針而轉劇;痿症挾熱,因灸而益重。是不可以不慎也。

孟子求三年之艾,趙氏注云︰艾可以為灸人病,干久益善,故以為喻,按︰《說文‧火部》云︰灸,灼也。從火久聲,俗讀“炙”,誤也。

藥品

新絳,《金匱》旋複湯用之,治肝著,亦治婦人半產漏下。《本草綱目》獨遺之,黃坤載《長沙藥解》言之較詳,云︰新絳味平,入足厥陰肝經,行經脈而通瘀澀,斂血海而止崩漏。

又云︰新絳利水滲濕,濕去則木達而血升,故能止崩漏。其諸主治止崩漏吐衄泄痢諸血,除男子消渴,通產後淋瀝。止血,燒灰存性研用。消渴淋瀝,煮湯溫服。其云諸症消渴,皆緣土濕而不及於火,蓋其生平深惡滋陰,故立言不免於偏也。

左牡蠣、(取殼以項向北、腹向南,視之口斜向東者為左顧,左顧者雄,右顧者雌。)左 盤龍、(鴿糞。)左纏藤,(金銀花。)皆以左為貴。秦艽根有羅紋,亦以左旋者入藥,右旋者令人發香港腳病。盧子繇云︰蓋天道左旋,而人生氣從之也。

桃仁最易發脹,震澤某氏子甫十餘歲,食之過多脹死,棺殮即殯之效,逾年啟棺焚葬,覆臥棺中,手足皆作撐抵勢,蓋桃仁之性既過而蘇,棺甚脆薄,得不悶死,轉側其身以求出,力微卒不能破棺而死耳。

豬膚,王海藏以為鮮豬皮,吳綬認為 豬時刮下黑膚,汪石山謂考《禮運疏》︰革,膚皮也;膚,革外薄皮也。則吳說為是。膚者,膚淺之義。謹按御纂《醫宗金鑒》方解云︰豬膚者,乃革外之膚皮也,其體輕,其味鹹,輕則能散,咸則入腎,故治少陰咽痛,是以解熱中寓散之意也。詮釋詳明,可以括諸家之說矣。

麥冬通胃絡不去心,入養肺陰藥則宜去心,陳載庵說其生平治驗如此。凡木之花皆五出,惟桂花四出,梔子花六出。桂乃月中之木,梔子即西域之檐 也。(桃杏花六出者,子必雙仁,食之殺人。)

《傷寒論》之蜀漆,乃常山之莖也。《金匱要略》之澤漆,乃與大戟同類而各種也。今皆不以入藥。惟草澤醫人用以貓兒眼睛草治水蟲者,即澤漆也。

李東璧謂香薷乃夏月解表之藥,猶冬月之用麻黃,氣虛者尤不可多服。今人謂能解暑,概用代茶,誤矣。程氏鐘齡謂香薷乃消暑要藥,而方書稱為散劑,俗稱為夏日禁劑,夏既禁用,則當用於何時?此不經之說,致令良藥受屈。此二說程杏軒《醫述》並載之。余謂李說為是,程說不可從。(香薷雖非夏日禁劑,然維陽氣為陰邪所遏,用以發越陽氣則宜,其餘中暑之病,均不可用。)今人夏月又有以藿香代茶者,亦誤。夏月可常服以滌暑者,惟陳青蒿耳。余每於秋仲采青蒿洗晒收藏,次年夏入甑煎露,用以代茶,殊勝。

連翹功專瀉心與小腸之熱,《本經》及諸家本草,並未言其除濕,惟朱丹溪謂除脾胃濕熱,沈則施謂從蒼朮、黃柏則治濕熱,而吳氏《本草從新》又謂除三焦大腸濕熱,近世醫家宗之,遂以為利濕要藥。不知連翹之用有三︰瀉心經客熱一也;去上焦諸熱二也;為瘡家聖藥三也。此足以盡其功能矣。

枸杞子,諸家本草有謂其甘平者,有謂其苦寒者,有謂其微寒者,有謂其甘微溫者,均未嘗抉發其理。惟張石頑《本經逢原》謂味甘色赤,性溫無疑,緣《本經》根子合論無分,以致後人或言子性微寒,根性大寒,蓋有惑於一本無寒熱兩殊之理。夫天之生物不齊,往往豐於此而澀於彼,如山茱萸之肉澀精,核滑精,當歸之頭止血,尾破血,橘實之皮滌痰,膜聚痰,不一而足。即炎帝之嘗藥,亦不過詳氣味形色,安有味甘色赤形質滋腴之物性寒之理?其辨別獨精勝於諸家。余壯歲服藥,每用枸杞子必齒痛,中年後服之甚安。又嘗驗之肝病有火者,服枸杞子往往增劇,謂非性溫之征耶?

張叔承《本草選》謂方書所用大棗,不分黑白,細詳之,乃是紅棗之大者,若黑棗則加蜜蒸過者。又謂今人蒸棗多用糖蜜拌過,久食最損脾胃,助濕熱也。竊意紅棗力薄,和胃則宜,黑棗味濃,補中當用,似不得混同施治。至助濕熱之說,理不可易,是以多食則齒生蟲而致《龍木論》治內障眼有五蛻散,用龍蛻(蛇皮)、蟬蛻、鳳凰蛻(烏雞卵殼)、佛蛻(蠶紙)、人蛻(男子奶發)等分,一處同燒作灰,研為細末,每服一錢,用熟羊肝吃,不拘時候,日進三服,佛蛻、人蛻之名甚新,可補入藥品異名中也。

竹 從竹,而俗或從草作茹,青葙子從草,而俗或從竹作箱,皆誤。松之餘氣為茯苓,楓之餘氣為豬苓,竹之餘氣為雷丸,亦名竹苓。豬苓在《本經》中品,雷丸在下品,茯苓在上品,方藥用之獨多,以其得松之精英,久服可安魂養神,不飢延年也。

又有橘苓。生於橘樹如蕈,可治乳癰,見趙恕軒《本草綱目拾遺》。

葛仙米乃山穴中石上為水所漬而成,楚蜀越深山中皆有之。龍青霏《食物考》謂清神解熱療痰火,久服延年。《本草綱目拾遺》則謂性寒,不宜多食。按︰此物不入藥用,只宜作羹,味殊鮮美。凡煮食者,先入醋少許,方以滾水發之,則大而和軟。木之用桑為多,曰葉,曰枝,曰花,曰椹,曰根皮,曰汁,曰耳,曰癭,曰油,曰蟲,曰寄生,曰螵蛸,凡十有二。果之用蓮為多,曰密,曰節,曰莖,曰葉,曰蒂,曰須,曰花,曰房,曰實,曰薏,曰汁,曰粉,亦十有二。二物皆有絲,一稟金氣,一得水精,《理虛元鑒 》謂物性有全身上下純粹無疵者,惟桑與蓮,良有以也。

《金匱要略》王不留行散自注云︰如風寒,桑東南根勿取之。後世注釋家謂風寒表邪在經絡,桑根下降,止利肺氣,不能逐外邪,故勿取之。吳鞠通推闡其義︰桑根之性下達而堅結,由肺下走肝腎者也,內傷不妨用之,外感則引邪入肝腎之陰,而咳嗽久不愈矣。地骨皮為枸杞之根,入下最深,力能至骨,有風寒外感者,亦忌用之。其說詳見《溫病條辨》,可補諸家本草之闕,近世醫士能細辨藥性者少矣。丙辰秋,余戚吳氏婦,偶感風寒咳嗽氣急,某醫診之,用桑白皮為君,咳嗽轉劇,急令勿服,改用杏蘇散加減乃愈。

萬歷間陸祖愚(見《三世醫驗》)。治沈姓妻疫病垂危,其鄰邵南橋助銀兩許,以備殯殮之資前方加白芍,只用人參一錢,服四劑而愈。此可想見其時參價之賤,今之貧人遇病,如需一兩參,非銀十餘兩不可,雖有良醫,將如之何?

杏仁潤肺利氣,宜湯浸去皮尖,麩炒黃,若治風寒病,則宜連皮尖生用,取其發散也。耳。服參不投者,服生萊菔。姚 云《本草分經》謂服山楂可解。《本草綱目拾遺》粟子殼煎湯服,解參之力尤勝。余謂疾之輕者猶可解,重則無藥可解,要在審所當用,勿妄投而已。

玉簪、鳳仙,《本草綱目》入毒草部,玉簪之毒在根,鳳仙之毒在子,皆能透骨損齒。又如珍珠蘭、茉莉等,其根亦皆有毒殺人。煙草明季始有之,其種出於淡巴國,流入呂宋國,轉入閩,閩石馬鎮產者最良。諸家本草皆載入毒草門,《匯言》謂偶有食之,其氣閉悶,昏潰如死,其非善物可知。《備要》謂火氣熏灼,耗血損年,取其所長,惟辟瘴除穢而已。今人嗜此者眾,煙肆之多,幾於酒肆埒,雖不若鴉片煙之為害甚烈,然能耗肺氣,傷陰血。凡患咳嗽、哮喘、虛損、吐血、氣虛、火炎等症,尤宜遠之。

輕粉辛燥有毒,以治楊梅瘡,奏效雖捷,而毒瓦斯竄入筋骨,變生他疾,為害無窮。大風子之治癘風亦然,製方藥者其慎之。

本草謂梔子生用瀉火,炒黑止血。《臨証指南》治外感証,多用黑山梔。黃退庵云:近多炒用,用生者絕少。余按︰仲景梔子湯,有病患舊微溏不可與服之禁,蓋以其苦寒也,若炒黑則寒性減,無論舊溏與否,皆可服矣,此所以用生者少歟。

藥物來自海外者甚多,中國之藥,亦有遐方所寶重者,如西戎之需茶,唐古忒之需大黃,日本之需僵蠶是也。又往時專城入貢者,特市土茯苓,一時價昂百倍,見《錢塘縣志》。薄荷氣清輕,而升散最甚,老人病患,均不可多服,台州羅鏡涵體質素健,年逾七旬,偶患感冒無汗,以薄荷數錢,煎湯服之,汗出不止而死。舅氏周愚堂先生楨,患怔忡甫痊,偶啖薄荷糕,即氣喘自汗不得寐,藥中重用參 乃安。

藥中所用橡實,其木之名稱。《詩經》曰櫟、曰栩、曰柞、曰,(不結實者名 ),《爾雅》又曰柔橡實,一名皂斗,俗稱野栗子,澀腸止痢,功勝罌粟。杭州學廨傍有一大株,夏日陰濃,藉以避暑,深秋結實繁茂,涼風吹墮,撲檐拋屋,終夜有聲,頗耐清聽。

盧子繇《本草乘雅半偈》備稱茶之功用,采錄古今名家論說以為譜,因謂常食令人瘦,去人脂,倍人力,悅人志,益人意思,開人聾瞽,暢人四肢,舒人百節,消人煩悶,使人能誦無忘,不寐而惺寂。章杏云《調疾飲食辨》則謂茶耗人精血,有消無息,欲使舉世不飲,實難勸喻,惟飲宜清,忌多忌濃,或以它草木之可煎飲者代之尤妙。若夫渴症及諸熱症發渴者多飲之,病更難愈。又謂古不專以茶作飲,故《爾雅注疏》但云可作羹飲,並代茶兩字無之。

由是觀之,《茶經》、《茶錄》,明理人不屑掛諸齒頰矣。二說迥殊,當以章說為正,如不能以他草木代之,則宜少宜清之言,切宜遵守。章又謂俗尚陳茶,僅隔年或二年止矣,乃竟有陳至五七年一二十年者,能令人失音或暴死,蓋凡物過陳者,皆有毒也。此說亦世所罕知者。

楊希洛《本草經解要考証》謂葳蕤、漆葉治陰虛,兼令人有子,即華佗漆葉青黏散,青黏世無能識,或云黃精之正葉,或云即葳蕤也,然吾鄉有兩老儒,先後服此方皆致殞。或云漆葉乃五加皮葉,《本經》名豺漆也,裡有兵子臂痛不能挽弓,或教用葳蕤一斤,五加皮浸酒飲盡,自健旺勝常,豈古方正爾,《綱目》殆誤附漆樹耶?漆本有毒,《本經》久服輕身,及《抱朴子》通神長生,皆難信。有割漆人誤覆漆,遍體瘡,至莫救,向在中山親見,況服食乎?陶宏景云︰生漆毒烈是也。古無用葉者,故氣味缺,《綱目》殆因古方臆立主治耳。

余按︰以五加皮葉為漆葉,前此所未聞,然二物氣類迥別,是以應驗亦殊,明理之士,自當舍漆葉而取五加皮。究之古方藥品,最宜詳審,不可過信前人之說,為所誤也。《本草綱目拾遺》有雞神水,云可明目去障,製法擇大蘿卜一個,開大孔,須近莖一頭開,勿在根邊方可活,孔內入雞蛋一枚,種地上,使其葉長成,取雞蛋內水點眼,其目如童。《重慶堂隨筆》又載製賽空青法,冬至日取大蘿卜一枚,開蓋挖空,入新生紫殼雞卵一個在內,蓋仍嵌好,埋淨土中,均四五尺深,到夏至日取出,用女人衣具包裹,藏瓷器中,否則恐遇雷電被龍攝去也。卵內黃白,俱成清水,用點諸目疾,雖瞽者可以複明。二法並可試用,錄之。

救逆湯之用蜀漆,柯韻伯疑之,鄒潤庵謂脈浮熱反灸之,此為實,實以虛治,因火而動咽燥吐血,可見脈浮被火,應至吐血,今更吐之,是速其血耳。矧《千金》、《外台》兩書,非疫非瘧,不用是物,則是方之有舛誤無疑。吳中方大章變則謂蜀漆乃蜀黍之誤,古漆字無水旁,與黍相似故也。黍為心谷,用以救驚狂起臥不安者,取其溫中而澀腸胃,協龍牡成寧神鎮脫之功也。(說見《瘦吟醫贅》。)

草藥形狀相類者甚多,如宕芋似何首烏,鉤吻似黃精,透山根似蘼蕪,天炙似石龍芮, 雞冠子似青葙子,赤柳草根似茜草根等,不勝枚舉,良毒各殊,服食家均宜慎辨。

何首烏具人形者不可多得,得而服之,可以益壽,然亦有不盡然者,湯芷卿用中《翼駒稗編》云︰吳江秀才某,見鄰翁鋤地,得二首烏如人形,以錢二千買之,用赤豆如法製食,未數日,腹瀉死,此豈氣體有未合歟?抑首烏或挾毒物之氣能害人也,服食之當慎也。觀於此而費星甫《西吳蠶略》所述頭二蠶,較《本草》諸注家為詳備,錄於此。頭二蠶即 珍《周禮》夏官司馬職禁原蠶,注云︰原,再也,字書作 。《本草》有晚蠶沙、晚僵蠶等目,皆未詳辨,遂誤以初蠶再出為晚蠶、原蠶矣,不知其種迥別。凡二蠶繭蛾生種,謂之頭二蠶種,次年清明後即養之,名頭二蠶,時頭蠶尚未出也,其眠其老甚速,纏兩旬即收繭,時頭蠶甫大眠也,出蛾生子,是謂二蠶種,凡養頭二蠶皆甚少,無繅絲者,其繭殼、繭黃、蠶砂皆入藥,其僵者尤不可得,治痘有回生之功。蓋時方春杪蠶亦得清淑之氣,故堪治疾,殆珍之名所由起歟。《本草》所載專指此,即《周禮》原字之義,未必不指此。又云︰二蠶始稱晚蠶,出於頭蠶登簇之際,飼以二葉,自眠至老,皆值黃梅時候,郁蒸日甚,蠅蚋蛄嘬,臭穢生蛆,性偏熱有毒,其繭其絲價亦較廉,凡所棄余,僅以肥田,從未入藥。余按︰今藥肆所售蠶砂、僵蠶,大抵皆出於頭蠶耳。藥類鮮真,此其一也。

乳性熱補陽,虛寒體弱者服之,獲效甚捷。余戚王祉亭居長興和平山中,言其地產,取乳恆在夏月,土人伺有 處,逐去母,捕乳 殺之,以腸胃曝乾,取乳凝結成塊,每兩可售錢一千,作偽者每以牛羊等乳代之,求之肆中,鮮有真者矣。

表兄周星舫明經士煌,在洞庭東山授徒,言山中鄭祉儀家蘭花絕盛,傳有治難產方最靈,采素心蘭花陰乾收藏,臨用以一二泡湯飲之。又言山中有黃天竺子,泡湯飲之,治肝氣極效,

余按︰天竺子只見紅色者,黃色則未之見,星舫言山中人亦甚貴重,此種不多得也。

辣茄性大熱,章杏云《調疾飲食辨》以為近數十年群嗜之,食者十之七八,(父母嗜食,其精血必熱,故遺害於兒女。)飲食以沖淡和平為正, 濃之味,久必傷生,毒劣之物, 嗜之損壽,乃食此而不盡夭者,以體無內熱也。若有內熱,死安能不速耶?其言可謂切至, 以此推之,非獨辣茄不當嗜也,凡胡椒、生薑、韭、蒜等辛溫之品,皆足以劫陰而傷生,慎

許辛木云︰阿魏最難得真,諸書皆言極臭,恐防作吐,蓋肆中皆以胡蒜白偽造也。余有友人因自不同,江浙去西番萬裡,而肆中所售阿魏甚賤,其偽可知,且極臭傷胃,有損無益,勿用可也。余謂藥之無真,如桑寄生、川鬱金、化州陳皮之類,求之肆中,悉皆他物,以之治病,必不見效,均當勿用。

冬雪水(臘雪更佳)救時疫不熱症,獲效最速。余在杭州,每遇冬雪,即取藏壇中,咸豐戊午四月,輿夫王姓發熱身腫,嘔吐不食,心口大熱,似有一大塊塞住胸間,病逾十餘日,已危篤,其妻來求藥,乃以雪水與之,飲一大碗,即安睡半時許,遍身大汗,身涼思食而痊。時其鄰祝氏婦,聚孕數月,亦患熱症甚劇,王氏婦以所餘雪水令飲,亦即熱退獲痊。方書言白果食滿百枚者死,以其壅氣也。由此推之,凡菱、芋、南瓜等滯氣之物,俱不楝根皮出土者殺人,《續名醫類案‧中毒門》謂楝樹根出土者殺人。朱氏子腹痛,取楝子東南根煎湯服之,少頃而絕。余按︰《本草》謂楝樹雄者根赤有毒殺人,雌者色白入藥用,是楝根之有毒,不得僅以出土者概之矣。

繆仲淳《廣筆記》︰方藥有用紫河車、胎元、孩兒骨、化尸場燒過人骨等,其為《本草注疏》複備言天靈蓋、人胞、初生臍帶之功效,未免有傷陰德,不若《本草綱目》之於人骨、人胞、天靈蓋,深以殘忍為戒,然臚列氣味主治及方,似當概從刪削,詳述用之者,有損而無益,庶幾為仁人之言乎?

今之所云沙苑蒺藜,即古之白蒺藜,今之所云白蒺藜,乃古之茨蒺藜也。今之所云木通,即古之通草,今之所云通草,乃古之通脫木也。今之所云廣木香,即古之青木香,今之所云青木香,乃古之馬兜鈴也。岐黃家用藥,豈得泥古而不從今耶?

周乙蒺耆患遍體發細瘰甚癢,以枸骨葉煎湯代茶服之獲痊,按︰枸骨,一名貓兒刺,俗名十大功勞,味苦甘平,葉生五刺,九月結子,色正赤。《本草匯言》稱其去風濕,活血氣,利筋骨,健腰腳。《本經逢原》稱其活血散瘀,又能填補髓臟,固斂精血,今方士每用數斤去刺,入紅棗二三斤,熬膏蜜收,治勞傷失血痿軟,往往獲效,似其能調養氣血,而無傷中之害也。蓋其功用至宏,而醫者概不以入湯劑,屈此良藥矣。

《廣陽雜記》云︰余昔在杭遇一滿州老人,雙目皆,藥不能立時奏效。有貨空青者,其人酬以重價,將用之矣,始問之余。余曰︰此物生銅坑中,必銅精也,銅性能伐肝,有餘之症,目無不愈,今公年老而脈症俱虛,當用溫補之品,若用此,當無益有損。其人且信且疑,乃破青取水,先點右目,一夜大痛,目精爆,始悔不用余言,而猶賴余獲全其左目也,後用養脾滋陰之劑,將及一載,左目複明。觀此益知審症用藥,辨品宜精,未可輕用也。

梧桐入藥者少,然有二方可傳。泄瀉不止,服諸藥罔效者,用梧桐葉煎湯浴足,大有神效。(《海上仙方》。)疝氣常食梧桐子效。(《齊有堂醫案》。)

神黃豆,諸家本草不載,惟見於葉大椿,《痘學真傳》云︰神黃豆種出雲南,能稀痘,各一粒,甘草湯咀服。然不若梁晉竹孝廉紹壬兩般《秋雨庵隨筆》所述為詳,云︰神黃豆產滇之南徼西彝中,形如槐角子,視常豆稍巨,用桶瓦火焙去黑殼,碾細末,白水下之,可除小兒痘毒,服法以每月初二十六日為期,半歲服半粒,一歲服一粒,遞加至三歲三粒,則終身不出矣。或曰按二十四氣服之,以二十四粒為度。

芭蕉根汁,治疔走黃甚效。震澤鈕某患疔,食豬肉走黃腫甚,其妻向余室人求方,令取芭蕉根搗汁一宮碗灌之,即腫消而痊,次日入市逍遙矣。且不獨可治疔,凡熱毒甚者,亦能療之。妹婿周心泉家之嫗唐姓,夏患熱癤,至秋未已,自頭至足,連生不斷,令飲汁一茶盅,熱粵人喜啖檳榔,謂可辟瘴,而不知其益少損多。吳人喜啖蓖麻子,往往種之成林,采曝炒食,此尤當戒。蓋其性辛熱,瀉人元氣,隱受其害者多矣。(此藥《本草》列毒草門,且食此者一生不得食炒豆,犯之即脹死。)鄉愚無知,食之每習以為常,可慨也﹗

蔥蜜同食殺人,世皆知之,韭與蜜糖同食,亦能殺人,則知之者鮮矣。(見黃喑齋《折肱漫錄》。)

食忌

《本草》云︰多食韭,神昏目暗。多食蔥,神昏發落,虛氣上沖。多食萊菔動氣。多食芥菜,昏目動風發氣。又云︰虛人食筍多致疾。浙人食匏瓜多吐瀉。馬齒莧葉大者,妊婦食之墮胎,此類不可勝數,尋常菜蔬亦足為患。其它可知,養生家所以必慎食物也。

石門趙屏山明經宗藩自寧波旋裡,過紹興,訪友於郡城,一仆家在城外,乞假歸省,途中買鱔魚至家,使其妻烹之,適其鄰人來視,遂留共食,食畢皆口渴腹痛叫號,移時而死,其身化為血水,僅存發骨,識者謂誤食斜耕而然,趙次日俟仆不至,遣人往問,始知其故,遂終身不食鱔。余按︰鱔身尾皆圓,斜耕身尾皆扁,口有二須,可以此為辨。然鱔有昂頭出水二三寸者,為它物所變,其毒亦能殺人,養生家宜慎用之。

山谷產菌,種類不一,食之有中毒者,往往殺人,蓋蛇虺毒瓦斯所蘊也。咸豐五年六月初三日,烏程縣施家橋吳如玉之母,山中采菌甚多,族人吳聚昌之妻乞而分之,炒熟以佐夜飯,有子媳與女同食之,二更後,嘔吐腹痛,至天明四肢抖縮,肉跳齒咬,四人同時殞命,如玉之母,亦食之而死,雞食吐出之物,頃刻即斃,剖視腹中,只有硬肝,余皆腐成毒汁。夫山人食菌,本為常事,麥熟及寒露時,菌甚多,味極美,蘇州有熬成油者,預為持齋過夏之需,取其鮮也。今吳姓家食菌而死者五人,可謂奇慘。烏程楊毅亭封翁炳謙,特為作記刊傳以示戒。言若必欲食之,須用銀器同煮,(須久置待冷試驗),銀有青黑色者,斷不可食,如中其毒,飲以糞汁可解,又地漿水亦可解毒,其法於牆陰地掘二三尺深,以水傾入攪勻,取上面澄清水冷凍飲料之。(按︰《東林山志》云︰五月雨水浸淫之時,蕈生於山谷、惟淡紅色、黃色者無毒可食,寒露生者,色白名寒露蕈,亦無毒可食,其大紅者、黑者有毒殺人,人或中之,食糞汁可解。又《衛生錄》云︰蕈上有毛,下面光而無紋者,及仰卷赤色者,或色黑及煮不熟者,並不可食。《物理小識》云︰以燈心和蕈煮,或以銀簪淬之,燈心與簪黑色者即有毒。)《清異錄》云︰湖湘習為毒藥以中人,其法取大蛇斃之,濃用茅草蓋掩,幾旬則生菌, 菌發根自蛇骨出,候肥盛采之,令乾搗末,糝酒食茶湯中,遇者無不赴泉壤,世人號為“休休”。觀此則菌之生自蘊毒者,往往有之,服食家可不慎歟?

許元仲《三異筆談》謂蔡孝廉 毒不飲酒,公車北上,苦寒飲燒酒,甘之,遂非此不飲,如是者二十餘年,一夕扃戶寢,晌午猶不起,家人扶扉而入,室中 然,衾帳皆焦,半身燼矣,手猶握煙管,竟與《本草》所載倚馬焚身事同,蓋煙火引線,倏如爆竹之發耳。又會稽陳端甫學博慶儒言,其同鄉某生,酒戶甚大,一夕飲燒酒滿罌,複吸水煙,忽火自腹發,骨肉半成焦炭,嗜燒酒者,可以為戒。

鴉片煙

鴉片煙為害甚巨,有大土小土之分,大土出於外國,《三異筆談》述之詳,云︰余在永嘉知庫書,張元龍犯此欲繩之,訴曰︰已絕此二年,曾以辦船料渡海至蘇錄國,親見鴉片本質,故毅然不敢食耳。詢知其詳,云︰國俗皆裸葬,一畝之地,百族共之,累積百年,其地之值不貲矣。造法︰先掘土數丈,築其底極堅,並四旁亦築,取掘出之土,搗之極細,篩之極淨,曝之極乾,乃於城中鋪鍛石一層,加土一層,罌粟瓣一層,糯米粥一層,覆以蘆席,蓋以氈,再壓以板,自春徂秋而成。以金易土,價目倍蓰,然大約吸數百年前陳人之膏血,故一見誓死不再食也。絕之之法,以十全大補東加鴉片灰,俟癮發時服之,初甚委頓,漸服漸愈,兩月餘複初。

吳曉鉦言︰有族叔椿齡習岐黃家言,乙卯秋,以時疾卒。其司會計者曰吳梅閣,性不羈,吸洋煙,偶至友人倪梅岑家,倪適他出,假寐以俟,忽夢椿齡至曰︰子將有難,能戒鴉片煙則免。余授此方,出一紅紙示之,上書“人參、枳 子、赤糖各一錢,每日煎湯服之”十六字,戒曰︰七日不見煙具,則癮絕矣,毋蹈故轍也。醒後依方服之果效。曉鉦素執無鬼論者,及聞梅閣口述是事,乃信史遷有物之言,洵不誣也。余按︰人參補肺氣,赤糖消煙積,用之甚當,枳 子世第知其解酒毒,然陳藏器言其解渴除煩,去膈上熱,潤五臟,功用同蜂蜜,則其所長,不第能治酒病也,況鴉片煙性熱燥烈,視酒尤甚,用此治之,殊有至理。

雜方

杭州汪鐵樵士驤傳方,用野雞腳雌雄成對,瓦上焙乾,研極細末,瓷瓶收藏,凡腳跟為釘鞋擦傷而爛,及腿膝等處磕破者,以此敷之,即結痂而愈。因憶山東青駝寺吹津膏,治腳跟傷最靈,今得此方,無事遠求矣。

太乙紫金錠方,出於《道藏》,元人所輯《衛濟寶書續添方》中載之,名曰神仙解毒萬病丸,則以為喻良能方,葛丞祖傳,方後詳載各症治引,並可救自縊落水,(用冷水磨灌下),雲紹興府帥有施此藥者,渠一子溺水已死,用其法救之遂蘇。

治瘟疫浮腫及大頭瘟,用黑豆二合炒熟,炙草二寸,水二碗煎湯,時時呷之,即所謂靖康異人方也。(靖康二年,亦京大疫,有異人書此方。)此外約略舉之︰如《聖濟總錄》治赤白痢,用黑豆半升,炒去皮,為末四合,甘草一兩,綿裹,入湖水三升,煎一升,分二服。《洪氏集驗方》治腳腫,用黑豆、甘草煎湯服之。《壽親養老新書》治老人小兒冬月諸熱,用大黑豆三升洗淨,甘草三兩細銼,水六升,煮令爛熟,時時與三五十顆與食之,汁亦可服。吳曉鉦《活人一逐》云︰解丹藥毒,以黑豆、甘草煎湯飲之。此方之用甚廣,皆取其解毒清熱,劉松峰云︰甘草炙則帶補。宜用生者,信然。

《聖濟總錄》大活絡丹,與近世所傳回生再造丸,藥味大同小異。大活絡丹五十味,與再造丸異者八味,白花蛇、烏梢蛇、草烏、貫眾、木香、沉香、水安息香、黃芩是也。再造丸五十六味,與大活絡丹異者十四味,川芎一兩,黃 一兩二錢,白芷一兩,桑寄生一兩,海南香一兩,草蔻仁一兩,天竺黃一兩,萆 八錢,紅花八錢,薑黃一兩,朱砂一兩,琥珀一兩,蘄蛇四兩,穿山甲四兩是也。二方所皆有者四十二味,人參一兩,白逐八錢,茯苓一兩,炙草一兩,熟地一兩二錢,赤芍八錢,當歸一兩,首烏一兩,肉桂一兩二錢,附子八錢,麻黃一兩,防風一兩,威靈仙一兩,細辛一兩,羌活二兩,葛根一兩,天麻一兩,僵蠶一兩,乳香一兩,沒藥一兩,丁香一兩,藿香一兩,香附八錢,青皮八錢,烏藥八錢,松香六錢,白蔻仁八錢,骨碎補一兩,元參八錢,川連一兩,大黃一兩,血竭八錢,膽星一兩,龜板一兩,虎脛骨一對,犀角八錢,兩頭尖一兩, 牛黃三錢,全蠍一兩五錢,地龍八錢,冰片二錢,麝香八錢,製末蜜丸,每粒重一錢二分,金箔為衣,陰乾蠟殼封固。此方治中風癱瘓,痿痺痰厥,拘攣疼痛,滿身麻木,癰疽流注,跌撲損傷,小兒驚癇,婦人停經等症。《尊生八箋》曰︰年過四十,當預服十數服,至老不生瘋疾,年過六十不宜服。徐靈胎謂頑痰惡風熱毒瘀血入於經絡,非此方不能透達,凡治肢體大症必備之藥也。(《洄溪醫案》云治虛痰流注均效。)方書亦有活絡丹,只用地龍、乳香等五六味,乃治實邪之方也。

余以庠寓杭州,以剃頭為業,留心醫學,先世習瘍醫,雖遺書散失,而記憶秘方尚多,有治燒升丹之爐底,雜貨店有之),共研細末糝之,神效。(腳爛而癢有水不能行步,俗名腳蛀,南方人多有此疾,腳蛀糝明礬末,癢不能止,反增疼痛,余家傳方,用老煙末糝之,燥濕止癢,亦頗應驗)。

同邑鄭拙言學博風鏘,性喜單方,言其經驗最靈者有四。道光壬寅年,館樂平汪軍門道,糞門前腎囊後起一堅塊,漸覺疼痛,虛寒虛熱時作,案頭有《同壽錄》,檢一方云︰跨馬癰初起,用甘草五錢,酒水各一碗煎服。如方服之,塊漸軟,次日略出清水,不數日全愈,從兄珊瑚家一婢,年十六七,忽身起紅暈,有若熱 者,由背漸及胸,飲食少進,識者云︰此蛇纏也,至心坎不可救矣。偶檢《回生集》有一方,用糞杓(俗呼料子)上斷箍,(取其年久用多,不必定欲斷者),新瓦上 存性,香油調抹令試之,不數日痂脫,健飯如常。

治喉風神效方,用青梅浸食鹽出水,取大蜒蚰入其中,不拘多少。甲午秋闈聞捷,日設饌以待扳子,內一人忽喉痛如鯁,勢甚危,取所製蜒蚰梅令咽一枚,平複如常,晚間已能啖飯矣。端午日午時收取晚蠶蛾(俗名頭二蠶),不拘多少,置竹筒中,用紙密緘,掛當風處,須雨淋日晒,不到四十九日,後遇人有竹木刺入肉不能出者,用此研末,抖津唾塗患處,刺立出。同裡蔡晴江家一媼,手被竹刺,疼痛不能洗衣,以此塗之即痊。

一新婚者患疾,諸醫以虛治之,補劑雜進,體日殆,名醫沈耿文(桐鄉縣人,後居珠村)視之,見臥室中妝奩甚多,皆新漆飾成,曰︰此乃為漆氣所傷,(俗名漆咬),非病也。令於木工家取杉木屑煎湯洗之,複投解漆毒之藥,不日霍然。按︰《坤元是保》云︰嘗有新婚人漆咬,認作發風毒症,不知乃新漆嫁事所觸也,以明礬煎濃拭之,三四次即效。沈之見正與相同休寧汪生作云︰年甫成童,忽患腸紅,晨起必大下一次,血多糞少,閱兩月餘,日漸消瘦,有人傳方,白逐耳水煮淡食,日食一錢,未及一兩全愈。藥苟對症,何必以多為貴哉?

誤食頭發成,胸喉間如有蟲上下去來,古方以入土舊木梳菌煎湯飲之,此物不可得,一方用雄黃五錢水調服。辨是症者,更以好飲油為憑,每飲四五升方快意,蓋發入胃中,血裹化為蟲也。

先友錢石林上舍,性至孝,母徐孺人,素患風濕,頻發不愈,石林百計醫治,覓得海風藤花,配紅棗,以陳酒煮飲服之,獲效,遂常服焉,病不複發,壽至八十餘。海寧蔣寅肪光,偶患火丹,兩臂紅腫而疼,諸藥不效,後得一方,用百合研細末,白糖共搗爛敷之即痊,此方醫者罕見,價廉而效速,可傳也。

方書言肝胃氣痛,用玫瑰花陰乾沖湯代茶服。湯芷卿入龍眼肉成膏,愈吳洛生大令之母 脘痛,一則入脾和血,一則入肝行血,補泄均宜,所以獲效。《保壽堂經驗方》三卷,明‧劉天和撰,方皆精當。其治泄瀉少進飲食方,尤為簡妙。米一升,水浸一宿,瀝乾燥,漫火炒令極熱,磨細羅過如飛面,將懷慶山藥一兩,碾末入米粉內,每日清晨用半盞,再入沙糖一茶匙,胡椒末少許,將極滾湯調食,其味極佳,且不厭人,大有資補,久服之。精寒不能成孕者亦孕,蓋有山藥在內故也,此是一秘方,勿輕視之。

余家工人吳法才患大腳風,余母周太孺人傳有單方,用海桐皮、防己、片薑黃、原蠶砂各三錢,蒼逐二錢,煎湯熏洗,日三四次獲愈。(此方治愈者已多。)愈後因行路過多,兩腳腐爛,諸藥不痊,周太孺人令以古墓鍛石細末摻之即愈,後以治爛腿,無不愈者。

古厭勝法有用以治病獲效者,《百一選方》云︰密以淨紙書本郡太守姓名,燈上燒灰湯即產。沈從先曰︰余嘗見書正人君子姓名,燒灰調下治產難,用淨帕珍重束男左女右臂,治鬼瘧最靈。又閩人迄今皆書龍江林先生姓名,諸怪症皆治,即選方遺意也。吳江徐娛亭傳一治瘧法亦效,以雲片糕一片,書“黃帝顓頊之神位”七字,更以一片合之,勿使見字,令於發瘧前二時食之。

質正

《宋史‧龐安常傳》、《明史‧凌雲傳》皆載治產婦胎不下,隔腹針兒手而得生。《揚州府志》之記殷矩,《嘉興府志》之記孫浦,則產婦皆已死,見其血而令啟棺,隔腹針之而複生,此於情理未合,不足深信。

《曲禮》云︰醫不三世,不服其藥。鄭氏注云︰慎物齊也。孔氏疏云︰凡人病疾,蓋以筋血不調,故服藥以治之,其藥不慎於物,必無其征,故宜戒之。擇其父子相承至三世也,是慎物調齊也。又說云︰三世者,一曰《黃帝針灸》,二曰《神農本草》,三曰《素女脈訣》。

又云︰《夫子脈訣》。若不習此三世之書,不得服食其藥。然鄭云慎物齊也,則非為《本草》、《針灸》、《脈訣》,於理不當,其義非也。按︰此則所謂三世者,注疏因主父子相承之說也,近世有專主通於三世之書,而以三世相承為俗解之誤,殆未讀注疏耳,且經書文義雖古,而辭無不達,既謂通於三世之書,何以不明言之,而日醫不三世?故作此不了語,以炫惑後世乎?

王朴莊謂古方一兩者,今之七分六厘,一升者,今之六杓七杪。《東醫寶鑒》謂古方一,今之三錢二分五厘,一升者,今之二合五杓。如仲景炙甘草湯,藥料最多,共曰十六兩,用酒七升,水八升。準於王說,為今之三兩四錢九分六厘,今之七合有零,則酒水太少,如《東醫寶鑒》之說,為今之十四兩九錢五分,今之三升七合五杓,則藥料太多,似當從王之兩數,《東醫寶鑒》之升數,乃為得之。

湖州費星甫野語云︰儒醫張夢廬之舅氏沈翁,以外科著,有女大腹隆起,中有結塊,儼若私胎,遷延日久,腹益膨,夢廬診其脈曰︰此乃腸癰,無術以治之,危矣。沈遂悟,扶女足板凳之兩頭,出其不意,將女腹重踢,倒地昏暈,其癰內破,膿從大小便出數斗,遂按法 。余謂腸癰膿已成者,《金匱》、《千金》皆有成法可遵,何必出奇行險以治之?且《經》云︰腸癰為病不可驚,驚則腸斷而死。此女患癰日久,又加之以重踢,其腸有不斷乎?此傳訛之辭,未可信也。

《夷堅志》謂台州獄囚遭訊拷,肺傷嘔血,用白芨為末,米飲日服,後其囚凌遲,劊者剖其胸,見肺間竅穴數十處,皆白芨填補,色猶不變。此說李東璧采入《本草綱目》,醫家皆信之,獨進賢舒馳遠昭《傷寒集注》謂︰隔諸脊骨,不得傷肺,何肺拷壞而骨不壞耶?且白芨由食管入胃,不得由氣管入肺,其誑顯然云云。因思古方催生用鼠腎丸、兔腦丸云,其藥從兒手中出,由舒氏之說推之,則胎在腸外,藥入胃中,何以得入兒手乎?然觀《徐靈胎醫案 》橫涇錢氏女腿癰成管,管中有飯粒流出,長興周氏子臂疽經年,所食米粒有從疽中出者,又《槐西雜志》治折傷接骨,用開元通寶錢燒而醋淬,研細為末,以酒調下,銅末自結而為圈,周束折處,曾以折足雞試之果然。此皆理之不可解者,是則昔人之說,未可竟斥為非矣張《朝野僉載》云︰洛州有士人患應聲,語即喉中應之,良醫張文仲令取《本草》讀之皆應,至其所畏者即無聲,乃錄取藥合和為丸服之,應時而止。其後《遁齋間覽》載楊 腹中應聲,讀《本草》至雷丸不應,服數粒而愈。《泊宅編》載毛景喉中有物應聲,誦《本草》至藍不應,飲汁吐蟲而愈。其說皆為方書所征引,竊意蟲之應聲,乖氣所感,非有知覺之靈,豈能聞所畏之物而遂不作聲乎?殆皆小說家附會之辭。

《靈樞經》謂人呼吸定息,氣行六寸,一日夜行八百一十丈,計一萬三千萬百息。河西池以為偽說,人一日夜豈止一萬三千五百息。余嘗靜坐數息,以時辰表驗之,每刻約二百四十息,一日夜百刻,當有二萬四千息,雖人之息長短不同,而相去不甚遠,必不止一萬三千五百息,然則何氏之說為不虛,而《經》所云未足據矣。盡信書不如無書,此之謂也。

噦噯之說,諸家各異,王氏《準繩》援據《內經》,正李東垣、王海藏(以噦為乾嘔)、陳無擇(以噦為咳逆)之誤,而從成無己、許叔微之說,以噦為呃逆,以噯為噫氣,此可為定論。

徐靈胎批《臨証指南》噫噯篇云︰噫,即呃逆,病者最忌;噯,為飽食氣,非病也。何可並為一証?王孟英《潛齋醫話》訾之,謂噫不讀為如字,乃於介切,飽食息也。以噫、噯各篇,於義實贅,徐氏誤作二種,殊失考,況噫有不因飽食而作者,亦病也。仲景立旋複代赭湯,治病後噫氣,徐氏誤噫為噦,謂即呃逆,蓋此湯原可推展而用,凡嘔吐呃逆之屬,中虛寒飲為病者皆可治。余嘗以治噫氣頻年者數人,投之輒愈,益見徐氏之僅泥為飽食氣未當也,是蓋宗王氏之說,而其義更融澈矣。


余於癸巳秋,得桐鄉陸定圃先生《冷廬雜識》書板,既已補其殘損,訂正以行世矣。先生精於醫,識中所采岐黃家言,正複不少,竊以先生於醫學必有所心得,爰益購求先生之遺書,於乙未春,得《再續名醫類案》若干卷,繼又得《冷廬醫話》若干卷,俱手抄本未付梓者,《醫案》采摭繁富,足補江魏二書之未備,《醫話》則專以辨証為主,凡述一証,必推究其虛實源委,而指摘醫家利弊,言多精鑿,自序謂摭拾聞見,以自達其意之所欲云。噫﹗豈易言歟﹗余以《醫話》之尤有裨於世也,亟付手民,壽諸梨棗,仿古香齋袖珍本,以便取攜。暇日擬再訂正《醫案》,續以行世。

時光緒二十三年太歲在強圉作噩季冬之月,烏程龐

補編 - 弁言

陸定圃,桐鄉積學士,兼擅醫術,識見超人,凡研究學識,必窮理索奧,務達其旨,於是隨筆記述,分門別類,成《冷廬醫話》五卷。光緒二十三年,烏程龐元 為之刊行,早已膾炙人口。先生於咸豐五年時,曾著《冷廬雜識》八卷,其中采摭岐黃家言,正複不少,俱心 得實錄,精鑿可珍,爰為別類摘輯,間加附注發明,名曰《冷廬醫話補編》,附刊其後,俾益臻美備。近輯《中國醫學大成》,將正補全書,列入醫話叢刊,以廣其傳,而於吾道尤不無小補焉。丙子三月炳章志。

補編 - 醫范

醫宗四大家

新安羅養齋(浩)《醫經余論》云︰醫宗四大家之說,起於明代,謂張、劉、李、朱也。材輩,指張為仲景,不知仲景乃醫中之聖,非後賢所及,況時代不同,安得平列?所謂張者,蓋指子和也。觀丹溪《脈因症治》,遇一症必首列河間、戴人、東垣之說,余無所及,其斷症立方,亦皆不外是,知丹溪意中,專以三家為重。《格致余論》著補陰之理,正發三家所未發,由是攻邪則劉、張堪宗,培養則李、朱已盡,皆能不依傍前人,各舒己見,且同系金元間人,四大家之稱,由是而得耳。此說足以正數百年相傳之訛。

(炳章)按︰金元四大家,以劉河間、張子和、李東垣、朱丹溪為是。仲景乃創始方劑療病之祖,為醫中之聖;四大家繼起發明,亦不愧為醫賢。且仲景學說,得中正之道,無偏寒偏熱

何書田

青浦何書田茂才其偉,居北竿山下,工詩,家世能醫,書田益精其業,名滿大江南北。林文忠公則徐撫蘇時,得軟腳病,何治之獲痊,贈以聯云︰菊井活人真壽客,竿山編集老詩豪。由是投分甚密,而何介節自特,未嘗干以私,人皆重之。

(炳章)按︰何公法從葉派,善能變化,著有《醫藥妙諦》三卷。其自著方,皆從經驗發明,敘病源病狀,亦據實際,治虛癆各法,頗得葉氏心法,言簡意賅,切合實用。(炳)擬刊入《續編醫學大成》中。

張夢廬

同邑張夢廬學博千裡,醫名隆赫。道光間,應閩浙總督無錫孫文靖公之聘,至閩時,公患水脹已劇,猶篤信草澤醫,服攻水之藥,自謂可痊。張乃詳論病情,反複數千言,勸其止藥。私謂其僚屬曰︰元氣已竭,難延至旬日矣。越七日果卒。其論大略云︰專科以草藥為醴,峻劑逐水,或從兩足滂溢,或從大腸直瀉,所用之藥,雖秘不肯泄,然投劑少而見效速,其猛利可知。夫用藥猶用兵,攻守之法,參伍錯綜,必主於有利而無弊,從未有病經兩年,發已數次,不辨病之淺深,體之虛實,只以峻下一法,為可屢投而屢效者。蓋此症之起,初因飲啖兼人,胃強脾弱,繼則憂勞過度,氣竭肝傷,流之壅,由乎源之塞,若再守飲食之厲禁,進暴突之劫劑,不帝剿寇用兵而無節製,則兵反為寇;濟師無餉而專驅迫,則民盡為仇。公何忍以千金之軀,輕供孤注之擲耶?彼草澤無知,守一己之師傳,圖僥幸於萬一,以治藜藿勞形之法,概施諸君民倚賴之身,效則國之福,不效則雖食其肉,猶可追乎?此余之所痛心疾首,而進停藥之說也。語殊切直,特錄之以告世之溺惑於庸醫者。張有謁孫宮保句云︰身思報國仔肩重,病為憂民措手難。見所刊《閩游草》中。

(炳章)按︰夢廬醫號千裡,桐鄉人,家居後珠村,少工詩文,長精醫術,就診之舟,日所百計,不事置產,聚書萬卷,著有醫案多種傳世。

《赤水玄珠》

孫文垣《赤水玄珠》,闡發醫理,有裨後學。惟載製紅鉛之法,為白圭之玷。又推重石鐘乳,以《本草》有久服延年益壽之說,遂譏朱丹溪不可過服之言為非。不知《本草》稱延年之藥,如蒲黃、石龍芻、雲母、空青、五石脂、菖蒲、澤瀉、冬葵子等味,未必皆可久服。《本草》又稱水銀久服,神仙不死,而服之者,鮮不受其害,是豈可過泥其辭乎?善乎繆氏仲淳之言曰︰自唐迄今,因服石乳而發病者,不可勝紀,服之而獲效者,當今十無二三。《經》曰︰石藥之性悍。真良言也。尊生之士,無惑方士有長年益壽之說,而擅服之,自取其咎也。大抵服食之品,宜取中和,方免偏勝之害。

(炳章)按︰孫公文垣,論病理則發明處甚多,如辨三焦命門,亦多闡發深義奧理,惟論藥,確有過泥古人夸獎之處,是其闕點耳。

《難經經釋》

徐靈胎《難經經釋》,辨正誤謬,有功醫學,其釋“分寸為尺,分尺為寸”云︰關上分去一寸,則餘者為尺,關下行去一尺,則餘者為寸。詮解明晰,可謂要言不煩。

(炳章)按︰徐靈胎,雍乾時人,篤信漢唐以前方書。《難經經釋》,以經解經,參以實驗發明,有功醫林之作,乃雍正五年所注。

《醫學源流論》

徐靈胎《醫學源流論》云︰有病固當服藥,乃不能知醫之高下,藥之當否,不敢以身嘗試,莫若擇至易輕淺,有益無損之方,以備酌用。如偶感風寒,則用蔥白蘇葉湯取微汗;偶傷飲食,則用山楂麥芽湯消食;偶感暑氣,則用六一散,廣藿湯清暑;偶傷風熱,則用燈心竹葉湯清火;偶患腹瀉,則用陳茶佛手湯和腸胃。如此之類,不一而足,即使少誤,必無大害。又有藥似平常,而竟有大誤者。如腹痛嘔逆之症,寒亦有之,熱亦有之,暑氣觸穢亦有之,或見此症,而飲生薑湯,如果屬熱,不散寒而用生薑熱性之藥,與寒氣相斗,已非正治,然猶有得效之理,其餘三症飲之必危。曾見有人中暑,而服濃薑湯一碗,覆杯即死,若服紫蘇湯,寒即立散,暑熱亦無害,蓋紫蘇性發散,不拘何症,皆能散也。按︰此論懲藥誤而發,微病用之,最為穩善,養生家不可不知。

(炳章)按︰《源流論》二卷,乃乾隆十九年時作,針砭陋俗,辨証謬誤,可為醫俗醫之。

補編 - 選案

《續名醫類案》

錢塘魏玉璜之,《續名醫類案》六十卷,世無刊本,余從文瀾閣借四庫本錄一部,凡六十六萬八千餘言,采取繁富,間有辨論,亦皆精當。玉璜自述醫案數十,其治病尤長於脅痛,(肝燥)、胃脘痛(肝木上乘)、疝瘕等証,謂醫家治此,每用香燥藥,耗竭肝陰,往往初服小效,久則致死,乃自創一方,名一貫煎,統治脅痛、吞酸吐酸、疝瘕,及一切肝病,惟因痰飲者不宜,方用沙參、麥冬、地黃、歸身、枸杞子、川楝子,六味出入加減,投之應如桴鼓。口苦燥者,加酒連尤捷。餘仿其法治此數証,獲效甚神,特表其功用,以告世之誤用香燥藥者。

(炳章)按︰凡痰瘀襲絡脅痛,肝鬱血瘀,痰凝疝瘕,宜用葉氏辛潤通絡法,合金鈴子散,為最效,以通化為要,此方黏補,恐非所宜。

學醫宜慎

《程杏軒醫案》,歷敘生平治驗,頗有心得。惟治張汝功之女暑風,用葛根、防風等藥,遂致邪陷心包,神昏肢厥,旋用清絡熱開裡竅之劑,而勢益劇,變成痙証而歿。因謂暑入心包,至危至急,不可救藥,而不知暑風大忌辛溫升散,其初方用葛根、防風,劫耗陰津,遂致熱邪入裡,觀此可見學醫之難。憶道光癸巳仲秋,三弟以灝,年十五,患伏暑症,初見發熱惡寒頭痛,延同裡某醫治之,某醫宿負盛名,診視匆遽,誤為感寒,用桂枝、葛根、防風等藥二劑,而神昏肢冷,余時方自郡城歸,更延茅平齋治之,以為熱邪入裡,用生地、元參、銀花、連翹、竹葉等味,竟不能痊,人皆歸咎於茅,而不知實誤於某也。並記於此,以明學醫之宜慎焉。

(炳章)按︰暑溫暑風,伏熱在內,皆忌辛溫升散,劫耗陰津,苟誤用之,邪必內陷入裡,非寒在表內無熱之傷寒可比。

補編 - 錄方

乾霍亂治法

乾霍亂心腹絞痛,欲吐不吐,欲瀉不瀉,俗名絞腸痧,不急救即死,治法宜飲鹽湯探吐,外治刺委中穴亦妙。此証王宇泰《証治準繩》謂由脾土郁極不得發,以致火熱內擾,陰陽不交,而吳鞠通《溫病條辨》謂由伏陰與濕相搏,証有陰而無陽,方用蜀椒、附子、乾薑等藥。

竊謂乾霍亂,亦如濕霍亂,有寒有熱,當審証施治,不得專主熱劑,吳氏書闡發治溫病之法,辨論詳晰,卓然成一家言,惟此論尚局於偏,恐誤來學,特正之。

(炳章)按︰乾霍亂每多挾食挾痰,兼中溫穢,探吐以通其上膈,針刺以通其經絡,宣達二便以通下焦之塞,上下內外皆通暢,則病自愈矣。凡陰寒多是綿綿腹痛,暴痛甚少,臨証宜審

苦參子治休息痢

鴉膽子治休息痢,歙《程杏軒文囿醫案》甚稱其功效,用三十粒去殼取仁,外包龍眼肉捻丸,每晨米湯送下一二服,或三四服即愈。此藥味大苦而寒,力能至大腸曲折之處,搜逐濕熱,《本草》不載,見於《幼幼集成》,稱為至聖丹,即苦參子也,藥肆多有之。吾裡名醫張雲寰先生李瀛,亦嘗以此方傳人,吾母周太孺人,喜施方藥,以治休息痢,無不應驗,兼治腸風便血,凡熱痢色赤,久不愈者,亦可治,惟虛寒下痢忌之。

(炳章)按︰苦參子仁治腸熱便血,及熱痢久不愈,余亦治驗多人,惟余用每次十四粒,龍眼肉七枚,分包吞服,兩服即愈。

蜈蚣入腹

明張沖虛,吳縣人,善醫,有道人以竹筒就灶吹火,誤吸蜈蚣入腹,痛不可忍,張碎雞子數枚,令啜其白,良久痛少定,索生油與咽,遂大吐,雞子與蜈蚣纏束而下。蓋二物氣類相製,入腹則合為一也。事見《吳縣志》。

按︰明匯氏 《名醫類案》亦有一方,云取小豬兒一個,切斷喉取血,令其人頓飲之,須臾灌以生油一口,其蜈蚣滾在血中吐出,繼與雄黃細研,水調服愈。南方多蜈蚣,且家家用竹筒吹火,嘗有是患,故錄之。

(炳章)按︰江方取小豬兒切斷喉取血,傷生物命,未免殘忍,不如用張沖虛法,方理明切,效驗必確,為便利也。

青腿牙疳方

咸豐乙卯年,吾邑皇甫湘山上舍(岷),患牙齦腫爛,兩腿青脹,其勢甚劇,諸醫不效,烏程溫醉白診之,謂病名青腿牙疳,不必服藥,惟食馬乳可愈,如其言,一月全愈。又一戴姓婦人,病証相同,亦食馬乳得痊。按︰此証見於御纂《醫宗金鑒》八十四卷外科門,長洲唐笠山大烈所著《醫宜博覽論》曾述及之,吾鄉罕有此証,醫家知此者亦鮮矣。

(炳章)按︰青腿牙疳,清初關外發現此症,飲馬乳得愈,故采入《醫宗金鑒》,近年江浙間亦有之。

目疾秘方

患目赤者,小便時以指蘸入目中,閉目俟其自乾,日三四次即愈,惟當淨洗手面;以免不潔之咎,此方載《醫學綱目》,他書不恆見,屢試屢驗,秘方也。又《石室秘錄》治目中初起星,用白蒺藜三錢,水煎洗之,日四五次,星即退,此方亦神效。

(炳章)按︰目赤腫痛,用大青葉煎湯飲之,腫赤即退,或鮮野刺莧煎汁飲數次,紅腫亦退,起星者,加木賊草同煎,起雲翳者,加蟬衣同煎服,皆有良效。

治瘡秘方

余姚吳蓉峰學博麟書,患膿窠瘡,醫久不痊,後有相識遺一方,云得自名醫,為療瘡第一良藥,如法治之果愈。余於庚戌年患此甚劇,亦以此方得痊。茲錄於下︰

廚房倒掛灰塵(三錢,,伏地氣) 松香(一錢) 茴香(一錢) 花椒(一錢) 硫黃(,一錢) 癩蛤蟆(一錢) 枯礬(一錢) 蒼朮(一錢) 白芷(一錢) 朱砂(一錢)

上煎,共研細末,用雞子一個,中挖一小孔,灌煎其中,紙封固口,置幽火中燉熟,輕去其殼,存衣,再用生豬油和煎搗爛,葛布包之,時擦癢處。

(炳章)按︰膿窠瘡,發則奇癢,則濕壅毒,生有微生蟲而作癢,故用硫、礬、松香、花椒燥濕殺蟲之味,而即收效果。

湯火傷方

《鏡花緣‧說部》征引浩博,所載單方,以之治病輒效。表弟周蓮史太史士炳,為余言之,因錄其方以備用。余母周太孺人,喜施方藥,在台郡時,求者甚眾。道光癸卯夏,有患湯火傷,遍身潰爛,醫治不效,來乞方藥,檢閱是書中,方用秋葵花浸麻油同塗,時秋葵花方盛開,依方治之立愈,乃采花貯油瓶中以施人,無不應手獲效。

(炳章)按︰湯火傷,用礦灰一兩五錢,清水一小碗,將礦灰投入水中,攪勻澄清,用清灰水取一杯,入桐油一杯,拌打百餘次,則成黃白色,如稠膏,搽於湯火泡處即干,屢經試效。

巴鯽膏

外伯祖周悠亭先生向潮,兄弟三人,次春波先生踴潛,余外祖也,三葵園先生以清,俱好善送,獲效甚神,錄之以廣其傳。

仙傳巴鯽膏奇方 治發背癰疽疔毒,一切無名腫毒,未成即消,已成即潰,力能箍膿,

巴豆(五錢,去殼) 鯽魚(兩個重十二兩以上者) 商陸(十兩,切片) 漏蘆(二兩) 鬧羊花(二兩) 白芨(五錢,切) 番木鱉(五錢,切) 蓖麻子(三兩,去殼) 綿紋大黃(三兩,切)烏羊角(二只) 全當歸(二兩,切) 兩頭尖(三兩,即雄鼠糞) 白蘞(三兩,切) 穿山甲(二兩,切) 黃牛腳爪(一兩,敲研) 豬腳爪(一兩,敲研) 蛤蟆皮干(二兩) 川烏(五錢,切) 草烏(五錢,切) 蒼耳子(四兩) 元參(二兩,切) (鼠糞雌多雄少,雌者兩頭圓而無毛,雄者兩頭尖而有毛,不可混用。蛤蟆干宜新取,其力猛也。上藥入大廣鍋內,用真麻油三斤半,浸三日,熬至各藥焦黑,濾去渣,再熬沸,乃入後飛淨血丹(二十四兩)

用槐柳條不住手攪,熬至滴水成珠,熄火待稍冷,再入後藥︰ 上肉桂(五錢) 乳香(四錢,去油) 沒藥(四錢,去油) 上輕粉(四錢) 好芸香(四錢)
此五味,俱研極細,徐徐摻入,用銅箸攪勻,待凝冷,覆地上十餘日,火毒退盡乃可用

(炳章)按︰此膏癰疽初起,未成即散,已成即潰,能提毒外出,如陰疽結核,能漸漸化散,善拔疔毒,兼消流注痰核,誠外科外提內消之要方也。

五聖丹

癲狗毒蛇咬人者多死,方書雖有治法,不甚著效,惟蕭山韓氏所傳五聖丹,獲效如神,救人不可勝數,韓氏惟製藥施送,秘不傳人,鄞拙言司鐸開化,從其同寅汪睦齋學博世鈐處,得其方見示,汪喜錄單方,製藥施人,此方得之於其至戚,乃自韓氏竊得者,汪按方製藥以拯人,無不應手取效,因錄之以廣其傳。

上號當門子(一錢) 梅花冰片(一錢) 火硝(三分) 上號腰面雄黃(一錢) 九製爐甘石(一錢)
上藥共研細末,男左女右,用竹挖耳點近鼻處大眼角七次,隔一日再點七次,再隔一日七次,雖重傷者自愈。若犬咬至二十日外者,亦不治。若用藥後,誤吃羊肉,用藥再治,遲至二十日外者亦不治。宜忌羊肉發物四十九日。兼治痧症悶死,時疫傷寒, 發不出者。亦用此藥點眼角,男左女右。

(炳章)按︰類此之方,及用量多寡不同者甚多,余匯錄《 狗傷補編》內,宜互相參考。杭胡慶余堂,前董雪岩先生,名此方曰龍虎化毒丹,有龍虎二字,化寫符錄,焚化入藥,又一法也。

沈嫗傳方

單方之佳者,不必出自方書,往往有鄉曲相傳,以之治病,應手取效者。吳江沈嫗,服役余家,曾傳數方,試之皆效,備錄之。
痔瘡︰用皮硝煎湯,乘熱熏洗,此方治熱毒皆效。
小兒雪口瘡︰馬蘭頭汁擦之。
眼癬︰大碗幕布,以晚米糠置布,燃糠有汁,滴碗取抹患處。

(炳章)按︰痔瘡未潰前,不論內外痔,用鮮土牛膝連根葉,搗碎煎湯,乘熱先熏後洗甚

許秀山傳方

臨海許秀山布衣保,喜種花,尤愛蘭菊,種多至百餘,每至花時,五色繽紛,先君子恆從乞種,因書聯以贈云︰啖淡飯,著粗衣,眷屬團圓終歲樂;伴幽蘭,對佳菊,花枝爛漫滿庭芳。又題其琴鶴圖云、流俗不可侶,伴身惟鶴琴,山空涼月皎,亭古綠陰深,雙翮有仙骨,七弦皆道心,幽居愜真賞,長此滌塵襟。許精於醫,為人診病不計酬金,曾傳余秘方,試之皆效,附錄之以濟世。治頭風,用頭風膏藥,入草烏末少許,貼之。治牙痛,用北細辛五錢,薄荷五錢,樟腦一錢五分,置銅鍋中,上覆小碗,紙糊泥封勿通氣,暖火熏之,令藥氣上升至小碗,取塗痛處。治刀傷久爛,用糯米於清明前,一日一換水,浸至谷雨日曬乾,研末敷之。治火燒傷方,雞子煮熟,去白取黃,豬油去膜,二味等分,搗勻抹之。

(炳章)按︰治牙痛方,蟲牙痛最效,風火牙痛,亦可治之,虛火上炎牙痛,牙根浮長,外肉不腫,外塗無效,宜玉女煎。

家傳單方

單方之神驗者,可為世寶,余家傳有數方,屢試屢效,濟人多矣,恐久而失傳,特志之。刀數,置釜中,用水,慢火煮,以焚一柱香為度,取出松香,(取出松香入冷水中,方能凝結,否則膠滯),換水再煮,如此換八次水,煮八柱香時候,松香之毒始盡,研極細末,入豬油搗爛調勻,用隔紙膏攤之,其法以長薄油紙,摺成兩方塊,一面鑿滿針孔,一面攤藥,將兩面合攏,藥摺在裡面,以鑿針一面,向患處貼上,線圍扎之,勿著水,有脂流出自愈。

一切疥瘡︰用檳榔、木鱉子、穿山甲、血餘、雄黃、朱砂、黑砒、大風子肉各二錢五分,研極細末,入土硫黃七兩五錢,煮烊為錠,菜油磨搽,日三次,牙縫出血︰名牙紅,用元明粉研細末摻之。一切無名腫毒︰用鮮桑枝火 患處熏之。小兒頭爛;名染 頭,用銅青一錢,瀝青一錢,松香一錢,蓖麻子肉四錢,同搗爛,以布一方,如染 頭大,攤藥包患處。跌打損傷,用冬瓜子炒研細末,溫酒沖服三錢,日二次。

(炳章)按︰松香製八次治濕瘡,《醫宗金鑒‧外科類》有九製松香膏法,加蔥同製,宜

禁咒治病法

禁咒治病,自古有之,往往文義不甚雅馴,而獲效甚奇,殆不可以理測。余內人之乳母顧嫗律令敕。治法︰以右手按螫處,一氣念咒七遍,即揮手作撮去之狀,頃刻痛止,一治蛇纏咒

云︰天蛇蛇,地蛇蛇, 青地扁烏梢蛇,三十六蛇,七十二蛇,蛇出蛇進,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凡人影為蛇所啄,腰生赤瘰痛癢,延至心則不可救,名蛇纏,亦名纏身龍。

治法︰ 以右手持稻干一枝,其長與腰圍同,向患處一氣念咒七遍,即揮臂置稻干門檻上,刀斷為七,焚之,其患立愈。又治蜈蚣螫方,急以手向花枝下泥,書田字,勿令人見,取其泥,向螫

(炳章)按︰祝由符錄治病,發原於上古,精其業者,湖南人為最多,只能溫飽,不能藉此斂

油污衣方

油污衣,面塗法最佳,用生麥粉入冷水調勻,濃塗污處,越宿干透,以百沸熱湯,和皂角洗之,油化無跡。

補編 - 宜忌

食忌

醫書所載食忌,有無藥可解者,錄以示戒。痧症腹痛,誤服生薑湯;疔瘡誤服火麻花;骨蒸似怯症,誤服生地黃;青筋脹,(即烏痧脹),誤認為陰症投藥;渴極思水,誤飲花瓶內水;驢肉荊芥同食;茅檐水滴肉上食之;食三足鱉;饌過荊林食之;老雞食百足蟲有毒,誤食之;蛇虺涎毒,暗入飲饌食之。

(炳章)按︰食毒甚多,此其一斑耳,如徐忠可《注金匱要略》卷二十四五及《解毒編》 、《 重則中毒而死。有司命之責者,宜注意及之。

藥忌

吳江徐靈胎征君大椿,謂醫藥為人命所關,較他事尤宜敬慎,今乃眩奇立異,欲駭愚人耳目,將古人精思妙法,反全然不考,其弊何所底止,略舉數端,以示警戒。人中黃,(腸胃熱毒偶有用入丸散者,今入煎藥則是以糞汁灌入而倒其胃矣。)人中白,(飛淨,入末藥,若煎服,是以溺汁灌入矣。)鹿茸、麋茸,(俱入丸藥,外症、痘症偶入煎藥、又古方以治血寒久痢,今人以治熱毒時痢,腐腸而死。)河車、臍帶,(補骨丸藥偶用,今入煎劑,腥穢不堪,又臍帶必用數條,肆中以羊腸、龜腸代之。)蚌水,(大寒傷胃,前人有用一二匙治陽明熱毒,今人用一碗半碗以治小兒,死者八九。)蚯蚓,(痘症用一二條酒沖,已屬不典,今用三四十條,大毒大寒,服者多死。)蜈蚣、蠐螬(即桑蟲)、蠍子、胡蜂,(皆極毒之物,用者多死,間有不死者,幸耳。)石決明,(眼科磨光鹽水煮入末藥,今亦以此法入一切煎劑,何義?)白螺殼,(此收濕糝藥,亦入煎劑,其味何在?)雞子黃,(此少陰不寐引經之藥,今無病不用。)燕窩、海參、淡菜、鹿筋、丑筋、魚肚、鹿尾,(此皆食品,不入藥劑,必須洗浸極淨,加以薑、椒、蔥、酒,方可入口,今與熟地、麥冬、附、桂同煎,則腥臭欲嘔。)醋炒半夏、醋 赭石、麻油炒半夏,(皆能傷肺,令人聲啞而死。)橘白、橘內筋、荷葉邊、枇杷露、楂核、扁豆殼,(此皆方書所棄,今偏取之以示異。)余按︰徐氏所指,誠切中要害,惟海參淡食,最能益人,嘗有食之終身而康強登上壽者,惟不宜與熟地等藥同煎耳。又枇杷露,治肺熱咳嗽,獲效頗速,似不當在屏棄之列。

(炳章)按︰如人中白必先漂出臭氣,火 用入煎劑,治口疳牙疳,頗有效。石決明鎮肝陽亦頗效。惟毒性蟲類,應當禁入湯劑為妥。

臨海洪僉事若皋《南沙文集》,謂方書金銀玉石銅鐵,俱可入湯藥,惟錫不入,間用鉛粉,亦與錫異,錫白而鉛黑,且須鍛作舟粉用之。明名醫戴元禮,嘗至京,聞一醫家,術甚高,治錫一塊。元禮心異之,叩其故,曰︰此古方爾。殊不知古方乃餳字,餳,即今糯米所煎糖也。嗟乎﹗今之庸醫,妄謂熟諳古方,大抵皆不辨錫、餳類耳﹗余謂今之庸醫,不特未識古方也,即尋常藥品,亦不能辨其名,有書新會皮作會皮,蓋不知新會是地名也,有書撫芎作撫川芎,蓋不知川與撫為二地也,此皆余所目見者。

(炳章)按︰古方之餳,即今飴糖,用大麥芽或糯米蒸煮成之,調補胃氣,如小建中湯所用,即是物也。

常食之物

醫家謂棗百益一損,梨百損一益,韭與茶亦然。余謂人所常食之物,凡和平之品,如參、苓、蓮子、龍眼等,皆百益一損也。凡峻削之品,如檳榔、豆蔻仁、煙草、酒等,皆百損一益也。有益無損者,惟五穀,至於鴉片煙之有損無益,人皆知之,而嗜之者日眾,亦可憫矣。

(炳章)按︰梨性寒液足,脾腎虛寒之體,多食則腹痛便溏,便是損也,若陰虛火旺,乾咳無痰食之,則能潤肺化痰,清火滋燥,乃益也。

飢餓解

谷不熟為,腹不實為飢,飢之甚為餓, 、飢古異義,後人通用,誤也。

(炳章)按︰又有菜不熟為饉,近人、饉亦合用,為穀菜俱不熟,可也,其義如此。

補編 - 博物

麒麟

《明史》外國貢麒麟者甚多,阿丹國麒麟,前足高九尺,後六尺,頸長丈六尺,有二短角,麟,麋身,牛尾,馬蹄,在五彩,腹下黃,高丈二。《明史》所言頸長如此,未見古書,且不言一角有肉,疑是別種,非真麒麟。

(炳章)按︰《野語》云︰順治辛卯山西平定州,牛產麒麟,遍體肉麟,有光,四足有甲。康熙十七年,江西袁州,牛前麒麟。康熙二十八年,余姚北鄉胡氏,牛產麒麟。《居易錄》云︰烏山胡氏,有牛產一麟,野狼項馬足,麋身牛尾,遍體肉鱗,金紫相差雲。

麈角解

時憲書十一月,改麋角為麈角解,始於乾隆戊子年,高宗純皇帝,以為木蘭之鹿,吉林之麋,有皆解於夏,惟麈角解於冬,曾于南苑驗之,特正其訛。又命時憲書紀年,仍增注六十一歲,至百二十歲,使花甲環周,益綿壽世之慶,蓋始於乾隆辛卯年云。

(炳章)按︰麈產遼東寧古塔各地,頭似鹿,腳似牛,尾似驢,背似駱駝,從全體觀之,無一所似,故北人俗呼“四不像”,體大如小牛,毛淡褐,背稍濃,腹漸淡,角質堅,扁平而闊,瑩潔有紋理,表面有凸凹,角基甚濃,從幹分兩叉,一向外,一向後,足頗大,蹄較小,體長,除尾七尺二三寸,性似鹿,常慢走,食植物,馳驅時比馬尤速,每年五月產子,孕期八月,解角於長至節,長尾可為拂塵,此辨麈之形態也。

《爾雅》隸鼠於“釋獸”,以四足而毛,謂之獸也。《埤雅》隸鼠於“釋蟲”,以其為穴,蟲之長也。鼠之種,見於《爾雅》者十有四,有同名而異種者為 鼠,一在寓屬,一在鼠屬,有與鳥同穴者為,至“釋鳥”之鼯鼠,“釋蟲”之鼠頁,則與寓屬之 鼠,皆名鼠,而

(炳章)按︰雲南有香鼠,形似鼠,長僅寸許,周爍園云︰密縣西山中有香鼠,較凡鼠小,死桂海志》云︰香鼠小如指擘,穴于桂中,行地上疾如激箭,治疝甚效,亦鼠之異類也。

猴經

藥物中有猴經,乃牝猴天癸,治婦女經閉神效。李心衡《金川鎖記》云︰獨松汛之正地溝,山高箐密,岩洞中○ 猱充仞,土人攀懸而上,尋取所謂猴經者,赴肆貿易,多至百斤。此可以補諸家本草之缺。

(炳章)按︰猴經一名申紅,《拾遺》云︰深山群猴聚處極多,覓者每于草間得之,色紫黑成塊,夾細草屑雲,是母猴月水乾血也,產廣西者良,治乾血勞甚效。

鰣魚

《爾雅》 當作,郭璞注︰今江東呼最大長三尺者為當 。邵氏《正義》,謂即鰣魚。杭州學士詩云︰銀光華宴催登早, 味寒家饋到遲。體物殊切。

(炳章)按︰鰣魚靨,取後不落陰乾,凡遇疔瘡,取靨貼疔上,外膏藥蓋貼八時許,疔黏也。

蠷,音矍搜,蟲名,《玉篇》曰 ○,《博雅》曰○,晶黎詩“蜿垣亂 ”,垣即此,吾鄉俗呼為 蛸,二須多足,狀如小蜈蚣,而體較短闊,匿居隱處,溺射人影,令人生瘡,如熱痱而大,身作寒熱。《千金方》法︰畫地作蠷 形,以刀細取腹中土,以唾和塗之,再塗即愈。近又傳一方云︰入夜以燈照生瘡處之影于壁,百滾湯澆之即愈。此皆以影治影之法,氣類相感,抑何奇耶?

(炳章)按︰此等療法,皆屬心理療法,如祝由科之類歟,然用之亦多奇效,合之科學實質,咸謂玄學邪說矣。

蒼耳子蟲

蒼耳子草,夏秋之交,陰雨後梗中霉爛生蟲,取就熏爐上烘乾,藏小竹筒內,隨身攜帶或藏錫瓶,勿令出氣。)患疔毒者,以蟲研細末,置治疔膏藥上貼之,一宿疔即拔出而愈。(貼時須先以針微挑疔頭出水。)余在台州,仆周錦種之盈畦,取蟲救人,屢著神效。比在杭郡學舍旁,蒼耳草蟲甚多,以療疔毒,無不獲效。同邑友人鄭拙言學博鳳鏘,攜至開化,亦救治數人,彼地無蒼耳草,書來索種以傳。又青蒿蟲,治小兒驚風最靈,余孫榮霖,曾賴此得生。此二方皆見《本草綱目》,而世罕知其效,特志之。(青蒿蟲亦在梗中焙乾研末,和燈心灰,湯調送下。)

(炳章)按︰蒼耳蟲,不獨治疔瘡有特效,凡陽癰紅腫已成膿,以此蟲一條,放於瘡頂,外用清涼膏蓋貼八小時,毒即咬通,余常于八九月采取,用麻油浸藏備用,可代刀針,真奇效也。

孑孓蟲

杭城水濁,人家皆接天泉水用之,日久往往生孑孓蟲,《以齋雜著》謂自天明至日末入接者為陽,日沒至雞鳴前接者為陰,陰陽水,各自為盎,孤陰不生,獨陽不長,自無孑孓蟲之患。涇縣胡子暉《子貫附言》,亦云午前之雨屬陽,午後之雨屬陰,獨陽之水,取養金魚子,

(炳章)按︰天泉水生孑孓,有因積蓄日久,或水分不潔而生為多,凡久晴初雨之水,必有屋上積塵沖下,應接出缸外,待後落之清淨水,接置缸中,水缸底濁,常用吸筒吸出,使水清潔,自無此弊。

檳榔

醫書檳榔治瘴,川廣人皆喜食之,近則他處亦皆效尤,不知其性沉降,破泄真氣,耗損既久,一旦病作不治,莫識受害之由。嗜之者, 終無所警也。余按︰宋周去非嶺外代答有云︰川廣人皆食檳榔,食久,頃刻不可無之,無則口舌無味,氣乃穢濁。嘗與一醫論其故,曰︰檳榔能降氣,亦能耗氣,肺為氣府,居膈上,為華蓋,以掩腹中之穢,久食檳榔,則肺縮不能掩,故穢氣升聞于輔頰之間,常欲啖檳榔以降氣,實無益于瘴,彼病瘴紛然,非不食檳榔也。此論檳榔之害,最為切要,知非特無瘴之地不可食也。嗜檳榔者其鑒之。

(炳章)按︰按榔種類甚多,有大腹檳榔,海南按檳榔,雞心檳榔、棗兒檳榔,閩粵人所嗜食下,然此消補並施法也。

嘉興本 李地,所產李,即以是為名,色紅肉脆,而味絕鮮。吾郡果品,以此為最,惜不可多得。皮有爪痕,相傳為西施所掐,此殆飾說耳,而文人賦 李者必及之,如朱竹 賦云︰傳諸故老,一事矜奇,遇入吳之西子,胭脂之匯舟移,經纖指之一掐,量心賞之在斯,何造物之工巧兮,化千億于來茲,雖彼美之雲亡兮。仿佛若或睹之。金學博介複詩云︰此邦書越絕,彼美憶西施,指點痕如捻,流傳事不疑。沈明經翼詩云︰爪痕千古在,入市合輸錢。皆

(炳章)按︰ 李為嘉興地名,亦為嘉興特產嘉品,故前哲有 李譜之輯,亦志其異而且珍也。

火浣布、鳳首木、火油

凡物遇火則焚,而火浣布、鳳首木等,獨得火不焦,又火油得水焰彌盛,錢武肅王嘗用

自然氣化

龍易骨,蛇易皮,麋鹿易角,蟹易螯,人則易齒,此自然之氣化也。

(炳章)按︰物理之變易,往往有難以常理解者,如鯊魚變鹿,以魚變獸,又如田鼠化為

須發早白

氣血衰則須發易白,每於此征年祚焉,余觀《晉書》王彪之傳云︰年二十,須發皓白,時人謂之王白須,而官至光祿大夫,儀同三司,卒年七十三。此殆異稟,不可以常情測矣。又宋杜祁公衍,年過四十,須發盡白,卒年八十。

(炳章)按︰少年勤學,及操勞過度,血氣耗傷,則須發早白,此因營養不足,色素不榮須發鐘,清而且長,所謂童顏鶴發,為長壽富貴之征,如晉王彪、宋杜祁公衍之類歟。

醫之為言意也。俞扁之方,和緩之術,通乎治國,功在活人,斯言雖小,可以喻大。退庵黃先生,希夷養生,淡泊明志,學進乎道,藝通乎神。大還菊泉之旁,小隱橘井之側。凡夫炎帝百草之譜,黃庭六根之書,康伯市上,壺史探奇;扁鵲篋中,鏡經測要,莫不擷我靈素,洞其神明,以回膏肓,以達腠理。良醫良相,胥在是矣﹗請志簡端,以為嚆矢。

[甲戌春仲陽湖愚侄劉嗣綰頓首拜題]

自序

予少多疾,年十九,先君辭世,因棄舉業,涉獵岐黃之學。嘗慨世之昧者,非養奸為盜,即誅伐無過,乃立志為醫。遇有難治之症,遍翻方論,每至深夜,燭屢見跋,不倦也,必得其要領而後已。如是推原究本,漸有所獲。初,母氏年衰欠安,擇藥物所宜,調治奏效,心竅喜悅。至於家人輩,遇有不適,為之處方,亦多霍然,遐邇延就,歲無虛日。積今垂四十載,雖系偏知,而自問不致誤人,乃著醫話六種。凡人以攝生為第一,故首輯一覽延齡一卷。集平生見聞,有俾於學人,作橘旁雜論二卷。《靈》、《素》、《難經》,為醫者根柢,然非經年累月,難以窮其奧旨。今以急就之法,匯以五臟見症,虛實用藥之宜,亦可領其大意,編上池涓滴一卷。傳云︰空言無補,必見諸實事。錄肘後偶鈔二卷。治病之法,前人大備,而頭緒紛紜,遽難從事。今以短章包括,直指源流,兼附藥宜,作証治指要一卷。其藥籠短劇一卷,間出新意,非止辭簡,而實切於用焉。其知我者,諒不至覆瓿;不知我者,亦任其訕誚耳﹗前梓《友漁齋詩集》十卷,茲刻醫話八卷。齋名仍存其舊。

[時嘉慶十有七年歲次壬申花朝退庵居士黃凱鈞自記]


松有千年之固,雪無一時之堅。若植松於腐壞,不期而必蠹;藏雪於陰山,歷夏而不消。違其性則堅者脆,順其理則促者長。物情既爾,人理豈殊?然則調攝之術,又可忽乎?

人之胚胎,賴父母精血凝結而成。及至十月胎完,則父母精血一點也用不著,止做得一個胞胎。其中得父母一點神氣,日漸長大,其精血惡濁之物,日逐翻出。至十月滿足,翻天覆地,□(和去聲)地一聲,脫胎出世,其父母惡濁之氣,還不能盡;又去口血,剃胎發,每月變蒸,輪為疹痘;至七八歲,又毀齒更生,然後氣體漸清。知慮漸長,別立乾坤,自成造化;漸至十五六歲,再為父母矣。豈非天地一團至真之氣所成乎?人不自愛,淪於夭札,不能延年立命,實為可惜﹗

 

附胎育

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古之製也。今人以病男羸女,為不了而畢姻;或男女病患新瘥,以吉日之迫而結婚。病蛾無能繭之蠶,破蕊無結實之果。少年少女,三關神逸,五神志蕩,房中分外,業種成胎。或侏儒不振;或巨首瞠目,雖具人形,實無聰慧。其次學術行淫,執法無戒,鬼使神,產男生女,望之不似。余實見之,每為憐憫。

附胎教

受娠之後,始終無犯,則胎氣真純,可無小產之患,而有靈光入夢;或有瑞氣相憑而生賢良君子。是以古今史傳分明,五祖山誡禪師,慕蘇老泉而為東坡學士,武夷丹士,投真漆匠之家,而產西山先生;嵩道者,受史衛王之供,而出嵩之丞相。凡投胎奪舍之靈,常有神童茂異之士。故胎教之法,使孕婦常觀良金美玉,瑚璉簋之器,又聽講誦經史傳集,而使秀氣入胎。欲其生而知之,是乃仁術也。投胎奪舍之說,吾儒所無;胎教之法,自不可少。(以上二則雖非攝生,實立命之原。)

天地之氣,不升則不降,不出則不入。虛管溉滿,捻上懸之,水固不泄,為無升氣而不能降也;空瓶小口,頓溉不久,為氣不出而不能入也。養生者能存其神,則氣自裕;神之所至,氣亦隨之而往焉。盈天地間皆氣也。長生久視之術,其要在此。人顧損精以耗其氣何哉?

養生以不傷為本,此要言也。且才所不逮而困思之,傷也;力所不勝而強為之,傷也;悲哀憔悴,傷也;喜樂過差,傷也;寢息失時,傷也;汲汲所欲,傷也;戚戚所患,傷也;久談多笑,傷也;沉醉嘔吐,傷也;飽食即臥,傷也;急行喘促,傷也;善怒郁勃,傷也。積陽至極早亡,早亡非道。是以養性之方,唾不及遠。行不疾步,耳不極聽,目不極視,坐不極久,臥不及疲,先寒而衣,先熱而解;不欲極飢而食,食不可過飽;不欲極渴而飲,飲不可過多。凡食多則致積聚,飲多則成痰癖也。不欲甚勞甚逸,不欲起晚,不欲汗流,不欲多睡,不欲多啖生冷,不欲飲酒當風,不欲數數沐浴,不欲遠願廣志,不欲規造異功。冬不欲極溫,夏不欲過涼;及露坐星夜,眠不動扇;大寒大熱,大風大霧,皆不欲冒之。五味入口,不欲偏勝。凡言傷者,亦不便覺也,久則損壽耳。《養生要訣》曰︰一人之身,一國之象。

胸臆之設,猶宮室也;肢體之位,猶郊境也;骨節之分,猶百川也;腠理之間,猶四衢也。神猶君也,血猶臣也,氣猶民也。故至人能理其身,亦猶明君能治其國。夫愛其民,所以安其國;愛其氣,所以全其身。民弊則國亡,氣衰則身謝。

又曰︰多思則神散,多念則心勞,多笑則臟腑上翻,多言則氣海虛脫,多喜則膀胱不實,多怒則腠理血逆,多樂則心神蕩閑,多愁則面目焦枯,多好則智慮潰溢,多惡則肺爽奔騰,多事則筋脈干急,多機則智慮沉逆。此乃伐人之生,甚於斧斤;蝕人之性,猛於豺虎。

又曰︰心內澄則真人守其位,氣內定則邪物去其身;行欺詐則神悲,行爭競則神沮;輕侮於人則減算,殺害於物必傷年;行一善則魂神嘆,行一惡則魄神喜。魂神欲人生,魄神欲人死。常欲寬泰自居,恬淡自守,則形神安靜,災病不生矣。

長生之道,莊子一段,亦自好看。如云︰黃帝問廣成子,治身奈何而可以長久?廣成子曰︰善哉問﹗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極,昏昏默默。無視無聽,抱神以靜,形將自正。必靜必清,無勞爾形,無搖爾精,乃可長生。慎內閉外,多知為敗,我守其一,以處其和,故千二百歲而形未嘗衰。人果能無勞爾形,無搖爾精,長生之道,可以無俟外覓。

眼者,神之牖;鼻者,氣之戶;尾閭者,精之路。人多視則神耗,多息則氣虛,(氣急之謂。)頻好內則精竭。務須時時閉目以養神,日逐調息以養氣,緊閉下元以養精。精充則氣裕,氣裕則神完,道家謂之三寶,又謂之大藥。此非惑於異端之教,實吾儒養生之常理耳。

精存於目,則其視明;精存於耳,則其聽聰;精留於口則其言當;精集於心,則其慮通。故閉四關,則終身無患。又口中欲不出謂之扃,外邪不入謂之閉。中扃外閉,何事不節;外閉中扃,何事不成。合文子之二語觀之,人何可不愛精而遠欲耶﹗

人生類以眠臥為宴息,飲食為頤養。不知睡臥最不可嗜,禪家以為六欲之首,最損神氣。飲食亦不可過多,最能抑塞陽氣。升降失度,將以養生,實以殘生也。君子夙同夜寐,常使清明在躬,淡餐素食,當使腸胃清虛,則神氣周流,陰陽得位。此最養生之道,若肆志茵褥,恣啖濃鮮,殊非調護所宜也。

男子八歲而陽精生,十六歲而陽精泄,八八六十四而陽精竭。女子七歲而癸水生,十四歲而癸水降,七七四十九而癸水竭。予嘗驗之,男子之壽多阻於六十四歲之外,稍有不謹,多生腫脹風痺諸疾,而損壽元。故曰人生七十古來稀。女子之壽,多阻於四十九歲之外,稍有不謹,則多生崩淋中脘諸疾,亦多損壽元。故知命者,於此耗竭之時,尤宜加謹,此真人鬼關捩也。

邢和叔言︰吾曹常須愛養精力,精力稍不足,則倦所臨事,皆勉強而無誠意,接賓客言語尚可見,況臨大事乎?大抵能慎保始終者,卻疾延年,老當益壯。雖有貧富之異,而營衛沖融,四時若春,比之抱病而富且貴,已為霄壤之隔矣。況能進進不已,則非常人所可知也。

青州錄事參軍麻希慧年九十餘致仕,唐太宗問攝生術。對曰︰臣無他術,惟是少情寡欲,節聲色,薄滋味而已。唐柳公度年八十,有強力。人問其術。對曰︰平生未嘗以脾胃熟生物,暖冷物,以元氣佐喜怒。宋呂許公為相,問服食之法於任恭惠公。公曰︰不曉養生之術,但中年因讀文選有悟耳。謂︰石蘊玉而山輝,水含珠而川媚,許公深以為然。觀此三說,則養生之道,可以懸解,若夫煉服食以冀長生。此則方士之妄談,高明之士,慎勿惑焉﹗

唐同州刺吏孟銑致仕歸伊芳陽,年雖晚暮,志力如壯。嘗謂所親曰︰若能保身養性者,常須善言莫離口,良藥莫離手。竊謂︰善言莫離口,則德崇而福濃;良藥不離手,則病去而身康,固長久之術也。然口有善言,又當身行善事;物療身病,又當法療心病,不尤為愈哉﹗

前明道林蔣先生偶抱疾病,歲乙亥病益甚,噦血幾不起。先生乃醫藥借寓道林寺一室,只以一力自隨,閉目趺足,默坐澄心,常達晝夜,不就枕席。一日忽香津滿頰,一片虛白,炯炯見前,猛然有省之間,而沉已霍然去體矣。先生嘗曰︰某讀關洛諸書,見得萬物一體,未敢自信。直到三十二三歲,因病去寺中靜坐,將怕死與戀老母念頭一齊斷卻,如此者半年餘。一旦,忽覺此心洞然,宇宙渾屬一身,呼吸痛癢,全無間隔。

宋晁文元公名迥,字明遠。天資純至,年過四十,登第始娶。得煉氣服形之法,謝事燕居,獨處道院,不治他務。戒家人無輒有請,惟二膳以時而進,既畢即徹,若祭享然。其言曰︰辯不如訥,語不如默,動不如靜,忙不如間。又云︰清勝於濁,靜勝於動,忘勝於思,默勝於語,性勝於情,五勝習熟,乃入道之漸門也。晚年耳中聞聲,自言如樂中簧,以為學道靈應之驗,享年八十四而卒。

世言眉毫不如耳毫,耳毫不如老饕,此言老人饕餮嗜飲食,為永年之相也。此語未必然。飽食胃氣不展,多生疾患,藜藿次之,膏粱為甚;冬春次之,夏秋為甚。四分律載比邱有病,先斷飲食,亦一法也。猶憶先大父文相公,體中稍有不適,即禁飲食;年九十二卒,終身無臥床之病。胃氣運動故也。更見曹慈山先生,食精而少,不用晚餐,壽近百歲。傳聞大學士張公玉書,早飯一盞,食物無幾,至暮惟服凍米湯一碗,年近期頤。蓋食取補氣,不飢即已,飽是眾疾;至用藥物消導,尤傷和也。蘇公每與客食,未飽已舍七箸。予有五節一篇,其節食曰︰美味雖悅口,脾弱運化難,老饕且任彼,負腹自安。亦從閱歷而得。

稽康《養生論》曰︰神農上藥養命,中藥養性。誠知性命之理,因輔養以通也。而世人不察,惟五穀是見,聲色是耽,目眩元黃,耳務淫哇;滋味煎其腑臟,醴醪鬻其腸胃。芳香腐其骨髓,喜怒悖其正氣,思慮消其精神,哀樂殃其平粹。夫以蕞爾之軀,而攻者非一塗;易竭之身,而內外受敵〉體非木石,其能久乎?

《抱朴子》曰︰凡養生者,欲令多聞廣見,而擇善焉〉偏修一事,不足賴也。又患好事之徒,各挾其所長;知元素之術者,則曰︰知房中之術,可以度世矣;明吐納之道者,則曰︰惟行氣足以延壽矣;知屈伸之法者,惟導引可以難老矣;知草木之方者,則曰惟奇藥可以無病矣。學道之不能成就,由乎偏枯之若此也﹗

文中子曰︰善養生者,先寢食而後醫藥。此言簡而有味。

孫真人《衛生歌》︰
天地之間人為貴,頭象天兮足象地,父母遺體能寶之,洪范五福確為最。
衛生切要知三戒,大怒大欲並大醉,三者若還有一焉,須防損失真元氣。
次求長生須戒性,火不出兮心自定,木還去火不生灰,人能戒性還延命。
貪欲無窮忘卻精,用心不已失元神,勞形散盡中和氣,更仗何因保此身。
心若太費費則勞,形若太勞勞則怯,神若太傷傷則虛,氣若太損損則絕。
世人欲識衛生道,喜樂有常嗔怒少,心誠意正思慮除,順理修身去煩惱。
春噓明目夏呵心,秋冬嘻○肺腎寧,四季常呼脾化食,三焦嘻出熱難停。
發宜多梳氣宜煉,齒宜數叩津宜咽。子欲不死修昆侖,雙手揩磨常在面。
春月少酸宜食甘,冬月宜苦不宜鹹,夏月增辛聊減苦,秋來辛減少加酸。
季月大寒甘略戒,自然五臟保平安,若能全減身康健,滋味能調少病纏。
春寒莫使錦衣薄,夏月汗多須換著,秋冬覺冷漸加添,莫待病生才入藥。
惟有夏月難調理,伏陰在內忌冰水;瓜桃生冷宜少餐,免至秋來成瘧痢。
心旺腎衰色宜避,養精固腎當節製,常令腎實不空虛。日食須知忌油膩,
太飽傷神飢傷胃,太渴傷血多傷氣;飢餐渴飲莫太過,免至膨○損心肺。
醉後強飲飽強食,去此二者不生疾。人資飲食以養生,去其甚者自安逸。
食後徐行百步多,手摩臍腹食消磨;夜半靈根灌清水,丹田濁氣切須呵。
飲酒可以陶情性,劇飲過多防百病。肺為華蓋倘受傷,咳嗽勞神能傷命。
慎忽將鹽去點茶,分明引賊入人家;下焦虛冷令人瘦,傷腎傷脾防病加。
坐臥防風吹腦後,腦後受風人不壽;更兼醉飽臥風中,風入五內成災咎。
雁有序兮犬有義,黑魚朝北知臣禮;人無禮義反食之,天地鬼神俱不喜。
養體須當節五辛,五辛不節反傷身;莫教引動虛陽發,精竭容枯百病侵。
不問住家或住外,若遇迅雷風雨大,急宜端肅畏天威,靜坐澄心須謹戒。
思愛牽纏不自由,利名縈絆幾時休,放寬些子留餘福,免致中年早白頭。
頂天立地非容易,飽食暖衣寧不愧,思量難報罔極恩,朝夕焚香拜天地。
身安壽永事如何?胸次平夷積善多,惜命惜身更惜氣,請君熟玩衛生歌。

《本草衍義》總序曰︰夫未聞道者,放逸其心,逆於生藥。以精神徇智巧,以憂患徇得失,以勞苦徇禮節,以身世徇財利。四徇不置,心為之病矣。極力勞形,噪暴氣逆;當風縱酒,餐嗜辛酸,肝為之病矣。飲食生冷,溫涼失度;久坐久臥,大飽大飢,脾為之病矣。呼叫過當,辯爭倍答;冒犯寒暄,恣食鹹苦,肺為之病矣。久處濕地,強力入水;縱欲勞形,三田漏溢,腎為之病矣。五病既作,故未老而羸,未羸而病;病至則重,重則必斃。嗚呼﹗此皆不思而自取之也。

寵辱不驚,肝木自寧;動靜以敬,心火自平;飲食有節,脾土不泄;調息寡言,肺金自全;恬然無欲,腎水自足。此皆吾生藥石,人當請事斯語。

人知惜生,每逢節氣,皆宜保養,而二至尤為緊要。夏至欲宜節,冬至欲宜絕。蓋二至陰陽消長之際,損人更甚。當一陽初生,其氣甚微,如草木萌生,易於傷伐,易稱至日閉關。《內經》︰“冬不藏精者,春必病溫”。故保養精氣,為來春發生之本,退遠帷幕,較夏至為尤要也。

《養氣訓》︰一少思慮養心氣,二莫嗔怒養肝氣,三薄滋味養胃氣,四少言語養肺氣,五節房室養腎氣。人能留心五養,長壽永年無難也。

譙國華元化善養性,弟子廣陵吳普、彭城樊阿授術於元化。嘗語普等曰︰人體欲得勞動,但不當極耳。人體常搖動,則穀氣消,血脈通,病不生,譬猶戶樞不朽是也。因馬念車,因車念蓋;趑趄囁嚅而未決,寤寐驚悸而不安。夫二五之精,妙合而凝;兩腎中間,白膜之內,一點動氣,大如筋頭,鼓舞變化,開合周身,熏蒸三焦,消化水穀,外御六淫。內應萬慮,晝夜無停,八面受敵。由是神隨物化,氣逐神消,營衛告衰,七竅反常矣﹗噫﹗業識茫然,安有止極,是在人知足知止耳﹗

人之始生,其氣日向上升。故齒毀複出,髮剃再生,志慮聰明日長;及真精既溢之後,其氣日漸下降。初則便溺處毫毛,次則兩脅下毫毛,精神已虧於體矣;又次則兩頰生髭髯,精神已虧於首矣。然猶有精血充滿,髭髯毫毛尚黑;迨至中年,則精血不能充滿,而頤頰皓素,霜雪滿顛,齒落不生,髮落不出矣。君子見其征,則知其內;驗其符,則省其中。而頤體養精,惜氣存神,雖若逐亡,猶恐不及,況縱欲以戕生,損身以促命乎?

血肉之軀,未嘗無病。鳥獸亦血肉也,巢居穴處,飽而後己,何以無病?馬牛鷹鷂,亦鳥獸也。乃亦有病何也?以鳥獸未嘗受羈,而馬牛鷹鷂,則轡縶任人故耳。夫人,勞心勞力,為治人事人之所役,使安得不為諸疾之所侵。君子見其始,即知其終。善為心主,不為形役,病安從生?

宣和中,一兵偶為車傷,蹩不能行。遇一道人,敷以少藥,步履如初。兵大感激,遍游天下,訪求其人,少致謝悃。一日複遇諸途,哭泣拜謝。道人曰︰吾施恩於人多矣,誰如子者,授以秘訣,兵遂得道。文子聞之,詣兵問道,兵曰︰清靜是道,簡易為上。文子頓若有省。

噫﹗知清靜之為道,與簡易之為道,何俟他求﹗

黃退庵動靜說︰世間物龜靜而壽,蟾蜍亦靜而壽;鹿動而壽,猿亦動而壽。蓋龜與蟾蜍能服氣,鹿與猿得良草美果,更逍遙於山林,故皆獲永年也。如牛馬亦一靜一動,不能長年者,為系役於人者也。前人多稱人能靜默必長壽,其理果然。有好動者,亦長壽。要知動靜於人,不可勉強。喜靜則靜,喜動則動,動中思靜,靜中思動,皆人之常情也。更如靜中亦動觀書,動中亦靜垂釣,無論動靜,總歸於自然。心情開曠,則謂之養生也可。若心情不開曠,靜亦不是,動亦不是。最靜之人,食後亦宜散步,以舒調氣血;好動之人,亦宜默坐片時,以凝形神。如此雖不服氣,不居山林,亦往往能至大年。

養生家每講導引,如抱昆侖,鳴天鼓,撼天柱,暖心腎,摩足心,漱津叩齒諸法,更有般運演五禽等術。人能久習常行,亦去宿疾,身強耐老。非不願習焉,奈余心疏野,必欲依時合刻而行,反覺為難。舊有自述詩︰衛生有術翻嫌苦,固齒無方悔嗜甜一聊,正謂此也。但於五更叩齒,晨起用冷水漱口,亦能固齒。夜間設遇心火上炎,臥不能寐,漱津滿口,作三次咽,如是數行,所謂華池之水,能降浮火。蓋叩齒漱津,亦不可廢。餘皆非予所知,故概不錄。修煉家有黃芽白雪,嬰兒女,金童木母,鉛汞龍虎諸名,不過人之五臟氣血別號耳。

更以精氣神為三寶,為大藥,其法回環顛倒,順受逆行。故《參同契》單說易象,蓋易亦逆數也,非有傳授,雖魏伯陽複生,亦不能從事於其間。予不解修煉之術,而於五臟氣血,亦可粗述。心為一身之主,使寂然不著一念,我未見其人,亦難到此境;先賢主敬之說,亦不過不使放逸,收此心在腔子裡。有事即應,如鏡照物;過後便無,常活潑潑地,養個歡喜神。能如是,於心為不負矣。肝主木,應風,應東方,應春令;木喜條達,喜滋養。能無怒無郁,逍遙自得,則於肝為無負矣。脾主土,應中央,應長夏,喜香燥,喜動靜有節。能不過勞,節飲食,則於脾為無負矣。肺主金,主氣,應西方,應秋令,為嬌藏,畏冷畏熱,畏憂思。能未寒先衣未熱先解,不飲過熱之酒,少言語事,怡情悅志,則於肺為無負矣。腎主水,應北方,應冬令,喜潤惡燥,畏窮思極想,畏色欲損精。能恬淡寡欲,少飲火酒,並金石之藥,則於腎為無負矣。人能留心五負,雖不燒丹煉汞,其去長生久視之法不遠矣﹗

嘗閱養生之說,惟天隱子所著八篇,包括妙秘,簡而易行,長生久視,無出是書。自伯陽以來,此為最矣。其曰神倦,人稟靈氣,精明通悟,學無滯塞,則謂之神,宅神於內,遺照於外,自然異於俗人,則謂之神仙。故神仙亦人也,在於修我靈氣,勿為世俗所淪折;遂我自然,勿為邪見所凝滯,則成功矣。又曰︰天地之道,易簡者也,天地在我首之上,足之下,開目盡見,無假繁巧。故曰易簡,神仙之德也。(至道不繁,至德無為。)然則以何道求之?

曰︰無求不能知,無道不能成。凡學神仙,先知易簡,苟言涉奇詭適。足使人執迷,無所歸本,此非言學也。又曰︰易有漸卦,老氏有漸門。人之修真達性,不能頓悟,必漸而進之,安而行之,故設漸門。一曰齋戒,二曰安處,三曰存想,四曰坐忘,五曰神解。何謂齋戒?

曰︰澡身虛心。澡身者,非湯沐去垢而已。蓋其法在節食調中,摩擦暢外者也。齋戒者,齋乃潔淨之務;戒乃節約之稱,有飢即食,食勿令飽;百物未成熟勿食,五味太多勿食,敗腐閉氣難化之物勿食,此所謂調中也。手掌摩擦皮膚溫熱去冷氣,此所謂暢外也。久坐久立久勞役,皆宜戒也。此是形骸調理之法,形堅則氣全,是以齋戒為漸門之首。何謂安處?非華亭邃宇,重廣塌之謂也。在乎南向而坐,東首而寢;屋宜陰陽適中,明暗相半。吾所居室,四邊皆窗戶,遇風即闔,風息即開;前帘後屏,太明則下帘以和其內映,太暗則卷帘以通其外曜。內以安心,外以安目,心目俱安,則身亦安矣。明暗尚然,況天地之氣,有亢陽之攻肌,淫陰之侵體,豈不傷哉﹗太多情欲,太多事慮,豈能安其內外哉?故學道以安處為次。何謂存想?曰︰存謂存我之神,想為想我之身。閉目即見自己之目,收心即見自己之心。心與目皆不離我身,不傷我神,則存想之漸也。凡人終日視他物,故心亦逐外走;終日接他事,故目亦逐外瞻。營營浮光,未嘗內照,奈何不病且夭耶?是以歸根曰靜,靜曰複命。成性存神,眾妙之門,此存想之漸,學道之功半矣。坐忘者,目存而忘也,行道而不見其行,非坐之義乎?有見而不知其見,非忘之義乎?何謂不行?曰心不動故何謂不見,曰形都泯故。或問︰何由得心不動?天隱子默而不答。又曰︰何由得形都泯?天隱子瞑而不視。問者有悟而退。

曰︰道果在我矣﹗我果何人哉?天隱子果何人也?於是彼我兩忘,了無所照。齋戒謂之信解,(言無信心即不能解。)安處謂之間解。(言無間心即不能解。)存想謂之慧解,(言無慧心即不能解。)坐忘謂之定解。(言無定心即不能解。)信間慧定,四門通神,謂之身解。故神之為義,不行而至,不疾而速;陰陽變通,天地長久,兼三才而言謂之易。(易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齋萬物而言,謂之道德。(老子《道德經》是也。)本一性而言,謂之真如。(涅盤法︰華楞岩皆一性。)入四真如,歸於無為。(《圓覺經》云︰佛身有為,至於無為。)故天隱子生乎易中,死乎易中;動因萬物,靜因萬物;邪由一性,真由一性,是以生死動靜,邪真物我,皆以神而解之。在人謂之仙,在天曰天仙,在地曰地仙,故神仙之道,五歸一門。(謂五歸於漸、終同仙矣。)按︰天隱子,即唐時天台司馬承禎也。意者,不欲自顯其名耶﹗

稽叔夜云︰服藥求汗,或有未獲愧情一生,渙然流漓,情發於中,而形於外,則知七情之傷,人顯而易見。故心不撓者神不疲,神不疲則氣不亂,氣不亂則身泰壽延矣。此段亦說得明確可聽。

《保生要錄》曰︰衣服濃薄,欲得隨時合度。是以暑月不可全薄,寒時不可極濃;盛熱夜臥,大伏亦必著單;冬月綿衣,莫令甚濃,寒則頻添數層。如此則令人不驟寒驟熱也。故寒時而熱則減,則不傷於溫;熱時而寒則加,則不傷於寒。寒熱不時,妄自脫著,則傷於寒熱矣。寒欲漸著,熱欲漸脫,腰腹下至足脛,寧使略溫為得;胸上至頭,不妨稍涼。涼不至凍,溫不至燥。衣為汗濕即易,薰衣火氣未歇,不可便著。夫寒熱均平,形體適中,則疾疚不生,壽年自永。補寒月之被,或綿或絮,不可過濃,亦宜逐層添蓋;至春漸暖漸減,被須四五床,方能隨時應用;濃被綿絮不可過五斤,薄以一斤為止。初春天驟暖,仍蓋濃被,必至傷溫。否則手足舒露,反致受寒,故被須濃薄隨時,寒暖消息,乃為善養生也。

又曰︰飲食所以資養人之血氣。血則榮華形體,氣則榮衛四肢,不可極飢而食,極飽而徹。

凡食太熱則傷骨,太冷則傷筋;雖熱不得灼唇,雖冷不得凍齒。凡食熱勝冷,少勝多,熟勝生,淡勝鹽。凡食汗出,勿令洗面,令人少顏色。夏月飲酒,切莫當風,最易受病。醉飽之後,切忌便臥,此非病尋人,人自尋病也。又人家自造米面團餅多傷脾胃,最難消化,老人切不可以飢腹多食,以快一時之口。

春季攝生。遇風日融和,當從園林亭閣虛敞之處,憑欄凝眺,用濾滯懷,以暢生氣不可默坐,以生他郁。天氣寒暖不一,不可頓去棉衣。老人氣弱骨疏,體怯,風冷易傷腠理。備夾衣遇暖易之,一重漸減一重,不可暴去。

夏季攝生。夏至後伏陰在內,雖大熱不宜吃冷淘冰雪、蜜水涼粉、冷粥,飽腹受寒,必起霍亂。宜從虛堂靜室,水亭木陰,潔淨空敞之處,遠卻賊風,自然清涼,心宜恬淡,冰雪胸懷,不可以熱為熱,輒生熱惱。其於肥膩當戒,不得坐臥星下,睡著使人扇風,取涼一時,風入腠理,漸迫臟腑,其患不測。

秋季攝生。近年天氣遲緩,往往早春多寒,早秋多熱;晚春尚寒,晚秋尚熱。時過中秋,尚有裸體洗浴者。故早中二秋,調攝與夏同。諺云︰人過七月半,可稱鐵羅漢。蓋謂三伏炎蒸,啖生冷,愛風涼,表學受傷。當秋風束縛之時,汗孔閉塞,伏邪欲泄,或瘧或痢作焉。攝生之士,能謹於夏,再謹於夏秋,可無瘧痢之患矣。然石成金改;人過八月半,方為鐵羅漢。蓋謂七月中至八月中三十日,尚有流金爍石,庚金亢伏之候,正宜留心保養,有深意在焉。

冬季攝生。冬三月天地閉藏,水冰地坼,無擾乎陽,早臥晚起,以待日光。設遇早起,須飲溫酒一杯,食物少許,既冒大風霧露,亦不致中傷,胃實肌充故也。大寒之時,宜處密室,多燒香爐,以藉暖氣,不得用大火烘炙,損人。手足應心,不可以火炙;手引火入心,令人煩躁。冬月陽氣在內,陰氣在外。

老人多有上熱下冷之患,不宜沐浴。陽氣內蘊之時,若加湯火所逼,必出大汗。高年骨節疏薄,易於感動,多生外疾。雖壯盛之年,宜遠房帷,維持陽氣,以為來春發生之本。

黃退庵曰︰前賢往哲之言,切於人之養生保命者。已采錄若干條,若能探求不懈,亦足以永年益算矣。但世人屏棄俗緣,形如槁木,心若死灰者,千萬人之中,恐無一人也。今以平居自處之境錄一通,與違生明理之君子觀之,或有取乎凡人。總宜平明即起,今日應行之事,於卯後午前,逐件料理定當;午後仍可讀書靜坐,澆花掃地,稍勞其體。仲春至仲秋,可早息,余或稍遲;冬夜雖長,不宜至更深。少壯之年,於二至大寒大暑,雷雨月蝕之宵,醉飽勞動之,憂未能釋,怒未能解之時,房室切宜遠也。飲酒所以謀歡,若至嘔吐委頓,則失矣。食物量腹而受,寧少無多;夏月尤宜淡泊,使臟腑清虛,不致生疾。力不能為之事,莫放心中,應事必使割藤,則心無所系。偶有所失,勿戚戚於心;非理之來,當平心恕過好言慰之,或量力周濟,自然變怒為悅而去矣。千謀萬算,須知總由乎天。不如守吾之拙,為人之美,莫大乎孝與不淫不殺;不食牛肉,更能存心利人利物。不但自己福大壽長,子孫定為良善保家也。言雖淺陋,然於為人之道,養生之功,亦有小補云爾。


談天鄒衍,心好未能;買藥韓康,身堪為偶。才既局於匡濟,志非甘以沉淪,乃感文正之言,良醫豈易。然而尺短寸長,不揣孤陋,古今並論,或有可取。與其矜全而不語,曷若糊覆而見收?

古今醫書大意

古今醫書,汗牛充棟,何可勝言哉?自上古及周秦兩漢,魏晉六朝,唐宋元明至國朝,名賢代出,各自成家,其書不下幾千百種。其中砂混南金,魚目亂珠者,亦複不少;今汰其繁,而檢其要若干種。如三光之麗乎天,五味之益於口,誠不可一日廢焉。每種略疏其大旨,俾人知所采擇;而訪求善本,有欲熟讀者,有欲熟玩者,有欲查閱者,此皆在人神而明之者也。自上古神農著《本草》,辨草木、金石、蟲魚、禽獸之性,一日而化七十毒,合人之五臟六腑、十二經脈,條晰寒熱升降之治。計藥三百六十五種,分上中下三品,是為方書之祖。黃帝作《素問》,與岐伯、雷公等六臣更相問難,其言通貫三才,包括萬象,雖張、李、劉、朱諸人,終身鑽仰,竟無能盡其蘊奧;唐‧啟元子王冰注釋,頗為補益。《靈樞經》十二卷,是書論針灸之道,俞穴脈絡之曲折,醫者終莫能外;與《素問》通號《內經》。《難經》二卷,周秦越人撰,計八十一難。發明《內經》之旨,辭義古奧,猝不能通。元‧滑壽伯仁所注,較諸家箋釋,則為明暢。《金匱要略》,漢‧張機仲景撰,晉‧王叔和編,世罕傳本。宋‧王洙始於秘閣錄出,凡二十五篇,二百六十二方,為醫雜症者之祖。國朝徐彬忠可注為獨善。又有《傷寒論》十卷,亦叔和編次,金‧成無己注解。後賢以叔和將原文顛倒錯亂,各出己見以成書,如方中行之前條辨,程郊倩之後條辨,喻嘉言之《尚論篇》,誠為各有發明;然無互有膠柱之處,莫若無己之原注為得。總之講《傷寒》者,各部俱宜探討深究也。《明理論》五十篇,論方五十篇,皆無己所撰,以發明仲景意也。《肘後方》八卷,晉‧葛洪稚川撰,凡分五十三類,但有方而無論。梁‧陶貞白增修,金‧楊用道附注。《甲乙經》八卷,晉‧皇甫謐士安撰,蓋合《針經》、《明堂》、《孔穴》、《針灸治要》諸書,撮其精要,以成是經,言針灸之法最悉。《脈經》十卷,晉‧王叔和撰,敘陰陽表裡,辨三部九候,分人迎氣口神門,條十二經、二十四氣、奇經八脈,以舉五臟六腑三焦四時之 ;若網在綱,有條不紊。披誦之,足以占外知內,回死別生焉。《褚氏遺書》一卷,南齊‧褚澄彥道撰,凡十篇。發明氣血陰陽之奧,其論寡婦僧尼之異治,發前人所未發。至宋嘉泰中始有刻本。《巢氏病源》五十卷,隋大業中巢元方等奉敕撰,凡六十七門,一千七百二十條。

然但論病源,不載方藥,後賢往往采擇所論以成書,則歷代寶為圭臬矣。《千金方》三十卷,唐‧孫真人思邈撰。後因方中多用虻蟲、水蛭,別撰《千金翼方》。以他藥代之,以惜物命。後有混作九十三卷。其為原書與否,已不可詳。《外台秘要》四十卷,唐‧王燾撰,是書作於出守鄴郡時,故曰《外台》。凡一千一百四門。皆先論後方,古聖專門授受之法,多在其中。惟以針法無益而有損,削之不載。又如《普濟本事方》十卷,宋‧許叔微撰,皆經驗諸方,並記醫案,故以《本事》為名。其書屬詞簡雅,偽醫不能甚解,故罕傳習,然多入微之論。《素問原病式》一卷,金‧劉完素守真撰,以《素問‧至真要大論》所列病機十九條,演為二百七十七字。立全書綱領,而逐條辯析,其大旨多主於火。又撰《宣明方論》十五卷,其大旨本《素問》及《金匱要略》,而用藥多主寒涼。蓋因天時地氣而施。泥之者非,廢之者亦非也。《病機氣宜》三卷,金‧張元素撰,其書分三十門,於脈証多所闡明。李濂《醫史》稱︰劉完素病傷寒,不能自醫,得元素治之乃愈,則其術侔完素矣。《儒門事親》十五卷,金‧張從正子和撰。其曰《儒門事親》者,以為儒者能明其理,而事親當知醫也。其法以汗吐下三法作諸症,惟宜治六淫外感,不可為常訓。用之得宜,取效亦捷,在因証而施治之。《內外傷辨惑論》三卷,金‧李杲東垣撰。發明內傷之症,有類外感,大旨培補脾胃為主。又撰《蘭室秘藏》六卷,凡二十一門。其歸重於脾胃,極言寒涼峻劑之害。蓋隱挽劉張二家之流弊也。又《脾胃論》十二卷,申明培補脾土,升陽益胃,與《辨惑論》相輔而行。《醫壘元戎》十二卷,元‧王好古撰。以十二經為綱,首傷寒附雜症,大抵祖仲景之意,參以其師張元素、李杲之法,與朱震亨門徑小異。又撰《此事難知》二卷,皆闡明李杲之緒論,於傷寒延醫尤詳。杲《傷寒會要》,久已散佚,惟賴此尚存其梗概。《格致余論》一卷,元‧朱震亨丹溪撰。其說以人身陽常有餘,陰常不足,故以補陰為宗。又撰《局方發揮》一卷,以《和劑局方》多溫補燥烈之藥,耗損真陰,乃著此書以辟之。後之分別門戶以相攻者,自此為始。又撰《金匱鉤元》三卷,以補陰為宗,其以郁論病,亦開後來無窮之悟。《推求師意》二卷,明‧戴元禮撰。元禮為震亨之弟子,既校補震亨《金匱鉤元》,又闡發其未盡之意,以成是書。震亨用黃柏、知母補陰,或過於苦寒,以伐生氣;元禮能調劑其所偏,尤為善學。《薛氏醫案》七十八卷,明‧薛己立齋撰。蓋裒其生平著作,共為一編。

所自著者九種,訂正舊本而附以己說者十五種。考其大旨,以命門為真陽真陰,而氣血為陰陽所化,常用者不過十餘方,而隨機加減,變化不窮。後趙獻可作《醫貫》,述己之說,而主持太過,遂至膠柱鼓瑟,非己之本意也。《名醫類案》十二卷,明‧江 撰,其子應宿增補,凡二百五門。所采上自秦越人、淳于意;下至元、明名醫治驗方論,多所辨証,不但以捃拾為富也。《赤水元珠》三十卷,明‧孫一揆撰,凡分七十門,每門又各條分縷析,辨別疑義。大旨以明証為主,故於寒熱虛實表裡氣血八端,言之甚詳;其論古今病症,名實混淆之處,尤為細密。其醫案亦能發明病源,可取也。又《醫旨緒余》二卷,以臟腑氣血經絡穴,推明陰陽五行之理,並論諸家之長短。《証治準繩》一百二十卷,明‧王肯堂撰。凡五種︰雜症、傷寒、瘍科、幼科、女科,附以類方,其擴采繁富,條理分明。考方論者,莫賅洽於是書。《本草綱目》五十二卷,明‧李時珍瀕湖撰。取諸家本草,刪複補漏訂訛,匯為一編。凡十六部,六十二類,所取諸藥一千八百七十一種,圖三卷,百病主治二卷。考証精搏,與《証治準繩》俱為醫學之淵海。又《奇經八脈考》一卷,以人身十二經脈,醫家所共知,惟陽維、陰維、陽蹺、陰蹺、沖、任、督、帶,為奇經八脈,醫所易忽。因各詳其証治,並附以氣口九道脈圖,闡發《內經》之旨。《廣筆記》四卷,明‧繆希雍仲淳撰。其大旨以劉完素、朱震亨為宗,與張介賓同時,而門徑迥異。繆捷變而或以巧失,張持重而或以緩誤,亦互有得失也。又撰《本草經疏》三十卷,分為十部,每藥皆有發明,故謂之疏。王懋作《石膏辨》,頗詆之,然亦一家之學也。《類經》三十卷,明‧張介賓景岳撰。以《素問》、《靈樞》析為三百九十條,分十二類,厘為十七卷;又益以《圖翼》十一卷,《附翼》四卷,注釋亦為通貫詳悉。雖不免割裂古書,而門目分明,易於尋檢,洵為後學之實筏也。李杲、羅從謙嘗有是作,不自介賓始。又撰《景岳全書》六十四卷。大旨以溫補為宗,然執持太過,故傳其說者,功過相半。《溫疫論》三卷,《補遺》一卷,明‧吳有性又可撰。

其說以傷寒中脈絡,因表入裡;瘟疫之氣,自口鼻而入,伏於募原,在不表不裡之間,治法迥異,乃撰此書以辨別之。蓋崇禎辛巳,疫氣蔓延數省,以傷寒法治之多死,因推究而得其病源焉。《 瘧論疏》一卷,明‧盧之頤撰。所論証治用藥,分寒熱虛實之辨,至為詳悉。《醫門法律》六卷,國朝喻昌嘉言先生撰。大旨為針砭庸醫而作,每門先冠以論,次為法為律,法者療病之例,律者糾誤療之失也。所治醫案,為《寓意草》。明審証候,意亦不似他家醫案,但稱治驗,而不言其所以然。其論秋燥一症,超越古今。《傷寒舌鑒》一卷,國朝張登撰,以舌苔辨傷寒証因,以身所閱歷,定為一百二十圖,頗顯明易見。如國朝張倬《傷寒兼証析義》一卷,王子接晉山《古方選注》三卷、《得宜本草》一卷,魏之 《續名醫類案》六十卷,徐大椿洄溪《本草百種錄》一卷、《蘭台軌范》八卷、《傷寒類方》一卷、《醫學源流論》二卷,皆所表表,業斯道者,咸宜備覽焉。

不為良相願為良醫

范文正公微時,嘗詣靈祠求禱曰︰他日得相位乎?不許。複禱曰︰不然願為良醫。亦不許。

既而嘆曰︰夫不能利澤生民,非大丈夫平昔之志也。他日有人謂公曰︰丈夫之志於相理為當然;醫之技,君何願焉?無乃失於卑耶?公曰︰嗟乎﹗豈為是哉﹗古人有云︰常善救人,故無棄人;常欲救物,故無棄物。且丈夫之於學也,固欲遇神聖之君,得行其道;思天下匹夫匹婦,有不被其澤者。若已推而內之溝中,能及小大生民者,固惟相為然。既相不可得矣,夫能行救人利物之心者,莫如良醫;果能為良醫也,上以療君親之疾,下以救貧民之厄,中以保身長生,在下而能及小大生民者,舍夫良醫,則未之有也﹗

為人子者不可不知醫

北齊李元忠母老多病,元忠專心醫道,研習積年,遂善醫。族弟亦為母病,醫為治療不愈,遂自精究針藥,母病乃除,隋許道幼亦因其母病患,遍覽經方,得以究極,世號名醫。戒諸子曰︰人之嘗視膳藥,不知方術,豈為孝乎?由是轉相傳授。唐‧王勃嘗謂︰人子不可不知醫。時長安曹元有秘術,勃從之游,盡得其要,勃之所見與道幼同。唐有王燾,亦因母病學醫,因以所學,作書傳世。宋‧高若納亦因母病,遂兼通醫書。雖國醫皆屈伏,張仲景《傷寒論》訣,孫思邈《千金方》及王燾《外台秘要》,久不傳,悉考校訛謬行之,世始知有是書。名醫多出衡州,皆本高氏學焉。此皆以醫為孝者也。宋李虛己母喪明,虛己旦夕舐睛不懈,二年母目複明。李行簡父患癰極痛,行簡吮其敗膏至盡,疾尋愈。此又以孝為醫者也。

方技中醫術為要

古來方技,如天文術數,堪輿風鑒,卜筮醫術數類。天文惟帝皇所重;術數若遁甲風角,惟為將所重;堪輿其應每遠數百載,或數十載始驗,真偽難知;風鑒即能先知預定人之富貴壽考,本各自具也。卜筮不過決疑,醫則自天子以至於庶人,皆不可廢其術。療疾病,決生死,望問切脈之次,必雲因何而得,所屬何臟,所系何經,當用何藥,服後能見何效。危者複安,骨者複肉,能神而明之,實為方技中之最要者也。

人稟天地五行之氣,以生手三陽三陰,足三陽三陰,合為十二經,以環絡一身,往來流通,無少間斷,其脈應於兩手三部焉。夫脈者,血也;脈不自動,氣實使之,故有九候之法。《內經》云︰脈者血之府。《說文》云︰血理分袤行體者,從爪從血亦作脈。華佗云︰脈者氣血之先也,氣血盛則脈盛,氣血衰則脈衰;血熱則脈數,血寒則脈遲;血微則脈弱,氣血平則脈緩。晉‧王叔和分為七表八裡,可謂詳且至矣。然文理繁多,學人卒難究白。宋‧崔子虛以《難經》六難,專言浮沉,九難專言遲數,故用為宗以統也。七表八裡而總萬病。其說以為浮者為表為陽,外得之病也;有力主風,無力主氣,浮而無力為芤,有力為洪。沉者為裡為陰,內受之病也;有力主積,無力主氣,沉而極小為微,至骨為伏,無力為弱。遲者為陰主寒,內受之病也;有力主痛,無力主冷,遲而少 為緩。短細為澀,無力為濡。數者為陽主熱,外得之病也;有力主熱,無力主瘡,數而極弦為緊,有力為弦,流利為滑。他如九道六極之殊,三焦五臟之辨,與其持脈之道,療病之方,其間元妙,俱在六脈。當時師承傳授,皆為名醫,其訣蓋不出於此,學人其求諸。

四時受病原委

天有四時即有六淫,(風寒暑濕燥火。)人之感也,隨其臟腑之虛實而病焉。邪如穿窬,見人家牆門不固之處,則乘而入。昔有三人,冒露曉行,後一人無病,一人病,一人死。無病者先以酒食,胃氣充而肌表固也;病者不飲酒而單食,死者空腹而行。可見邪之即湊,其氣必虛。夫春氣宜溫,萬物發陳,其氣疏以達。設天寒衣薄,腠理閉塞,陽氣不得透泄,諸病生焉。驟發者其感也輕,更有從冬而受邪者。如王叔和云︰寒邪藏於肌膚,至春變為溫病,其感也深。若貧乏之輩,肌理固密,胃氣壯實,更複營作,不時出汗,即有所感,邪從汗而泄矣。故被體雖薄而不病也。至於寒之初著人也,始則皮毛則肺應之,次則肌肉則胃應之。當體中稍有不適,即以辛散之劑服之,何至陽氣不得泄越,郁而成病?始則身熱咳嗽,甚則為疹為斑,其總名曰春陽寒郁。更有當春季受邪,陽氣不透,其人稟濃,不致驟發,至春杪夏初,始欲走泄,因病熱焉,其邪傳心胞及胃者居多,或寒熱往來,或單熱不休,或疹或斑,或成溫疫,其名曰春溫晚發。夏為火德,萬物欣榮。然大江以南,土卑潮汐,當梅雨淋漓,則多濕邪;大小暑又多酷熱,暑傷人氣,濕侵腸胃。人當夏令,宜謹起居,薄滋味,為衛生要事。暑邪無形,從人口鼻吸受;暑先傷氣分,故氣促脈軟,四肢無力;暑傷心,心主液,故心煩少寐汗出;或久晴土燥,忽大雨下注,熱氣上蒸,最易受暑。及途行淺舍,勞逸雖殊,其受邪也同,是為陽暑。更有處於涼亭水榭,愛納涼,喜冷凍飲料,胃氣抑鬱,其病惡寒壯熱,少汗,脈沉滯,或吐瀉,是為陰暑,不可不知。暑必挾濕挾穢,其病有霍亂者,有四因也︰受暑、受涼、受濕、傷食。至於赤白二痢,皆由濕熱內侵飲食不節,其名曰暑濕交病。秋氣宜涼,金令清肅,則病者少;若秋陽熾驕,人感其氣,或貪涼露坐,毛竅為風露所遏,邪不得泄,最易受病。大抵瘧症多從是得。及身熱頭痛,咳嗽喘促等症,愈晚愈重,其名曰涼風襲暑。冬氣凜冽,萬物閉藏。然每有夏秋伏暑在內,至冬至一陽來複,感其氣而欲泄,多見形寒肢熱,咳嗽吐血,牙宣鼻衄等症。更有冬氣和煦,陽藏不密,冬溫症。當冬三月,善衛生者,晨不冒霧露,閉關獨宿,夜臥不致過暖,則為來春發生之本。若空腹曉行,不謹房室,易生寒病,即病者古名為傷寒,可不慎歟?其名曰冬藏不固,其治法前賢悉備,何待予之贅辭耶。然未有分四時而立法者,故探討精微,特出己意,以成一編。俾業斯者,觀之了如指掌,熟玩詳求,自能得心應手。至不關乎氣感,當另立一門,以見意也。《內經》之四季所感而發病,未嘗不以四氣而論,予分四時受病,並出治法者,乃推其本而究其源,與古人立法,原無大異,惟用主藥有別耳。

六淫相兼說

風寒在其中,燥火在其中,暑濕在其中。

夫冬天之風,人人欲避之,畏其寒也。早春之風料峭入骨,人畏之,亦因寒也。當其楊柳風和,吹面不寒;夏月北窗,清風徐至。人非止不避,而反愛之,故風而寒則傷人;和而清者不傷人;覺其寒則傷人,不覺其寒則不傷人。惟腦後與隙中來者,咸宜避之。假如密室,當伏天其熱必甚。設遇外間涼風大至,人思挾纊,入此室中,其熱不減,但洞啟窗戶,霎時而涼,可見寒在風中明矣。太陽為真火,諸濕一承其耀,無不 然,火亦喜從其類,故易稱火就燥。風雖亦可為燥,然必假氣收肅;晴光軒豁之時,非其良能焉。更有藏麻年久,自能出火,可見燥在火中明矣。夫暑,火之餘氣也,必因濕而成。六月為火德,小暑大暑系焉;或當亢陽,忽地潮礎汗,龍雷並起,大雨滂沛。人快其涼,而不知熱土受濕,暑氣上蒸,此時感邪最易。又如螢火,腐草所化,亦由濕熱相蘊而成。始於長夏,絕於寒露,此暑之始終也。

前人稱暑必挾濕,信夫﹗若暑不因濕,則可謂之火,火而兼濕,方成暑矣。

用藥如用兵

醫之用藥,如將之用兵。熱之攻寒,寒之攻熱,此正治也。因寒攻寒,因熱攻熱,此因治也。子虛者補其母,母虛者益其子;培東耗西,增水益火;或治標以救急,或治本以湔緩。譬如兵法,聲東擊西,奔左備右,攻其所不守,守其所不攻。衛其虛,避其實,擊其惰,還其銳,兵無常勢,醫無常形。能因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明;能因病變化而取效者,謂之神醫。

醫不盡藥石

醫者,意也,其術不盡於藥石。故古人有泥丸蓑草,可以濟人之語。蘇耽橘井,食葉飲泉即愈,豈專藥石也?此在醫者有恆,能真心濟世,不逐聲利之間,則雖祝由,可以已病。以我正氣,卻彼邪氣,德行所積,隨施隨驗,固非常理可測。若只專計刀錐之利,己心不正,安能卻邪?雖己試之方,珍異之藥,或未必能有神明助乎?其間非可擯之為妄語也﹗

治貴人有四難

後漢郭玉謂,療貴人有四難︰“自用意而不任醫,一難也;將身不謹,二難也;骨節安間,不能使藥,三難也;好逸惡勞,四難也。”余以為此四病,貴人果有之。然貴人之遇醫,亦有四難︰遠地相召,素不曾試,一難也;稍涉毒味,不敢輕用,二難也;尊高臨之,醫不能盡意三難也;專任仆外家,烹煮失宜,四難也。以此言之,貴人不可輕於致病,尤須慎於服藥,如夫子所謂某未達,不敢嘗焉。然後可。

醫家五失

醫家乘人之危,古經比之殺人。古經云︰不恤緩急,妄索事分殺人也;不問有無,必欲多得,殺人也;懶惰睡眠,輕視人命,殺人也;辨察不明,用藥差誤,殺人也;見不即治,俄至增劇,殺人也。有此五失,挾術殺人,甚於挺刃。昔陳景仁妻張氏有微疾,醫誤投血膈之藥,遂至不起。既死,魂神蕩越。一日,因景仁出郊,遂合為一,恍惚如狂,獨歌獨笑,以終其身。觀此臨人疾患,可不慎夫。

七情皆聽命於心

人之病,不外乎三因︰外因六淫,內因七情,與飢飽勞倦、跌撲為不內不外因。凡單感六淫,雖其人素弱,無甚大病。若兼傷七情,臟腑先虛複感外邪,為病必重。故七情之傷,過於外感。夫七情之傷,各有所屬。心為喜,肝為怒,脾為思,肺為憂,腎為恐,此為五志。尚有悲屬肺,驚屬心,共為七情。七情者,人不能免,惟不可過耳,過則傷矣。其傷雖分五臟,其實止一心耳。夫心為君主,其餘各臟為臣,皆聽命於君。惟君所使,臣下奉行而已。故善養生者,心常有主,如岳家軍,撼之不動,主師既能鎮定,各營孰敢輕動耶?又如張魏公在軍,夜聞營中喧擾,魏公安臥不動,俄頃寂然,明日廉得首亂者一人斬之。一見主不動而孰敢動,一見眾雖動而主為不動。心之於四臟亦然,在軍則無亂,在人則無傷。至於不為飢飽勞役所困,人自易為,非比七情之難伏,若跌撲何待言?

再論七情總由心發

昔如謝傅之折屐,景文之斂棋,雖屬矯情,終為雅量。一遇喜而若無喜,一逢悲恐而若無悲恐,心有所持也。古人以非理相加,橫逆之來,在庸夫必勃然怒發矣。而賢者乃曰可以理遣,可以情恕,必不似庸人之勃然怒發焉。此無他,在明理。管幼安泛海值颶風,舟欲覆溺,眾人不勝恐懼,幼安面無憂容,語不改常。此無他,在知命。夫明理與知命,惟心能然。我故曰︰七情雖分五臟,其實止一心而已。觀此更覺曉暢。

人病何者為多

或問︰人之病何者為多?予曰︰火熱為多。如病機十九條,火居其五,熱居其四。凡人毛竅三千六百,竅竅通氣,氣即火也。(《內經》氣有餘便是火。)若感風寒,毛竅閉塞,氣不得泄,便郁而成火,所謂人傷於寒,則病熱也。若感暑感燥,暑即火而兼濕,燥即火在其中,故人感六淫,皆為熱病。更臟腑中各有少火,少火生氣為無病。一臟失調,一腑氣逆即鬱滯,少火變為壯火,壯火食氣則病。故外之六淫,內之臟腑,違之則皆化火而病生矣。豈非火熱為多乎?問︰病既火熱為多,何溫熱之藥,補益之方,方書並載,未曾獨多寒涼耶?答曰︰壯火食氣,久則為虛為寒。(氣少故也。)或過用寒涼,或稟氣素弱,或命門火衰,或勞倦內傷,或寒邪直犯臟腑。如此等症,自然要用溫熱補益耳。治火諸法,條述於後。風寒初感,火未甚郁者用辛散,已愈者用辛涼,半表半裡者用和解,表邪未祛而裡症又急者用雙解。表邪已盡,惟內有實熱者,或清或下。感暑濕者清而利之,暑兼風者散而清之,濕熱者苦辛淡分消之,感燥者清而兼潤之。臟腑鬱火為病者,心鬱則瀉之,肝鬱則疏之,脾鬱則奪之,肺鬱則散之,腎鬱則泄之。其六腑鬱火,各從其類而治之。

正氣受逼則為邪火

風寒之中人也,始則皮毛,肺應之,為噴嚏惡風,鼻出清涕,肌膚烘熱,咳嗽咽痛,甚則發疹,繼逼腠理。肺與胃應之,為惡寒頭痛,身熱咳嗽,納食無味,甚則為斑為疹;漸浸肌肉,胃應之,為舌黃口渴壯熱,口中氣穢,不思納食,形體牽滯,臥不安寐,甚則發斑。及至半表半裡,則為口苦脅痛,往來寒熱,心煩喜嘔,不欲納入,甚則壯熱譫語。夫風寒之中人也,由淺而深;其為病也,亦由輕而重,總不外火鬱二字。至郁久而為毒,此毒非鴆酒蛇泥也,乃人自家正氣,被外邪所逼,一步退一步,始於皮毛,及至臟腑;始於一星,終於燎原,熒熒不滅,炎炎奈何?今詳述明曉,俾患者早為療治,咸登壽域焉爾。

三折肱醫不三世不服其藥辨

《左傳》云︰三折肱知為良醫也。從未有人注及三折肱之意。予謂︰古之醫者,自備藥籠至病家延醫後,向籠取藥,或君臣未配,或輕重失宜,取而複置,置而複取,總以鄭重為事,此為三折肱也。又《禮記》云︰醫不三世,不服其藥。後注者,多以世業之謂,非也。醫必父而子,子而孫,如是其業則精,始服其藥。若傳至曾元,更為名醫矣﹗其間賢者不待言,其不肖者若何?因其世業,而安心服其藥。設為所誤,生死攸關,雖愚者不為也。況醫道可通仙道,遠數十百年,偶出一豪傑之士,聰明好學,貫微徹幽。然而上世並非醫者,舍是人而必求所謂三世者,有是理乎?凡醫者必讀上古《神農本草》、黃帝《素問》、《靈樞經》,及仲景《傷寒論》三世之書,方為有本之學,從而服藥,庶無誤人。三世者,三世之書也。漢儒謂︰《神農本草》、黃帝《素問》、元女《脈訣》,為三世之書。聊記以質博學之君子。

求療盡告所悉

扁鵲兄弟三人皆善醫。魏文侯問曰︰子兄弟三人孰最善?對曰︰長兄視色,故名不出家;仲兄視毫毛,故名不出門;如鵲針人血脈,投人藥餌,故名聞諸侯。然扁鵲見齊桓侯,知疾在腠理,疾在血脈,疾在腸胃,亦未嘗非能視色知人之疾也。若彼之兄弟,後世安有如是之神哉﹗夫脈之難明,古今所病也。至虛有盛候,而大實有羸狀,疑似之間。便有生死之異。士大夫多秘所患以求延醫,驗醫之能否,使索病於冥漠之中,辨虛實寒熱於疑似之間。醫不幸而失,終不肯自謂失也。巧飾遂非,以全其名;間有審密者,雖惑主人之言,亦參以己見,兩存而雜治,亦云難矣。不如東坡之言︰凡醫之工拙,先驗於平時,有疾求療,盡告以所患,使醫了然知患之所在,然後參之以脈,虛實寒熱,洞然胸中。故雖中醫,治吾疾常愈,吾求疾愈而已,豈以困醫為事哉?如此則豈非智耶?

擇醫宜謹

夫醫者,非仁愛不可托也,非聰明達理不可任也,非廉潔淳良不可信也。是以古之用醫,必選名姓之後。其德能仁恕博愛,其智能宣暢曲解;處虛實之分,定順逆之節;原疾 之輕重,而量藥劑之多少;貫微達幽,不失細小。如此乃謂良醫。

詳問為要

經云︰望而知之謂之神,聞而知之謂之聖,問而知之謂之工,脈而知之謂之巧。予謂︰治人之疾,神聖難明,惟切問為要。孫思邈必問病者二便,亦可悟矣。

醫家功德

施效驗良方。平時須合應驗丹藥,遇急病者,請致即行。(遲速時刻生死有關。)診脈不輕率任意。不因貴藥,輒減分數。不因酬薄,遲滯其往。不因錯認病症,下藥委曲回護。不因祁寒暑雨,憚於遠赴。不因飲酒宴樂,托辭不往。耐心替病患診脈。遇貧病者,捐藥施治。不因循用藥,遲其痊愈。(病本易治,而用無關緊要之藥以圖濃謝。外科尤甚,懷良心,喪天理,不可不戒。)不用霸道劫劑,求其速效。不乘人重病險瘡, 勒濃謝。不妄驚病家。不賣假藥誤人病。不輕忽臨危病患。不厭惡穢惡病患。不與同道水火,誤及病患。不用墮胎藥。不忌時醫,輒生毀謗。不認病失真,強用峻劑。可以步行,不必舟輿,費人財物。不待藥資,然後發藥。以上二十四條,業斯道者,能反而求之,後福無窮矣﹗

十不治

前人稱病有十不治。人能反躬自省,不治仍可治也。
縱欲 淫,不自珍重。窘苦拘囚,無瀟洒之態。怨天尤人,廣生懊惱。念朝預愁明日,一年營計百年。室人聒噪,耳目盡成荊棘。
聽信巫師賽禱,廣行宰割。寢同不適,飲食無度。多服湯藥,蕩滌腸胃,元氣漸耗。諱病忌醫,使寒熱虛實妄投。
以死為苦,與六親眷屬,常生難捨之想。

為醫首重讀書論

醫乃古聖人設法以濟後世,生死存亡所系焉。欲探其精微,務在博覽古今,潛心體貼。如上古有軒岐,以下代不乏人。神農氏嘗百草,一日而化七十毒,是有《本草》。黃帝與岐伯天師更相問難,上窮天文,下窮地理,中極民瘼,《靈樞》、《素問》作焉。其間推原運氣之變遷,闡明經絡之標本;論疾必歸其要,治法務合其宜。井然而有條,粲然而不紊;其道至精至微,知人之所不能知,發人之所不能發,誠萬世全生之大典也。扁鵲得其遺意,演而為《難經》。皇甫士安次而為《甲乙》,楊上善纂而為《太素》,王叔和因之而作《脈經》,俱彪炳璀燦,為一時宗。獨漢長沙太守張仲景,推本求源,探微索隱,而作《傷寒論》、《金匱要略》。其方取大小奇偶之,製定君臣佐使之宜,真千古不傳之秘;而於春溫、夏熱、中暑、伏暑等症,則有未盡也。幸守真劉子,作《要旨論》、《原病式》、《直格書》、《宣明論》四書,補長沙所未及。如改桂枝麻黃各半湯為雙解散,變十棗湯為三花神佑丸,可謂青出於藍,真有功醫門者。同時有張子和者,作《儒門事親》,方分汗吐下三法,其曰吐中有汗,瀉中有補,聖人止有此三法,無第四法,乃不易之確論,於是世人知有劉張之派矣。其奈後學欠於精詳,用之失當,至東垣老人闡《素問》之理,宗仲景之法,作《濟生拔萃》十書,以傳於世。獨於內傷一門,立《脾胃論》,補中益氣等湯,出千古之特見,開後來之瞽蒙。及丹溪朱氏,傷寒火熱,內傷雜病,無不精研。其時世人泥於局方,故立補陰諸法,以救偏弊。其因不一,慨無善法救人之夭,乃發神明之識,各撰成書,以為世之準繩也。至於巢元方之《病源》書,孫思邈之《千金方》,王燾之《外台秘要》辭繁方廣,足稱往代之大作。如陶節安之《傷寒六書》,似勝朱奉議之《活人書》。因節安發仲景所未發,奉議不遵陰陽為表裡,解陰陽為寒熱,差之毫厘,謬以千裡,其活人也固多,而其殺人也豈少哉﹗薛己之《外科》,補東垣所未備。戴元禮之《証治要訣》,葛可久之《十藥神書》,錢瑛之《小兒方論》,張景岳之《大寶論》,趙養葵之《水火論》,如牛渚燃犀,無微不照。秋燥是嘉言獨得,瘟疫屬又可新裁,皆近代之皎皎者也。至於國朝名家疊出,接脈前賢,咸宜購覽,以廣見聞。名醫著作,汗牛充棟,不勝備載,茲舉其要耳。業斯者,探討以上種種,兼之臨症權衡,以時為要,亦不失為大丈夫也哉﹗

為醫須明十弊論

治病如救焚,須器械整齊,同心合力,處置有方,自然手到成功,存乎其人耳。其不能者,蓋有大弊十端,列舉於後。一曰不辨。陰陽氣血,表裡虛實寒熱,此十字是醫家綱領;風寒暑濕燥火之外感,勞倦飲食七情之內傷,必須分晰的確,施治方得有效。若胸中茫然,頭痛治頭,腳酸醫腳,此固粗工之不足道也。二曰辨不真。如六淫之邪,知其外感,而所傷何氣,所中何經,則又不能分曉。頭痛惡寒,知為感冒,而伏邪發泄,不具表症,亦應汗散。

凡此之類,難以枚舉。若不辨真,與不辨無異。三曰過於小心。孫真人云︰小心膽大。原是至言,相須而不可相離。但一味小心,亦歸誤事。如實火當清,杯水難勝車薪之火;裡急當下,弱弩安及高舉之鴻。竟有以水不能製火為無火,射不能中禽為去遠,遂改弦易轍,得而複失,良可嘆也。四曰粗心膽大。因其平素不學,臨症之際,得末忘本。有一醫於孟夏治一症,見有畏風自汗,頭痛脈緩,竟投桂枝湯,下咽而斃,猶曰此傷寒明法也。殊不知霜降後,春分前,猶有伏暑伏寒陽症,現病相同,況其非時者乎?五曰假立名目。病雖多岐,原可一貫,縱使千變萬化,必窮其源。設遇一二理所難通,沉思莫測,不妨直道相告,推賢任能,切不可不知為知,強立名目亂投雜治。緣病家知醫者鮮,但我不可自欺也。六曰固窒不通。執偏知偏見,固屬害事;即援引合節,亦當思地氣之各別,天時之不同膏粱藜藿,體質殊途,但執成法以從事,難其必無弊焉。故先賢以執成方治今病,比以拆舊料改新屋,必經匠手,此圓機之謂也。七曰性急誤事。如膨脹一症,原有虛實寒熱氣血水蟲之分,惟虛與寒兩種,最難調治,藥非一日數劑不瘳。病家不肯耐性,醫家必須明說,少服無效,但服至二三十劑,必有應驗,使彼敬信,方能有濟。

為醫最忌當圓勿圓,當執勿執。遇此等症,識見不真,希圖速效,往往舍補用峻,或下或疏,以致敗事。中風痺痿等症,皆因臟腑虛損,日積月累而成,俱宜緩圖,一涉性急,多致不起。八曰貪心損德。疾病侵擾,富貴貧賤,皆所不免。然經營勞力之人,易於受邪,即如時疫流行,多生於飢寒勞役之輩;三瘧腸癖,亦農夫居多。所謂邪之所湊,其氣必虛。予習醫有年,所治大半系貧苦之人,藥物維艱,安望其報,是必細心切問,和言安慰。若存厭惡,致起輕忽,傷德非細。九曰妄自為能。孫思邈唐季之真人,其治人疾病,必詳問至數十語,必得其情而後已。何後人反智,以三部難形之脈,決人無窮之病,若非淺學無知,必遵古賢之訓。十曰虛耗精神。醫之為道,首重保生,未有自己不立而能立人者也。《內經》四氣調神諸篇,皆貴怡養。故業斯道者,遠酒色財氣,及一切耗心費神之事,養得一片精明,閑來讀書會意,臨症至誠聰明。一遇疑難之疾,方能專心構思,志在必得。如是利濟,始為仁術焉。較之雜務分心,用意膚淺,奚啻霄壤哉?


論金石

或問曰︰金石之藥,埋之不腐,煮之不爛,用能固氣,可以延年;草木之藥,未免腐爛,焉有固駐之功?答曰︰金石之藥,其性悍,而無津液之潤。人服金石,當壯盛時,未見其害;及其衰弱,毒則發焉。夫壯年氣盛則能製,血旺則能行,故不發也。及其氣虛血衰,不能行製,毒積於臟腑,大患生焉。何固駐之有?或問曰︰亦有未衰弱而石發,何也?答曰︰憂恚在心,氣血不宣暢,營衛澀滯,不能行石,熱結不散,隨其所積,發諸癰瘡。又有服石之人,倚石熱而縱欲,恃石勢而啖肥濃,以為奇效,而不知精液潛耗,猛熱遂作,烈火燎原,罕不焦土,問曰︰金石之為害若此,農皇何以標之於本經?答曰︰大虛積冷之人,不妨暫服,疾愈即止,亦無害也。又問曰︰石性標悍,臟衰則發,今病者先虛而後服石,豈能製其勢力乎?且未見其害何也?答曰︰初服之人,石勢未積,又乘虛冷之體,焉得發邪。又曰︰草木自不能久,豈能益人載?答曰︰服之不倦,勢力相接,積年之後,必獲大益。夫攻之藥,以疾瘥見功;固駐之方,覺安為效。形神既寧,則壽命日永矣。

輕重失宜先後失序

醫貴適中,毋太過,毋不及。用藥失於不及,譬如淺力之弓,取獸百步之外;又如升斗之水,救車薪之火,勢必無濟也。用藥失於太過,譬如牮屋,用機過力,梁柱損裂;又如飲酒過量,嘔吐委頓,有何益乎?徒見其害。二者似是而實謬,為醫不可不知也。治病先表後裡,先攻後補,先本後標,先氣後血,此一定之理也。然而有先裡後表者,(如痘瘡斑疹不起,用承氣下之。)有表裡並治者,(如傷寒之用大柴胡湯。)有先補後攻者,(古人治大積大聚多用先補後攻。)有攻補並施者,(如枳朮丸、黃龍湯)有先標後本者,(所謂急則先治其標。)有標本並顧者,(如參蘇飲、人參白虎之類。)有先血後氣者,(如用承氣後用白虎等湯。)有氣血並治並補者。(如通聖散、八珍湯之類。)為醫亦不可不知也。

治重疾須用重藥

病當危急時,非峻重之劑,不能救百中之一二。今之醫者,皆顧惜名節,姑以輕平之方,冀其偶中,幸而不死,則曰是我之功;不幸而死,則曰非我之罪。恐真心救世,不應如此也。

真心救世者,必慨然以生死為己任。當寒即寒,當熱即熱;當補即補,當攻即攻。不可逡巡畏縮,而用不寒不熱,不補不攻,如諺所謂不治病,不傷命之藥。嗟乎﹗既不治病,欲不損命,有是理耶?倘於此認不的確,不妨缺疑,以待高明。慎勿嘗試,以圖僥幸,庶不負仁者之初心也。

痢無止法

痢疾皆由暑濕內侵,脾胃受傷,飲食不化精微,而成積滯,欲從大腸而泄。經云︰在下者因而導之,使邪之出也。若用藥澀住,邪氣必上升,為禍最烈。如鄰翁姚姓子,年二十歲,七月患赤痢腹痛,日夜數十行。人傳一方,用罌粟殼一錢煎湯服,才下咽,痢固止,不半日腹脹胸悶氣急,身作寒熱。延醫治之,用柴平湯,一服脹滿更甚,兩目赤突,招予治之。知其伏邪為粟殼澀住,不得出路,致先腹脹胸悶,漸攻上部,氣促而目突也。予心知前方柴平湯,非安危定亂之劑,若用承氣湯下之,或可救也。此時兩脈摶指,口中穢氣難聞,神呆目瞪,腸胃已敗,辭不定方。越一日而歿。非止澀藥不可用,即經年休息痢,用脾腎雙補,不加輕清消導之品,亦難免無弊。如鄰翁王君利川令嗣,患久痢不痊,翁自能醫,不能自信,往蘇州雨田顧翁延醫,方用繆仲淳脾腎雙補。予適過其齋,見稱藥滿案,因謂之曰︰按久痢不愈而成休息,其原究因暑濕傷臟腑也。末治雖用補劑,如楂肉、砂殼、淡芩、黑梔之類,不可廢也,若峻補恐有弊。翁不能用,竟服之,漸覺腹脹納減;若易方尚可為治,其如堅信不疑,後竟成鼓脹而歿。錢洪台上舍,病休息痢兩載,就予延醫。其體壯實,更喜肥濃酒食,知其陰分無虧,方用西黨參、炒于朮、茯苓、廣皮、楂肉、砂仁殼、淡芩、穀芽、炒苡仁、炙草,四服有效,出入加減二十劑,改用丸方而痊。亦見補中用消之一証也。更如治痢疾用柴胡、升麻之類,以除後重。按︰升、柴只升無形之氣,不滯有形之邪;若桔梗能提阻邪穢,斷不可用。

為醫須明陰陽之理

文學戈生之母,早秋患赤痢,腹痛日夜數十回,予用川連、黃芩、白芍等藥。戈生曰︰我母當腹痛甚時,用熱水泡布置於大腹,則痛緩,內必有寒。若屬火,何以得暖而痛緩乎?予曰︰若屬火,火為陽,陽中有陰,譬如燈火之焰,以物罩之,其色則黑。黑屬水,水屬陰,腹痛得暖而緩者,亦猶火本陽而焰則陰也,是為假寒。乃破其疑,決意服之。兩劑痛止而痢亦減,加升陽藥而痊。若無前之一論,非止不能開其疑,自亦為其搖惑矣。故為醫者,不可不深究乎陰陽之理。

臟腑難知

遠在千萬裡之外,可以數測;近在一身之內,不可以理推。何以故?天地之遠,中國之外,按歷象,據圖籍,可盡知;一身以中,心肝脾肺腎之五臟,膀胱小腸膽大腸三焦之五腑,位置則可知矣。若其中所以營運,所以溉注以生吾人者,今之醫流,雖度量揣摩,終不知也。

昔,列子稱︰工人偃師,所造倡者,歌舞合節,千變萬化,惟意所適,皆傅會草木膠漆,白黑丹青之所為,內則肝膽心肺脾腎腸胃,外則筋骨支節皮毛齒發,無不畢具。試廢其心,則口不能言;廢其肝,則目不能視;廢其腎,則足不能步。若偃師者,非知造化之所為乎?嗚呼﹗惟如是,然後知吾身中之所以營運,而惜乎偃師之不再生也﹗

用藥不論多少

許嗣宗善醫。言︰病與藥,惟用一物攻之,則氣純而愈速。今人多其物以幸其功,他物相製,不能專力。按︰藥用一味為單方,施於輕淺之症,何嘗不可。古方莫如《內經》半夏秫米湯、雞矢醴,雀卵丸,亦並非獨用。至孫思邈《千金方》,王燾《外台秘要》,如淮陰用兵,多多益善。對症施之,其應如響,亦何嘗因多藥而相製耶?

再論為醫之弊

古之聖王賢臣,始辨藥味,原病因以救人疾患,豈小道哉?《周禮》設司醫之官,歲終則稽其醫事,十全為上,十失一次之,十失四為下。上世之見於史傳者,惟倉公、扁鵲、淳于意、華佗,數人而已;魏晉及前明見於方術傳者,屈指亦不過百餘人耳。可見為名醫有著述傳世,亦云難矣﹗何近來為醫之多耶?殆有說焉。天下之廣,通都大邑無論矣。窮鄉僻壤,必欲如古之名醫,始可為治,非化意兆身,豈能遍哉?其勢不得不取其近便,或邀或就,而求為延醫。夫為醫者,始則習舉業而不售,為商賈而乏資,為農無力,為工不屑。於是手擇易知易見之方書,春習而夏;而質稍慧者,借病為鵠,漸能知黑道白;其愚者依樣葫蘆,雖至老死,終無所得。古來如狄梁公之針難產,海陵王纂之療邪鬼,皆為一代名臣,非專專於是業者,而其技仰何神耶﹗吾願天下之人,有學而志淡功名,有業而不謀衣食。任聰明年壯之時,博覽古聖前賢之說,更訪明理造詣之家,溝求精蘊,志存拯濟,為一代善良。可得也耶﹗可得也耶﹗

童子好睡說

或問童子好睡。孩提無論已,凡三歲以下,十歲以上之童子,每到晚餐才罷,或竟倒臥或扶頭坐睡,無不如沉醉然何耶?答曰︰此脾系急,心系緩也。何謂脾系急?童子純陽好動,一日之中,無刻停歇,則體勞。脾主運動,故曰脾系急。何謂心系緩?童子天機活潑,心無所用,即入塾課讀,亦是口內工夫。十歲之外,有用機記者,即不然也。心主血,不用則血不耗,故曰心系緩。夫農夫粗人,身雖老大,亦多體勞心逸者,伸腳即酣睡可驗矣。富貴人心勞體逸者多,故不及農夫粗人之好睡耳。

長病與高年病

長病與高年病,大要在保全胃氣。保全胃氣,在食不在藥,萬不可專恃於藥,致妨於食。倘其力能食時,寧可因食而廢藥,不可因藥而廢食。

治病雖愈善後不可缺

天下之事,經理一番,其有未盡善者,從而修飾潤色,不可缺也。若大病久病愈後,必當隨時調理,方為無弊。前張邑侯令媛病肝厥,延湖州一醫療治,經月而愈。時予適晤侯於靈芬館,乃相告曰︰女公子之疾雖痊,原其故乃血虛木燥,必得滋養兼開鬱散滯之品,作丸料常服,庶保不複作也。侯諾而未暇終服,不數月,疾複作,湖醫斂手無術,竟歸不起。是誰之咎歟?

病愈肉食辨

斐一中曰︰人當病愈,胃氣必虛,固不可恣情口吻,尤不可小心太過,絕口不沾肉味。

此言只說得一面,未能圓光。予謂︰病後胃氣既虛,必欠於運化,肉食肥濃,發風動氣,助火生痰,皆未能免;須淡味與穀食調養,胃氣漸能健運,然後與風肉豬脂煮極爛充膳,方為無弊。若病愈便啖豕肉,斷不可也。如瘧疾斑疹之後,尤當切戒。

煮藥有法

煮藥之法,取味者火宜緩,取氣者火宜速。若人參雖取氣,亦須武火緩煎。

服藥有六弊

世俗服藥之弊有六,不可不知。有食已而即藥者,有藥已而即恣飲茶湯者;有藥食雜進而恬不知忌者;有才服此醫之藥,而旋以彼醫之藥繼之者;有明受此醫之藥,而陰則服彼醫之藥,不肯明言以欺人者;更有苦於服藥,所投湯丸,潛傾暗廢,中外侍人,又互為之隱,無可稽窮者。病或偶減,因無論已;設或病增,咎將安責?

熱症飲水得汗而愈

一人七月間病熱,日夜炎炎不解,醫用杏仁、薄荷、芩、連之類,解肌退熱,數服不愈。病經旬日,其人開張藥鋪。略知醫藥,因謂同伴曰︰前所服藥,甚為對症而不瘳,我其殆焉哉﹗惟心中想冷凍飲料,同伴咸謂閉塞腑氣,不與,病者無可如何?又經數日,適無人在側,因意床下藏有雪水一瓮。乃勉力支撐,掀蓋連飲數碗,即倒臥床下,汗流遍身;及覺即思粥飲,身涼脈靜矣。其伴詢於其人,所患乃燥熱之症,治法當用玉女煎加解肌藥,早已愈矣。其如芩、連能清熱,不能潤燥,兼有杯水車薪之弊,所以似是而實非。其飲雪水而愈者,如熱斧沃水,則氣蒸蒸然,燥火之邪,從汗而泄,此必然之勢,無足奇者。

難於末治

凡病難於末治。前人有言,如錢孔中過鼠,全身已出,而尾不能出。要知尾不能出,其中有故在,只要細心體定,自然有得,不然則一簣之虧,前功盡棄矣﹗昔聞一人傷寒愈後,晝能食,夜能眠,二便如常,可稱無患矣。然坐臥一室,窗戶緊閉,或啟透風,庭除小步,便作寒熱。近處知名者,藥治殆遍,終無一效。後詣吳門薛一瓢延醫,曰︰賊去而門未關者,用玉屏風散而痊。此所謂知其要者一言而終,脫尾而出,究何難哉?人患身熱咳嗽,予為延醫。

知其暑風,用辛涼無效,因其煩躁不寧,用大黃下之,一服而愈,粥飯兼進。一日忽目赤舌紅,咽痛如刺,服西瓜汁緩痛,彈指頃,診其脈如平人。因思表邪已散,暑熱已清,結食已消,而見此症何耶?靜思一片時,念其痛雖甚,只宜輕清,方為合法,乃用燈心二十莖,竹卷心二十個,以清心火,大甘草三片,以甘瀉之,煎半杯,才服即合眼酣寢。覺而謂人曰︰前藥下咽,即不痛,是何仙方耶?而不知藥不值一文,此亦脫尾之驗也。

跋葉氏醫案

或問︰近來習醫者,案頭無不置一《葉氏醫案》,究竟其書何如?予曰︰先生乃吳中之名醫也,始習幼科,後學力日進,擴充其道,於內科一門,可稱集大成焉。其論肝風內動,非外來之風,用和陽熄風之法,發前人所未發;於暑症一門,雖宗河間,而用方工細,亦可謂青出於藍;其於痢疾,輒用溫補,瘧疾少用柴胡,未免美玉微瑕。其案辨症多而論脈少,夫切後於問,豈可濃非。更如肋痛用入絡之品,若青蔥管、新絳、旋複、桃仁之類;腹痛用甲己化土,亦開後來無窮之秘。但欲觀是書,須讀張李劉朱各家之說,然後探究葉氏方意所從來,庶不為無根之萍,亦免隨波逐浪之誚。

古今藥味不同論

古之為醫,躬親藥物,如韓伯休之賣藥,賣藥即醫也。《千金方》載采藥以時,故有雷公之炮炙,仲景之咀,無一不入山采藥,以救世人之疾。樂府雖有飛龍落藥店之句,然至宋季,始立和劑局,複多藥鋪。是時醫人尚摧藥籠,貯一切丸散,其飲片則取給於店鋪矣。藥乃各方所產,皆本天生。白朮贊曰︰津如玉液,味似瓊漿;人參必釘頭鼠尾,黃耆必金井玉欄。至於近世,藥既有鋪,聚必有行,若漢口集川陝兩湖兩廣之藥,號稱為藪,天下之商販感集焉。蒙艟巨艦,日以百計,營運四方,而所產之地界不加廣,生不敷銷,無以應天下之求。土著者乃有下子分根之法,如茯苓乃百年松脂所化。近以松枝埋於土中,三年可采。鳳州黨參,陝州黃耆,於潛白朮,無不稱者,安能氣味純濃,得及上古哉?出處道地,最為難得,欲求天生者,非我所知也。即人參一味,從長白發祥,得地靈氣濃,功魁群草;尚有下子分苗,名曰秧參,味淡而氣薄,辛叨朝廷嚴禁,罪偽行真,功力如前。薄荷、青蒿,極賤之品,吳中山野,幾遍原隰,餘者可知矣。惟金石血肉之品,與結子采葉之藥,無分古今也。

以藥得名為善得子

醫貴集大成,而秦越人過洛陽為老人醫,入趙為帶下醫,入秦為小兒醫。又似入國問境,因地製宜者。我邑唐介庵先生,抱性慈濃,於醫學深究南陽之旨,各家亦能探討。中年後,以用大黃著名。凡士夫與窮巷僻鄉,遇有熱結不解者,必延唐大黃焉;於是乎先生之字,竟為大黃之名掩矣。先生遇表症則汗之,虛則補之,寒則溫之,亦何嘗執大黃而療人之疾哉﹗乃人過欲下之症,延先生耳,非先生之偏用大黃也﹗先生之品,堪師堪拜,遇貧苦有疾,邀一次,下日自來;數裡之內不坐船,常佩紙筆墨硯,暨一囊錢。診視後,隨取寫方,不待假諸鄰也。囑服幾劑,即將錢數置案頭,夠藥炭之需。常見一家,深秋尚眠竹簟,曰︰不宜,盍勿易草席?答言︰乏錢。先生歸,令一價持席往。又一鄰人手藝營生,積銀十兩,常置臥所。一日忽不見,遂病,醫藥終無效。先生知其情,袖銀如數,診脈時潛置於枕席間,病患一旦複得,喜悅而病瘥。後皆知先生所為,糾而還之,終無德色。先生初無子,其室人當天癸已絕之年,忽然懷妊生子,奇矣﹗非先生盛德之感,有是理乎?

醫不治老考終命難

《佛經》云︰生老病死,能全四者,即謂之盡命可也。醫能治病,或調劑於未病,以永其年。至於薪盡油乾,則謂之老死。一病字亦加不上,方可謂真考終命也。唐賈敦實,為懷州刺史,後疾篤,子孫延醫,卻不肯見。曰︰未聞良醫能治老也。卒年九十餘,旨哉斯言﹗猶憶大父文相公,乾隆三十五年,年九十二歲,年非不高矣;而病脾泄,七日而卒。蓋緣我父儀高公,先七日而歿,大父聞之,一慟而疾作。若我父無故,大父亦未必盡此焉。故考終命為五福之一,天下之人,能盡其命者,有幾人哉?

醫資須行好事

每見有名醫家,不數年間,必獲濃資。其間實緣治療得當,而愈人者固多;僥幸而得者亦複不少。當虔修良藥,以施貧苦,疏財帛以行利人利物之事,則天亦原其情而錫之福也。莫謂我道勝人,分應坐享,求田問舍,以傳子孫;墓木未拱,已有資產廢棄者比比也。何如仍行好事,再種來生之福耶?

醫家運到道行

中才之輩,其通塞蓋有時也。往昔同裡一醫,專心好學,年至半百終歲門巷蕭然。忽一日有嘉興地界鄉豪俞姓者,三房其一子,有病甚危,因荐來邀。其時早秋,衣服須紗,乃假諸相好而就,同來舟而往。途中問及病者,平時愛嗜何物,使者指舟旁之菱曰︰最愛此。而采菱之人,大肆詈言。蓋謂新落水船,桐油氣未退,而菱花遇桐油氣輒萎,為此喧嘩。耳聞之,忽然有得,潛抓舟內油滯作丸,如梧子大者十粒,以紙包裝佩囊中。及診脈間,問何所苦?

言胸滿腹脹,身熱不解,前醫用硝朴、枳實,攻之無效。近添漿水不入,稍納即嘔,病勢危急,默喜對症。曰︰此上下阻隔,再遲二三日,則無救矣。幸帶有神丸,先用湯灌下。出堂開方,不過消導行氣之劑。買藥須往返經時,而病者腹中已雷動矣。及煎藥服下,即如圊,下黑燥糞,繼溏者甚多,即飢而思納。病家上下無不歡悅,以慶再生,留款數日,濃饋而返。於是日行一日,名動公卿矣。前輩云︰此醫金姓,字不知。觀此則白蕈散,亦非妄語也。

論用大黃

近來為醫,純用大黃者,當時氣流行之際,則延請之人,履滿戶外,必私囑從人,以先到為幸,何也?夫欲服大黃之名,必壯熱如燎,全不思納;或神昏譫語,勢甚危急。醫人一到,若遇神仙。然能用大黃,誠非難事。如傷寒傳經,至陽明裡証,腹滿拒按,面帶黑滯,下出燥糞便愈。至於溫疫,必舌黃胸痞,不甚拒按,面色亦帶黑滯,所下如膠似漆。其疫邪一分不盡,則病不瘳。故不妨數下,邪盡則愈。人見如此重症,得一下或數下而痊,聲便驟通,群稱妙手。此不過閱歷既深,臨症毅然不移耳。然終歸粗工,為時醫則可︰若能於雜症中用之,方為作手。往時鄰家子患大腹與兩腿小瘡密密,當臥時則作癢,輒夜爬抓,膿血淋漓;至晨不癢而結痂,及夜仍然。外科治以清解燥濕無效,繼用補血散風更甚,年餘不痊。後至舊青浦陳家,曰此瘡從臟腑蓄毒所發,須服丸料,半年可愈。方用大黃、犀角,餘不盡悉。服丸漸覺癢減,膿水亦少,半年果痊。更有張姓,平時毫無所患,惟過友戚家,雖門素識,常誤入別舍,而自不覺也。後遇徐君洄溪因述其故,徐曰︰必得雪蝦蟆配藥,能除此症,但此物難求,我尚有一枚。修丸與君,張服完,病如失。後問雪蝦蟆從何而得,徐曰︰那有此物,丸中首用大黃,明言恐君不服,故謬言之耳。如二君者,皆能知人所不知,如是始可盡大黃之用矣。

治病何者為難

或問︰治病何者為難?子曰︰此非短章所能了,略舉數則,可以類推。如上寒下熱,上熱下寒;表裡受邪,氣血交病;伏邪未盡,正氣已虛;更有此臟病而治他臟者,辨証稍涉不明,鮮不誤人。何謂上寒下熱?如惡風身熱,又患腹痛赤痢。須先散其寒邪,再用清熱之藥是也。何謂上熱下寒?如咳嗽吐血,又大便清泄,腳冷等症。前賢用八味湯冷服,冷從上熱所好,桂、附能除下寒是也。何謂表裡受邪,氣血交病?如發寒熱,又患赤痢腹痛,須表裡雙顧,柴平東加黃連、楂肉;或壯熱不休,頭疼惡風,腹痞拒按,須大柴胡等湯是也。其邪未盡而正已虛,當分邪之輕重,虛之大小;補中帶疏,疏中帶補,必如持權操衡,方為有得。若此臟病而治他臟者,即所謂隔一隔二之法,不外乎虛補其母,實瀉其子是也。更有急病為難,治之得當,頃刻霍然,否則移晷難挨。即如小便不通一症,其因不一。濕熱癃閉,開泄太陽,豈待言哉?東垣治一人小便不通,腹脹如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東垣深思至夜半,忽有所得,用滋腎丸而愈。丹溪治一人,窮思極想,因見水注而悟,用吐法而瘳。二說皆載本書,不煩重述。二公皆大名醫,尚難其治如此,而況後人乎﹗

溫涼之藥俱不可執

涼藥誤人,人不易覺;熱藥誤人,一服便見。往時有患咳嗽吐血,一醫用涼血之品,生地、丹皮之類,病者服之,喜其血止;出入加減,數十劑咳嗽不減,納食漸少,病者不悟,竟成腹臌而斃。嗚呼﹗此服寒涼誤人,而人不覺也。又南城李姓,病症未詳,諸醫罔效。延蘆墟郁某來治,用八味湯二劑而愈。明年病複作,症一如前,仍延郁治,仍用八味湯,一服而殂。此熱醫誤人而易見者也。前人有用熱藥如君子,涼藥如小人之喻。所謂君子者,苟有過,人必知之。為人則可,藥關人性命,用之不當,雖君子亦何取乎?而況小人耶?

干神莫救

東門內李姓,販魚為業。時買魚歸,經三店塘,船頭忽有旋風過,飄箬蓬墮水中。李持蒿打撈,見中流旋渦一圍,凹如缸然,心異之,隨刺以蒿,旋渦忽不見,而李即頭眩眼花,跌入艙中矣。及抵家,已身作大熱,喘如拽鋸,兩目赤突,不省人事。其鄰人邀予延醫,六脈浮大異常,無所謂神鬼之脈,乍大乍小者,予不知其故,惟覺病勢危急,未便寫方,約其明日,觀其大勢,再作區處。不意至夜半而斃。予每臨重症,必探聽消息。越三日,晤其鄰,遂述其由如此,咸疑路遇神舟,為其干犯故也。諺云︰人之便溺,日不向南,夜不向北,為避日光與北辰焉。然更宜於有遮攔處以避游神往來更善,觀者莫謂小節而忽也。

甘草與鯽魚犯

一漁家子屢逆其母,母苦之久,而無法使悛,欲買信石毒之。鋪中知其故,謬以甘草末付之。適子捕得鯽魚,使母烹食。母乃以甘草末置魚腹中,其子不覺,盡其汁而斃。奇哉﹗槐花與魚羹同食則殺人,小說所載;甘草與鯽魚相犯,從古未聞其說。豈天道惡逆子,而冥冥中致其死耶?錄之以俟博物者備考焉。

淡竹回生

吉祥橋南畔沈嫗子,年十六七,賣果度日。深秋病熱,乏資醫治,延至匝月將殆。有戚識予,為延診之。脈細欲絕,目珠翻上,唇齒間血跡乾焦,呼吸莫續。予曰︰熱入五液俱涸,甘露飲冀回萬一。但母老子孤,設難轉關,不敢任其咎,棄嬰堂華真人每著靈驗,曷勿誠懇一方。其戚旋往,得淡竹葉十片,煎湯服下,目轉能視;再服,能言思粥 向生矣。按︰淡竹葉解暑毒,利小便而已,何有如是之神哉﹗真仙方也。

疾病多生於夏

李笠山,國初山人。善為詞曲,其說仗新巧,如曰︰天若只有三季而無夏,則人病必少。蓋夏月流金爍石,溽暑煩蒸。人當是境,飲食生冷,貪涼露坐,在所不免。勞力之夫,白汗淋漓,臟腑堅實,尚可支持;膏粱之人,無此二者,多患霍亂吐瀉,或瘧或痢。試觀他時,何嘗有也?即秋季之疾,亦由夏月所釀,時至而發,故天無暑令,人可免病矣。其說誠然。我謂天有四時,生長收藏,何可缺一?人能於夏至前,便遠房帷;當三伏盛熱,須念伏陰在內,宜溫茶暖飯,薄滋味,一切瓜桃少啖,不露坐納涼,道途奔走,曉行晝歇,居家恬淡寡營;若有大樹蔽屋,疏廉清簟,假物調情,惟覺晝長可愛,何夏熱之能病患哉?

勞逸有方

車牛多骨立,驛馬多早斃,休息少也。山禽與野獸,不為人獵取,從無見有自死者,散逸多也。牛馬有病,役於人也。禽獸無病,得自由也。易曰︰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人可飽食不事事乎?但不可過勞,不可焦心。黎明至午,應行之事,只管去做;午後不妨休息養神。

夫牛馬之勞,本非所願,為畜於人,欲罷不能;山禽野獸,一巢一穴之外,惟覓食不飢則已。人能若是乎,大則為國為民,小則謀食謀衣,各行其志,亦各有所樂。故雖勞能臻上壽,頹惰自甘者,亦未必延齡也。外廄之馬,田家之牛,芻豢得宜,勞逸得中,亦何嘗骨立而早斃耶?前作攝生一卷,每言靜養。然人之於事,豈可盡廢。故書此可參閱之。

治病必得立案

徐洄溪先生《醫學源流論》云︰治病必得立案。詳其何脈何因何症,宜何法治。若是則方能用心,可杜膚泛。服劑之後,又當驗其如何應效,最為醫人真實工夫。予少因多病,弱冠便喜覽方書。後緣老母年高,時有疾恙,益專心向學,盡心調治,漸有所得;因之家人上下,稍有違和,治之多效。鄰朋鄉黨,漸有知者,邀致必往。即而日有就醫,至夏杪三秋,踵門不絕,皆不論有無,盡心為治,知與不知,俱立一案於方,下次複診,照方案詳問隨機圓變,必中肯綮而後已。今年屆甲周,閱歷及四十載,不可謂之淺矣;然而所得者十不能五焉,惟不肯稍涉不知為知,妄語誑人耳﹗此亦可以自信。

天性所近

世間德行經濟文章學術,立於天地間,表表可觀,半由學力,半實天成,即一才一藝,無不盡然。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學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學之,又其次也。夫能困學,即是其天性,惟賦淺耳。若夫天性,必不能困學。予表兄費某,舅氏必欲其用功舉業,延名師,豐修膳,焚膏繼晷,磨琢萬方。年逾弱冠,作一破承不能,乃棄去日事手藝。如碧山治銀,元吉治錫,雖時工莫及也。更能刺繡結纓,雕刻竹木,無不精美可觀。何於文字之緣,切膚而不知痛癢;於雜藝一見即能為之,天性有別耳。予舊居對宇有藥鋪,每薄暮放學,就視藥物,一見能名,續翻本草,並能知其性。時年止八九歲,長嫂病,延俞醒齋先生來治,令予陪侍。其患崩漏,頭重難起,予告俞曰︰長嫂之症,莫非下虛乎?先生問何以知之?答曰︰如竹稍戴物,必不能舉,試易以木則舉,強弱之分也。先生曰︰是。後晤相知,極口稱道。及長,乃從事於此。豈非天性使然乎?

論用補藥

一人見予所著醫案中,有開手即補者,有邪未盡去而間用補者,有邪才去而用峻補者,乃訝之。予告之曰︰古來名醫,莫如仲景,病邪之甚,莫若傷寒。仲景立一百一十三方,七十餘方皆用人參,謂邪之所湊,其氣必虛,故於表散中用人參,清疏中用人參,溫劑中用人參。

予之邪未盡而間用補者,是法仲景也。後世名醫,如金之東垣,明之介賓,亦為表表者。東垣補中益氣等湯,治勞倦內傷,其效如神;介賓八陣方中一陰煎至四陰煎等湯,治血虛發熱,其效亦如神。予之開手即補,乃法東垣、介賓也。至於邪已去而用補者,庸人之技耳,何待辨哉?蓋予之為治,貧乏居多,其患每由勞倦而得。《脾胃論》言之甚詳,姑再述其要者,以見意焉。開手即補,其要端有三︰先視其色,面無黑滯油氣,再問明身熱惡寒,若臥於被中,則體不寒,或自汗不思納,納亦無味,肢軟氣弱,舌上微胎不渴,脈浮大而軟,小便微赤而長,正屬勞倦內傷,合補中益氣。若其人身熱不惡寒,盜汗舌絳少胎,喜飲而不消水,面帶微紅,脈細數無力,此為陰虧發熱,合四物四陰煎等湯。或有勞倦兼血虛者,以上之症,間而有之,合八物或補中益氣,加生地、歸身、麥冬之類。至若久病,或療治未痊,正氣已虛,留邪未盡,理應清疏中佐補,補劑中佐徹邪,辨症稍涉疑似。不但用補藥誤人,清疏溫瀉,何一不誤人。況予之虛心,君不得而知也。每遇用或攻或補或寒或熱之劑,常另立一簿,錄出方案。若複診,必悉其情;如不複診,必再四探聽,服劑已痊,中心始安。醫案所述,盡如此也。客聞之,唯唯而退。

狗蠅起痘豆治翻疤

趙賓 曰︰小兒痘瘡,固是危事,然要不可擾之。或多用老雞、鱖魚發之,非也;或以消毒飲、升麻湯解之,亦非也。大要在調氣血之外,任其自然耳。惟《本事方》捻金散最佳。又陳劍剛云︰痘瘡且不多升麻湯,只須四君子湯,加黃耆一味為穩耳。二說皆有理,然或有變証,則不得不資於藥。癸亥痘瘡甚行,括蒼陳坡,老儒也。因言向分教三山日,其孫方三歲,發熱七日,痘瘡出而倒靨色黑,唇口冰冷,危症也。遍試諸藥皆不效,因乞靈於城隍神,以卜生死。路經一士人門,怪我侵晨倉皇,因遮叩之遂告以故。士人曰︰卻有藥可起此疾。喜甚,因為經營少許,俾服之,移時即紅潤如常。後求其方,甚為秘惜。及代歸,方以見贐,其方用狗蠅七枚,(狗身上跳飛者)擂細和醅酒少許調服。蠅,夏月極多易得,冬月則藏。蠅多在狗耳中,不可不知,更宜預收以備用。痘後餘毒不盡,每有翻疤,濃水淋漓,至有殞命者。

予第三子患此,用藥無效,心殊憂煎。舊戚張姓者,觀予色滯,詢知其故,傳一方,妙而且易。用浸拌豆腐豆搗爛敷上,膿出再敷,三四日間,毒盡痂落,皮肉已出新肌矣。


扁鵲遇異人,飲以上池水,能見人之五臟。心切向往,而異人難值,乃綢繹墳素,其五內之情狀,亦略可見矣。俾外露何象,即知內關何臟;雖上池之水無分,其涓滴亦似得矣﹗

心為赤帝,為神明之府。象如倒懸蓮蕊,色如縞映朱。心者,纖也。所納纖微,無不貫注。

重十二兩,居肺管之下,膈膜之上,附著脊之第五椎,外有赤黃裹脂,是為心包絡。中有七孔三毛,上智之人,七孔通明;中智之人,五孔通明;下材無孔,則不智。為手少陰,肝之子,脾之母也,小腸為之府。其音徵,其味苦,其臭焦,於液為汗,其合脈也,其榮色也,氣通於舌,竅通於耳。主藏神,在志為喜,在變動為憂,故人有不暢事,心即焦燥;心氣通則舌和,知五味;心病則舌焦卷而短,不知五味也。虛則恐懼自失,色夭毛悴,血脈枯槁,臥不安枕,精神錯亂,及怔忡、驚悸、自汗等症作矣。病心風,則翕翕發熱,不能起,心中飢,食飲則嘔;心中寒,則如啖蒜齏狀,劇者心痛徹背,背痛徹心,面色青黑,熱則厥,掌中熱,煩煎,面赤目黃,口舌生瘡,咳血赤淋,咽喉痛,咽不利,或夢刀杖火焰赤色紅衣之物;有積則胸膈支痛,及伏梁起於臍上,大如臂,是皆心所生病者。腎邪入心則多汗,肺邪入心則多言。喜是心之本志,然喜太過,亦能傷心也。心苦緩,急宜食酸以收之心;心欲軟,急宜咸以軟之,用咸補之,以甘瀉之。

肝為青帝,為將軍之官。象如懸匏,色如縞映紺。肝者乾也,位左膈下,著脊之九椎,左三葉,右四葉。為足厥陰,心之母,腎之子也,膽為之府。其音角,其味酸,其臭燥,於液為淚,其合筋也,其榮爪也。為魂之府,血之藏也,開竊於目。在志為怒,故怒甚則傷肝。肝氣通則目和,辨五色;病則脅痛引小腹,頭痛耳聾,胸滿嘔逆,眼生翳暈,視物不明,或肉板睛,兩角赤痛,丈夫潰疝,婦人少腹腫,遺溺,癃閉;肝熱則目赤 淚,口苦面赤,咯血;肝虛則恐,如有人捕之,腰痛不可以俯仰。受寒則唇青囊縮,轉筋入腹。厥氣客於肝,則夢山林樹木。肝苦急,急食甘以緩之;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以辛補之,以酸瀉之。

脾為黃帝,為倉廩之官。象如刀鐮,色如縞映栝蔞實。脾者裨也,與胃同膜,而附其上之左俞,當十一椎下,聞聲則動,動則磨胃而主運化。為足太陰,為肺之子,心之母。其音宮,其味甘,其臭香,於液為涎;其合肉也,其榮唇也,開竅於口。重二斤三兩,有散膏半斤。

主裹血,溫五臟,主藏意與志,其志為思,故思慮不解,則傷脾。脾氣通則五穀運化;病則舌本強,食則嘔,胃脘痛,腹脹,善噫,身體重,足痿不收,溏泄瘕,水閉黃膽,食不化,不能臥;強立則膝股內腫,厥足大趾不用,此乃經病也。虛則五臟不足,四肢不用,面色痿黃,怠惰嗜臥;或夢飲食不足,實則腹脹,經溲不利,身重,痞氣在胃脘如盤;或夢丘陵大澤,壞屋風雨。若脾病色黃,體青失溲,直視,唇反張,爪甲青,飲食以逆,其脈弦急,此是木克土,為大逆也。脾苦濕,急食苦以燥之;脾欲緩,急食甘以緩之,用苦瀉之,以甘補之。

肺為白帝,為相傳之官。象如懸磬,色如縞映紅。居五臟之上,對胸若覆蓋,故曰華蓋。肺者勃也,(言其氣勃郁也。)重三斤六兩,六葉兩耳,總計八葉,中有二十四空,行列分布,以行諸臟之氣。在經為手太陰,脾之子,腎之母也。其音商,其味辛,其臭腥,在液為涕;其合皮也,其榮毛也,開竅於鼻;主藏魄,在志為憂,在變動為咳,與大腸相為表裡。肺氣通,則鼻知香臭;肺受邪,則鼻塞而出涕,多汗而畏風,或吐痰血,喘咳氣逆,胸背四肢痛,翕翕發熱。肺虛則多恐懼,皮毛焦悴,不耐煩勞,乾咳失音;或夢見白物爭戰,哭泣飛揚,氣短不能調息;肺氣勞則好睡,肺壅則腸鳴,肺氣燥則喉乾,肺病寒熱,必旦善暮甚,或生瘡疹,皮膚燥癢,皆肺病也。肺苦氣上逆,急食苦以泄之;肺欲收,急食酸以收之,用酸補之,以辛瀉之。禁食寒冷之物,忌衣薄雨濕,受病最易。

腎為黑帝,為作強之官。象如豇豆,相並而曲,附於脊之十四椎下,色如縞映紫。重一斤二兩,主分水氣,灌注一身,如樹之有根,左曰腎,右曰命門。腎者,慎也,為先天之府,守之則存,用之則竭。為足少陰,肝之母,肺之子也。飲食入胃,游溢精氣,上輸於肺,水津四布,下歸膀胱,藏精於腎,人之技能,皆出於腎也。其音羽,其味鹹,其臭腐,在液為唾;其合骨也,其榮發也,開竅於耳;主藏精,在志為恐,與膀胱合為府。腎氣盛,則耳能辨五聲;腎病則耳聾骨痿,多欠伸,腰疼腹脹,體重,喘咳,汗出惡風,食欲下,膈塞不通,小便餘瀝,疝瘕遺精。虛則令人夢入暗處,見婦人僧尼。總之,腎臟虧損,則諸症蜂起,難一一枚舉也。腎苦燥,急食辛以潤之;腎欲堅,急食苦以堅之,用苦補之,以鹹瀉之。

上五臟調攝失宜,即有病生焉,觀此亦可省矣,他如《靈》、《素》諸編,非加之以歲月,豈能窮其奧哉?

人之五臟,通順和調,則身康氣適;稍有不善,則疾病生矣。或虛或實,(實謂受邪)或寒或熱,症見多岐,難以概舉。凡攝生之士,雖非醫者,於家人上下,補偏救弊,亦有所主持。

姑將五臟致病之由,所見之症,應用何藥,按臟分開。俾覽之者,隨其因而采用之。

心宜恬淡,少思慮。遇逆境,即善自排解,固腎水以上交於心。若此者,病從何來?反之則為累矣。累積成虛,其病為怔忡,(心氣怯。)吐血,(心不主血。)陽痿,(心不交於腎。)健忘,食物無味,語言顛倒,(皆因氣血虛少。)宜用補藥。枸杞、(色赤入心補血。)歸身、(補肝即虛補其母。)棗仁、(味酸斂心陽。)茯神、(味淡安心氣。)柏子仁、(寧心益智。)龍眼、(補心血益智。)蓮肉、(象心補心。)人參、(補肺氣,心氣通肺,故亦補心。)如天王補心丹,養營湯,孔聖枕中湯,歸脾丸湯,皆可用。開鬱則陳皮、香附、石菖蒲、鬱金、遠志,必須之品。心乃虛靈之府,六淫不相干,其受邪者,乃心之經也,故諸瀉心湯,治傷寒下早,痞滿在心胸間也。其有面色青黑者,心氣寒也,宜乾薑、附子、溫之。心屬火,熱從火出,人遇拂逆之事,若心焦躁,則一切熱病生矣。多汗,(心主汗。)夜臥不寧,(心煩則少寐。)手足心皆熱,(手足心應心。)咽痛口乾,咽不利,(心脈系於咽,故見諸患。)舌強,(心開竅於舌。)咳嗽,(心火上炎。)諸癰瘡發背,(心有鬱火所致。)寸脈溢出魚際,(火乘肺也。)宜用涼藥,黃連、(若瀉心火。)連翹、(象心清心。)燈心、竹卷心(以心清心。)牛黃、(入心清痰熱。)犀角、(涼心。)朱砂、(鎮而兼涼。)甘草、(以甘瀉之。)至寶丹,治熱邪入心包絡,神昏譫語,非此不為功。以上藥味,雖分補瀉溫涼,然補中亦宜兼溫涼之品,涼中須兼開利之藥,又在圓機妙用耳。

肝宜條達,戒鬱怒,當拂逆而善自開釋,以長養生氣。若能如此,病安從來?反則為逆,逆之則傷肝。虛則病錯忘不精,恐怖,(神傷。)目KT KT 然,(肝開竅於目,傷則不能受血而視。)睡臥不寧,(血不歸肝,魂不寧舍。)陰縮,(肝脈過陰器。)筋攣,(肝主筋,傷則筋無所受。)諸症宜補藥,用歸身、生地、白芍、(養肝炒。)牛膝、(強筋。)柏子仁,(平肝悅神。)杜仲、(強筋神虛。)阿膠、(涼血益肝陰。)黃精、枸杞子、(養肝平目。)狗脊、(強筋骨。)何首烏。(益肝陰強筋。)肝病而挾風火,則病眩暈癲厥,耳聾,(肝陽上冒。)咯血咳嗽,(木火炎上,肝不藏血。)瘈瘲 強直,(肝受風邪。)咽痛喉燥,(肝脈循咽喉。)目赤,(肝火上升。)諸症宜清火熄風,藥用羚羊角、(平肝清熱。)丹皮、(清肝經血熱。)桑葉、(清肝氣熱。)鉤藤、(平肝除風熱。)薄荷、荊芥、(驅風清熱。)甘菊、(熄風除熱。) 豆皮、(和肝陽。)刺蒺藜、(散肝風。)秦皮,(平肝除熱。)如實熱,黃連、龍膽草,亦可配用。鬱滯則病胃脘痛,吞酸嘔吐,(木凌胃。)脅痛,(肝脈布脅肋。)左脅下結塊如覆杯,(肝鬱所積。)結核瘰癧,(肝經火鬱所致。)疝氣,(肝脈繞陰器。)婦人月閉等症,宜開鬱散結,藥用青皮、香附、陳皮、(行氣破滯。)延胡索、鬱金、(止痛解鬱。)柴胡、(解鬱調經。)夏枯草、(解肝經鬱熱,治結核瘰癧要藥。)川楝子、(治疝要藥。)他如川連、吳茱萸、三棱、莪朮等藥,須視其虛實寒熱以用之。肝者,將軍之官,其性剛烈,喜投柔劑。若香燥只可暫用,宜參以柔劑佐之,方無燥暴之患。如逍遙散、七味飲、左金丸、滋腎生肝飲等方,皆可選用。

脾居中州,宜健運。五味入胃,由脾布散。人能謹飲食,戒生冷,遠潮濕,少思慮愁憂,若是,患自可免,反之則生病矣。傷勞倦憂思,則病四肢怠惰,(脾主四肢。)肌肉痿黃,(脾主肌肉。)大便溏泄,飲食不化,(脾不運動。)或不時身熱,宜用補藥,黨參、(補中和脾。)黃耆 、(補中益氣。)白朮、(健脾燥濕。)炙草、(甘能益脾。)茯苓、(淡滲調脾。)扁豆、(調脾和胃。)懷山藥、(補脾調中。)大棗,(甘溫健脾。)如六君子、補中益氣、參苓白朮散等方均可選用。傷飲食則病腹痛脹滿,痞悶不安,(脾氣滯礙。)大便或閉或泄,裡急後重,(濕熱鬱結。)噫氣,(脾土壅滯。)痞氣,(脾之積。)身熱,(管氣不通。)小兒疳積蟲積,宜用消導運氣之藥,廣皮、(理氣導滯。)砂仁(快氣醒脾。)楂肉、(消食磨積。)神曲、(調中消食。)枳殼、枳實、(消脹利氣。)麥芽、穀芽、(消食健運。)濃朴、(瀉滿除濕。)檳榔、(破滯、攻堅、殺蟲。)大黃,(蕩滌腸胃。)如枳實導滯丸、木香檳榔丸、平胃散、保和丸等方,皆可選用。蟲積遇仙丹、追蟲丸皆可效。傷暑濕,則病腹痛泄瀉下痢,(脾傷飲食,暑濕為患。)霍亂嘔吐,(暑濕擾中,陰陽錯亂。)且用芳香逐穢清熱之藥,藿香、(通上中二焦邪滯、快脾胃去惡氣。)濃朴、廣皮、(芳香氣穢。)滑石、(利濕去暑。)川連、(瀉火去濕。)黃芩、(除脾家濕熱。)建曲、(除脾家敦阜之氣。)苡仁、(利濕健脾。)澤瀉、(去濕熱。)砂仁殼,(醒脾。)如小半夏湯、益元散、黃連香藿散、二香散、香連丸等方,可選用。傷寒濕生冷,則病身重體痛如束,(寒濕留著肌肉。)下利純清徹冷,(生冷傷脾陽。)畏寒,(胃陽遏滯。)腹痛不止,(脾陽不振。)足跗腫,(寒濕著太陽經。)嘔吐清冷汁,(生冷所傷,胃陽不舒。)手足常覺不暖,(脾陽不能四達。)宜用溫中驅濕之品,香薷、(辛散能解結利濕。)草蔻仁、(暖胃健脾燥濕除寒。)乾薑、(逐寒濕。)白豆蔻、(行氣暖胃。)良薑、(去寒濕止痛。)附子、(逐寒通陽。)肉桂、(驅沉寒之物溫脾陽。)蒼朮、(燥胃強脾逐寒濕。)木瓜、(利濕舒筋。)羌活、(散表勝濕。)蘇葉。(散表驅寒。)大順散、五苓散、冷香飲子、漿水散等方,皆可選用。

肺為百脈所宗,氣之源也。其體最嬌,故又惡寒,又惡熱,苦氣上逆,人能慎風寒,遠暑濕,未寒先衣,漸暖漸脫;寡言養氣,少食辛酸之物,若是者,病從何來?逆之則病生矣。虛則病不任風寒,(肺應皮毛。)喘促語言不續,(肺氣虧損。)咳唾頻頻,(水津不能四布。)虛而有熱,則病肺痿,(肺液枯涸。)百合病,(手太陰虛熱所致。)失音,(肺金傷損。)乾咳,咳血,皮毛焦悴。(虛火燥肺。)但虛宜補,人參、黃耆、(大補肺氣。)蛤蚧、(補肺定喘。)白肺頭、(以肺補肺。)五味子(能收耗散之金。)等類。虛而挾熱,宜用滋養清金,北沙參、(清金。)麥冬、燕窩、(大補肺陰。)百合、(象肺益肺。)秫米、(平補肺金。)川貝、(清肺消痰。)款冬、(潤肺消痰。)桑皮、(瀉肺消痰。)地骨皮、(治肺熱出汗。)馬兜鈴、(清肺止嗽。)花粉、桑葉(潤燥清肺。)如清燥救肺湯、四陰煎、人參固本丸、補肺阿膠散、瀉白散等方,皆可選用。受邪則病哮喘,(風寒之邪閉塞肺氣。)畏風身熱,鼻流清涕,(皆受邪肺氣不宣。)或咳嗽,為痧,為疹,為溫熱,為肺癰,其末也則為癢瘰疥瘡,(皆寒郁皮毛,肺氣不宣以成諸症。)有宜溫散,有宜辛涼,視症以用之。溫散如麻黃、(肺有實邪最重者可用。)桂枝、(溫經通營衛。)蘇葉、(散寒。)荊芥、白芷、羌活,(溫散。)辛涼如薄荷、(辛涼。)石膏(色白入肺能清氣熱。)前胡、白前、(治喉中水雞聲最妙。)連翹、(輕宜瀉火。)黃芩、(苦清肺火。)黑梔、(瀉火屈曲下行。)竹葉,(輕揚清肺。)他如杏仁、(辛散苦降。)橘紅、(利降達表。)旋複花、(降肺能消寒痰。)防風、(宣肺去風。)葶藶子、(肺中水氣 急者,非此不能除。)紫菀、(潤肺消痰。)射干、(瀉火清痰。)栝蔞仁、(清上焦熱痰。)通草、(利水退熱色白入肺。)馬勃、(消腫退熱。)桔梗。(開提肺氣。)是皆治肺病之不可缺者。

腎為人身之根,本宜閉藏,五臟受精,皆歸藏於腎。人能戒淫欲,而不使有傷,病安從來?傷之則虛,虛久成損,其病腰脊痛,(督脈貫脊屬腎,)遺精白濁,(腎關不固。)消渴,(精液內亡。)瞳子散大無光,(瞳子屬腎。)骨蒸勞熱,(陰虧。)骨酸痿厥,(腎主骨。)面如漆紫,(黑色屬水,腎臟傷則精枯故也。)耳聾,(腎竅通於耳。)恐懼如人將捕之,(腎在志為恐,腎氣怯故也。)呼吸不續,(元海氣虛故也。)坐臥不寧,(水虧不能養心所致。)陰痿,(腎陰虛。)或口熱舌乾,齒痛咽痛。(陰火上炎。)諸症有宜補陰,有宜補陽。補陽則用破故紙、(溫補命門。)附子、肉桂、(回陽補腎。)大茴香、(暖丹田補命門。)巴戟天、(強陰益精。)菟絲子、(溫補三陰。)覆盆子、(益腎臟而固精)沙苑蒺藜、(補腎益陰治臍痛。)胡蘆巴、(暖丹田去寒濕)鎖陽、(強精益陽。)杜仲、(強筋充骨。)韭子、(補肝陰助命門。)陽起石、(治精泛陰痰。)雀卵、(補陽益精。)鹿茸,(添精補髓暖腎助陽。)方如八味丸,右歸飲、七寶美髯丹、黑地黃丸、鞏堤丸等方可用。補陰藥,宜用肉蓯蓉、(益隨強陰。)續斷、(補腎理筋。)生熟地黃、(補腎養血。)黃柏、(瀉相火。)牡蠣、(消熱補陰。)阿膠、(滋腎補陰。)元參、(補水瀉無根之火。)枸杞、(滋肺益腎。)狗脊、(平肝補腎。)玉竹、(平補氣血去風濕。)天冬、(補水潤燥。)何首烏、(益精堅腎,收斂精氣。)金櫻子、(澀精。)女貞子、(滋陰降火。)胡麻、(潤五臟填精氣。)黑大豆、(固腎明目。)磁石、(重鎮肝腎。)海參、(補腎益精。)淡菜、(咸補精血。)秋石,(滋陰降火。)方為六味丸、左歸丸、大補元煎、虎潛丸、大補陰丸、龜鹿二仙膠等方可用。(以上所論皆就本臟虧損所致,至於外因傳感而病,不在此例。)


隨得隨錄,故不分門別類。醫案貴在發揮明白,故茲錄立案,頗有重者。因現症差異,病源實同,乃為詳辨中的,重見疊出,愈知斯道之圓機。其有淺病,即應手取效,亦不錄。

感寒

 

金(14)

憎寒,發熱,怕風,背頸項俱痛,脈浮緊,舌淡黃,此感受天氣暴寒也。人感其氣,衛氣不行,即傷寒病熱之症。麻黃湯既不敢服,只得權宜以應之,與香蘇合蔥豉法。

紫蘇 香豉 羌活 當歸 橘皮 香附 炙草 生薑 大棗 蔥頭

 

周(18)

入暮熱甚,心煩不寐,形體驟消,舌白面暗,兩脈小數,胸前痞滿,此暑邪已入血分,血為陰,故暮夜發熱。在氣分則渴,今在血分,故不渴。黃芩、知母雖能逐熱,而心胸之邪,非黃連不能除,故南陽小陷胸法加減之。

川連(一錢) 栝蔞仁(四錢) 枳實(一錢磨沖) 鮮生地(四錢) 丹皮(一錢五分) 鬱金(一錢五分) 通草(七分)
又兩服熱退安眠,小便清矣。惟胃口被暑熱消爍,未能遽健,改用芳香醒胃,甘寒養津。

麥冬(二錢) 花粉(二錢) 鮮石斛(四錢) 茯苓(二錢) 橘紅(六分) 白蔻仁(五分)

 

沈(22)

嘔血發熱,胸悶自汗,脈虛大而數,此屬暑傷肺絡。暑傷氣分脈虛,今又傷絡,故脈大而數。議與涼血清暑法。

鹽水炒香豉(一錢五分) 光杏仁(三錢) 焦山梔(三錢)廣鬱金(二錢) 飛滑石(三錢荷葉包) 醋炒,丹皮(一錢五分) 冬桑葉(一錢五分) 生甘草(四分)
又,脈靜身涼血止,見風略覺洒淅,氣被暑傷,衛失外護,其畏風宜矣。
餘歷吐血一症,多有六淫致病者,雖非真陰失守之比,然切宜保養,以冀複元。

北沙參(二錢) 麥冬(二錢) 冬桑葉(二錢) 丹皮(一錢) 茯神(一錢五分) 棗仁(一錢五分) 南棗肉(二錢) 淮小麥(一錢五分) 山梔(一錢五分)

 

陸(23)

暑風上冒,頭痛脘悶,咳嗽痰多,脈右弦滑,與涼散兼化痰法。

光杏仁(三錢) 蘇薄荷(一錢) 射干(一錢) 連翹(一錢五分) 橘紅(八分) 栝蔞皮(一錢五分) 飛滑石(三錢) 生甘草(三分)兩服愈。

 

吸受暑邪,中脘脹悶。

香豉 杏仁 鬱金 栝蔞皮 連翹 益元散 絲瓜葉一服愈。

 

僧(33)

脘悶,發熱,口渴,小便短赤,咳嗆見紅,兩脈虛數。此暑邪內伏,至深秋發動,始傷氣分,久損血分矣。既非陰虧火升,滋補當忌。

光杏仁(三錢) 通草(八分) 橘紅(八分鹽水炒) 飛滑石(二分) 連翹(一錢五分) 黑山梔(一錢五分) 栝蔞皮(一錢五分) 甘草(四分)童便一杯沖。

又兩服脈緩身涼血止,唯氣大口燥未平,前方清解,今用清養,立方用意,只更一字,自然有先後之分。

北沙參(三錢) 麥冬(一錢) 花粉 青蒿子(五分) 廣皮(五分鹽水炒) 鮮石斛(一錢五分) 荷梗(七寸) 鮮枇杷葉(三錢去毛)

 

周(14)

病熱旬日,形瘦神呆,心煩不寐,汗泄口燥,便赤氣濁,兩脈沉細欲絕。此屬伏暑重症,古稱暑傷心,故煩而不寐;暑邪從口鼻吸受,先傷氣分,肺為百脈所朝,是為氣母。

因受暑熱消爍,故脈伏而細。乃庚金逢暑必伏之意,其形脈雖似大虛,切審口燥,思涼飲,小便短赤,生脈白虎合劑,最對是症。若龍、牡、歸、地,滋膩鎮攝,暑邪何由得解?

西洋參(三錢) 麥冬(二錢) 通草(七分) 石膏(八分) 知母(一錢五分) 飛滑石(三錢) 甘草(四分) 竹葉(七片) 白粳米(一撮)

 

陸(28)

氣急胸悶,發熱口渴,小便短赤,中暑之症。

石膏(五錢) 麥冬(二錢) 杏仁(二錢) 通草(七分) 栝蔞皮(一錢五分) 鬱金(一錢五分) 滑石(二錢) 絲瓜葉(一片)
一服病已脫然,彼以效驗神速,大有妙處。接服一劑,竟致胸中氣逆,痰喘有聲。因方內有石膏一味,能寒肺氣,過服陷秋降之令,氣不外泄,則逆於內,故當盛暑,絕無汗出,反見多痰。

杏仁 薄荷 防風 桔梗 橘紅 蘇子

 

朱(33)

從前吸受暑邪,熱熾發渴,恣啖西瓜;熱渴稍解,而腹脹足重,不思納食,脈細,舌白,呼吸窒滯,氣分受病無疑,調治失宜,必成鼓脹。

杏仁 橘紅 通草 鬱金 連翹 蘇梗 茯苓皮 淡竹葉又三服,病減大半,惟氣短未平,原方加北沙參、枇杷葉。

 

王(40)

暑邪內伏,風寒外侵,頭疼惡寒,身熱冷汗,口臭便赤,大腹脹滿;已歷四旬,納食無幾,形瘦神呆,豈是小恙?用河間桂苓甘露飲加減。

石膏(四錢) 滑石(一錢五分) 桂枝(五分) 小川連(六分) 茯苓(一錢五分) 橘皮(一錢) 濃朴(一錢)通草(七分) 甘草(三分)兩服前患頓除,胃陰受傷,元氣虛耗,當用滋養。

黨參 麥冬 黃耆 橘皮 茯苓 扁豆 甘草午後微熱自汗,小便複赤,脈浮大而數,此為假實,法當大補,十全大補去川芎,十數劑而愈。

 

高嫗(65)

身熱浹旬,神昏遺溺,氣短耳聾,舌胎灰滯,此暑邪內陷之症。前方香豉、杏仁、石膏、知母,非不清暑宣氣,其如不及何?非局方至寶丹不能直達病所,驅邪外泄;更用清芳淡補之劑調其中,症雖危險,或可有效。先用燈心湯調進至寶丹兩丸,續進︰

栝蔞皮(一錢五分)橘紅(六分) 通草(六分) 北沙參(三錢) 麥冬(三錢,六味因氣短重用) 西瓜翠衣(六分) 鮮荷梗(七寸) 淡竹葉(三十片)
兩服熱減,神清,已能起坐如圊。惟舌赤而思冷凍飲料,暑毒尚未消盡,與涼解血熱法。

犀角(五分) 連翹心(一錢) 白金汁(一小匙) 通草(七分) 鬱金(一錢) 滑石(二錢)
一服能下黑糞數枚,內陷之邪始解,繼用生脈散調理痊愈。

 

戈(56)

發熱胸悶,神魂撩亂,脈弦數,舌白,六七日內,形消色滯,小便不利而赤。此暑邪結於中焦,須加味陷胸湯治之。病者自忖平素胃寒,不信服此。越二日,昏冒發厥,譫語不停,急又延予。予曰︰但服我方自安,無容多議,若再延挨,大事去矣。追悔莫及,伊芳子急歸煎服後,泄氣難聞,連解小便,去病甚速,方錄於下。

川連 枳實 栝蔞皮 橘皮 通草 滑石 甘草梢 淡竹葉

 

湯(43)

暑邪內迫,血痢纏綿,宜清熱導滯。

苦參 黃芩 白芍 楂肉 濃朴 橘皮 葛根 銀花 蛀大棗
病歷四旬,三帖而愈。

 

徐(25)

身熱氣短咳嗽,察形脈,知勞倦伏暑,投生脈白虎湯,加杏仁、射干、滑石、青蒿,去五味子,三服而痊。近年人參大貴,難以概用,勉以北沙參代之。蓋此症暑多而虛少,故效;若虛多而暑少,非人參不可。

溫病

 

朱(29)

溫邪內熾,自汗便澀,發熱欲嘔,當清內徹邪。

石膏(五錢) 柴胡(八分) 淡芩(一錢五分) 半夏(一錢五分) 橘皮(一錢) 滑石(二錢) 甘草(三分)兩服愈。

風溫

某頭痛發熱,咳嗽喘促,脈左浮數。風溫上受,用清解法。

薄荷(六分) 光杏仁(三錢) 連翹(五錢) 象貝(二錢) 廣橘紅(八分) 桑葉(五錢)生甘草(三分) 枇杷葉(三大片去毛淨)
又兩服,頭痛發熱頓除,惟略有喘嗽,前方去薄荷、連翹,加栝蔞皮、紫菀、白前各一錢五分,兩服即痊。

 

李氏(28)

脈浮而數,頭痛惡風,發熱咽痛,防發疹子。此風溫犯肺之症狀也,與輕清宣上法。

薄荷(一錢五分) 杏仁(二錢) 牛蒡子(二錢) 連翹(一錢五分) 橘紅(八分) 桔梗(一錢) 遼參葉(五分) 生甘草(四分)
又一劑,咽痛止,膚見紅點;再劑知為發疹,著手了無痕跡。此系疹發不透,故腹痛嘔吐,胸悶兼作,惟其邪不外泄,必致內陷,急投以涼瀉法,使邪從下出。

酒炒錦紋(二錢) 枳實(一錢五分) 黃連(一錢) 石膏(五錢) 栝蔞皮(二錢) 廣橘皮(一錢五分) 赤芍(一錢五分) 生甘草(四分)又服後,解下腥穢甚多,腹痛胸滿頓除,皮腠忽然皺揭。此為皮膚被邪氣沖突,如水薄堤松之理,疹邪不達皮毛而內迫。觀此愈明,今大勢已定,自可無憂,雖尚有微熱微嘔,但用輕劑足矣。

半夏(一錢五分) 川連(六分) 川斛(三錢) 茯苓(一錢五分) 橘皮(一錢) 麥冬(一錢五分) 甘草(三分)
又兩服,熱嘔痊愈。惟寤不成寐,長夜轉側,一見黃昏燈火,輒生憂悶,至天明心始安,他無所苦,但求夜臥安枕。思經云︰胃不和則臥不安。議和陰陽以安神,神靜自然得寐矣。

半夏(一錢五分。和胃通陰陽為君) 細生地(三錢) 生白芍(一錢五分) 歸身(一錢五分。以上三味補血潤胃為臣) 茯神(一錢五分) 北秫米(三錢包煎) 棗仁(二錢,以上二味安神寧志為佐) 橘皮(八分) 炙草(四分) 龍眼肉(三分,以上辛甘和陰以納陰為使)申時煎服,酣眠徹夜,精神頓複。

 

毛(22)

發熱旬日,舌黃口燥,大腹有塊,按之甚痛,大便難通,所解無幾,兩脈疲軟帶數。此春溫疫症,熱邪結於大腑,當用承氣湯下之。

大黃(三錢) 芒硝(一錢) 枳實(一錢) 石膏(八錢) 知母(二錢) 橘皮(一錢) 甘草(四分)
一服之後,能下燥糞數塊,腹和不硬,熱緩神清而愈。

 

周(24)

紅斑遍體,自覺胸寬熱緩,邪熱透發明矣。咳嗆咽痛。因手太陰受熱熏灼,清疏肺胃立愈。

鮮生地(四錢) 鮮石斛(三錢) 犀角尖(一錢鎊) 川貝(一錢五分) 丹皮(一錢五分)桔梗(一錢) 橘紅(八分) 甘草(四分)
又,斑後不思納食,宜醒胃陰。

北沙參 麥冬 川斛 花粉 茯苓 橘皮 甘草

 

張嫗

疹後內熱,咳嗽身癢,當疏肺金鬱火。

杏仁 橘紅 薄荷 桔梗 連翹 甘草

溫毒發頤

 

史女(17)

仲春發熱浹旬,神昏耳聾,頸項與頤俱腫,唇口焦燥,目脂膠結,脈反小數。

觀其脈症,是為溫邪內蘊化毒,久則血燥風盛,釀成發頤重症。姑投清疏消毒,但得腫退能納,方保無妨。

川連(一錢) 鮮生地(四錢) 鮮石斛(四錢) 蟬衣(五分) 連翹(二錢) 丹皮(一錢五分) 柴胡(三分) 薄荷(五分)
三服腫退,熱減神清,稍能納粥,仍用涼解。

川連(五分) 鮮生地(四錢) 鮮石斛(一錢) 連翹(一錢五分) 麥冬(二錢) 丹皮(一錢五分) 白芍(一錢五分)數服痊愈。

 

沈氏(36)

春升陽氣,為寒邪所郁,而為 腮,畏寒發熱,口臭耳聾,外宜辛散,內清伏火。

防風 薄荷 細蘇梗 石膏 連翹 荊芥 蟬衣

 

孫氏(50)

倏然頭眩,汗泄神昏,耳聾舌麻氣促。此由肝腎不足,風火上騰,痰因氣聚,三者使然,物之迅速,莫甚於風火。此是內生,非由外致,防、薄能驅外束理,此種須遵丹溪和陽熄風,兼清痰氣。

丹皮 桑葉 白芍 菊花 鉤藤 橘皮 半夏 薑汁 竹瀝一服效。

頭痛

 

戴(32)

宿有頭痛,每發於寅卯時,遇午即緩,此少陽病也。

柴胡 丹皮 桑皮 白芍 甘菊 鉤藤 香附 甘草

 

孫(22)

陽明經火鬱牙痛。

葛根 石膏 升麻 橘皮 小生地 薄荷

 

曹(59)

時屆嚴寒,封藏不固,兩耳鳴脹,切脈洪實,理宜介類潛陽。

龜板(三錢) 牡蠣(二錢) 貢干(二錢) 枸杞(二錢) 萸肉(一錢五分) 白芍(一錢)川柏(一錢) 知母(一錢) 桂心(四分)

 

沈(37)

肝腎之火,上沖清道,左耳脹痛。

羚羊角 夏枯草 丹皮 黑梔 知母 川柏 香附 通草 蔥管兩服出膿而愈。

咽痛

 

朱(14)

脈浮畏風,身熱咽痛,肺邪欲泄,勢將發疹。

杏仁(三錢) 薄荷(一錢五分) 防風(一錢五分) 粘子(二錢) 橘紅(一錢) 桔梗(一錢) 元參(一錢五分)連翹(一錢五分) 蟬衣(七分) 甘草(四分) 西河柳(二錢)
一服肌癢見點,再劑而愈。乃翁見惠盆梅,作七絕一首謝之︰珍重堂前短一梅,含苞看起到齊開,旁人問我從何日,道是山翁當杏栽。

 

風寒犯肺,咽喉腫痛,當辛散。

蘇葉 杏仁 粘子 橘紅 薄荷 桔梗 蟬衣 甘草 薑皮 蔥頭愈後旬餘,咽喉複痛,起於夜分,忽然如鯁,左邊起泡如繭,此陰火上沖,當清解。前惡寒脈浮,今不惡寒脈細,以此分溫清兩法。昧者不察,混施方藥,貽誤非細。

元參 連翹 馬勃 薄荷 桔梗 甘草

 

自(37)

咽痛起於暮夜,而多痰涎,屬冬藏不密,浮火上升。治法須苦味潛陽,苦辛散火,以甘和之,一服而愈。

元參(二錢,能清陰火) 連翹(一錢五分。能清浮火)川斛(三錢,清胃火消痰涎) 杏仁(三錢,辛散苦降) 橘紅(五分,辛利上焦之氣) 桔梗(一錢,開肺氣散鬱火) 薄荷(一錢,清利咽喉) 甘草(三分,甘以和之)

 

陶(24)

伏熱在內,時交冬至,陽氣內動,相因為病,咽喉燥痛,痰涎纏繞,渴飲冷水,咳嗽痰血,入暮寒熱,舌白如堊,脈來細數。此實火症,非大寒之劑不能療。莫謂寒冬,怕用寒劑,舍時從症,古賢有之。

石膏(八錢) 川連(一錢) 丹皮(一錢五分) 生地(三分) 麥冬(二錢) 杏仁(三錢)薄荷(一錢五分) 橘紅(一錢) 連翹(一錢五分) 甘草(四分)服下即吐痰涎碗許,諸病減半,再劑而愈。

梅核

 

錢(62)

胸中之氣,上沖清道,而痛即欲嘔吐飲食,此為梅核氣,噎症之漸也。近添泄瀉,是系新病,理宜分治。推究病情,必是酒客好飲,穀減胃氣必虛。蓋陽明以降為順,虛則失其傳導之權。更必氣性多躁,木火上炎,直沖會厭,以成斯病,然乎否乎?病者首肯,以為雖素知,亦不能如是明悉,況初診乎?即請予處方。

人參(八分) 代赭石(一錢五分) 生白芍(一錢二分) 橘白(一錢) 半夏(一錢) 枳實(六分) 旋複花(一錢) 川連(七分) 烏梅肉(六分)
服兩劑,喉痛嘔吐止,增減其味,以為丸料,常服可許脫然,切宜節飲戒性,庶得萬全。

胃痛

 

潘嫗

痞升脘痛,納少難消,兩脈沉伏,七情內傷,中陽失運,頭疼畏風,亦是濁陰僭上。

桂枝木(七分) 吳茱萸(五分) 半夏(一錢五分) 黨參(一錢五分) 白朮(一錢五分)砂仁末(五分) 香附(一錢五分) 歸身(一錢五分)

肩痛

 

王氏(35)

肩胛酸痛,經月不愈,屬血虛,兼受風邪。

歸身 黃耆 冬朮 秦艽 川續斷 羌活 防風 兩服不知病之所在。

脅痛

 

陳(50)

肝火內煽,絡脈受傷,脅肋大痛,疏痛氣血。

桃仁(二錢) 紅花(一錢) 生白芍(一錢五分) 丹皮(一錢五分) 橘皮(一錢) 延胡索(一錢五分活血化氣第一品) 旋複花(一錢) 青蔥管(七寸二味能入絡止痛)

 

周(40)

肝陽犯胃,脅痛嘔吐。

川楝肉 歸須 生白芍 橘白 半夏 山梔 茯苓 炙草 老薑渣三服痛止嘔除,午後覺脘中嘈雜,六脈細軟,胃土久受木侮,氣虛不能健運。陽明以通為補,以降為順,所以補中須佐清降。

人參 蒸于朮 茯苓 半夏 枳殼 橘皮 歸身 白芍 炙草

 

張(25)

木郁為熱而脅痛,濕蘊則肌黃並見矣。

柴胡 薄荷 丹皮 黑梔 延胡索 旋複花 歸須 桃仁 新絳 青蔥管久痛必入絡脈,今三服既得減去什七,治黃新病要緊。納少嗜臥,因脾氣欠運,疸症之常,此恙若平一二分痛,不治而瓦解矣。

柴胡 薄荷 夏枯草 川連 山梔 香附 廣皮 木通 茵陳

 

徐(51)

右脅閃痛,咳嗆腥痰,內癰之象。

苡仁 桑皮 地骨皮 橘紅 茯苓 杏仁 黨參 白朮 甘草六服竟愈。

 

陶(28)

左肋痛如刀割,畏寒身熱,神氣昏憊,脈象模糊,勢甚危急。此乃客邪干犯,疏風兼治絡,冀得速平,方保無事。多有變失血者,亦屬瘀滯,流行無妨。

炒延胡 當歸 紅花 桃仁 橘紅 生香附 旋複花 蘇葉 青蔥管

腹痛

 

錢(40)

幼年腹中起塊,時常作痛。邇來頻發,食入膨脹,吐出方松,究其病源,屬肝木乘土。通陽明,泄厥陰,遵葉氏成法。

川楝肉(一錢) 炒延胡(一錢) 橘白(一錢) 半夏(一錢五分) 枳實(七分) 生白芍(一錢二分) 丹皮(一錢五分) 炙草(三分) 薑渣(二錢)

 

柴嫗(51)

兩脈虛細,當臍作痛,連及胸脅,而兼身熱足冷。此系元虛陽虧,當投溫補。

黨參 于朮 黃耆 歸身 白芍 桂心 橘皮 香附 炙草 煨薑 大棗四服熱退神旺。

 

沈(37)

寒濕內侵,腑氣不行,腹痛下痢。

蘇葉 羌活 茅朮 楂肉 濃朴 橘白 一服而愈。

胸痺


關部獨澀,納食不降,中陽欠運所致,作胸痺治。

薤白(一錢五分) 香附(一錢五分) 橘皮(一錢) 半夏(一錢五分) 茯苓(一錢五分)栝蔞皮(一錢五分) 薑汁(一匙)三服效。

 

本氏(34)

肝陽上冒,口苦耳聾,滋腎生肝飲。

熟地(四錢) 萸肉(一錢五分) 山藥(二錢) 茯苓(一錢五分) 丹皮(一錢五分) 麥冬(二錢) 澤瀉(一錢) 歸身(一錢五分) 芍藥(一錢五分)

脾胃

 

腰酸胸滿,納食作膨,遇風寒栗,虛浮之脈,中陽欠運何疑?補中益氣加桂枝六分,三帖效。

癆損

 

沈(26)

陰平陽秘,水火既濟,自然無病。今則反之,上熱下寒,故所見咽痛音低,咳嗽涎痰,此屬上熱;足冷便泄,溲血,此屬下寒,脈來浮數無根,損疾成癆,誠為重候。幸胃氣尚可,試投一方以補救之。

麥冬(二錢) 元參(一錢) 茅草根(二錢,以上三味輕清上焦之熱) 黨參(一錢五分)蒸冬朮(一錢五分) 茯神(一錢五分) 山藥(一錢五分,以上四味補土生金) 廣皮(八分) 牛膝(一錢五分,以上二味理氣達下,使痰涎下行)
兩服便實胃納稍增,夜嗽未寧,前方加五味子十粒,早上服。補腎水,暖命門,引火歸元,加減金匱腎氣丸。

熟地(三兩) 萸肉(一兩) 山藥(一兩) 茯苓(一兩) 丹皮(一兩) 澤瀉(一兩)牛膝(一兩) 桂心(四錢) 破故紙(一錢)

 

張(26)

形寒夜熱,盜汗氣短,咳嗆脈,虛數而弦,綿延四載,嘆從前醫治,不遇明眼。此積勞成損,急宜補土生金,兼治營血。

黨參 蒸冬朮 茯苓 苡仁 黃耆 熟地 五味子 橘皮 歸身 炙草 大棗 浮小麥
四服知,又十劑,四年沉痼痊愈。

此等虛症,若藥料不道地,不能成功。所以業斯道者,藥物豈可不講哉﹗設遇窮鄉僻壤之人,尤宜指點某家藥材妥當,莫輕其價,方為合法。前方藥品,乃貧家之人參也。黃耆產陝西為上,余方多劣,但辨糯體無渣味甘,金井玉欄者為佳耳。白朮,台州寧國、江西諸處俱產,野生最上;台之種術,亦自功效,惟欲蒸透,防、黨驗法同黃耆。

童勞

 

陳(8歲)

童子咳嗆內熱,已經三年,証屬童勞,治宜滋養化源,清降肺氣。

黨參 北沙參 茯苓 苡仁 地骨皮 桑皮 生冬朮 麥冬 橘皮 炙草 枇杷葉方立甚妙,童勞安得不愈?三年沉痼,四服而愈。

 

周氏(14)

兼旬進食輒嘔,近日粥飲亦吐,神識潦倒,大為危候。皆因平素善怒,肝血不足,木火易升,上凌胃土。擬苦辛酸法,必可納穀,再商扶治。

黨參(二錢) 半夏(一錢五分) 生白芍(一錢五分) 川連(六分) 生牡蠣(三錢) 橘白(八分) 丹皮(一錢五分) 山梔(一錢五分) 吳茱萸(三分) 老薑渣(二錢)
服一劑,胸脘寬舒,納食不嘔,面青稍退,略有口苦,臍旁動氣,宜養脾陰,切戒動怒。

生地 歸身 白芍 丹皮 牡蠣 桑葉 麥冬 甘草數劑安然。後因不戒於怒複發,仍來招余,力辭難治,纏綿兩月,竟成膈症而歿。

 

外母(57)

丙午仲秋,患晨起嘔吐黃水,腹痛泄瀉,食物些微亦脹,神氣潦倒,將成重候。切脈左浮弦,右沉澀,知為肝木不平,脾胃虛弱。用斯意調治不效,改投溫通酸斂而愈。

因夏月喜飲井泉,及生冷瓜桃之類,脾胃虛寒,肝火上乘所致。

吳茱萸(六分) 乾薑(一錢) 黨參(一錢五分) 白朮(二錢) 白芍(一錢五分) 烏梅肉(七分) 煨木香(三分) 炙草(五分) 大棗(二枚)
一服嘔止,再劑能下紫血數塊,腹即不痛,納食亦安,惟大便未實,換方︰

黨參 炒白芍 茯苓 橘皮 破故紙 山藥 肉果 炙草 菟絲餅六服痊愈。

 

陳(43)

病發先瀉,既吐食並酸水,旬日一發,經歷三年,欲成反胃。自述當臨發時,汗出寒栗。此病厥陰濁陰上僭,致脾胃氣弱,傳化無節,納導無權。治當苦降辛散,甘補酸收,法烏梅丸意,臨發前一日服。

桂枝木 白蔻仁 半夏 川連 黨參 生冬朮 當歸 白芍 烏梅 茯苓 炙草

 

張(15)

咳嗆彌月,嘔吐飲食,便燥如栗。詢述臍旁宿有塊上攻,即咳吐食物。此系厥陰之氣犯胃,胃不下降所致,今以抑肝通腑潤腸。

烏梅 鱉甲 生白芍 生地 半夏 通草 歸身 麥冬 玉竹
又 病減大半,惟午餐吐尚未除,脈來短數,中氣亦虛,前法兼補胃。

歸身 白芍 生地 黨參 蒸冬朮 鱉甲 烏梅 麥冬 半夏凡人病中,虛實不可不辨也。有神色慘淡,不能起坐,似乎虛極,而不知病氣未去也。

何以辨之?當察其胃中不快納少,舌胎或黃或黑,便赤口渴,身有寒熱,是其驗也。設投補劑,鮮不誤事。無以上諸症,而見神色慘淡,起坐不能,方是真虛,惟胃悶納少,更當辨其虛否。

 

曹女(22)

惡風背痛,身熱咳嗆,外感風邪,內有鬱火。

柴胡(五分) 薄荷(五分) 杏仁(二錢) 前胡(一錢五分) 橘紅(八分) 山梔(一錢五分)丹皮(一錢五分) 甘草(四分)

 

唐(48)

發熱咳嗽多汗,脈弦細。經云︰形寒飲冷則傷肺。肺虛則脾氣亦弱,諸症從此而生。治當調攝營衛,若作外感而投表散,失其本矣。

黨參(二錢) 黃耆(二錢炒) 歸身(一錢五分) 于朮(一錢五分) 茯苓(一錢五分) 半夏(一錢五分) 橘紅(一錢) 白芍(一錢五分) 苡仁(二錢炒) 蘇子(一錢五分炒研) 炙草(三分)老薑(二片) 大棗(三個)
又前方只服三劑,熱止嗽減汗無,此培植中氣,肺疾亦痊,所謂虛補其母之法。

 

萬(37)

脈軟咳嗽,法當補土。

黨參 于朮 黃耆 歸身 橘紅 茯苓 扁豆 苡仁 炙草四服如失。

 

屠嫗(63)

咳嗆半年,六脈微細,每至夜臥,猶苦氣上逆,難以著枕。是虛火上炎,都氣東加肉桂甜梨皮。

 

王(20)

身熱乾咳,夜不思寐,自汗淋漓,兩脈虛數無緒,一息八九至,當此病後,脈唯細數,是假實。確系營衛大虛,守護失宜,浪用疏肺,能免重虛之戒乎?

黨參(二錢) 生地(四錢) 歸身(一錢五分) 萸肉(一錢五分) 黃耆(二錢) 棗仁(一錢五分) 茯神(一錢五分) 白芍(一錢五分) 炙草(四分) 龍眼肉(二錢)淮麥(一錢五分)兩服汗止熱退嗽減,加五味子十粒,麥冬二錢,去白芍、萸肉、小麥、龍眼,十服痊愈。

 

張(31)

咳嗽夜熱,至曉汗解,晚食作脹,脈來軟大。此情懷抑鬱,陽氣下陷,補中益氣,四貼有效。惟咳嗽仍然,去升麻,加麥冬、五味而痊。

 

周(37)

臥著安然,坐起即欲嘔吐,畏寒咳嗽,脈來弦細。按脈証確非中氣不足,補藥壅滯,難以遽投,實緣外感肺鬱有火,疏利清理,萬全之策。

杏仁 通草 橘紅 半夏 蘇葉 茯苓 連翹 川斛 老薑皮

 

鐘(48)

老勞咳嗽多痰,不能倒臥,側右尤覺氣逆不安。此由水虧火升,胃虛不降,投都氣丸加青鉛,氣急略減。自述氣不上逆,可以伏枕安臥足矣,徹夜轉側,已經一月。人藉安息以養營血,其病至此,實屬難當。即思一方,以左司升,右司降,是屬東方肝木,西方肺金所主,氣逆不降,責在肺不清肅,秋令不行。

苡仁(二錢) 茯神(二錢) 通草(六分) 橘皮(六分,秋石水炒) 粉草(二錢。以上五味色白行降令,兼和肺氣) 鉤藤(三錢) 菊花炭(和肝陽緩氣上逆。)

立方在命意好,不在藥之輕重,一服即效。病者喜出過望,酬予重值古玩。因彼家貧不受,回言尊恙非旦晚可愈,可售價病中調理。後因酒色不戒,仍歸不起。

 

魯(17)

發熱咳嗽,舌苔乾黃,脈來細數而動。此因外感風熱,內受驚恐,痰氣結於中焦,治宜疏肌開鬱。

杏仁 薄荷 連翹 橘紅 川連 枳實 栝蔞皮 鬱金

 

朱嫗

內熱煩渴,頻喜涼飲,嗽咸痰。此腎水不足,虛火上泛,六味地黃湯,加麥冬、五味子。

 

戴(27)

肌熱盜汗咳嗆,加味瀉白散。

桑皮 地骨皮 甘草 杏仁 前胡 連翹 橘紅 通草三服愈。

 

毛(51)

咳嗽八閱月,從前吐紅,近日吐痰,消瘦失音,夜熱脈數,積勞成損。

炒熟地 黨參 歸身 半夏 懷山藥 橘皮 茯神 苡仁 丹皮六服,其病如失。

 

蔣氏(25)

脈來細數,頻年咳嗽,不時寒熱。治宜補土以止嗽,養營以除熱。六君子加歸、地、五味子、麥冬、苡仁,四服病減,再服十劑可愈。

 

倪氏(46)

咳嗆有年,每到春時發作,入夏漸愈。今已小暑,其病反增,內熱口苦,嘔痰多汗,聲喘背痛,兩脈虛數微弦。此久嗽肺傷,必奪母氣,治法宜補胃清金。

黨參 白朮 茯苓 半夏 橘紅 杏仁 連翹 北沙參 炙草 茅草根又四帖,病減其半。前方去連翹,再服四劑,照方製丸料,用茅根與大棗蔥湯泛丸,可冀來春不發。

 

徐(28)

肺氣失于清肅,則欠下行,致生腹脹痰喘,小便赤短,治法宜行秋令。

石膏 茯苓 通草 桑皮 蘇梗 杏仁 濃朴 連翹四服腹不脹,痰喘緩,小便清長,改用︰北沙參 麥冬 茯苓 桑皮 杏仁 連翹 甘草 茅根

 

胡(32)

宿有氣喘,多年不作。近因勞倦複發,肢軟無力,脈象浮大。
按︰脈大為勞,當作傷治。加味貞元飲。

熟地(四錢) 歸身(一錢五分) 黨參(二錢) 生冬朮(一錢五分) 杏仁(一錢) 蘇子(一錢五分) 橘紅(六分) 茯苓(一錢) 黑梔(一錢五分) 炙草(四分)

時有一鄰人在旁,略能醫理,見予驟用熟地、黨參,乃曰︰觀病者形體魁梧,願切其脈,脈無虛象,但覺有力,而竟投膩補,恐壅滯肺氣,喘更甚焉。予曰︰醫貴小心膽大,明眼快手,此方實合其症,非冒昧粗率可比。凡氣呼屬肺,吸屬腎,今肺腎不足,故息出入不順而急,當補一也。脈之浮大,似乎有餘,其實不足,當補二也。脈有真假,有假寒假熱,假虛假實,此即假實也。予方中佐杏、蘇二味,當非十全本領,君欲舍補而全用疏肺順氣,似是而實非也。約服四劑,複診時,可來一証。後四日鄰人見來複診,隨至小山園,先問服藥若何,答言︰氣已不促,四肢略覺有力,昨日已能幫拔菜箕。始無間言。設其與病者為鄰,必止其不服予方,藥之是否,亦無從而驗矣。世間似此者豈少哉﹗

 

張(24)

初冬病熱旬日,舌黃口渴,胸滿背痛自汗。此內有伏暑,外感新寒,用雙解法。

石膏(五錢消暑止汗) 蘇葉(一錢) 羌活(一錢,疏肌逐邪) 黃芩(一錢,退熱) 花粉(一錢,止渴) 橘紅(一錢,寬胸) 栝蔞(二錢,清熱消煩) 濃朴(一錢三分,除滿) 甘草(三分和中)
又兩服,諸症皆退,尚有餘熱。

川斛 地骨皮 青蒿 知母 丹皮 橘皮 甘草

 

曹(17)

左脈弦細,右弦大而數,日夜發熱,頭痛不休,頻喜飲啜,而不消水。正屬勞倦內傷,壯火食氣,用景岳四陰煎。若因頭痛作外感,脈弦數喜飲作寒熱,或用小柴胡和解,危矣哉﹗

生地(四錢) 麥冬(二錢) 黨參(一錢五分) 于朮(一錢五分) 歸身(一錢五分) 廣皮(一錢) 丹皮(一錢) 青蒿(一錢) 炙草(四分)又前方四服熱解,略有頭痛,入暮微發寒熱,自汗盜汗。虛象畢露,當補營衛,補中益氣去升、麻,加生地三錢,浮小麥錢半,四帖痊愈。

 

莊(34)

發熱十日,神昏譫語,唇焦口臭,煩躁呻吟,脈反沉細。此熱邪已入血分,症非輕淺,擬桃仁承氣下之。

大黃(三錢) 芒硝(一錢) 桃仁(一錢五分) 黃芩(一錢五分) 知母(一錢五分) 滑石(二錢) 甘草(四分)石膏(一兩)
服下旋即如圊,數回解下燥糞兩塊,濁穢甚多,熱退神清,舌苔退淡。古稱陽症見陰脈者死,未盡然也。蓋邪氣結於陽明,血無不燥。營行脈中,衛行脈外,營衛熱結不交,其脈多現沉細陰脈,此段與古人翻案。學人審之,餘熱未盡,只消清養胃陰。

鮮生地 鮮石斛 知母 麥冬 花粉 甘草

 

費(30)

畏寒身熱,脈虛肢軟,舌苔白滑,屬脾虛不能護表,補中益氣去升、麻,加桂枝四帖愈。

 

陸(36)

身熱吐蛔,咳痰面清淡,脈浮洪而數。此脾虛發熱,非時疫也。(因多時疫。)誤投攻下,幾乎不免,數日來全不納穀,胸前脹滿,豈是小恙?急宜扶助脾胃,觀其轉旋。

黨參 生于朮 黃耆 歸身 熟地 麥冬 茯苓 橘皮 炙草 煨薑五服熱退神複,稍能應對,咳痰未能盡除。當屬補力未到,前方去地、冬,加苡仁、半夏、蘇子,十服而愈。

 

柏(41)

發熱惡食,口苦便赤,脈細盜汗,勞傷血分。

生地 歸身 白芍 丹皮 麥冬 青蒿 地骨皮四服愈。

 

沈(50)

發熱不休,日輕夜重,神昏譫語,兩脈細數。若為溫瘧,全無少陽現症,面色清淡,不似邪滯之容。倘辨不確,作熱邪治,投小白湯。(即小柴胡合白虎湯,能治溫瘧。)何異鴆毒哉﹗此為血虛發熱,其譫語乃肝燥所致,但服此方,即明予言不謬矣。八珍湯去川芎,加黃耆、枸杞、五味子、龍眼肉,一劑知二劑已。

 

周(26)

發熱如傷寒,全不納食,右脈不起,左三部浮大而軟,觀其形痿氣微,必屬勞倦傷脾;既帶外感,終是輕枝薄葉,治病專貴求本,仿李東垣法,庶可挽回。

黨參 黃耆 蒸冬朮 歸身 生地 麥冬 橘皮 青蒿 柴胡 炙草 薑 棗又脈起而調,神爽能納,惟入暮微發寒熱,咳嗽。此營衛虛損,久病宜用溫補。

熟地 黃耆 黨參 蒸冬朮 歸身 枸杞 柴胡 桂枝 炙草

 

楊(23)

外感祛,頭痛畏風除,其熱未解,胸悶不納,形弱氣乏,病邪半入於裡。

柴胡 防風 升麻 黃芩 半夏 橘皮 北沙參 甘草 薑皮兩服痊愈。

 

查氏(40)

前投消導開鬱,胸前脹痛愈,畏風除;惟身熱,納食欲嘔。此肝火上逆,胃氣不降所致。

半夏 橘紅 鬱金 丹皮 麥冬 白芍 茯苓 山梔 黃芩 兩服痊愈。

 

陸(17)

兩脈浮大,不時發熱盜汗,証屬勞倦,雖當伏天亢炎,終宜補益;稍帶暑邪,豈可輕投﹗故辨証最貴明確。

黨參 黃耆 歸身 蒸冬朮 生地黃 橘皮 炒穀芽 炙草四服痊愈。

 

安兒(13)

暮秋患發熱、畏風、噯腐,脈弦數,投以消導解肌清熱,兩服無效︰其夜半稍緩,餘無休時,全不思納。改投柴、葛、石膏、黃芩、知母,兩和表裡,得汗旋退旋複,出入數劑,加至石膏兩餘,終不去病。因診脈緊而甚數,且七八日不大便,解肌清裡不愈,必須下之,用大承氣湯,解下燥糞一塊,繼濁穢甚多,身熱即減。至明朝起,寒戰似瘧,傍午熱尤甚。予思汗下之後,其病不除,由營衛二氣不和,宜清淡之品;況且咳嗆,即以竹葉五十片,薄荷一錢五分,甘草三分,白粳米百粒,煎服兩帖。熱輕寒重,脈帶虛形,色慘淡,舌苔少而不渴,小便不熱,見火無赤大之象,乃當其未寒前,一時許服。

半夏 黨參 廣皮 歸身 黃耆 柴胡 升麻 防風 葛根 炙草 大棗 生薑此方意在補脾胃,消痰涎,徹其衛陽,使不內陷。其日寒來甚微,熱只二時許,口和思納,又下日,以黃耆當歸建中湯,加半夏、橘皮,服後不知病之去向矣。

 

沈(32)

發熱吐蛔,口燥而渴,舌心紅亮,脈右弱左弦,全不納食。此外受風寒,內傷暑熱,不是輕証,用雙解法。

柴胡 葛根 知母 黃芩 白芍 花粉 楂肉 橘皮 甘草一服熱退渴止,脈和能納。惟合眼汗即大泄,此胃家有虛熱,津液不得下輸,宜和營法。

生地 歸身 白芍 黃耆 麥冬 北沙參 棗仁 茯神 炙草 浮小麥如此雙感重症,兩服痊愈,可見藥貴對症。雖臨危之疾,大氣未絕,亦可應手取效也。

仲景云︰一劑知二劑已。信不我斯?所以感症投劑,至三帖後不見效驗,錯路無疑。


范(28)
往來寒熱,經月不解,舌赤脅痛,微咳,脈來虛大,病在血分。

小生地(一錢五分) 歸身(八分) 柴胡(七分) 地骨皮(一錢五分) 黃芩(一錢五分)青蒿(一錢) 桑葉(一錢)因有盜汗,加薑、棗。

陸(20)
日發寒熱數次,入夜單熱,口苦發渴,頭目俱痛。診脈左弦右長,胸悶背板。此正秋分以後,伏邪欲泄,為新寒束縛,似瘧非瘧,屬三陽合病,匯而治之。

柴胡(一錢) 葛根(一錢) 紫蘇(一錢) 羌活(一錢) 黃芩(一錢五分) 橘皮(一錢)甘草(四分) 老薑(二片) 大棗(二枚)服下汗出如蒸,諸病俱松;再服汗如前,外症盡退。尚有微熱,口苦而渴,此汗泄太過。

生地(四錢) 麥冬(三錢) 黃芩(一錢五分) 花粉(一錢五分) 川斛(三錢) 青蒿(一錢) 甘草(四分) 南棗(兩枚) 浮小麥(二錢)兩服痊愈。

僧(58)
倏寒倏熱,咳嗆氣急冷汗。前醫誤作虛治,投人參、熟地,反見神昏譫語。

時有客僧見源師,知余醫理明確,放舟相邀。才按六部,即欲予決生死。切其脈浮弦,此風邪客肺,氣不得泄,以致氣急冷汗。自述初起吐瀉發渴,小便短澀,自宜分利,如何遽補;若証候果虛,參、地何反添病邪。宜用輕劑,疏通肺氣。

杏仁 香豉 薄荷 前胡 連翹 山梔 橘紅 通草兩服而愈。

盛(31)
齒痛頸腫,舌絳寒熱,屬風邪血熱。

柴胡 薄荷 甘菊 蔓荊子 歸身 小生地 芍藥 丹皮 香附 甘草三服痊愈。

張(15)
仲夏倏寒倏熱,脈浮大,自汗,舌白便赤,頭重肢軟。病在上焦,清疏為宜。

杏仁 淡豆豉 橘紅 通草 連翹 黃芩 薄荷 甘草一服起咳嗽,再劑身起紅點,連服而愈。前症溫邪客於肺,所以邪欲泄而現咳嗽發疹也。

陸(36)
納少形消,寒熱無時,脈數而軟,舌白便赤,少寐口臭。此伏火証,當立春後,驚蟄前,陽氣升發,伏邪欲泄也,宜清疏。

川連 條芩 川柏 杏仁 香豉 紫蘇 防風

王女(6歲)
日發寒熱,兩月不痊。當病作時,腹痛難禁,牙肉與指甲慘淡無華,神氣潦倒。此症俗名胎瘧,從前屢次更醫,或補或清,總無定見。以余觀之,先賢治瘧,從少陽居多,此又邪纏募原,太陰受病,腹痛可驗。或曰︰少陽亦有腹痛。余曰︰少陽腹痛,南陽論有明條,但此症脈小而軟,略無弦象,所以醫貴變通。請以予藥投之,即明言之不妄矣。

人參(六分) 白朮(一錢) 歸身(一錢) 草果(五分) 白芍(一錢) 柴胡(四分) 半夏曲(一錢五分) 橘皮(八分) 炙草(四分) 煨薑(三片) 大棗(二枚)一服愈。

僧達禪 病發熱,胸煩嘔吐,背痛不惡風,脈來弦而有力。症俱溫瘧,用小柴胡去參,加竹茹、栝蔞皮,以除胸中煩熱。一服不應,嘔逆轉甚,加石膏五錢。一服亦無進退,怔忡複發,心搖不已。即構思一方,以怔忡為君,事主昏亂。由於包絡少外護之能,邪熱乘虛,侵犯城郭,主亦為之動搖,豈可投補,但宜瀉其丁火。

川連(八分) 小生地(三錢) 木通(一錢) 甘草梢(四分) 連翹(一錢五分) 山梔(一錢五分)服下心病漸安。

下日又診,脈仍弦大,病勢逐增,神昏譫語。細詢其體中不安處,徐以手按其腹,至臍左旁,身為歉仄。此因有痛懼按之象,邪已入裡明矣。因悟不頭痛惡風,即嘔吐心煩,不欲飲食,亦屬少陽標証,舍大柴胡法,無劑可施。

大黃(四錢遲入) 石膏(五錢) 芒硝(一錢五分) 柴胡(一錢) 黃芩(一錢五分) 半夏(一錢五分) 橘皮(一錢) 甘草(四分)僧有至親侍奉湯藥,見立方猛峻,不敢輕服。因住家楓溪,有乩仙特靈,即往叩問,乩伏一方,與予方藥味分兩均符,惟加濃朴八分,竹葉十片。歸即煎服,兩劑諸症悉平而愈。

俞氏(44)
兩脈弦大,惡風,寒熱,舌黃齒燥,發渴,暑瘧之重也。小柴胡去參,加石膏、杏仁、滑石,兩帖愈。

王(22)
瘧疾初起,當和清少陽,何得見膽怯心跳,與朱砂、琥珀、龍齒,何益於病﹗可知少陽經屬膽乎?一月來非但邪不能泄,反以肥濃為補,致痰涎膠固胃中,寒熱更甚,神昏譫語,病邪兼入陽明,擬兩和法。

半夏 橘皮 濃朴 栝蔞皮 茯苓 柴胡 黃芩 甘草兩服愈。

伍(32)
發熱浹旬,乾咳不止,舌苔白腐,大便日泄數回,兩脈不浮不沉,弦而有力。此肺瘧也。

杏仁(三錢) 橘皮(一錢五分) 桔梗(五分) 青蒿(一錢) 連翹(一錢五分) 栝蔞仁(二錢) 豬苓(一錢) 茯苓(二錢)兩服汗出,熱退嗽止。二仁雖滑,所謂有病則病當之。

張(28)
發熱咳嗽,日輕夜重,脈浮弦而數。此手太陰瘧也,當從肺治。

杏仁(三錢) 前胡(一錢五分) 橘紅(一錢) 黃芩(一錢五分) 柴胡(八分) 半夏(一錢五分) 甘草(四分)

方(24)
三瘧年餘,寒來束縛,熱發炙肌,當和營衛。

柴胡(一錢) 桂枝(四分) 黃芩(一錢五分) 半夏(一錢五分) 橘皮(一錢) 歸身(一錢五分) 濃朴(一錢) 白朮(一錢五分) 炙草(四分) 老薑(三片) 大棗(二枚)三服寒熱俱輕,飲食覺快。當補營衛,補中益氣湯加減,此遵立齋法。

黨參(二錢) 製白朮(二錢)黃耆(二錢) 歸身(一錢五分) 橘皮(一錢) 茯苓(一錢五分) 半夏(一錢三分) 柴胡(四分) 炙草(五分) 老薑(三片) 大棗(二枚)四服病當來日而不知矣。

王氏(56)
三瘧經年,臨發頭痛,將解汗泄,納食膨脹,時兼腹痛咳嗆。病久氣血兩虧,營衛失調,若非多服補劑,病魘終是難驅,酷信師巫,不信醫藥故言。

人參(或間服黨參) 于朮 黃耆 歸身 橘皮 柴胡 葛根 紅花 半夏 神曲 益智仁白芍 砂仁殼 炙草 薑 棗

屠(41)
微寒壯熱,口臭發渴,頭疼體酸,小便短赤,脈來弦實。此為溫瘧,小柴胡加石膏治之而愈。

僧(44)
瘧變單熱,夜不欲寐,口苦作嘔,相延匝月,不思納食。症是沉重,脈象有根無妨,作瘧邪入血分治。

小生地 歸身 滑石 柴胡 黃芩 半夏 橘皮 甘草 薑皮一服熱即退,嘔仍然。因胃虛,糯米飲合人乳各半盞,服下即安。此系華仙方。

沈(19)
瘧(即三陰瘧。)初起,脈來沉澀,寒熱俱重。蓋此症農人最多,大半起於三秋。某因內有伏暑,外感風寒,飲食入胃,運化失常,多生痰涎,以成此症。治法須分感之偏勝,體之濃薄,以權藥之輕重。更察國中末邪之淺深,元氣之虛實,以權藥之徹補。(徹邪補正。)久發不止,必致傳於五臟,尤當細心切脈問因。一遵先賢,分別施治,何患病魔之纏綿難愈哉﹗世俗以此症為徒罪病,言其二三年不肯愈也。

石膏(三錢) 知母(一錢五分) 黃芩(一錢五分。以上三味內清暑熱) 柴胡(一錢) 蘇葉(一錢五分) 防風(一錢五分。以上三味除風寒) 橘皮(一錢) 濃朴(一錢) 半夏(一錢五分) 山楂(二錢。以上四味蕩滌胃中痰涎) 甘草(四分) 薑皮(四分) 大棗(二枚,以和營衛)四服而愈。此方治體實邪重者,可見立方治病,全要用意精切,則藥無虛發矣。

戊(22)
日瘧纏綿,五旬不愈,多痰口苦,舌光而渴,脈細而數。良由暑邪內伏,胃失運行,平素雖陰虧體質,又兼久熱,歸、地養血,似乎對症,路實分岐。蓋暑邪從鼻吸受,是無形,滋之補之,不見其利,反見其害。

杏仁 香豉 橘紅 通草 連翹 滑石 青蒿 甘草 西瓜翠服後汗泄,小便利,諸患俱平。惟余微熱痰氣未清,按脈浮大,是宜清補肺氣。

北沙參 麥冬 半夏曲 茯神 草 橘紅 連翹一服其病如失,加參條數劑而康。

戴(14)
日瘧歷兩月不止,兼有咳嗆,舌白脈細而數。此屬正虛邪淺。

柴胡 桂枝 青蒿 黨參 生地 冬朮 歸身 白芍 杏仁 橘紅 小麥 大棗六服瘧咳皆愈。

徐(39)
冷雨侵肌,營衛不調,三日瘧初起。

柴胡(一錢) 桂枝(五分) 石膏(三錢) 橘皮(一錢) 半夏(一錢) 黃芩(一錢五分) 甘草(四分)薑棗四服,寒剩些微,小柴胡去參,加知母、蒼朮、蔻仁,又數劑而愈。

許(28)
三瘧經年,寒輕熱重,津津汗出,腿跨酸楚,補中益氣加生地、茯苓、半夏,六服減其大半;去升麻,又加牛膝,不數劑而痊。其效在陰陽並補,升降得宜。

許(38)
三瘧年半,陰陽俱虛,大小腹常痛,宜益先天之真,遵仲景八味丸而愈。

秦(22)
瘧脈沉細,寒熱俱猛,病作入夜必有夢遺,當作邪盛治。其法以升陽散寒,清暑除熱,香燥理胃,用豬苓意在乎其陰陽使不得交錯。治病當尋源頭,其精關不禁,系水火不交而致,固攝之藥,閉遏邪氣,反能益病。但使調和陰陽,諸症皆得而愈矣。

柴胡 升麻 葛根 防風 黃芩 知母 橘皮 濃朴 半夏 豬苓四服寒退什九,熱退其七,夢遺一服就無,改輕升陽之品,去濃朴,加黨參錢半。

姜(34)
三瘧住後,遇勞複發,足酸腰痛,當補營衛。

生地 歸身 白芍 黨參 黃耆 半夏 橘皮 升麻 柴胡 炙草

王(31)
日發單寒不熱,古稱牝瘧,此衛陽鬱滯所致。中秋後雖值天氣微寒,卻不宜桂枝溫表,緣內有暑邪故也。凡陽陷入陰為寒,用升陽可以止寒,溫肌無益。

柴胡 升麻 葛根 防風 黃芩 半夏 橘皮 枳殼 薑皮

李(32)
暑邪被涼風所遏。日瘧以散風清暑滌痰,三法並用,治風寒暑熱如神。

柴胡 葛根 黃芩 知母 枳實 半夏 橘皮 甘草 薑皮

任(24)
日瘧最重,吐瀉並作,勺水難下。此乃濕熱滿布三焦,營衛不通,似為險候。以予觀之,一條直路,並無屈曲難行;其症雖重,可汗應手效也。柴苓湯去參,加濃朴、黃連。果一服而愈。

鐘(49)
三瘧愈後,繼熱病,旋變小便不禁,莖痛如割。責之久病腎虛。

熟地 萸肉 山藥 菟絲子 覆盆子 五味子 枸杞子四服如風掃塵。

徐氏(44)
痺熱咳嗽,經月不解,此肺瘧也。

柴胡 黃芩 半夏 橘紅 杏仁 防風 蘇葉 連翹 甘草兩服瘧愈,咳嗽未除,清金養胃而痊。

徐(26)
瘧疾夜發,胸痛納脹,已歷四旬。

柴胡 當歸 丹皮 白芍 黃芩 灸鱉甲 橘皮 烏梅肉 炙草三服痊愈。

馬女(17)
瘧後腹痛嘔黃水,不思納食,或納旋即吐出,兩脈沉細而數,口苦而渴。

按︰寒熱雖除,邪終未泄,宜理少陽陽明。

柴胡 黃芩 白芍 半夏 橘皮 濃朴 益智仁 炙草 薑皮

趙氏(28)
日瘧兼旬不止,腹塊納脹,舌苔乾黃,脈虛。此正弱邪踞,先宜清疏。

柴胡 炙鱉甲 橘皮 半夏 黃芩 穀芽 濃朴 白芍

夏(18)
寒熱後,胸悶不思納,盜汗腰痛,經月不愈。此瘧邪盤踞募原。

小生地 丹皮 黃芩 青蒿 鱉甲 知母 橘皮 半夏 神曲 炙草 浮小麥

許(58)
身熱赤痢,匝月不飢不納,脈帶微弦。証屬難治,猶得神氣不喪,姑投一方,以觀消息。

川連(八分,清暑毒) 蓮肉(三錢,去心,補脾帶澀) 白芍(一錢五分,清血) 橘皮(八分,利氣) 濃朴(六分,炒,疏滯) 楂肉(二錢,消積) 銀花(一錢五分,解毒止利) 甘草(三分,和中) 菜花頭(五個,此味得春和之氣,溫而能升。所以生萬物者也,以提脾胃之氣)兩帖熱退思食,痢減半變白。此症妙在病患不輕服藥,從未投劑,所以用方取效尤速,已歷除途,可許抵岸。

又用︰蓮肉(三錢) 扁豆(三錢) 茯苓(二錢) 白朮(一錢炒) 白芍(一錢五分炒) 銀花(一錢五分) 橘皮(一錢) 濃朴(六分)服之痊愈。

蔡氏(59)
血痢兩月,醫治無法。近日粥飲俱不進矣,胸悶乾嘔,腹痛不休,裡急後重,晝夜六七十行,形神疲困,脈細數而沉,噤口重症顯然。幸脈不致弦勁,勢雖危險,總因熱毒蘊蓄腸胃,非真土敗之比,盡人心力,可冀斡旋。

川連(一錢) 黃芩(一錢五分) 白芍(一錢五分。以上三味,立齋先生以為治熱痢主藥)山楂(三錢) 濃朴(一錢) 橘皮(一錢) 木香(磨沖少許) 扁豆花(二十朵)兩服乾嘔止,痢變白,但腹痛仍然,行數不能大減。肛墜,前方消熱調氣,其痢不減分毫。

因憶目下天氣收肅,出穢轉側,豈無感冒?肺與大腸相為表裡,今臟腑之氣皆鬱而不伸,治病必當求本。

蘇葉(一錢) 防風(一錢) 升麻(七分) 橘皮(一錢五分) 楂肉(二錢) 苦參(一錢五分)白芍(一錢五分) 甘草(四分) 濃朴(六分) 蛀棗(兩枚善治秋痢) 薑皮(四分辛涼走表)一服痛痢減半,再劑其病如失。飲食漸進,胸膈不甚舒暢,因肝木動故也。況年及甲周,大病新瘥,中州焉能驟健?緩調平複。

黨參 白芍 麥冬(白米拌炒) 炒銀花 歸身(炒黑) 鉤藤 橘皮 丹皮 炙草又方︰五味異功散,加歸、芍、熟地、砂仁、麥冬,十餘劑而痊。

徐(47)
血痢半年,近添畏風,夜熱盜汗,此陰分已傷,兼有外感。

生地炭(四錢) 歸身炭(一錢五分) 白芍(一錢五分) 濃朴(八分) 楂肉(一錢五分) 茅朮(一錢) 廣皮(一錢) 防風(一錢) 蘇葉(一錢)

吳(50)
痢下赤白,肛門下陷,脈來濡軟此屬濕熱,用東垣升舉法。

葛根(一錢) 升麻(六分) 焦朮(一錢五分) 濃朴(一錢) 黃芩(一錢五分) 銀花炭(一錢五分) 橘皮(一錢) 穀芽(一錢五分) 楂肉(三錢) 炙草(四分) 扁豆花(十五朵)三服愈。

柏(37)
赤痢初起,稠膩難下,腹痛便泄,身熱畏冷,脈細。此熱鬱臟腑,寒束肌表,治當雙顧。

蘇葉(一錢) 防風(一錢) 葛根(一錢) 川連(六分) 黃芩(一錢五分) 楂肉(三錢) 檳榔(一錢) 濃朴(一錢) 澤瀉(一錢) 扁豆花(二十朵)兩服痢減十七,身熱腹痛全除。惟小溲微澀,黃昏微熱,陰分受傷。

滑石 白芍 苦參 丹皮 楂肉 濃朴 澤瀉 甘草

吳(51)
形寒咳嗽,血痢時下,不思納食,內邪未盡,外賊又來,一定表裡雙顧。

蘇葉(一錢) 防風(一錢) 杏仁(二錢) 生茅朮(一錢五分) 橘皮(一錢) 濃朴(一錢) 炒銀花(一錢五分) 楂肉(二錢) 炙草(四分)兩服病已。

李(44)
痢下五色,腹痛重墜,行數無度,納食無幾,已歷五旬,以上各症,亦為不輕,而脈更弦大,非痢所宜。幸神氣不憊,當屬陽症,用逐熱導邪升舉之法。若得桴應,可商維持。

川連(七分) 條黃芩(一錢五分) 白芍(一錢五分) 楂肉(二錢) 濃朴(一錢) 木香(四分)柴胡(三分) 升麻(三分) 炙草(四分)三服痢仍不減,腹痛後重無矣,脈弦稍緩,舌苔乾黃微渴。因意前投芩、連逐熱,反見黃苔,五旬久痢,陰血大虧,竟用加味四物湯。

生地炭(四錢) 歸身炭(一錢五分) 麥冬(二錢) 山藥(二錢) 銀花(一錢五分) 蓮肉(二錢) 蛀棗(二枚,因病立方者祥,執方治病者殃)三服痢減大半,穀食頓增,如此重症,得如此速效,信藥之有緣也。今但扶脾胃,不治而可愈矣。異功散加熟地、歸、芍、山藥、楂肉、砂仁殼,不十劑而痊。

周嫗(66)
紅痢三月不痊,宜逐邪兼顧本原。

穀芽 楂肉 砂仁殼 橘皮 黃芩 炒白芍 炒歸身 炒冬朮 銀花 蓮肉 炒山藥 炙草四服痢止。

苦以久痢而用澀藥,如烏梅、石榴皮、訶子、罌粟殼之類,非不取效。奈痢之所生,由脾胃氣滯,暑熱內攻,初起必用寒涼清火邪,辛溫開滯氣,消導如山楂、枳實、神曲,重則大黃,尤為要藥。原其故歸於清邪逐穢,使腸胃通利,積滯何由而生。前案年高痢久,日夜數十回,逐邪須兼顧本,自然有效。若澀藥澀住,往往延為休息痢,或腹脹腳腫,諸患蜂起。病家不知,醫者亦不經意,究竟是誰之過與?

瘧痢

鳳(31)
勞複瘧兼赤痢腹痛,補中益氣,合黃芩湯而愈。

黨參 白朮 黃耆 炒歸身 升麻 柴胡 橘皮 黃芩 白芍 煨木香 楂肉 炙草

此症虛多而邪少,如此治法,所以得效。不然瘧痢並發,用此等方,鮮有不誤事者。

一人體質強,瘧痢並發,小柴胡去參加川連、白芍、楂肉、濃朴,兩帖瘧止痢減;去柴胡、半夏,兩帖而愈。

盛(61)
便泄盜汗,腿軟納少而脹,脈弦澀,屬木侮脾土。

蒸于朮 白芍 茯苓 橘皮 丹皮 砂仁殼 黨參 桑葉 炙草 淮麥 大棗
四帖痊愈。

曹氏(34)
胸悶便泄,納少而脹,脈左弦右軟,木來乘胃,泄肝通腑治法。金鈴子散加雲苓、白芍、栝蔞皮、老薑。

陳(21)
久泄不止,納食作脹,失聰雀目,唇燥腿軟,脈左細弱右弦,屬木旺土虛。經營勞力,是為重傷,宜補脾勝濕和肝。

黨參 蒸冬朮 茯苓 焦白芍 豬苓 澤瀉 橘皮 濃朴 鉤藤 炙草

錢(20)
三日瘧起匝月,旬日前後患晨泄,熱重寒輕,胸悶不思納食,兩脈小數,舌苔微黃。此邪踞膜原,陽氣下陷,治宜分理。

川鬱金 濃朴 橘皮 茯苓 半夏 黃芩 柴胡 升麻 防風 葛根一服瀉止,又兩服發輕如不知矣。又前投扶中升提,已得桴應,納食大增;今但平理營衛,更須小心食物,彈指可愈。

半夏 橘皮 柴胡 知母 濃朴 茯苓 黃芩 紅棗退庵自記︰乾隆己酉七月,患肢軟倦怠,見風洒淅,後重便溏。此大腸之氣下迫,由於肺氣不宣,治須開暢手太陰,使臟氣通達,腑氣無有不利也。

杏仁(三錢) 桔梗(一錢) 防風(一錢) 廣皮(一錢四味開暢肺氣為君) 楂肉(三錢) 黃芩(一錢五分) 檳榔(一錢) 鬱金(一錢二分) 濃朴(一錢五味導滯開大腸之氣為臣使)一服愈。

黃(46)
目黃腹痛,泄瀉咳嗆,胸悶不納。此由濕熱內侵,風涼襲肺,治以徹表清暑利小便。

杏仁 防風 薄荷 前胡 黃芩 黑梔 楂肉 廣皮 茯苓 豬苓 澤瀉 木香

吐瀉

張(97)
陰陽錯亂,吐瀉並作,勺水不下,小水不通,口渴舌乾,兩脈虛不應手。証屬險候,姑擬釐清法,以觀消息。

茯苓 豬苓 橘皮 濃朴 扁豆 廣藿香 白芍(炒) 于朮 半夏 鉤藤
兩服吐瀉止,進稀粥,脈起應手,舌潤筋舒,宜芳香醒胃,稼穡益脾。

黨參 于朮 茯苓 廣皮 濃朴 扁豆 半夏 砂殼 炙草

二便閉

徐(28)
自述患瘧兩發,入河洗澡,下日瘧愈,即患小溲不通,腹堅如石,隆起如阜,兩腿光腫,氣短神呆,已經七日,危急難挨,莫過乎此。前醫投承氣更衣湯丸,大便微通,小便涓滴而已。診脈弦而有力,明系瘧邪結,膀胱之氣亦為不化。蓋足少陽病,及足太陽,治宜泄少陽開太陽。

柴胡(一錢) 黃芩(一錢五分) 青皮(一錢) 橘皮(一錢) 茯苓(一錢五分) 豬苓(一錢) 澤瀉(一錢五分) 荷梗(七寸)
傍晚服下,至更餘腹中有聲,預教以燈心搐鼻,連噴數嚏,小水如注;到天明連更五回,約有斗許,穢濁難聞,其病如失。此方妙在重用柴胡。

大便燥結

周(36)
納食作泛,大便燥結。此飢飽勞役,中氣受傷,《內經》所謂︰“九竅不和,都屬胃病。”是也。

黨參 麥冬 半夏 陳皮 茯苓 川斛 甘草 蔗漿

吐血

沈(38)
脈虛數,逢勞吐血,此得之勞傷脾氣,脾不統血。經云︰勞者溫之。是証必當溫養,若見脈數咳嗆吐紅,輒投寒涼,損抑中氣,其病必增。

黨參(二錢)生于朮(二錢)黃耆(二錢炒) 歸身(一錢五分黑) 桂枝木(五分)五味子(十粒) 橘皮(八分) 炙草(四分)加薑、棗。

陳女(20)
春末起咳嗆,長夏吐紅,惡風潮熱脈數。蓋由肺受風熱,氣不外泄,致血妄行,非陰虛火升之比,可以勿憂,但輕疏太陰,彈指奏功。

杏仁(二錢,研) 防風(一錢) 薄荷(一錢) 桑葉(一錢五分,蜜水炒) 丹皮(一錢五分) 前胡(一錢五分) 連翹(一錢五分) 甘草(四分)

又前方理表降氣,熱退嗽寧,可見吐紅一症,屢有外感。昧者不察,潤補雜投,竟有弄假成真。治病求本,醫門要訣,今但清養肺胃。

麥冬(二錢) 茯苓(二錢) 苡仁(三錢) 橘紅(八分) 杏仁(二錢研) 北沙參(二錢)連翹(一錢五分) 甘草(四分)

徐(45)
勞傷營氣,複感新寒,發熱喘促吐紅,病甚危急,姑用解表以救裡逆。

香豉(三錢) 紫蘇(一錢五分) 杏仁(三錢) 前胡(一錢五分) 桔梗(一錢) 橘皮(一錢) 丹皮(一錢五分) 連翹(一錢五分) 甘草(四分) 薑皮(四分) 細蔥頭(五個)
兩服熱緩嗽減,吐血未止,脈左細軟,右浮弦皆數,舌苔淡黃,脈症可補,因右手浮弦,風邪未盡,佐理表一二味為穩。

黨參 苡仁 生地 歸身炭 麥冬 茯苓 甘草 橘皮 半夏 杏仁 薄荷三帖去杏、薄,加于朮、黃耆、炙草,十餘劑方起。

咳嗽吐血

陳(43)
咳嗽吐血,或稠或稀,時覺左腹氣升,臥著尤甚,形淡畏風,脈軟微數。前醫先用杏仁、薄荷,疏降肺氣,其咳更頻。或以燥火刑金,投洋參、麥冬之類,並納大減。逆予延醫,此土虛不能生金,金虛不能製木,致肝氣上逆,胃受木侮,傳導失宜,飲食不化精微,而成痰涎,一派濁氣熏蒸,凝行上騰,肺為華蓋,焉得不為之病乎?所以疏散則愈耗其金,涼潤則虛其母,治法必滋化源,平其所勝,方可奏效。

黨參(三錢本應用人參,因價極貴,姑以代之) 于朮(二錢) 茯苓(一錢五分) 炙草(四分) 橘皮(一錢) 半夏(一錢五分) 牛膝(一錢五分) 通草(七分) 丹皮(一錢五分) 桑葉(一錢)
十帖病去大半,繼進人參生脈散三服,仍用前方,去桑、丹,加肉桂、黃耆、苡仁而痊愈。

按︰此症治之不當,必致肌肉日削,痰涎日多,不消數月,危境立至。所以詳論病情,俾業斯道者,得其涯 焉。

蔡(34)
胸脹喘促,咳嗽吐紅,脈大而數。古稱脈大為勞,數為虛,証由勞傷脾元,土不生金,肺失清降,治當滋其化源。

黨參(二錢)黃耆(三錢) 生于朮(一錢五分) 當歸(一錢五分炒黑) 橘皮(一錢) 麥冬(二錢) 苡仁(二錢) 五味子(十粒) 炙草(四分)此方余出臆見,名培源益肺湯,治勞倦吐血有神功。

曹(55)
形寒咳嗽吐紅,兩脈弦軟,是為勞倦傷脾,積寒傷肺。治當溫補手足太陰肺脾,略佐疏理客邪。

黨參 蒸于朮 茯苓 橘皮 前胡 歸身 薏仁 桂枝木 紫蘇 炙草 煨薑 大棗兩帖血止嗽減。

吳(21)
前投解肌,汗出熱退,咳血仍然。究其病因,深受寒邪,肺氣不舒,致血妄行。姑再疏利元府,以解裡逆。

杏仁 前胡 蘇葉 防風 橘皮 石膏 甘草此方代青龍湯,兩服嗽緩,吐紅止,胸寬,食進,已得生機。

趙(20)
夜熱盜汗,咳嗽紅痰,脈弦而數。証屬勞怯,自宜保護,兼助藥物,以冀延齡。

北沙參 麥冬 茯神 苡仁 牛膝 白芍 桑葉 鉤藤 茅根前投清金和肝之法,夜熱盜汗愈;今但治其咳嗽。究其源,因勞而得,宜益土生金法,而培化源之意。

黨參 蒸于朮 茯苓 半夏 五味子 麥冬 苡仁 橘皮 炙草 茅根
古稱嗽症用異功散收功者,可不複發,所謂補土以生金也。

姚氏(24)
舊冬起咳嗽,延至二月,複吐紅痰而臭,脈來細數異常,自汗。屢次更醫,皆謂陰虛,投四物六味之類。後一醫以為肺癰,今往專科延醫,病家有親,知予能治難病,相邀延醫。觀其脈症,若為陰虛必燥,焉得有汗?內癰脅上必痛,脈必洪大,今皆無有。以予觀之,屬肺受外邪,此臟最嬌,久嗽必傷其膜,紅痰因此而出;更土生金,子奪母氣,臭痰屬脾虛,試觀世間腥穢濁物,土掩一宿,其氣立解。治法必須從標及本,先用疏散肺邪。

杏仁 薄荷 防風 橘紅 桔梗 桑皮 連翹 甘草

兩服咳嗽大減,改用培土生金法,稍佐利肺,六君子加苡仁、扁豆、山藥、杏仁、前胡,四服痰少而腥氣無矣,嗽痊愈。原方去後五品,加麥冬、歸、地,調補複元。

浦女(11)
久嗆傷肺,痰內帶紅,左脈弦數,肝火刑金。

丹皮 桑葉 鉤藤 白芍 苡仁 茯神 杏仁 橘紅 麥冬 甘草 沙參四服減半,改用而痊。

陸(18)
衄血久而不止,身熱脈數,重取豁然,鼻衄方藥,施用殆遍,全無一效。不知去血過多,虛而發熱也。

黃耆(四錢)熟地(六錢)歸身(二錢)白芍(一錢五分) 牛漆(二錢) 荊芥炭(一錢)陳皮(八分) 側柏葉汁(一小杯)此方出余臆見,名加味補血湯,三服即愈。

溲血

朱(11)
熱邪迫入太陽,溺赤溲血,治宜噓血歸經,導去火邪。

黃耆 當歸 柴胡 升麻 黃柏 生地 木通 知母 甘草 淡竹葉

便血

張(6歲)
赤痢三月,延為便血,日數回,肌色慘淡,而不可遽補,因腑陽困塞故也。

生茅朮(一錢) 橘皮(一錢) 濃朴(一錢) 砂仁殼(一錢) 雞內金(一具炙) 炙草(四分)

陸(63)
便紅有年,大便常泄,左尺獨小。古有病久不愈,責諸腎者,蓋因腎為胃之關,今用其意。

生地(四錢) 萸肉(二錢) 菟絲子餅(二錢) 山藥(二錢) 荊芥炭(一錢) 茅蒼朮(一錢五分) 濃朴(一錢) 橘皮(一錢) 茯苓(一錢五分) 側柏葉(一錢五分) 山楂肉(二錢)

張僮(14)
自述前年嬉戲舉石,旋即便血。此為努力傷脾,脾不統血;久則腎亦不固,腎為胃之關,當雙補之。

黨參(一兩五錢) 蒸冬朮(一兩五錢) 生茅朮(一兩)黃耆(二兩) 橘皮(一兩) 山藥(一兩五錢) 山萸肉(一兩五錢) 菟絲子餅(二兩) 砂仁末(七錢) 茯苓(一兩五錢) 炙草(五錢) 側柏葉(一兩)棗肉為丸,晨服四錢,一料痊愈。

顧(32)
腸風便血,下必有聲,兼見咳嗽,當宗東垣法。

茅朮 防風 荊芥炭 羌活 柴胡 升麻 川連 側柏葉(炒黑)
投升陽散風燥血之劑,數服後,血嗽俱減。肺與大腸相為表裡,然今脈軟弱,臍不快而痛。此失血過多所致,當補中氣,仍佐升發。

黨參 白朮 黃耆 歸身炭 杜仲 防風 升麻 橘皮 荊芥炭 生地炭 炙草

張(60)
大腸之氣虛滯不和,腹痛便血。

生地 茅朮 濃朴 橘皮 砂仁殼 白芍 黃耆 蒸于朮 黨參 楂肉 炙草 蛀大棗四服其病頓愈。此方黑地黃丸與補中益氣相配成方,療虛人便血最效。

呂(82)
患小溲短數而痛,入暮燥渴,夜半尤甚,脈陽盛陰虛,腎水虧乏無疑。高年不能屏棄世緣,應酬紛紜,五志不寧,陽不交陰之症。經云︰“膀胱者州都之官,氣化則能出焉。”治宜補陰以降陽,金匱腎氣丸,早夜服三錢。

錢(34)
白濁溺痛,起於長夏,濕熱阻竅,清利治之。

萆薢 扁蓄 瞿麥 赤茯苓 滑石 木通 淡竹葉四服愈。

白淫

顧(25)
從前吐血,近起白淫,出於溺後,脈數而小,兩尺尤微。自述逢勞更甚,補攝並施。

黨參 黃耆 熟地 萸肉 山藥 五味子 湘蓮 芡實一服止,改丸料,吐血亦瘳。

沈氏(27)
青年喪偶,情懷鬱結,以致周痺,時常腹痛,行步維艱,納穀甚減,治當疏補兼施。

黨參(二錢) 蒸于朮(二錢) 蒼朮(一錢) 柴胡(五分) 香附(一錢五分) 歸身(一錢五分) 益智仁(七分) 橘皮(八分)出入加減,四十劑痊愈矣。

鬱(75)
兩膝痿痛,不能行立,脈來弦數。並非痰凝氣滯,若用疏燥之劑,非但無效,反能增病。蓋緣高年陰血不足,肝火不寧,筋無所養,病屬痿症,補血和肝,一定之法。

熟地 歸身 白芍 牛膝 威靈仙 枸杞 防己 萆

錢(29)
中焦痞痛,旋變黃膽,脈來弦數而澀,屬肝火內鬱。時當溽暑,濕土用事,濕熱相蒸,脾氣欠運,此症成矣,宜清疏並用。

川連(八分) 柴胡(六分) 山梔(一錢五分) 丹皮(一錢五分) 香附(一錢五分) 橘皮(一錢) 木通(七分) 茵陳(一錢五分) 澤瀉(一錢五分)六帖黃退,胸寬而愈。

沈氏(42)
三瘧住後足腫,旋及大腹胸脅,納食大減,氣急脈細。此分明脾腎兩虛,脾虛則不能製水,腎寒則膀胱亦不能化,失滲泄之能,以成泛濫之勢;治法莫穩於四明加減腎氣丸,並補中益氣湯,分早晚而進。但此法久服方有效,又奈湯丸中藥品,有力者方能辦。今田家之婦,粒食不缺為幸,焉能辦此?坐忍其斃,又非仁人之用心。因推敲一方,以欲退其腫,必有利水︰欲利其水,必先利氣。而不知單利其氣,仍如無雲而致雨,豈可得耶?然則何如?須按《內經》氣化能出之法,在溫而利之也。

椒目(一錢) 丁香(十只) 老薑皮(七分) 橘皮(一錢二分) 蘇梗(八分) 通草(七分)大腹皮(二錢) 澤瀉(一錢五分) 車前子(一錢)茯苓皮(二錢)五帖皮膚發癢納增,又五帖皮膚皺揭,頓覺寬松。前方應效雖速,所謂急則治標,非萬全之法。改用培土利氣暖腎,以冀痊愈。前方去通草、車前子,加黨參二錢,生冬朮二錢,十服,病去其半。又用異功散,加黃耆、苡仁、丁香、椒目、澤瀉、老薑皮、大蘇梗,十餘劑,而飲食起居如常。

朱女(14)
上下俱腫,半年來病日加重,不思納食,寤著譫語,咳嗆脈數。此氣虛兼滯,須補養疏通安神。

黨參(二錢) 龍眼肉(七枚) 棗仁(二錢) 茯神(一錢五分) 砂仁殼(一錢) 遠志(一錢) 大蘇梗(一錢) 橘皮(一錢) 杏仁(二錢五分去皮研) 桑皮(一錢五分蜜水炒)四服眼鼻分明,踝細大半,夜眠安靜能納,神氣通暢。將前方增減藥味分兩,作丸料。

彼父以此女為不起,訪予延醫,一決生死,今得如此速效,感激無盡。蓋腫脹雖列一門,其實殊途。腫易治而脹難治,緣脹關臟腑,腫則重在水,輕在氣。若能別其虛實,辨明所兼,應手取效,亦非難也。欲辨腫脹,但著頭足俱浮,大腹不甚堅緊者為腫,獨大腹堅緊如鼓,青筋累累為單脹最重;或頭面朝腫,兩腳晚腫,惟腹無時不然者,始為脹兼腫也。將腫脹縷析於此,以俾學人之豁目焉。

王(5歲)
童年身腫,屬肺氣不舒,膀胱不利。

茯苓皮 橘皮 桑皮 大腹皮 苡仁 杏仁 木通 車前子 薑皮

沈氏(68)
形衰氣弱,流運失時,口糜內熱,肢腫不納,兩脈沉細帶數,此症難治。

蓋人氣應天,目下仲夏,陽氣弛張於外,如草木無不生長蔥鬱,而人豈可抑斂不伸耶?在年壯氣盛,或於冬月為寒邪所逼,即病為傷寒;至春化溫,及夏為熱。所以可療者,因其本氣充實,舉而升之,補偏救弊,以歸天和。此則不然,姑擬一方,冀回萬一。

連翹 香豉 薄荷 防風 橘紅 杏仁 山梔 人參 老薑皮
服此竟有效,然至秋時方起,欲其久住,難矣哉﹗

趙(60)
甲周之年,患水腫。由於氣虛少運,膀胱失利,非旦晚可愈,耐性服藥,庶可奏效。

黨參 黃耆 生冬朮 大腹皮 蘇梗 砂仁殼 橘紅 茯苓 澤瀉 薑皮又,前方添歸身、白芍、煨木香,減砂仁殼、蘇梗,有效,腳腫退,腹脹寬,製丸劑可以收功。

沈(20)
瘧後面浮腳腫,脈來沉澀,用上下分消法。

蘇葉 羌活 防風 茯苓 澤瀉 苡仁 橘皮 香附 砂仁殼 薑皮
西河柳易漏,故頻飲頻溺,所有精氣,隨水下注,從膀胱而出,如米泔者精液也,如酒酵者精氣也。如此日夜發熱,豈止羸?體質薄弱,鮮不免者。前方雖效,然非大補腎陰,終歸複萌,乃去石膏、黃連,又服三十劑,肌肉漸複,目明如舊。

鄔(59)
初夏入山買竹,逾月方回,歷夏秋肌肉消煉,肥體忽成瘦軀,兼之兩足痺痛,行步艱難,數延醫治。或以為虛,或視為濕,服藥數十,兩目昏花,視小如大,勢日沉重,彼有鄰人為櫛工者,言予能治,即求延醫。六脈洪實帶弦,因其向肥忽瘦,意非消症乎?即問能飲若幾,小便幾?答曰︰入山買竹,天氣初熱,煩渴喜飲,至今仍咽喉乾燥,時時啜茶方妙,少頃即欲小便。複問小溲著干土上有沙起否?曰︰未試,惟解坑內見泡沫高起數寸。予曰︰君半年來肌肉日削,從此而去,古人以飲一溲二,名為上消。由於亢陽,非大寒之劑,不足與焉。

石膏(一兩) 川連(一錢) 黃芩(一錢五分) 黃柏(一錢五分) 知母(一錢五分) 熟地(四錢) 生地(三錢) 天冬(二錢) 麥冬(二錢) 龜板(二錢) 白芍(一錢五分) 甘草(四分)
服四劑,燥渴小便泡沫稍減,目清大半。因問余曰︰從前服藥數十,病日有加,今只服四劑,何效如是之速?
予曰︰君陽體陽脈,入山陽時,經營勞頓。又喜火酒,五內之火俱動,燥渴作矣。凡飲食入胃,熟腐水穀,游行精氣,上輸於肺,水精四布,下歸膀胱,通調水道,小便出焉。其間升降洒陳,原有一番工夫。今臟腑有火,如燥土沃水,易漏不滋,即大其製,修丸常服,將及一年,足痺亦痊。鄔之得生,皆出櫛工之賜也﹗

張(56)
大腹左邊起塊如掌,納大減,脈微細。此為情懷不暢,氣血皆鬱,五積之形已彰。幸春起至初冬,不為沉痼,當先推氣分,越鞠丸意。

茅朮(一錢) 枳實(一錢五分) 神曲(二錢炒) 撫芎(一錢五分) 香附(二錢) 黑梔(一錢五分) 青皮(一錢) 老薑汁(一匙)又前方三服,開鬱運氣,有形之積已得軟小,乘勢推蕩,脈之細極,總因氣血凝滯使然。

莪朮(一錢五分炒) 枳實(一錢五分) 神曲(一錢炒) 桂枝(五分) 香附(三錢) 青皮(一錢) 濃朴(一錢炒) 加老薑汁(一匙) 食鹽(少許)又,經云︰“大積大聚,衰其大半而止。”今病去六七,納食加倍,否己成泰,設關防賊,似不可缺。

黨參(一錢五分) 生于朮(一錢五分) 歸身(一錢五分) 橘皮(一錢) 香附(二錢) 鬱金(一錢) 桂枝木(五分) 炙草(四分)

產後

某氏
產後起腹痛便溏,時兼痢下,脈細而虛,當從脾家所喜。

茅朮(八分) 濃朴(八分) 橘皮(八分) 茯苓(二錢) 穀芽(二錢) 砂仁殼(一錢五分)白芍(一錢五分) 炙草(四分)四服愈大半,改用香砂六君而痊。

某氏
產後大便燥結,當氣血雙補。

黃耆 (四錢蜜炙) 熟地(五錢) 歸身(二錢) 橘皮(一錢) 蘇子(一錢五分) 煨薑(二片)四服不但便通,神亦旺。

許氏(27)
產才三朝,腹痛身熱,系惡露留阻,當生化法。

當歸 川芎 益母草 香附 棠球子 炮薑 炙草兩服愈。

調經

俞女(19)
患月信不調,不時氣逆沖胸,迷悶嘔吐,甚至神昏發厥,脈大而澀。症似木乘土,因脈不合症,視其面色,並無憂怒之形。緣詢病起幾時,自述前歲飲井水停經,旋起腹脹,後經通而氣沖之病作矣。予既得其情,即處一方,以溫經逐瘀利氣,三法並施。

炮薑(八分) 歸尾(二錢酒潤) 艾葉(一錢五分) 大黃(三錢酒潤遲入) 枳實(一錢五分) 延胡索(一錢五分) 香附(二錢) 橘皮(一錢) 桃仁(二錢) 紅花(一錢)
時適行經之期,服兩劑,所下瘀塊甚多,胸寬腹和,不知病之去向矣。惟覺形軟,診其脈無澀大之象,三載沉痼,應手取效,下法不可不知,改調補氣血方,女母不勝欣悅而返。

血崩

沈氏(28)
小產後一月,血崩不止。

黨參(二錢) 蒸于朮(一錢五分) 枸杞(二錢) 白芍(一錢五分酒炒) 山藥(二錢炒)菟絲子餅(二錢) 杜仲(一錢五分鹽水炒) 荊芥炭(一錢) 炙草(三分)服兩劑即愈,此方治挾虛崩漏多效。


人有三百六十種病,一種之中,又有岐焉。不知者乃有亡羊之嘆,得其要者,一言而終,不外乎表裡、臟腑、氣血、寒熱、虛實十字耳。古來名醫,各有成書,惟《內經》包羅一切,仲景《傷寒》、《金匱》,可曰無遺。後之著述,或有方無論,或有論無方,或出特見以成一家之言,於各種病症,亦云備矣。何待鄙人之援管操觚,道其長短哉?然而聖人不廢孺子之歌,賢者猶采芻蕘之語。仆從事於此,已歷四十載,只今須髯皓白,心志日衰;宿有所得,再不筆之於書,竊恐一旦眼光落地,平昔之苦心力學,參驪究黃,豈不盡付之冥漠乎?所可鄙者,如馬遠繪山一角,管中見豹一斑,未免為有識者所誚耳。時次男若濟志願學醫,勸予曰︰即不傳於外人,而作小子梯航,何不可耶?乃俾之抄錄焉。

類中風

此症大端,由其人腎水素虧,勞心過度,水虧則木燥生風;心勞則血耗,風火相煽。一時卒倒,不省人事,口眼歪斜,言語不清者,為類中風。治宜滋腎平肝,養血熄風,參消痰之品。亦有寒中,須佐溫熱,如地黃飲子一方加減。若用開竅豁痰,散風清火,每成脫証不治。

更有兼症,隨其病而治之。其半身不遂,四肢不仁,亦屬類中分岐。一切方藥,須於各種醫書查閱,予只論其源頭,方概不錄。

童癆

癆之為病,咳嗽吐血,後反無血可吐,內熱形瘦,失音氣急,語言不續,危如反掌。其人患此症者,體素弱,過用心;或好色,必善怒,三者兼之,必成癆病。何也?用心血耗,好色精虧,善怒肝旺。肝旺則脾胃先傷,納食欠運,大便或燥結,或溏泄,飲食不化精微,而成痰涎。母虛子弱,不任風寒,稍受感冒,咳嗽見矣。心火不降,腎水不交於心,兼之肝火上炎,血焉得不吐?內熱焉得不作?及後無血可吐,敗症盡見,臨崖勒馬,悔已晚矣﹗其症始起,飲溲溺,更能靜養,遠色戒性,脫然亦不為難。若惟仗草根樹皮,不能守戒,百無一痊也。更有尸蛀,俗稱百日癆,室女為多。其患乾咳,不吐血,亦無痰,入暮身熱,晨起不覺,飲食漸減,初起面色嬌紅,絕似無病,未及半年,多已殞命。治此病,《千金方》有此藥。然是症甚少,未曾修試,雖蘆扁複生,亦無所施其技。設有癆蟲,謂之心疾,皆非我所知也。凡男子欲事未必損人,欲念最損人;隔牆釵釧,隙穴髻鬟,少年常有,衽席不施,而爍為枯臘者矣。惟童癆一症,無論男女,患咳嗽夜熱者,宜於補土養金中,加銀胡、青蒿、地骨皮、鱉甲、知母等藥多效。

鼓症

(附腫脹)鼓症者,其大腹逢逢如鼓之謂也。有氣有血,有水有食積,有痞有蟲,各有寒熱虛實之分,腫脹之別。其因氣者,其人善怒,肝旺脾衰,致肺氣不宣。流為是症者,必兼咳嗽。治宜先用輕劑,如桑皮、杏仁、通草之類,即徐之才《十劑》中所謂輕可去實也。繼用泄木化氣之品,如桑葉、黑梔、夏枯草、廣皮、砂仁殼、大蘇梗之類。其因氣虛腹滿者,當補中益氣,加五皮化氣之品。其因血者,必血已離經,瘀滯臟腑,以成是症,或血痢澀早,邪不得泄,亦成此患。治宜逐瘀,如桃仁、歸尾、紅花、楂肉、枳實、雞內金、大黃,再加氣藥。其因水者,一因土虛不能製水,一因腎臟虛寒,不能化氣,致水泛濫者,治當補土溫腎,加利水化氣之藥。有實水腫,腿踝按之則陷如泥,目下浮起如新臥起狀,兼頭面浮腫者,先開鬼門,用風藥散之;繼用五皮飲,加苡仁、砂殼、澤瀉、車前之類利之,謂之潔淨府,此症最為易治。其氣血水三症之中,如帶食積,各宜加消積之品;其痞而脹者,當用消痞丸,隨其因而加減之;其蟲積為鼓,當用檳榔、雷丸、蕪荑、使君子,或加大黃、枳實等藥治之。凡腫易治,脹難治,腫因有邪,脹從臟腑而發。若凡上下不腫,惟大腹青筋累累,臍突單腹脹,尤為難治。

凡瘧疾愈後,切忌驟補,往往為患不測。蓋邪半入於裡,初愈者邪未盡泄,十有四五。

善調者素食淡葷,待其胃氣複原,正強而留邪自去。常見一人,瘧愈後服人參湯,竟成痿症;一人瘧後食煨扁豆,即成鼓脹,皆致不起,可不慎哉﹗

噎膈

(附翻胃)噎膈症其因有三︰一曰憂思氣結,二曰含怒不舒,三曰好酒傷胃。夫憂思不解,則心氣結,心系通咽,結則鬱火上凌清道,痰涎纏擾。初則咽物不利,久則噎症成矣,即張雞峰所謂神思間病也。治法先宜開解病患,後用舒心氣,清鬱火,消痰涎,利咽喉之藥,早治多愈,重則糞如羊矢,則無救矣。凡人怒必有火,喧嚷呵,怒火即泄,當時平複,亦無所傷。其有含怒不發,肝氣久郁成火,輕則胃痛,肝火凌胃;重則胃傷,失通降之權。陽明以通為補,以降為順,病則不通不降,食物入胃,逗留不化膈病成矣。治法亦先宜開解病患,後用舒肝通腑消痰利氣之藥,輕則易治,重則難愈。好酒之人,日事沉湎,穀食少而胃失養;胃虛欠運,漸生濕熱,上蒸會厭,中滯胃脘,多成噎膈。蓋噎在上而膈在中,噎未必即膈,膈則必並噎,噎輕而膈重也。治法先宜勸其節飲,即以扶胃利濕,清火消痰之藥治之,早治十愈八九。翻胃者,朝食暮吐,暮食朝吐,多有勞心勞力,憂愁不解,飢飽不調,日久胃傷而成。

治法補胃為君,並通腑降氣之藥,亦可十愈八九。噎膈症至後食物下幽門,謂之下口,入大腸無幾,並有燥火 煉,故大便每如羊糞者,病已八九分,治療為難。更有腎病阻隔幽門,(腎為胃之關。)納食不下者,用六味八味等湯治之,不可不知。

痺者,疲也。有周痺,周身及四肢麻木或痛。蓋因氣血不充,兼受風濕而成,治宜補氣血,佐散風利濕之藥,須帶溫而行之,方有效也。有行痺,麻木與痛無定所也,其治法與周痺相同。其胸痺乃胸中陽氣窒滯,治用薤白、白酒、栝蔞皮之類,通其陽氣即愈矣。

(附肺痿)痿症多由濕熱,或寒邪流注於腿膝間,或腫或不腫,或酸楚軟弱,行步維艱。亦有好色精虧,肝血不能相濟,筋失所濡,以成是症者。當戒色欲,再用滋補肝腎,兼疏通之藥治之。若因受寒,宜溫通筋絡,濕熱須清利中加威靈仙、牛膝、木瓜等味。半由藥治,半須病患留心調養,切忌火酒,庶能速痊。其肺痿一症,名同而路別。肺痿乃心火刑金,久嗽而成者,蓋肺為燥金,有複感燥氣而成者,治心火刑金,當先和心陽,加黃連亦可,繼用養肺之品,如人參、麥冬、五味、燕窩、北沙參之類。若因感燥而成痿者,宜玉女煎、清燥救肺湯之類。

肺痿之重者,眉毛脫落,皮膚乾枯,肺主皮毛也,治至數月,藥須百劑,方能痊可。

咳嗽

咳嗽有外感,有內傷,有內傷兼外感。肺主皮毛,又為嬌臟。人受風寒,皮毛洒淅,肺氣不得外泄,為噴嚏,鼻流清涕,而咳嗽者,宜用溫散,如蘇葉、防風、前胡、橘紅、蔥白、炙草、薑皮之類。如已化火者,宜用辛涼,如薄荷、杏仁、荊芥、連翹、山梔、竹葉之類。若受暑風,為氣悶自汗而嗽者,須兼清暑之品,如滑石、茯苓、苡仁;因暑中有濕故以淡味滲之,沙參、絲瓜葉、淡竹葉之類。受燥氣,舌乾口渴而咳者,須入石膏、鮮生地、桑葉之類。若內傷,本經有形寒飲冷則傷肺,為惡寒喘促,咳吐痰血者,宜補土降氣,消痰理表之藥,如六君加蘇子、杏仁、桂枝木、老薑渣、大棗之類。若心火刑金,宜和心陽,養肺之藥,如茯神、棗仁、柏子仁、元參、沙參、麥冬、連翹、竹卷心、燈心,甚則黃連、黃芩亦可用。肝火上炎,必口苦吐酸,脈弦咳嗽者,宜用和肝泄木,如生地、歸身、白芍、丹皮、桑葉、鉤藤、白蒺藜之類。若腎水泛痰,而見咳嗽者,其痰必鹹,耳必鳴,夜重日輕,六味湯、都氣丸俱可用。因二方有茯苓、澤瀉,故能降一切虛火。更有勞倦咳嗽,其治在滋化源,方用補中益氣,去升麻、柴胡,加茯苓、麥冬、五味子;有痰再加半夏、象貝。予治此症,獲效多矣。有日晡身熱,咳嗽至曉,熱解,嗽亦緩者,瀉白散主之。有酒客胃中濕熱熏蒸,而為咳嗽者,又當燥濕清火,如茯苓、生苡仁、茅朮、半夏、神曲、黃芩、黑梔之類。以上所采藥味,原與病症相合,然並非即以此數味為方也。在觀者參而用之,方為合格。更有老年衛氣不固,每當新寒束縛之時,多有咳痰者,俗稱痰火病。宜於平時服補肺胃之丸,至期不致受涼,多可免者。予治數老人。其效如神。

消症

消症分上中下三種。上屬心肺,中屬腸胃,下屬肝腎。大抵消症多因水火偏勝為患,治法不外乎滋清並施。欲別其上中下,先視其外象。上消則舌上赤裂,大渴引飲,是心移熱於肺而成。古法用人參白虎湯為主。中消則善食而瘦,自汗大便硬,是大腸移熱於胃而成。古用調胃承氣湯為主。下消則煩躁引飲,小便如膏,多屬肝腎虧損。古用六味八味加減。至於飲一溲二,多致難治。孫真人云︰消渴之人愈後,多有發大癰而卒。此無他,明系精液氣血耗盡之故也。凡消渴症。溺於乾土,必有如鹽汁然;溺於盆中,必起沫如酒酵。精液消耗。從此而去,更有平時納只數合,一旦兼數日而食。此腹中有蟲積,當用攻蟲法下出之,即愈。

哮喘

哮喘實因肺中有實邪。脈浮緊,喘而無汗,能食不得倒臥,大青龍湯;有汗,越脾湯;其效如神。稍遇挾虛,禍不旋踵。予每仿其製而輕其劑,用蘇葉、前胡、防風、杏仁、連翹、黃芩。若熱甚者,用石膏、橘紅、甘草。痰多加浮海石、半夏、萊菔子、枳殼等味。宜加減各味列於下︰如桑皮、地骨皮、花粉、青黛、蘆根、茅根、桑葉、竹葉、枇杷葉、川貝、象貝、款冬花、紫菀、馬兜鈴、茯苓、澤瀉、苡仁、通草諸味。隨其症而采入之可也。稍挾虛者,佐以生甜冬朮、麥冬、沙參、元參。寒而無熱者,屏去一切寒涼,加老薑、桂枝木。俟其病去六七,宜疏補並施。若痊愈後,必得補土生金,兼固表調裡之藥。如異功散合玉屏風,再加甜杏仁、蘇子、梨汁。或萊菔汁熬膏為丸,以杜不發。華真人曰︰哮喘似乎肺實,乃肺虛也。信然。故用補劑,多見其效,用清疏久而愈甚,亦可驗矣。凡治肺病,能用補母收功,可謂萬全,再不複作。其有腎虛喘而不哮者,宜貞元飲,用熟地、歸身二味,其應如響。

傷寒

傷寒,予存其名,而無言也。自南陽立法以來,歷代有人條論,各有可取。學人自當求之,豈待予言哉?然而善讀仲景書者,不但能明經絡,見症了如指掌,並可得其立方用意之妙。

故前人云︰能明《傷寒論》一書,非止能治傷寒,而於雜症亦思過半矣。豈不在立方之妙乎?不善讀書者,雖治真正傷寒,尚如隔靴搔癢,而況以此法治雜症,其為誤人非細焉﹗予少時曾見一人病胃痛,嘔吐酸水,色如青草汁。延城北王某來治,曰︰此症正合《傷寒論》中厥後條,宜理中湯。方用附子、乾薑、半夏、茯苓、人參、白朮、陳皮、白芍、甘草,一服而愈,用之當也。又見一人,夏月患畏風自汗,身熱氣短,延一醫延醫,用桂枝湯一服而斃,用不當也。我故曰︰《傷寒論》須善讀為益廣大,不善讀貽害非細。豈虛語哉?

斑,溫熱所化也,由感而得。其邪從皮毛漸至於胃,胃主肌肉,溫熱郁不得泄,化而為斑。

其先必見脈洪數,舌黃胸悶,口渴氣穢,壯熱諸症,甚則譫語,無論見斑與未見,宜散表清胃,用蘇葉、淡豆豉、(早春初冬可用。)葛根、薄荷、黃芩、連翹、花粉、地骨皮、鼠粘子、橘紅、蘆根、甘草等藥,服一二劑,無斑即可解。若熱不解,而反見氣急,面帶黑滯油光,大便已多日不解者,可用大黃、元明粉、枳實,再加清疏雙解之,腑氣得松,有斑即起,無斑即愈矣,犀角地黃湯、化斑湯,臨症酌用可也。水晶斑乃熱之甚者,陽極似陰之象,方中須重用石膏,其藍斑必因從前失治,熱至腎水已涸,故見此症,多致不治。斑症稍涉補藥,鮮不死者。

疹,亦溫熱所化也,從肺所發。其先必咽痛咳嗽,身熱惡風,脈浮數,宜散表清肺,蘇葉(早春初冬用之) 薄荷、杏仁、連翹、花粉、地骨皮、蟬衣、橘紅、生甘草、竹葉、西河柳枝。熱甚加黃芩,咽痛加射干、馬勃,有痰加象貝,二三劑可痊。愈後忌肉食一月,避風為要。蔗漿甘寒,病中最宜。

咽痛喉風

此症有輕有重,輕者不過肺氣不宣,火鬱咽痛,或心火上炎,治肺有鬱火者,用蘇葉、(不惡寒可勿用) 薄荷、杏仁、射干、橘紅、馬勃、連翹、元參。火甚者,加黃芩或石膏。

痰涎纏繞,加天蟲、象貝。治心火上炎,竹卷心、燈心、茯神、甘草,或加黃連、連翹,俱一二服可愈。惟有一種冬溫,伏火又為寒邪所襲,每在小寒後,春分前,患惡寒身熱,脈緊咽喉作痛,不能納食。若失治與治之不當,必致膠痰壅盛,並鼻塞不通,一二日間,多有殞命。治法須用大青龍湯、麻桂散寒邪,石膏清伏火,杏仁開肺,炙甘、薑、棗和表裡,煎服取效甚速。予治五房工人張二,臘月患喉痛頸腫,惡寒壯熱,脈緊神呆,語言不清,用前方得汗即瘥。後周身脫皮,可見伏火寒邪,盡從肌膚而泄,皮受沖奪,故麩而脫也。不然極甚之邪,盡升於三寸之喉,其不斃者幾希。再用真鴨嘴膽礬研細,同釅醋調。(釅醋,醋之好者)用雞翎蘸探喉中,吐出膠痰,脹即松而可愈矣。此方最效。膽礬須平時購得,以便臨時取用也。蛾喉者,喉間起紫血泡如繭。一為單蛾,二為雙蛾,泡起象繭,故曰蛾。亦因風寒火毒而成。血泡須用銀針點破出血,即無妨,用藥亦宜散風寒,清鬱火。更有大便燥結,多日不解者,用大黃下之,為釜底抽薪法亦可。間旋上病取下,古人有之。若從肝腎而發,用八味湯,導火歸源。予未之遇,不敢妄斷焉。

吐血

真癆病之吐血,南齊褚澄曰︰“飲溲溺,百不一死。”夫溲溺能清臟腑虛熱,兼降浮火。癆病吐血,實由於此,最為切要。然有法焉,俗謂之還元湯。乃服自便之溺,宜不食腥穢之物食,味略淡,晚餐白粥,如是數日後,五更或清晨,解時去頭末,取中一碗服之,更能散心遠色戒性,雖沉 宿疾,不數日可痊。海鹽縣村寺有一僧,能療一切勞傷,虛損吐血,乾癆無血可吐之症。此僧絕不知《神農本草》、《黃帝內經》。惟善於起居得宜,飲食消息,患者住彼寺中,三月半年,十愈八九。此雖勿藥,記之名醫可也。予舉斯,亦願病者,知起居得宜,飲食消息之法,莫單仗草根木皮,久歸不起。夫血,心主之,脾統之,肝藏之,用心過度,心陽不攝。吐血者,藥用人參、棗仁、茯神、柏子仁、麥冬、丹皮、犀角、生地、茅根、藕節之類。須加橘紅、通草、牛膝炭以松之;勞倦傷脾,藥用人參、白朮、茯神、炙草、廣皮、歸身、炙側柏葉、藕節之類;怒氣傷肝,藥用丹皮、桑葉、生地炭、歸身炭、炒白芍、鉤藤、白蒺藜、甘草之類。以上藥味,並非成方,惟與臟相合,在圓機之士,采而施之可也。吐血有數種,嘔血屬陽明胃,與厥陰肝為多,故盈盆滿碗;咯血唾血,俱從肺腎出,咳血心肺胃三經俱有;痰中帶血,肝腎為多,吐紅痰脾虛肺熱也。心肝腎先傷,繼及脾胃肺。吐血者為真癆病難治,余當辨其何臟何腑何因,隨其症而治之。每有因外感吐血,觀予醫案可得也。

鼻衄

鼻衄因受外感,內有伏火。為瘧為單熱,數日後忽鼻衄如注。此邪入血分,欲借血而泄,名為紅汗。徒傷血分,不及正汗遠甚,治須清疏中佐涼血之品。有少年磕傷成病,每逢煩勞即發,宜當歸補血湯,加生地炭、牛膝炭、荊芥炭,陳皮、歸身,亦須炒黑,方能止血,免助火也。有心肺火炎,犀角地黃湯亦可用。

牙衄

宿有是病,屢屢發者,為勞損之苗。予每用黃連六味湯、補血湯,加旱蓮草、生地、丹皮,多效。亦有外感,內有伏火,出血吐地即凝者,此由鬱火,藥用柴胡、薄荷、黃連、山梔、丹皮、赤芍之類,隨其症而加減之。

瘧疾<

瘧成於夏秋為多,他時雖有,終不似夏秋之眾也。蓋夏月人食肥濃,並吸受暑邪,外感涼風,或冒露水,始則皮毛閉塞,暑邪欲泄不泄;內之肥濃,間化為痰。風露之感在表,暑食所傷在裡,半表半裡,足少陽膽經應之。衛氣陷入營分,則為寒;營氣不交於衛,則為熱嘔吐者,胃有積痰也;心煩少寐者,胃不和也;口苦者,膽熱也。此日瘧、間瘧之所由作也。治法當疏邪清熱,滌痰利氣、消痰並施,柴胡、(日瘧寒輕者用薄荷亦可。)青蒿、半夏、陳皮、黃芩、神曲、甘草。無汗加蘇葉;熱甚加石膏、知母、竹葉;口渴加花粉;嘔甚加炒竹茹,小便短赤加滑石,胸滿或悶,加枳實、栝蔞皮;噯腐加楂肉;舌黃或煤色,脈弦實,大便多日不解者,可加大黃下之;咳嗽加杏仁、射干、前胡。服藥先一劑,系其惰,謂將解早一時服;第二帖迎而奪之,謂未發前早一時服。

近世富貴人,畏服柴胡。按︰此味惟邪未入少陽服之,所謂開門揖盜,引邪入室,原所禁用。既往來寒熱,脈弦口苦,心煩喜嘔,少陽症已見,柴胡升清肝膽之熱,必用之品,何礙之有?凡瘧之寒甚者,戰栗氣急,雖熱天綿被數重,不足蔽其辜,不知者當寒作時,恣飲薑湯火酒,寒不能祛,而其日熱作必甚,助其火也。《準繩》一說殊妙,謂瘧之作寒,乃陽氣陷入陰中,須升提之,予用之多效。一醫治一人寒重,用桂枝、當歸,即變為壯熱不休,幾致喪命。嗟乎﹗治瘧又當分初、中、後,在氣在血。以上之治,是在初在氣之法也,中則氣血之間,後則皆在血分矣。更宜疏中用補,補中兼清,無一定之方,不移之法,如鴛鴦繡出,金針難度,在人聰明好學,神而明之也。更有瘧作,女人月事適行,為壯熱譫語,甚有如狂者,此為熱入血室,小柴胡去參,加生地、歸須、丹皮,一服可愈。其 瘧,即三日瘧,予醫案中雖有數條,一時偶中,其大段細節,未能深究,不敢妄言。《 瘧論疏》一卷,明‧盧之頤撰,至為詳悉,可觀也。

痢疾

痢亦夏秋為多,他時間有也。其因亦由夏月愛啖瓜桃生冷,內受暑邪,外感風涼,伏邪欲泄,為斑為疹為瘧者有之,至迫入大腸,則病痢矣。其白者在氣分,黃痢傷脾,赤痢在血分,赤白黃紫並見者,為五色痢,當分治之。前人以白屬寒,赤屬熱,非也。分氣血則可,分寒熱則未當。治白痢疏氣消導,或加清利濕熱,或用丁香溫脾。治黃痢補脾,如炒白朮、茯苓之類,加清導利疏之品。治赤痢以黃連、黃芩、白芍為主藥,隨症加減。下痢兼身熱頭疼惡風者,加表藥。若瘧當兼和解,惟初起赤痢作嘔不納者,為噤口痢,最重,因兼胃病也。前人有用對金散,予治此症,每加半夏、炒竹茹、銀花露、蓮肉之類,亦多效者。後重裡急,見風洒淅,加防風、葛根、升麻、柴胡,以升提清陽。赤痢必用之藥,除主藥之外,如楂肉、濃朴、白頭翁、銀花、陳皮、木香、苦參,初起隨症選用。至於用過清熱逐穢,調氣不愈者,宜和血之品,如生地炭、歸身炭、丹皮之類。下如豆汁者,兼挾濕也,宜用茅朮、濃朴、茯苓、澤瀉、豬芩之類。下如魚腦者,屬脾腎虛寒,參附湯亦可酌用;如屋漏水者,濕毒為多。二種近於敗症,久而不愈,延為休息者,補脾為主,兼可補腎,所謂久不愈,責諸腎。然而必佐以枯芩、楂肉、砂仁殼之類,緩緩調補,切不可峻用雙補,多致腹脹。蓋休息一症,脾腎雖虛,亦有留邪未盡,故宜佐淡清輕消,方為無弊。凡瀉變痢,為脾傳腎轉重;痢變瀉,為腎傳脾轉輕。赤痢初起體實者,用桃仁承氣下之,取效最速。切忌用澀藥,貽害非細。丹溪云︰“調氣則後重自除,和血則便膿自愈。”予亦有所得,乃曰︰調氣則後重自除,涼血則便膿自愈;升陽則後重自除,升清則濁降,和血則便膿自愈。一轉移間,有先後之分,尤為允治。

溫疫

舊傳︰人當兵荒困頓之後,必有大疫。因飢寒勞役,在所不免,臟氣先虛,再感外邪,一人病疫,傳染無休。崇禎辛巳,天下擾攘,疫氣蔓延數省,時以傷寒法治之,不見其效,反多有害。吳又可先生特出己見,發千古神明之識,著《溫疫論》三卷,《補遺》一卷。以疫氣從口鼻吸入,伏於膜原,在不表不裡之間,治法迥異,乃著此書以辨別之,有功於世,大矣哉﹗首用達原飲,繼以三承氣,謂傷寒可遲下,一下可愈,溫疫宜早下方痊。論中詳辨分明,何待予言,惟所論乃兵荒困頓傳染之疫也。近時承平熙泰,間有是症,其因不同,而邪伏膜原,以數下始痊則一也。更《溫疫論》中,首用達原飲,內草果一味,燥烈而溫,與承平之疫,未能中的。予乃加製一方,名開鬱勝濕湯,乃因近時疫症,有感邪於冬季者,《傷寒論》所謂人之傷於寒也,至春化為溫,至夏為熱。再兼挾濕與肥濃,食物膠結於胃而成,舌黃胸痞,壯熱不休,脈洪澀或沉細。其邪並非自口鼻吸入,故藥用茅朮、濃朴、陳皮(三味開鬱勝濕為君。)楂肉、神曲、枳實、栝蔞皮、(消胃中膠結為臣。)黃芩、連翹、(清伏熱為佐。)甘草。(和中為使。)若熱不解,須以大黃、枳實、元明粉,再配合症之藥下之,所下如膠似漆,必得淨盡。若留邪一分,則不愈焉。有用大黃數兩至半斤始愈者。本論最為精確,但粗工取其卷帙不繁,論斷簡捷,竟操為枕秘。不論東垣之脾虛發熱,丹溪之陰虛發熱,概用達原飲、三承氣等湯治之。嗚呼﹗殺人多矣﹗非又可之謬,實謬用者之罪也。今論清時疫症,與兵荒疫症,其因有異,達原飲太烈,余治無別焉。並解內傷與血虛,不可混施誤人也。

陰暑陽暑

暑有陰陽二種,不可不辨也。人之處於涼亭水榭,日受風涼,喜啖爽口冷茶,陽氣閉塞,其病惡風熱壯,少汗脈沉滯,或腹痛吐瀉,此夏月之陰症也,不可謂之傷寒,乃名之為陰暑。前人治此等症,大順散、理中湯,輕則平胃散。予嫌其薑、桂之性太烈,必先歲氣,毋伐天和,亦為要緊。乃製一方,名勝濕和中湯,蘇葉、(惡寒用之。)半夏、茯苓、陳皮、炙草、(四味為二陳消痰勝濕)濃朴、神曲,(溫中消導。)若果指甲灰色,方可加淡附子、乾薑各數分。陽暑途行淺舍,勞逸雖殊,其受病則同。暑邪無形,從口鼻吸受,暑傷人氣分,故氣短脈虛;暑先傷心,故心煩少寐多汗,(心主液。)或身熱,四肢無力,渴思冷凍飲料,小便赤穢,雖六脈虛細,總宜清暑利濕,滑石、淡竹葉、芩、連、茯苓、苡仁之類,皆可選用,佐以補氣之品,人參白虎,清暑益氣等湯,俱可參用。

一鄰氏子年十三四,面白體弱。時當中伏,出就外敷,晝景赫赫,人多汲飲井泉,鄰子亦飲兩觥,即不能到塾,目瞪神呆,懨懨臥榻。其父兄延人刺少商穴,出紫血些微,續服痧藥,至下日辰刻,邀予視之。六脈已絕,指甲盡作灰色。予曰︰此伏天中寒之症,所謂陰暑也,若服附子理中湯,或可救,今則無及矣。過午而歿。一人途行歸家,腹痛欲吐不吐,欲瀉不瀉,此為乾霍亂,一名攪腸痧,宜用炒鹽沃湯,待溫飲而探吐;或用瓷碟蘸香油遍刮胸背,臟腑氣通,能吐能瀉。即屬無妨。其人不知治法,服老薑湯一碗而斃。此中陽暑也。

泄瀉

泄瀉,濕熱居多。洞泄者,如溝渠決水,一往無留,濕兼熱也;火瀉腹痛,即欲如廁,或完穀不化,(所謂邪火不殺穀)熱兼濕也。多由挾暑傷食,夜臥大腹受寒,火鬱於內成者。治法須清熱利水消導,芳香開脾藥,如黃芩、黑梔、焦白芍、茯苓、澤瀉、豬苓、楂肉、神曲、陳皮、穀芽、濃朴、砂仁殼之類,隨症選用。如熱甚完穀不化,當重用黃連,治濕而不利小便,非其治也。然有春傷於風,夏生飧泄。蓋謂風主木,木克土也,宜加散風之藥,防風、葛根、羌活、柴胡、薄荷之類。惟濕熱已靖,久而不愈者,當補脾胃,參苓白朮散。更如五更作瀉者,為腎虛,四神丸治之。

霍亂

是症每由暑邪傷食,或受寒涼,衛應於胃,衛氣不宣,胃亦阻滯,而成腹痛吐瀉並作者。治當疏衛和胃,消食利濕,清暑並施,藥如香薷、(惡寒可用。)半夏、茯苓、陳皮、甘草、炒白朮、扁豆、神曲、楂肉、(傷食可用。)濃朴、黃芩、黑梔、廣霍之類,隨症選用。其轉筋者,屬風寒濕俱有,病在肝,當分辨何因,加入對症之藥治之。惟霍亂初起,胸悶腹痛,切忌穀食,不知者竟致殞命。故體中稍有不適,寧至空腹,安後稍食稀粥,漸漸加增,亦養生之一法也。

黃疸

古有五疸之名,兼有陰黃、陽黃之別。予所見者,眼白梔色,肌黃,小便著白褲上如柏汁者,更胸悶腹脹,肢軟嗜臥,其病因鬱火與濕氣相蒸而成,專治在肝胃兩經,古稱濕熱成黃。

胃中有濕熱,則飽悶納脹,肢軟(胃主四肢)嗜臥,脾氣欠運,(脾胃相為表裡)鬱火肝木不達也,治法宜風以勝濕,苦味泄熱,佐以開鬱利導之品,藥如柴胡、薄荷、防風、葛根、黃連、黃芩、夏枯草、山梔、鬱金、陳皮、蒼朮、茵陳、茯苓、苡仁、木通、香附、通草、楂肉、神曲、枳殼之類,隨症選用。五疸者,五臟各有是病,然不外乎風以散之,淡以滲之,苦以泄之,香以開之之法也。其謂陰黃者,肌色雖黃,而帶暗滯;陽黃者,鮮而明也。陽黃數服可愈,陰黃未能即已焉。酒客動怒,最易成此症。

肝風

肝屬木,木生風,所謂肝風者,乃本臟自生,非外來之邪,其為病也則不一。如頭痛耳聾,目腫手足麻木,筋跳肉,眩暈脅痛吐食等症,若誤用風藥疏散,非止無效,反助其暴。治法當遵丹溪和陽(風必挾火)熄風,藥用丹皮、桑葉、黑梔、白芍、 豆皮、棗仁、茯神、麥冬、天冬、生地、鹽水炒橘紅、炒牛膝、羚羊角、鉤藤、白蒺藜、甘草諸味,可以選用。蓋肝為肝臟,宜以柔藥勝之,若用香燥,非其治也。寒木亦能生風,又當佐以桂心、老薑。欲辨肝風者,脈弦而渙,口苦無味,其患之來,只在頃刻。(風行迅速)認症的確,取效亦如反掌,惟愈後必須服養血滋肝泄木丸料,庶不複作也。

肝火

風從火生,火未必從風生也。然火遇風則猛,故治肝風,必佐和陽,治肝火亦宜加熄風也。

肝火之為病,兩目赤痛, 耳出膿,頭疼口苦而渴,脅痛胃痛,嘔吐咳嗽,或吐血,頸生瘰,藥用大黃、龍膽草、蘆薈、夏枯草、黃連。以上五味,瀉肝實火,余當擇其清柔之品,如桑葉、丹皮、羚羊角之類治之。

胃痛脅痛

胃痛脅痛,附於肝火之後者,因其治亦專責於肝。肝喜條達,若人含怒不發,則郁而成火,火性上炎,侮其所勝,則胃痛見矣。輕則不飢不納,重則嘔吐黃水,脈必弦,口必苦。治宜解其鬱怒,再用泄木安土理氣方藥,如丹皮、桑葉、鉤藤、白芍、廣皮、炒延胡、半夏、茯苓、通草、當歸、川楝子;久病胃虛,可加黨參、生甜冬朮、炙草、老薑渣之類,可以選用。其脅痛亦由肝經鬱火循經而上,治法與胃病相同,惟可用逍遙散疏之。蓋治胃痛泄木為主,治脅痛兼可散郁也。或問用越鞠何如?答曰︰郁而兼濕兼痰,越鞠為先,郁而血燥,逍遙是務,二方以此而分。若客寒犯胃而痛,爬床滾席,刻不可耐者,脈必沉伏,面色慘淡,當用溫散,不可不辨也。

小兒急慢驚風

急驚病在腑,慢驚病在臟;急驚多因風熱閉塞,(手厥陰足)少陽(心胞絡膽)而成。小兒心膽氣弱,輒見非常之物,或驟聽震響,皆致氣機不利,氣化為痰。其為病也,身熱吐乳,目珠翻上,筋掣身跳,治宜散風清熱,安神平肝,清痰開竅,藥如薄荷、荊芥、杏仁、茯神、遠志、鉤藤、黃芩、連翹、丹皮、桑葉、橘紅、半夏、南星、天蟲、石菖蒲、通草、燈心、竹卷心、甘草、大蘇梗等味,隨症選用。牛黃清心丸、玉樞丹、琥珀抱龍丸,俱可采施。更推拿尤為要緊,症雖恐人,平複亦易。惟慢驚一症,其初不過寒熱,或單熱不休,或吐瀉並作,治之得當,未必便成慢驚。每見昧者,治此等症,不辨其體氣不足,脈象虛弱,概用霸劑,如石膏、黃連、枳實、大黃之類。其初小虛,藥後脾胃衰敗,遂致角弓反張,危象駢生。

嗚呼﹗病家猶以為如此重藥而疾不痊,命數當然;而不知不服霸藥,尚可挽回,極至木旺土衰,始無及矣。予治小兒此症,先用理表清熱消導三劑,後即用培脾平肝,如異功散加桑葉、丹皮,或補中益氣加麥冬、生地、白芍,往往得痊,以告天下為父母者,不可不察也。

陰虛發熱

經云︰陰虛生內熱。更有熱病久服寒涼,而身熱不止,反口渴消水,大便燥結,此寒之不寒,是無水也。當補腎水以製陽光,前人用六味湯,未盡善也。蓋六味惟地黃滋腎,萸肉酸收肝風,丹皮清肝經血熱,山藥培脾益胃,茯苓、澤瀉能瀉肝腎浮火,此方治肝腎虛火上炎最妙,若以補北濟南則未也。予治沈姓一子,年十七,病熱,服石膏二斤余,其熱不退,脈虛數,口燥而渴,大便燥結難下,大肉盡脫,服藥即嘔,納粥無幾,症甚危急。予曰︰陰氣大耗,大肉盡脫,在法難治,幸神氣尚存,但胃口已受藥傷,可將人乳與糯米飲各半杯溫服,三日得嘔止;再商治法,果不嘔,納稍增,身熱口渴便結仍然,乃用鮮生地、鮮石斛、天冬、麥冬、花粉、麻仁、橘紅、粉草、松子仁。此方甘寒養津,不犯胃氣,四服納增,餘症不減。複用熟地、生地、天冬、麥冬、龜板、川柏、知母、橘紅、鮮石斛、甘草,此方大補陰,合甘露飲四服,熱退不渴,大便潤而易下。若守六味,斷難取效,複用八珍湯收功。

陽虛發熱

經云︰陽虛生外寒。未嘗言發熱。夫外寒與陰虛生內熱對峙而言,其發熱也,陽不潛藏,亦非借薪而燃,實無根之焰,龍雷之火也。其為症身熱舌苔淡黃,口燥齒浮,而不消水,脈浮大滿指,按之索然,面色慘淡,午後微紅,(是為戴陽)言語無力,納少胸悶,大便亦有燥結者。若誤投涼劑,初亦如無損,旋必加重,治此症必須從其類以求之,用八味湯涼服。蓋陰無陽無以生,陽無陰無以附,以六味納氣歸腎,以桂、附引火歸原,涼服者,熱因寒用也。

曾見一婦,小產後身作大熱,舌黃脈大,口乾大便多日不解。醫者皮相其症,不辨真假,而用白虎湯大服,便通熱緩,病家甚為喜悅。時予尚無醫名,其家人所述如此,予欲一診,偕往視之,曰︰以我之見,是格陽於上,昨方不可再服,必當溫補,庶可奏功。問︰既系虛症,何昨日服藥,大便通,熱勢減耶?予曰︰此大便之結,如寒月水澤腹堅,其通者幾微,亢陽為寒涼所逼而出焉。其熱勢減者,亦因寒涼灌濯,暫為退舍,脈象浮大,軟如綿絮,急服八味湯,尚恐無及。其家不信,醫來複診,見有應效,仍用前方,加麥冬、五味,又一服,兩目真視,循衣摸床,一晝夜而終,悔已無及矣﹗

伏暑

凡暑氣流行,自小暑至三伏,炎威赫奕爍石流金。若中秋前,驕陽熾盛,尚有殘暑,人當其境,自汗泄肌,精神脫落,邪從口鼻吸受,伏於膜原,即發者為傷暑中暑,前已略論之矣。

遇時不發,直至初冬,或交冬至一陽來複,始欲泄者,名曰伏暑。其見症也,身熱或肢熱,或咳嗽痰血;又感新寒或鼻衄牙宣,暑邪已入血分,心煩少寐,自汗淋漓,氣短無力,脈細如絲,重按不散,渴思冷凍飲料,小便穢赤等症,雖當寒月,重裘被體,總用涼劑,加補肺之品,如生脈白虎湯;又如滑石、連翹、白金汁、銀花露、西瓜翠、白通草、北沙參、麥冬之類,亦可采用。若伏邪已入血分,非黃連不治,佐宜丹皮、白芍、鮮生地之類,可隨症配入。

一人周姓,年逾三旬,孟冬患身熱,自汗如雨,不飢不納,形軟不能起坐,一醫用龍牡、歸、地,養血攝斂,病日加重。延予診視,面色慘淡無神,脈細欲絕,乃問思冷凍飲料否?答曰︰欲而家人不許。又令人傾其溺器,氣穢而赤,病者又述不得安寐,已十晝夜矣。予曰︰此伏暑症也。方中須用人參,病家業斷以無力為辭。予曰︰不用亦可,但非經一月,則不能行立奈何?曰︰得保無虞為幸,遲起亦所願耳。方用白虎湯,加︰北沙參(四錢) 麥冬(二錢)一服汗收,酣寢一夜,半日,諸患霍然,後果調匝月始愈。

此症昧者多有誤認陽虛陰症,用溫補者,禍不旋踵。觀此篇亦可了了。

瘡瘍總論

瘡瘍治法,予非專科,然其大意,不可不知。經云︰營氣逆於肉裡,則生癰疽。又云︰膏粱之變,足(能也)生大疔。夫營氣逆者,必有鬱火,久不得泄,則發為癰疽。如范亞夫不合於項王,至彭城疽發於背是也。膏粱之變,曾見一錢姓者,愛食市脯中之豬首肉,每食百錢無虛日,豕肉已能發風生痰,況其首乎?久之宜發於背而莫救焉。相傳一西商在蘇州貿易,每食豬首,近鄰一人善治背疽,因商挾重貲,料其久必毒發,欲居為奇,直待其歸,尚無影響。乃買舟隨之,將及渡河,乃問其隨人,爾主肉食無厭,更啖何物?答云︰每飽肥濃,輒飲濃點松蘿茶一碗,其人聞之,太息而返。蓋謂松蘿能消肉毒故也。治瘡瘍莫妙消磨於未成,如梅花點舌丹,藥精製虔,可致奇效。更有蒜熨一法,無論一切無名腫毒,疔瘡發背,初起者治之立散。用大囊蒜切片,如開元錢濃,置患處,艾絨灸,以不痛至痛,痛至不甚痛為度,大約七壯左右。如發背初起,難辨毒結何處,須將濕紙一張,平貼背上,驗何處先燥,即是瘡頂。用墨筆點定,去紙而後隔蒜灸之,隨處可灸,惟面上忌灸,若灸而不散,毒瓦斯亦已歸攏,易潰易痊,最便最妙之法也。更有一方,亦治一切諸瘡,未成可散,已成易潰。藥用白甘菊、丹皮、赤芍、銀花、地丁、草歸尾、乳香、沒藥、連翹、陳皮、細生地、甘草節,水煎服,外用角針煎湯洗。予治一婦,患三陰瘧未解,忽周身發瘡,皆大如錢,三三兩兩,不下百十,而瘧頓住。此伏邪走泄為瘡,三陰則無疾矣。諸專科療治,用黃連、黃芩寒涼之藥,膿水淋漓更甚,納食減矣,就予求治,藥用生黃耆、西黨參、炒白朮、銀花、白芷、茯苓皮、廣皮、生苡仁、炙草,三服納增,瘡無膿水;去白芷,加生地、歸身、黃,蜜水炒,四服結痂,又四服痊愈。


《神農本草》,藥分上中下三品,共三百六十五種。後世逐漸增添,至李時珍《綱目》,乃有一千八百七十一種,辨其性味,所主何經,所療何疾,亦為詳且盡矣,何待言哉?然藥如人才,各有短長。(堯舜善治天下,執鞭驅羊,不如三尺之童;秦武力能舉鼎,而有絕 之患;許歷軍士,乃獻破秦之策,童子至性,能禁猛虎之暴。)故參、 上藥,有時亦能流弊;蛇床下品,用當亦擅其長。或前人已言,或心有所得,咸為辨別。(昔華仙治病,藥不過漆葉、青粘;今已百倍於前,匯通其意,亦大可措手矣。)

〔人參〕功魁群草,善療百病,為氣虛之聖藥。最不可缺者,痘瘡氣虛難起,臨盆補氣易產,跌撲血出發暈,一切氣脫危症。所禁用者,肺邪未清,斑疹初起,產後瘀血為患。

此藥在國初時,出多用少,大參不過黃金對換,見(退庵詩鈔)予少時,五分枝白金五十換;近年產稀用繁,價十倍於前。其力亦大,最虛之症,服參三四錢,已可挽回,續用西黨參代之,往往奏功。每見有人傾資服參,反致遍身浮腫,仍歸無濟,可見用之的當,少亦有功;若浪服之,雖多奚為﹗

〔防黨參〕西產為上,體糯味甜,嚼之少渣者佳;他方所出,反覺肥大,概不入藥。近來人參大貴,無力者惟仗此扶助脾胃。與西 、甜冬術並用,以為補益,四君、補中益氣等湯,皆以代人參,往往見效。惟中滿有火者忌之。臘月煎膠合丸料,代蜜最妙。

〔西洋參〕味苦性寒,惟牙宣出血,虛而有火者宜之。更車中馬上噙含數片,亦可生津止渴。世人見其有參之名,又能生津止渴,作為補益之品,火體庶可;其虛寒者,能免脾胃受傷,納減便泄乎?

〔北沙參〕肺經輕清淡補之品。予治肺虛咳嗽,每用黨參、元參、北沙參,或加降氣消痰,名三參飲,獲效甚多。若肺中有邪,不可漫施。

〔甘草〕生用瀉火,炙用補中。凡入表和補瀉溫涼劑中,皆能相助為功,協和諸藥,使之不爭。炙黑能治吐血,生肌止痛,通行十二經,解百藥毒,惟中滿者忌之。節治瘡核,梢治淋濁。

〔黃精〕天生此味以供山僧服食。凡深山皆產,鮮者如葳蕤,須蒸透作黑色。能補脾益腎,其功勝於大棗。一僧患便血,久而不愈,有道友饋數斤,食盡而痊,亦補脾益腎之功也。

〔葳蕤〕(即玉竹)甘平益胃,潤燥祛風。能治病眼,見風淚出,婦人久服宜男。惟與痰多者相犯。微炒用。

〔黃耆〕西產為佳,雖系種者,亦金井玉欄,體糯而甜,新貨為上,稍久則色味盡減,不可用矣。去頭去粗皮,切片蜜水拌炒,欲達肌膚,連皮生用。黃耆補氣,亞於人參,然當歸補血湯中,用黃耆倍於當歸者,蓋謂有形之血,不能速生,無形之氣,須當急固,故重用之也。然則黃耆兼能補血明矣,治陽虛自汗,人盡知之;陰虛盜汗,人皆不察,只須兼涼血之品,六黃湯用此一味是也。惟肺家有火,表邪未清,胃氣壅實者,咸宜忌之。

〔白朮〕天生野產,不論何處,皆能扶土生津,挽回造化。近時不可得矣,即有亦只如鈕大,欲求津如玉液,味似瓊漿,難矣哉﹗土人以此細者種之數載,然後出售,已為難得,得一枚重錢數者,價亦不賤。鋪中所賣,所謂于朮,即蒼朮種,亦為高品;更有大如拳者,出台州,謂之糞術,種而澆肥,故易大耳。或飯餳久蒸,調理常病,亦可用。更有小者味薄炒用,惟能燥濕;更有小而甜者為甜冬術,宜入淡補劑中。予治肺虛咳嗽,每用白朮,因其補土生金,前人用異功散治肺疾,亦由此也。玉屏風用之,亦取其補土生金,以固皮毛。胃氣壅實,邪在陽明,在所禁用。一人停食,用消導無效,一醫令濃煎白朮湯,服之而愈,謂胃虛則欠運,如磨齒平,不能屑物。此塞因塞用,亦頗有理。

〔蒼朮〕苦溫辛烈,燥濕強脾,發汗逐痰,飲辟惡氣,總解痰氣血濕食五鬱燥結。多汗忌用。出茅山,朱砂點者良,米泔浸切。

〔桔梗〕入心肺胃,開提氣血,散表寒邪。故能開胸膈滯氣,治喉痺咽痛,腹痛腸鳴,載藥上浮,至於高處。凡病欲從大小便出者,若誤用之,為患不測。

〔天麻〕辛溫,入肝氣分,通血脈,疏痰氣。治諸風眩掉,語言蹇滯,風濕癢痺,小兒驚癇。此燥血之品,非真中風忌用。

〔秦艽〕苦燥濕,辛散風,活血榮筋。治風寒濕痺,通身攣急,潮熱骨蒸,腸風泄血,一切濕勝風淫,皆能治也。

〔柴胡〕苦微寒,能升清陽,為足少陽膽經表藥,同黃芩治往來寒熱,心煩欲嘔,口苦耳聾,熱入血室等症。陰虛火炎禁用。銀州柴胡治久瘧成虛,或肌熱骨蒸,同地骨皮、青蒿、鱉甲,再加育陰之品治之。

〔前胡〕辛散肺,解風寒;甘入脾,理胸腹。攻專下氣,氣下則火降,而痰消。無實邪者忌。

〔獨活〕辛苦微溫,善搜腎經之風,兼能燥濕。故治痙癇濕痺,(項背強直手足反張曰痙。)奔豚疝瘕(腎積曰奔豚,風寒濕客於腎家所致。疝瘕亦然。)節疏色黃者為獨活,節密色紫者為羌活,並出蜀中。

〔羌活〕辛苦溫,散肌表八風之邪,利周身百節之痛,剛痙柔痙。(無汗為剛,有汗為柔。)中風不語,太陽頭痛,皆主之。凡屬血虛為病,非關風濕者,勿浪用也。

〔防風〕辛甘微溫,去風勝濕之要藥,散頭目滯氣,經絡留濕,搜肝瀉肺,太陽頭痛。若咳嗽不因風寒,泄瀉不因寒濕,陰虛盜汗,陽虛自汗者,並在禁例。合黃 、白朮,又能固表止汗,名玉屏風散。予治哮喘愈後,必用玉屏合異功,加杏仁、蘇子為丸,令服,多致不發。

〔升麻〕甘辛微苦,能引參 補力入於脾胃,表散風邪,升散火鬱,能升清陽,治下痢後重,久泄脫肛,崩中帶下,痘瘡斑疹。若陰虛火升者忌。

〔細辛〕辛溫,為心之引經,腎之本藥。溫經發汗,水停心下,治少陰咽痛,味濃性烈,不可多用。

〔遠志〕開心氣,散鬱結,瘡家用以為膏。因諸痛癢瘡瘍,皆屬心火,取其開心氣,散鬱火也。甘草水浸去骨。

〔金毛狗脊〕味鹹入腎,治腰脊痛。鹽水炒,微滑。大便不實者勿用。

〔淫羊藿〕性溫補腎,須輔入他藥,獨力無功。

〔瑣陽〕味鹹入腎,能強筋潤燥,益精興陽,狀類男陰。惟相火易動,及大便不實者忌。

〔肉蓯蓉〕味鹹入腎,其性和平,治老人便閉,蓯蓉之名不虛也。便滑者不用漂淡。

以上二味,舊傳產西北,驢馬遺精所化。

〔白及〕性澀,得秋令,入肺止吐血,肺損者能複生之,(人之五臟,惟肺損壞,者可以複生。)為末酒沖二錢,治跌打折骨;油調,治湯火灼傷,除面上 ○,( 面上黑色,○面上瘡也。)塗手足皸裂,研朱點勘,手摩不脫。

〔三七〕廣產者,細皮堅實,味甘苦,能生津補氣,虛寒吐血,配入溫滋劑中,宜炒用。

〔地榆〕苦酸微寒,入下焦,除血熱腸風。(血鮮者為腸風,血瘀者為臟毒。)血痢,(地榆有斷下之功,初起禁用。)取上截炒用,梢反行血。

〔丹參〕舊稱︰一味丹參,功兼四物,謂其亦能補血。凡血虛有痰,大便不實者,礙於四物而用之甚妙。兼補心血,天王補心丹用之是也。

〔元參〕能清浮火,配入丸料,能入腎補水;若煎劑中,只可治虛火上炎。時人每有咽痛,輒用元參、麥冬,不知風溫與寒鬱為患,二味並不能治,而反滯邪,豈可浪用﹗

〔苦參〕清下焦血熱,故孫一奎治血痢,每多用之。不可多服,令人腰膝軟弱。蓋苦伐生氣,徒有參名而已。

〔龍膽草〕大苦大寒,清肝膽實火。故龍薈丸治肝火鬱結,大便不通,極傷胃氣,非肝經有實火者不用。

〔黃連〕川產堅實,色如淡金者佳, 餘不入藥。清心火為安危定亂之品,同栝蔞、枳實,泄胸痞如神。又為熱痢要藥,凡熱邪入血分,非此不除。炒用濃腸胃,酒炒兼瀉肺火。

《溫疫論》言其守而不走,亦與大黃對峙而言。泄痞何嘗不走,惟不能逐有形之邪耳。苦從火化,久服反能生熱,惟胸中有火,血分有熱相宜,否則須佐補藥,方為無弊。如同人參治噤口重痢,入六味湯治牙宣出血之類,其用不可枚舉。

〔胡黃連〕其性功用,並同黃連。今治小兒潮熱五疳等症,(小兒五疳,即大人五勞也。幼科不辨曲折次第,概用成方治之。)初起亦有得效,胃虛者服之,有死而已。蓋此等藥,極苦大寒,弱體不能勝耳。出波斯國,折之煙出者真。

〔黃芩〕入肺與大腸,同柴胡治往來寒熱;同白芍、甘草,治挾熱腹痛。血痢要藥,胎前能滋胞宮之陰,其用甚廣。虛寒者忌之。堅實者為子芩,清大腸;中空者為枯芩,瀉肺火。

〔紫草〕涼厥陰血分,(心包、肝)治痘瘡血熱,二便閉塞。

〔知母〕滋腎瀉火,育陰滑腸,熱病陰不足者宜之,而便溏忌用。知、柏二味,寒而滋陰,其質粘膩可証也。故丹溪常用之,然配入養血劑中為善。

〔貝母〕川產為佳,瀉心火,散肺鬱,化燥痰,功專散結除熱。汪機曰︰貝母涼潤,主肺家燥痰;半夏溫燥,主脾家濕痰。故凡風寒濕滯之痰,貝母非所宜也。象山貝母,去時感風痰,俱去心;土貝母外科用治痰毒。

〔白頭翁〕能清陽明血熱,(胃、大腸。)治熱毒血痢,血分無熱忌。藥鋪多於統柴胡內揀出,然必頭上有白毛者真。

〔白前〕微寒,治肺氣壅實,喉中作水雞聲者,服之立愈。

〔白薇〕微寒,瀉陽明血熱,下水氣,療熱淋。

〔白蘚皮〕味苦性燥,入脾胃,除風濕,通關利竅,為諸黃風痺之要藥。

〔白茅根〕甘寒,清心潤肺,除脾胃伏熱,治吐衄諸血,肺熱咳嗽。

〔延胡索〕辛苦溫,能行氣血之滯,治上下內外諸痛,(通則不痛。)為活血利氣之要品,無瘀滯者忌。能墮胎。生用破血,炒用調血,醋炒止血。

〔當歸〕辛溫,血藥得酒良。凡遇血虛肝燥,筋失所養,婦人月事不調,必需之品。其用浩博,惟不宜於多痰邪熱便溏火嗽諸症。凡治痢疾,及便血吐血衄等症,皆宜炒黑,則溫滑之性減,黑兼止血,可取也。頭行上,身行中,尾行下,兼行瘀。

〔芍藥〕酸,斂血藥,凡遇血熱肝火必需之品,炒用。桂枝湯用之,能止傷風自汗,桂枝溫衛,芍藥收斂也;同甘草用之,能止腹痛,取其斂肝,甘草和脾也。在表在裡,無所不可,皆在用之得宜耳。病欲疏散者忌用。入脾藥中宜炒焦,取平肝不克土也。有赤白兩種,白者補而斂;赤者散而瀉,瘍科多用。

〔芎 〕辛溫,血中氣藥。升陽開鬱,上行頭目,下行血海,止痛調經,治諸種頭痛,(須加引經之藥。)一切風木為病。凡氣升痰喘,虛火上炎,不宜用之。單服久服,令人暴亡。蜀產為川芎,南產為撫芎。

〔丹皮〕清肝經血熱之要藥,瘡家必需之品。同桑葉大能泄木,凡肝火為患,二味如軍中之弓矢,不可一日廢也。

〔鬱金〕辛苦微寒,入心及心包絡,並入肺,開心肝之鬱,治氣血諸痛。如陰虛火亢,不關心肝氣逆,不宜用也。出川廣者佳。

〔薑黃〕辛溫,入脾及肝,破血下氣,除風消腫,治產後敗血攻心。片子者能入手臂,治風寒濕痺。血虛服之,病反增劇。出川廣。

〔蓬莪朮〕辛苦溫,行氣消瘀,通經化積,治心腹諸痛,奔豚 癖。虛人服之,積未去而真已耗。須兼參,術,庶幾焉耳。

〔荊三棱〕苦平入肝,散一切血瘀氣結,瘡硬食停,老塊堅積,消腫止痛,通乳墮胎,宜同莪朮麵裹煨。

〔澤蘭〕苦辛微溫,入肝脾兩經,通九竅,利關節,破宿血,通月經。無瘀者勿輕用。俗云即省頭草,非也。馬蘭草涼血止鼻衄。

〔香附〕辛散苦降,血中氣藥,通行十二經,利三焦,解六鬱,治崩中帶下,月候不調,能耗血散氣。生則行胸膈,達皮膚;童便浸炒入血分,酒浸炒行經絡,醋浸炒消積聚,薑汁炒化冷痰。

〔木香〕辛苦溫,三焦氣藥,疏肝和脾,治一切氣痛,九種心痛,瀉痢後重。性香燥,肺燥血虛,慎勿與之。香連丸用之,取其破滯和脾止痛。廣產入藥。

〔砂仁〕辛溫,和脾快氣,行結滯,治痞脹,溫中醒胃。性竄而燥,血虛火炎者忌。炒,去衣研。砂仁殼,辛香利氣,凡腹脹瀉痢等症,俱可用之,無砂仁燥竄之弊。

〔白豆蔻〕辛熱,流行三焦,溫暖脾胃,散滯氣,除寒濕,化食寬膨,治久瘧脾虛,感寒腹痛。若因熱腹痛,氣虛火升,鹹宜禁之。去衣研。草豆蔻(產閩中)辛溫香散,暖胃健脾,治客寒胃痛,霍亂吐瀉。辛燥耗血,陰不足者忌。

〔草果〕辛熱,溫脾破氣,除痰消食化積,(瘧積)治瘴瘧,寒痰凝於膜原,瘧久不住者,非草果不為功,但用須參培元之品。麵裹煨,取仁忌鐵。

〔肉豆蔻〕(一名肉果)辛溫,理脾暖胃,下氣調中,逐冷痰,除心腹冷痛,腎臟虛寒,五更泄瀉,四神丸用之是也。麵裹煨。

〔破故紙〕(即補骨脂)辛溫,入心包命門。暖丹田,縮小便,治虛寒喘嗽,腰膝酸痛。若陰虛有熱,大便結實戒用。得胡桃肉良。

〔益智仁〕辛溫,治脾陽鬱滯,冷氣腹痛,又能使氣宣通,溫中進食,攝涎縮小便。血燥有熱不宜用。出嶺南,取仁炒。

〔蛇床子〕辛苦溫,強陽補腎,散風寒,燥濕殺蟲,治女子陰痛陰癢。(同礬煎湯洗。)時珍曰︰不獨補助男子,而且有益婦人。世人捨賤求貴,豈有不負斯味乎?

〔良薑〕辛熱,治胃脘冷痛,虛者可與參、朮同行。出嶺南高州,土拌炒。

〔藿香〕出交廣,辛微溫,入肺脾。快氣和中,開胃止嘔,去惡氣,治霍亂吐瀉,心腹絞痛,上中二焦邪滯。若胃家有熱戒用。梗勝於葉。

〔白芷〕色白味辛,入肺胃大腸三經。發汗除風濕,治頭目昏痛,目癢淚出,活血排膿,生肌止痛,又為瘡家聖藥,(同大黃煎服治癰疽發背。)外用為末敷塗。虛而有火忌。不香者不入藥。

〔 本〕辛溫,為太陽膀胱經風藥,本經寒鬱頭痛連腦者,必用之。又去風濕,療胃風泄瀉頭痛,不因寒傷太陽不可用。

〔香薷〕辛,散皮膚之蒸熱,溫解心腹之凝結,治嘔逆水腫,霍亂轉筋。香薷為夏月解表之品,其性溫熱,感寒宜之。若陽暑宜清涼,誤服之反成大害。香薷飲宜冷服。

〔荊芥〕辛苦溫,散皮裡膜外之風,發汗勝濕,利咽喉,清頭目,為風病血病瘡家要藥。治血炒黑用。

〔紫蘇〕性溫,發汗解肌,散風寒,利肺下氣,定喘安胎。若旦暮恣食,亦能耗損真氣,古稱芳草致豪貴之疾,此類是也。蘇子驅寒降氣,消痰利膈,潤心肺,止咳嗽。炒研。老蘇梗順氣安胎,挾虛宜之。

〔薄荷〕辛涼清散,療風熱而發汗,清頭目,利咽喉,起皮膚隱疹,治傷風失音。表虛勿服。

〔地黃〕向年人從懷慶歸,饋地黃一囊,釘頭鼠尾,細紋堅實,所謂原枝是也。鋪中所售,皆細長,縮而為肥短之狀,其力遠不及原枝,滋補肝腎之要藥。生用涼補,熟用溫補。同當歸能納氣,同桂、附能暖命門,為補陰益血之元戎。惟大便溏泄,大傷濕熱,胃欠運行者忌之。與萊菔同食,須發易白,蔻萊公所從事焉。鮮生地另是一種,出杭州橋水,(地名)惟能清熱潤燥,配入玉女煎,最為相稱。

〔旱蓮草〕(即醴腸。)止牙宣出血,搗汁收入食鹽,擦牙能固齒,微有益腎之功。

〔麥冬〕清肺中伏火。若燥金用之,能滋能清最宜,兼能寧心。若肺有外邪,則不可用。複脈湯、生脈散用之,皆取其潤養肺金也。

〔甘菊〕息肝風,解疔毒,凡因肝風上冒頭目,必需之品。炒黑用,瘡家勿炒。

〔穀精草〕功善明目退翳,稻根得餘氣而生。

〔草決明〕(即青葙子。)除風熱,治一切目疾。惟瞳子散大者忌。

〔木賊草〕治目疾,見風流淚,翳膜遮睛。

〔麻黃〕辛苦溫,(中牟產麻黃,地冬不積雪,性熱可知)入心膀胱大腸,而為肺之主藥。能發汗,去營中寒邪,利九竅,開毛孔,傷寒頭痛,惡寒無汗,脈緊者宜之。治咳逆上氣,痰哮氣喘,皮肉不仁,水腫風腫。惟冬月表有寒邪用之,誤投禍不旋踵。按︰麻黃用蒸發汗,駛不能御;根節止汗,又效如影響,物理難測如是也。

〔刺蒺藜〕苦溫,平肝風,勝濕破血,古方用以補腎何也?

〔沙苑蒺藜〕產潼關者,入藥,補腎納氣,須從熟地、枸杞相輔為功,獨力無成也。鹽水炒。

〔益母草〕(即茺蔚)微苦微寒,入心包肝。行血去瘀生新,調經消疔腫乳癰,辛散滑利,益母之名,勿為誤之。茺蔚子功用相同,行中略補。

〔夏枯草〕苦寒,散肝經鬱火,故治瘰癧鼠 癭瘤,症堅乳癰,目珠夜痛,此皆肝火為患也。久服亦傷胃。

〔青蒿〕二月生苗,得春氣最早,故入肝膽血分,治骨蒸虛熱,久瘧盜汗,清暑辟穢。青蒿性雖苦寒,然芬香醒脾,血虛有熱者最宜。

〔連翹〕清六經之火,只治上中,力不到下焦,涼藥之輕清者也。

〔地丁草〕辛苦寒,治癰疽發背,疔腫瘡毒,為外科要藥。水洗。

〔牛蒡子〕(即鼠粘子。)辛苦寒,瀉熱散結,宣達肺氣,清咽喉,消斑疹,行十二經,散諸瘡腫毒。

〔大小薊〕甘苦涼,皆能破血退熱,治吐血衄血腸癰。小薊只能破瘀生新,不如大薊之消癰毒。

〔紅花〕入肝經,破瘀活血,潤燥消腫止痛,治經閉難產,痘瘡血滯。過用能使血妄行。酒潤焙。

〔瞿麥〕苦寒,降心火,利小腸,治熱淋要藥,更通經墮胎。

〔 蓄〕苦平,能去濕熱,故利小便,治黃膽熱淋。

〔車前子〕清肺肝風熱,滲膀胱濕熱,開水竅,固精竅。陽虛下陷勿服。入利水劑中炒研,入補藥酒蒸搗餅。

〔燈芯〕淡滲,祛心火,清肺熱,利小腸,同竹卷心。稍加甘草,治心火咽痛如神。

〔地膚子〕微寒,入膀胱,利小便,通熱淋。

〔海金沙〕除手足太陽小腸膀胱血熱之要藥。

〔茵陳〕入膀胱,發汗利水,泄脾胃濕熱,為治陽黃之主藥。若陰黃宜溫補,用茵陳大謬。

〔葶藶子〕辛苦大寒,能瀉肺中水氣,從膀胱出,止嗽除痰定喘。十劑曰︰泄可去閉。大黃泄陰分血閉,葶藶泄陽分氣閉,猛峻之藥,得大棗為輔,稍緩其性。有甜苦二種,甜者力稍緩,同糯米微炒,去米用。稍挾虛者切勿輕試。

〔大青〕苦鹹而寒,解心胃熱毒,治傷寒狂熱,陽毒發斑。非心胃實邪勿用。

〔青黛〕從波斯來者最佳,然難得;今所用者,乾靛花,每斤漂取一兩亦妙。瀉肝散五臟鬱火,治傷寒發斑血痢,同天花粉作散服,治火嗽無痰,面浮眼腫者如神。

〔蘆根〕清肺胃熱,痘疹痧斑,可以煎湯代茶,取其甘寒退熱,不犯胃氣之良藥也;茅根清養肺氣,燥金咳嗆宜之。

〔 草〕苦辛,生寒熟溫,治纏綿風氣,四肢麻痺。長於理風濕,未免燥血,亦可搗汁熬膏。

〔旋複花〕苦辛,能下氣行水,鹹能軟堅,入肺大腸,通血脈,消痰結,同代赭石治噫氣頻頻。然走散之藥,虛人禁之。入煎劑須絹包,或瀝清。(有細毛著肺令人嗽。)〔紫菀〕辛苦溫,治痰逆上氣,能開喉痺,取惡涎。陰虛肺熱者不宜專用,須地黃、麥冬共之。

〔款冬花〕辛溫潤肺,治咳逆上氣,喘渴喉痺,肺痿咳吐膿血,為治嗽要藥。十二月開花,當積雪堅冰,此花獨秀,稟純陽之性,故主辛溫開豁,卻不助火,可以久任。

〔牛膝〕味酸,入肝腎並膝足,炒黑治虛火吐血,下降之藥。凡小便多與胎氣不固者忌用。

〔續斷〕川產者佳。苦辛微溫,補肝腎,通血脈,理筋骨。主勞傷,止痛生肌,補而不滯,行而不泄,取用宏多。女科外科,需為上劑。

〔葫蘆巴〕出嶺南者佳。苦溫純陽,入右腎命門,同茴香、巴戟、川烏、川楝子、吳茱萸,治疝瘕冷氣,寒濕香港腳。酒炒。

〔艾葉〕苦辛,生溫熟熱,純陽之性,能回垂絕之元陽,通十二經,理氣血,逐寒濕,溫中開鬱,調經安胎,陳久者良。揉搗如綿,謂之熟艾,灸火用。凡血燥有火禁。

〔附子〕辛甘大熱,其性純陽多浮,其用走而不守,通行經絡,無所不至。能引補氣藥,以複失散之元陽;引補血藥,以滋不足之真陰;引發散藥,逐在表之風寒;引溫暖藥,祛下焦之寒濕。治中寒中風,心腹冷痛,暴瀉脫陽,脾虛久泄,拘攣風痺,小兒慢驚,痘瘡灰白,一切沉寒痼冷之症,開關門,消水腫。通宜冷服,(熱因寒用。)發散生用,峻補熟用。若內有真熱,外見假寒,服之禍不旋踵。從前附子野生產罕,價貴功力亦大;近今多是種者,土人以鹽腌之,其性愈減。烏頭天雄,名異用同。

〔白附子〕辛甘大熱,入陽明經,能行諸藥上行頭面,祛風痰,治心氣冷痛,中風失音。燥毒之品,勿可輕用。

〔天南星〕苦辛,入肺脾肝三經,性燥,除濕痰,治風散血,攻積拔腫。按︰南星治風痰,半夏治濕痰。故陰虛燥痰大忌。

〔半夏〕辛溫性燥,能走能散,和胃健脾,除濕化痰,發表開鬱止嘔;又能行水利二便,為治濕痰之主藥。苟無濕者禁。古有三禁,謂失血、口渴、多汗也。造曲,燥性減,調理劑中宜之。

〔常山〕辛苦寒,能引吐行水,祛老痰積飲,截諸瘧必效。性猛,挾虛不可用。

〔藜蘆〕至苦辛,入口即令人吐,善通頂使嚏,風癇宜用之,因其善吐痰涎也。取根用。

〔大戟〕辛苦寒,專能瀉臟腑水濕,治十二種水腫,發汗通經,消癰逐血,除寒善泄。大損真氣,元虛無濕勿用。杭產色紫者入藥。

〔甘遂〕苦寒,直達水氣所結之處,以攻決為用,下水之聖藥。主十二種水,大腹腫滿,去水極神。損真極速,大實大水,可以暫用。麵裹煨。

〔商陸〕苦寒,沉陰下行,逐水退腫脹,(腫屬脾,脹屬肝)腫脹因脾虛者多,若誤用甘遂、大戟、商陸等藥,雖取快一時,未幾再作,決不能救。

〔芫花〕苦溫,去水飲痰癖,療五水在五臟,皮膚脹滿,(五水者︰風水、皮水、正水、石水、黃汗也。仲景治傷寒心下有水而咳,乾嘔,痛引兩脅,十棗湯。)毒性至緊,取效最捷。稍虛服之,多致夭折。

〔千金子〕辛溫,行水破血,治冷氣脹,下惡滯物,攻擊猛摯。腫脹不因體實水積而用之必死。去殼研,壓淨油。

〔牽牛〕辛熱,惟善走瀉氣,宜下焦鬱遏,治大小便氣閉不通,逐水消痰,殺蟲墮胎。凡氣虛病在血分者大忌。有黑白二種,黑者力速。(亦名黑丑。)〔蓖麻子〕辛甘熱,性善收,又善走,能開通諸竅經絡,治水症浮腫,針刺入肉,(搗敷傷處,刺出即去藥。)追膿拔毒,敷瘰惡瘡,屢奏奇功。外科煎膏多用之,內服不可輕率。

〔貫眾〕有毒。而能解毒,故解邪熱之毒,發斑痘,殺諸蟲。浸水缸中,日飲其水,能辟時疫。

〔射干〕苦寒,瀉肺脾實火,消結痰老血,治喉痺咽痛為要藥,消結核,化瘧母,惟實火宜之。扁竹花根也。

〔大黃〕大苦大寒,氣味俱濃,除腸胃中有形之邪,治傷寒邪結於胃,與少陽膽少陰腎諸經者,皆可下之。溫疫邪伏膜原,積滯於腸胃,非此不能療。血痢初起,體實者亦可用。一切上病治下,釜底抽薪,法用之得當,亦其效如神。辨証不真而誤用之,貽害非細。酒製力緩,煎劑生用,遲入有力。

〔天名精〕(一名地松)辛甘寒,能破血,吐痰涎,解毒殺蟲,治乳蛾喉痺,小兒急驚,(不省人事,絞汁入好酒灌之即醒。)服汁能吐瘧痰。根名杜牛膝,功用相同。子名鶴虱,殺蟲治蛔咬腹痛。

〔山慈菇〕甘辛微寒,功專清熱散結,癰瘡疔腫解毒,去毛切。仙茅產浙東仙居縣,性溫補腎,不入丸料,只可浸酒服。

〔蒼耳子〕(即詩卷耳)甘苦溫,善發汗,散風濕,上通腦頂,下行足膝,外達皮膚,治頭痛肢攣痺痛,遍身瘙癢。散氣耗血,虛人勿服。

〔何首烏〕益肝補腎,斂陰氣,烏髮鬚,於冬季得大重斤者,竹刀刮去皮,切開煨,料豆汁拌蒸曝乾,再蒸黑色為度。七寶美髯丹,前明嘉靖初,方士邵應節進上,世宗服餌,連生皇嗣,於是何首烏方,天下大行矣。

〔菟絲子〕補腎強腰膝,和平中正之品,《千金》大菟絲子丸,首用此味,凡脾疾久而不愈,必責諸腎,此丸是也。淘淨雜子,煮透吐絲,搗餅酒炒。

〔覆盆子〕甘酸溫,益腎補肝,固精縮小便,女子服之多孕。小便不利忌。淘淨酒拌蒸。此味賤藥之金玉品也。

〔五味子〕收肺家耗散之金,一分肺邪未盡,用之即受其害,雖名五味,酸居其八,辛居其二,余味非我所知。其酸不亞於梅,即欲用之,只可十粒,或一分,不宜多用。

〔天冬〕苦寒,補水,與地黃皆為補北濟南之品,但脾胃虛寒者大忌。糖製者雖易其性,然亦能滑腸,大便不實者不宜食。

〔百部〕甘苦溫,潤肺經,治寒嗽久嗽,殺蛔除虱,燒煙熏拊蟲,傷胃滑腸,虛人須與補藥並行。酒浸焙。

〔馬兜鈴〕輕清肺熱,苦辛降氣,治痰嗽喘促。若肺虛挾寒大忌。根名青木香,塗諸毒熱腫。

〔栝蔞皮〕能和肝陽,開胸滌痰。栝蔞仁潤肺療乾咳;便滑者忌。

〔天花粉〕(即栝蔞根。)生津止渴,清肺胃煩熱,和平之品,同地骨皮、桑葉治客熱,久而不愈;同漂青黛,治火嗆如神。

〔山豆根〕苦寒,瀉心火,保肺金,去大腸風熱,治喉癰喉風。能損脾胃。

〔金銀花〕甘平,除熱解毒,養血除痢寬膨,治一切瘡疽。稟春和之氣以生,故無禁忌。其藤名忍冬,(凌冬不凋。)治筋骨痺痛。按︰銀花無論外科與痢症,俱宜重用。

〔土茯苓〕甘淡,祛濕熱,利小便,止泄瀉。治筋骨拘攣,楊梅瘡毒,瘰癧瘡腫,淡滲傷陰。肝腎陰虧勿服。有赤白二種,白者良。

〔萆 〕甘苦,入胃肝,祛風濕,治風寒濕痺,莖痛遺濁。腎虛無濕者禁。有黃白二種,白者良。

〔防己〕辛苦寒,行十二經,開太陽,(膀胱)通腠利竅,瀉下焦血分濕熱,為療風水之要藥,(木通苦寒,瀉氣分濕熱;防己苦寒,瀉血分濕熱。)兼治香港腳水種。若下焦無濕熱忌。出漢中,根大而中通,名漢防己,治濕;更有木防己治風。

〔木通〕(舊稱輕清平淡。)嘗其味實大苦,通臟腑之氣,消乳積,治熱淋。

〔通草〕降肺氣,利小便,同桑皮治水膨,水出高源,肺氣下降,則水亦泄矣。輕清平淡,加諸通利則合。

〔葛根〕辛甘,輕揚升發,入陽明經,能助胃氣,上行生津,止渴開肌,發汗退熱,為治清氣下陷泄瀉之聖藥。血痢濕瘧,腸風痘疹,(凡斑疹已見紅點,不可更服)上盛下虛之人,須斟酌用之。葛花解酒毒,欲緩其性可煨用。

〔茜草〕色赤,入厥陰血分,消瘀通經,治風痺黃膽,(疸有五種,茜草治蓄血發黃。無瘀滯者忌。)〔威靈仙〕辛溫,風藥善走,能宣五臟,通行十二經,治中風痛風,頭痛頑痺, 瘕積聚,黃膽浮腫,一切冷痛,性疾快利。治諸骨哽頗驗,(威靈仙用糖酒煎一碗,一氣飲下諸骨盡消。)大耗真氣,不得已而後用之可也。

〔鉤藤〕甘苦微寒,除心熱,平肝風,舒筋除眩,治小兒驚啼瘈瘲,(伸縮不已俗謂之搐搦。)味淡力薄,煎劑宜遲入。

〔使君子〕甘溫殺蟲,消積,治五疳,為小兒諸病要藥。

〔澤瀉〕利小便,消水腫,六味湯同茯苓並用,治肝腎虛火上炎如神。小便不禁者忌用。

〔石菖蒲〕氣辛性竄,惟痰火結於包絡用之,以開蒙塞。若小兒小有驚癇,自當散風清熱,平肝消食。此味不可輕用,因走竄真氣。

〔蒲黃〕甘平,厥陰血分藥,(心包、肝。)生用行血消瘀,通經脈,祛膀胱之熱。同五靈脂名失笑散,治心腹血氣痛。炒黑性澀止血,治崩帶泄精。無瘀勿用。

〔海藻〕苦泄結,鹹軟堅,寒滌熱,消瘰癧結核 瘕,脾胃有濕勿服。

〔昆布〕用同海藻而性雄,除頑痰積聚,治癭瘤陰潰。

〔石斛〕入胃, 豆皮入腎,虛而有熱宜之。二種皆輕清淡味,配入諸藥,如饌中之蝦菜,無甚要緊,然不可缺。鮮石斛清養胃陰,調理之病,最妙之品。

〔骨碎補〕苦堅腎,溫行血,補傷折,療骨痿,蜜拌蒸晒。

〔景天〕苦酸寒,純陰之品,入心清熱,為末同菊葉汁療火丹。中寒者勿服。

〔馬勃〕辛平,輕虛清肺,解熱散血止嗽,治喉痺咽痛失音,將粉吹入,活鼻衄,外用敷諸瘡良。

〔柏子仁〕色赤入心,補心益智。凡健忘多汗驚癇,皆心氣不足,柏子仁湯主之,炒研。

〔側柏葉〕性澀而燥,清血分濕熱,凡治便血炒黑用;吐血衄血,搗汁沖。

〔肉桂〕辛甘大熱,氣濃純陽,入肝腎血分,補命門相火不足,痼冷沉寒之症,疏通血脈,小腹痛,奔豚疝瘕,抑肝扶土,療寒熱久瘧,引火歸原,出交趾最貴, 產其濃者亦可用。去皮及油而止。

〔桂枝〕辛甘溫,氣薄升浮,入肺膀胱,溫經通脈,發汗解肌。治傷風頭痛,傷寒自汗,同芍藥、甘草、薑、棗名桂枝湯,能和營實表。陽盛之人,或挾暑熱,下咽生災。

〔沉香〕辛甘溫,能下氣,理痰調中治心腹痛,噤口毒痢。氣虛下陷,切勿沾唇。入湯劑磨汁,入丸散鎊曝燥磨,忌火。

〔丁香〕辛溫,純陽,溫胃暖腎,治心腹冷痛,挾寒白痢痛經,同柿蒂、生薑,治嘔噦呃逆痘瘡灰白不起,須同人參、當歸。非虛寒勿用。

〔檀香〕辛溫,調脾利膈,降真香辛溫,辟惡止金瘡出血。

〔烏藥〕辛溫上入肺脾,下通膀胱與腎,疏胸腹氣逆,兼能止痛。氣虛血熱勿服。

〔乳香〕苦辛溫,入心通十二經,去風伸筋,調氣活血,托裡護心,生肌止痛。癰疽瘡腫,瘡疽已潰勿服。

〔沒藥〕苦平,入十二經,散結通血,消腫定痛。出南番,色赤如琥珀者良。

〔血竭〕甘鹹,散瘀生新,止痛生肌,善收瘡口。出南番,嚼之如 者佳。

〔安息香〕出安息國,樹脂熬成,外用瀝青為殼。能辟邪氣,安五臟,至寶丹所以用之。

〔蘇合香〕通竅開鬱解邪,出諸番,合眾香之汁煎成,故又名蘇合油。以箸挑起,懸絲不斷者真。走竄真氣,挾虛勿服。

〔龍腦香〕(即冰片)出南番,杉脂所化。辛溫香竄善走,治用雖多,不外通竅引經。同火酒服殺人。

〔蘆薈〕木脂也,出波斯國。大苦大寒,功專清熱殺蟲,同膽草能瀉肝經實火。

〔黃柏〕滋腎瀉火,炒用燥濕,凡下焦,有濕熱者,必用之品。同熟地、龜板、知母,為大補陰丸,治火有餘。而形不足者,無火忌之。

〔槐花子〕清大腸風熱,治腸風便血,血痔。虛寒者忌。炒用。

〔金鈴子〕苦寒,能導小腸膀胱之熱下行,通利小便,為疝氣要藥。同延胡索名金鈴子散,治肝火胃痛。川產良,用肉去核。

〔秦皮〕苦寒性澀,清肝平木,久痢可用,治目疾,洗服皆效。

〔樗根皮〕(即臭椿根皮)苦寒澀,故能燥濕清熱收斂,入血分,血痢腸風,久而不愈,有斷下之功。積滯未盡,勉強固澀,必變他症。

〔訶子〕苦溫泄氣,酸澀收肺,大能化痰,久嗽久痢,略用可也。若早施之,為害不測。

〔濃朴〕苦降,瀉實滿;辛溫,瀉濕滿,消痰化食治嘔,瀉痢亂藿,一切客寒犯胃,濕氣侵脾之症,邪氣未解宜之。已虛者勿用,損胎元。榛樹皮也,前因兩川教匪擾亂,砍樹為薪,紫濃者價至數換,薑汁炒。

〔皂莢〕性極尖利,搜風泄熱,通關竅,涌痰涎,宣壅導滯,以末搐鼻,立作噴嚏。治中風口噤,胸痺喉痺,濟急頗有神效。稍涉虛者,切勿輕與,孕婦尤忌。

〔皂角刺〕辛溫,搜風殺蟲,鋒銳直達病所,潰癰疽,散腫毒,攻乳積,(一名妒乳)為癰疽未潰之神藥;已潰勿服,孕婦亦忌。

〔西河柳〕凡肺受寒鬱,氣不宣達,為咳逆,或咽痛,或畏寒,身熱發痧發疹,皆宜用。按︰西河柳辛開肺鬱,溫散風邪,達表最要之品,枝葉並用。若無感無鬱者忌。

〔海桐皮〕入血分,祛風去濕,行經絡達病所,凡病屬風濕者宜之。出廣南,皮白堅韌,作索不爛。

〔杜仲〕續絕補傷,強筋健腰,鹽水炒斷絲,青娥丸同補骨脂核桃肉,治虛寒腰痛,凡腰膝不足者宜之,並能固胎。

〔合歡皮〕甘平,安五臟,悅心志,和血止痛,明目消腫,結續長肌。香油調末,治蜘蛛咬,得酒良。

〔蕪荑〕辛苦散滿,祛五臟皮膚肢節風濕,凡腹中有酒血氣所化成鱉者,惟蕪荑同暖胃理氣補血之藥,乃可殺之。

〔烏 根皮〕性能瀉下,故通腸利水,功勝大戟,治鹹痰喘。

〔蘇木〕辛平,出蘇方國,入三陰血分,行血去瘀,同防風治血滯生風,產後瘀血上攻,排膿止血〉無瘀者忌。

〔干漆〕(即漆渣)辛溫有毒,功專行血殺蟲,血見干漆,即化為水,其能損血可見。炒用。

〔大楓子〕出南番,辛熱有毒,治瘡癬疥癘,有殺蟲劫毒之功。中仁色白,去油用。

〔巴豆〕辛熱大毒,開竅宣滯,去臟腑沉寒,為斬關奪門之將。(大黃,腑病多熱者,宜之。巴豆臟病多寒者宜之。)以少許著肌膚,即起泡,況腸胃柔薄之質乎?萬不得已,亦須炒熟去油,入少許即止。

〔桑葉〕瀉肝經之氣熱,與丹皮同用,大能泄木,同石膏、生地,能療肺燥;同地骨皮,又治盜汗。輕清之物,施用頗廣,須立冬後采。

〔桑皮〕蜜水炒,治肺火咳嗽,大能瀉肺,肺以降為順,故瀉白散首用之。《十劑》中同通草能消水腫,所謂輕可去實也。蓋因肺氣降,水亦從茲而泄。惟客邪在肺,宜疏散,則不可用。

〔楮實〕甘寒而利,消水腫,療骨哽,明目軟堅,古方取以為補,惟還少丹用之。酒蒸,皮可為紙。

〔枳實〕摩堅破滯,能墜至高之氣,性猛而悍,小陷胸用之,瀉胸痞如神。稍挾虛者犯之,反生脹滿,切戒也。枳實如壯夫,枳殼如年長,血氣之勇已衰,惟能寬胸利氣;青皮能疏肝氣,枳殼並能疏肺氣,然皆氣滯始宜。

〔山梔〕清心肺熱,同香附能開鬱,涼藥之輕清者;同茯苓能瀉熱邪,屈曲從小便出。近多炒用,用生者絕少。

〔棗仁〕安神斂心陽,止虛汗,兼入脾,故歸脾湯用之,取火生土也。

〔蕤仁〕微寒,消風清熱,和肝明目,破心下結痰,除腹中痞氣,目病不緣風熱。而因虛者勿用。

〔山茱萸〕炒黑,收肝風,其酸不亞於梅,六味用之,亦取其酸收納氣也。

〔金櫻子〕酸澀,固精秘氣,治滑精久痢,性澀滯。昧者喜其澀精而服之致生別症,咎將誰執?熬膏用。

〔鬱李仁〕行水破血,潤燥治大腸氣滯,關格不通,治標之藥。精液不足而便結者勿投。去皮尖研。

〔女貞子〕冬青樹子也。純陰之品,益肝腎,陰虛有火者宜之。揉去粗皮,蜜酒拌蒸。

〔五加皮〕苦辛,膏風勝濕,逐皮膚之瘀血,療筋骨之拘攣,莖節花皮根具五色故名。下部無風寒濕,及肝腎有火者勿服。釀酒尤良。

〔枸杞〕滋補肝腎之要品,性平赤色,又能補心,凡陰不足者相宜。產甘州為上,入煎劑亦宜炒用。枸杞在處有之,肉薄子多,故不入藥,甘產則反是。《抱朴子》曰︰去家千里,莫食枸杞。謂能壯陽補腎。予謂︰采子之藥,古今相同,何昔能而今不能耶?按︰是盡多有過譽者,如稱︰服菟絲子三月,能行及奔馬,飲啖如沃雪。然乎否乎?

〔地骨皮〕枸杞根也,降肺中伏火,除肝腎虛熱,能涼血,治五內煩熱,止肌熱虛汗。中寒者勿用。

〔蔓荊子〕輕浮升散,搜風利竅,治頭痛腦鳴,目痛齒痛諸症。不因風邪,血虛有火者忌之。

〔木芙蓉〕涼血散熱,消腫排膿,治一切癰疽腫毒有殊功,用花葉搗數四圍,瘍科為清涼膏也。

〔密蒙花〕微寒,潤肝燥,治目中赤脈清盲,膚翳赤腫,眵淚羞明,小兒疳氣攻眼。產蜀中,其花繁密蒙茸故名。

〔竹葉〕清肺胃風熱。竹卷心清心火,竹瀝同薑汁能消游行之痰,竹茹和胃止嘔,須炒。淡竹葉極消暑毒,能令從小便出。

〔天竹黃〕甘微寒,涼心去風熱,利竅豁痰,治大人中風不語,小兒客忤驚癇。出南海,大竹之精氣結成,片片如竹節者真。

〔琥珀〕色赤,入手少陰足厥陰血分,(心肝)能寧心定魄,消瘀血破瘕,生肌合瘡,治五淋,利小便。淡滲之品,凡陰虛水虧者勿服。

〔茯苓〕滇產者色紺,堅實可入補藥;其六安兩浙所出者,多斷松枝種成,數年可採,惟能利小便,不及滇產遠甚。茯苓必須用片,葉氏醫案每用塊苓,徐洄溪以為雖煎終日而味不出,此言自當遵之。抱木者為茯神,安神寧心。

〔豬苓〕甘苦淡,泄滯利竅,在上能開腠發汗,入膀胱利濕行水,平陰陽,分消濕邪,淡滲亡津,無濕勿服。去皮切。

〔雷丸〕苦寒,有小毒,入胃,功專消積,殺蟲,竹之餘氣,得霹靂而生,故名。

〔桑寄生〕舒筋絡,利關節,除風濕痺痛之要藥,同他藥浸酒服良。

〔杏仁〕有甜苦二種,甜者,去皮炒研,潤肺降氣,消痰止嗽,有濕痰者不宜;苦者瀉肺解肌,降氣利胸膈,同橘皮通大腸氣秘。(肺與大腸為表裡)去皮研,表劑連皮研。因虛而嗽勿用,雙仁者殺人。

〔烏梅〕酸澀之品,入肺脾血分,治久嗽久痢,久瘧安蛔厥病。有當發表者大忌。更有留邪未盡,用之亦有害。

〔桃仁〕能治一切血瘀、血積、血痞、血秘,皮膚燥癢,(肌有凝血)發熱如狂。(蓄血在小腹)若非瘀滯而誤用之,大傷陰氣。泡去皮尖炒研。

〔大棗〕甘溫,補中益脾,同老薑和營衛,利百藥。惟嫌助火,胃熱齒痛所忌。

〔梨汁〕涼心潤肺,除煩解渴,熬膏代蜜丸。一切治肺之藥最妙。

〔柿霜〕乃肺之精液,北地用膏粱粉收者,清上焦心肺之熱。柿蒂止呃逆。(濟生方加丁香生薑尤妙)

〔木瓜〕酸澀而溫,調營衛,利筋骨,治霍亂轉筋。(能理脾伐肝也)

〔山楂〕健脾行氣,消食磨積,(麥芽消穀食,山楂消腥膻)散瘀化痰,發小兒痘疹,行乳積,止兒枕痛。(惡露留於小腹名兒枕痛)同茴香療小腸疝氣,去核炒。

〔橘皮〕脾肺腸胃之氣藥,舊有國老之稱,謂其於補於表於疏劑中皆能相助成功。同杏仁能治老人便閉,去白入肺達表,橘白和中止胃痛,清異錄名橘皮為貴老。取陳而紫色者佳。

〔枇杷葉〕清肺和胃,降氣消痰,治熱咳嘔逆,拭淨毛蜜炙,可入肺寒之劑;去粗蒸用,手揉軟,可入肺熱之劑。

〔石榴皮〕酸澀,治久痢下血, 存性為末沖服。崩漏脫肛,煎湯洗。若血痢留邪未盡忌之。

〔胡桃肉〕潤,皮澀,同補骨脂,治虛寒腰痛。胡桃人參湯,觀音夢傳於洪輯子,治痰喘。去皮無效,連皮有功,蓋皮能斂肺也。一切筋骨痛皆可除。

〔荔枝核〕治睪丸脹痛,取象形之義,須配入平肝祛風濕劑中,燒存性,研沖。

〔龍眼〕甘溫,補心益智。惟嫌助火,故胃熱者服之,多作齒痛。

〔松子〕潤腸開胃,悅肌膚,散風止嗽,治大便虛閉。

〔檳榔〕尖長如雞心者,苦辛溫,能破滯散邪,瀉胸中至高之氣,使之下行,攻堅去積,消食行痰,逐水殺蟲,墮諸氣至於下極。氣虛下陷者,所當遠避。雖能辟瘴,耗損真氣,多食少壽。更有花紋者,只可行滯消食。(陰囊生虱,煎湯洗之即除。)

〔大腹皮〕辛溫,泄肺運脾,寬胸利水,為諸腹腫脹之首。惟鴆鳥多棲其樹,故須泡用。

〔川椒〕熱,有毒,入肺,發汗散寒;入脾,暖胃燥濕。治心腹冷痛,腎寒水腫。若陰虛火旺者大忌。微炒去汗。椒目苦辛,行水消水蠱,除脹定喘。秦椒(俗名花椒)主治與川椒相同。

〔胡椒〕辛,大熱有毒,溫中下氣,快膈消痰,治寒痰冷痢,陰毒腹痛。胡椒走氣助火,最能損肺,莫以其快膈而嗜之。

〔吳茱萸〕辛苦大熱,有小毒,疏肝燥脾,溫中下氣,除濕解鬱,治厥陰腹痛,嘔逆吞酸,善能降濁陰上僭,利大腸壅氣,病非寒滯有濕者勿用。滾湯泡,去辛烈,止嘔黃連水炒,治血醋炒。

〔茶〕甘苦微寒,上清頭目,醒昏睡,消油膩,解肉毒。

〔瓜蒂〕苦寒,能吐陽明風熱,痰涎上膈宿食。(瓜蒂散加淡豉、赤小豆同為末,開水調服取水調。)

〔西瓜〕甘寒,解暑毒,除煩清熱。翠衣入心包絡,退熱涼心,清暑之品。

〔蔗漿〕甘微寒,和中潤燥,治嘔噦噎膈翻胃,(和薑汁服。)大便燥結,取漿須備器柞之。

〔蓮子〕象心,寧心益脾,與龍眼肉煮湯,長服大益心脾;痢之重者,以此調治,無損有益,故東垣母高年病痢,首用此味也。去心炒,蓮須澀精固胎。

〔石蓮子〕苦寒,清心除煩,去濕熱,專治噤口痢。

〔藕〕甘寒,涼血散瘀,節,功用相同。

〔荷葉〕色青而仰,象震,升發陽氣,凡肝經病,用此引經甚妙。

〔芡實〕扶脾益腎,性澀,精不禁者宜之。

〔韭〕辛溫補腎,暖腰膝,散瘀血,治噎膈翻胃,多食神昏目暗,忌蜜。韭子辛溫補腎,助命門,故五子衍宗丸用之,蒸晒炒研。

〔蔥白〕辛散,發汗解肌,通陽氣,多食神昏。青蔥管同紅花、杏仁,能入絡,治肋痛。

〔薤白〕辛溫而滑,下氣調中,治胸痺刺痛,肺氣喘急。滑利之品,無滯勿用。

〔大蒜〕辛熱有毒,開胃健脾,消食去寒滯,利小便,消水腫,其氣鑽筋入髓,與麝臍同功。生痰助火,散氣耗血,昏神損目,虛熱之人,切勿沾唇。獨頭者切片灼艾,治一切癰疽惡瘡妙。

〔白芥子〕辛溫入肺,能發汗散寒,祛皮裡膜外之痰,消腫止痛。芥菜辛熱,多食昏目發瘡。

〔萊菔子〕辛溫,長於利氣,生用豁風痰,散風寒;炒熟定痰嗽,消食除膨。肺虛者勿服。萊菔生食升氣;熟食降氣。製面毒。

〔生薑〕辛溫行陽分,祛寒發表,宣肺解鬱,和胃止嘔。薑皮辛涼行水,故五皮飲用之。煨薑與大棗並用,行脾胃之津液,和營衛之氣。

〔乾薑〕辛熱,能溫經散寒邪。客寒犯胃作痛,厥陰濁陰上僭,必用之品。同五味子治寒嗽,通關節,宣脈絡,為用甚廣。

〔炮薑〕辛苦大熱,能使陽生陰退。故吐衄下血,有陰無陽者宜之。亦能引血藥入氣分,故入四物湯。血虛發熱,產後大熱者宜之。即乾薑炮黑。陰虛有火者勿服。孕婦尤忌。

〔大茴香〕產寧夏,辛溫,暖丹田,補命門,療小腸冷氣。 疝陰腫。(疝有七腫皆屬於肝。)小茴香辛平理氣,入腎治腰痛;入肝治腹痛,並療陰疝。

〔菠菜〕取老菠菜直下根,治老人大便難下最妙。須佐補氣養血之藥。

〔蒲公英〕苦甘寒,化熱毒,消腫核,治乳癰乳積之聖藥。

〔山藥〕培脾益腎,強骨節。一切滋補藥,不能成丸者,用此收之。

〔百合〕象肺,保肺之藥,百合固金湯是也。若肺家有邪,疏之不暇,固之豈無害乎?

〔冬瓜子〕肺脹喘急,非此不療。並消水腫,亦因利肺氣也。

〔胡麻〕潤腸胃,益五臟。大便滑者忌用。

〔大麻仁〕治陽明燥熱便難,走而不守。腸滑者忌。

〔小麥〕涼心止汗,治盜汗。須浮者,炒用。

〔麥芽〕健胃快脾,消積滯,化一切米麵食積。尤善通乳。能墮胎,炒用。

〔糯米〕和胃,育陰生津。糯米飲同人乳服,治藥傷胃口食入即吐如神。古稱貧人無補,以糯為補。信然。凡麥冬用粳米拌炒,滋肺而不妨脾稷,(俗名珠粟。)小兒切不可食,堅而難化,脹而壅胃,曾見有失命。為長者預宜禁之。

〔苡仁〕甘益胃,淡滲濕。治水腫泄瀉補脾,炒用。利水生用。其力緩,須倍於他味。

〔罌粟殼〕酸澀,斂肺固腸。治久嗽瀉痢脫肛。兜攝太過,故必留邪淨盡。庶用少許,否則大忌。

〔赤小豆〕細而色暗者入藥。通小腸,行水散血,消腫解毒排膿。同芙蓉花搗爛,敷一切瘡疽,取效甚速。須出瘡頂,腐豆水浸拌搗爛。塗痘瘡翻疤,亦有神效。

〔綠豆〕甘寒,清十二經熱毒而解渴。凡肌膚熱瘰,綠豆皮治之。肉壅氣,能緩藥力。煨蠶豆能實大腸。

〔扁豆〕生用清暑,炒用清補脾胃。惟病後煨食,極能滯氣,去皮煮至稀爛,少食可也。

〔淡豆豉〕苦泄肺,寒勝熱,發汗解肌。同梔子治懊惱不眠;同蘇葉治寒月感冒;同薄荷、杏仁治暑風身熱,無表邪者勿用。

〔神曲〕調中和胃,治痰逆,消積滯。同香附、黑山梔能開鬱氣。附造曲法。以︰白曲百斤,青蒿、蒼耳、野蓼各取自然汁三升,杏仁泥、赤小豆末各三升,以配六神,通和作餅,楮葉包,待生黃衣,晒乾炒。

〔穀芽〕快脾開胃,下氣和中,消食化積。生用運化為多;炒用開導為多。味甘氣和,健脾之良藥也。

〔飴糖〕(即餳也)和平潤肺止嗽,有痰火者忌之。建中湯用之,取其甘緩和平也。

〔酒〕溫熱經,甘者滿中,淡者利小便,用為向導,可以通行一身之表,引藥至極高之分。熱飲傷肺;冷凍飲料傷胃;少飲和血壯神,御寒辟邪;過飲亂神耗血,損胃生濕痰,助欲火,為病百端。無灰酒入藥,火酒燥烈尤甚,不可多飲。葛花、綠豆,能解酒毒。

〔金箔〕辛平有毒,鎮心肝,安魂魄,治驚癇風熱肝膽之病。

〔白石英〕甘辛,微溫潤燥,治肺痿吐膿,咳逆上氣。紫石英性味相同,安心神,暖子宮,女子血海虛寒不孕者宜之。火 醋淬,研末水飛。

〔朱砂〕甘涼,體陽性陰,色赤屬心,鎮心定驚,瀉熱辟邪,多用令人神呆。明透者良,研細水飛。

〔雄黃〕辛溫有毒,入肝氣分,殺百毒,辟鬼魅,治驚癇,又能化血為水。明徹不臭者良。

〔石膏〕以白入肺,並清胃火,熱邪在氣分,口渴齒燥,引飲,非此不為功。石膏為水藥,燥熱如焦釜,沃以水,氣出蒸蒸然,此無汗能發之謂也。暑熱爍津,則汗出不休,石膏能寒肺氣,此有汗能止之謂也。凡瘧疾寒輕熱甚多汗者,用之最勝。一切肺燥發熱,乾咳喘急者,須同清滋之品,治之多效。白虎湯之知母、粳米,玉女煎之地黃是也。石膏能行秋肅之令,肺胃發火者大忌。

〔滑石〕利毛竅,清濕熱從小便出,暑必挾濕,得甘草良。今鋪中六一散,用漂滑石收甘草湯者佳。

〔赤石脂〕甘溫酸澀,能收濕,止血固下,療腸 泄痢,久不愈。

〔禹余糧〕甘平性澀,入胃大腸血分,能固下,治血痢血崩,研漂。

〔爐甘石〕甘溫能止血消腫,收濕祛痰,退眼疾赤爛翳膜。 紅童便淬七次,研漂。

〔海浮石〕鹹軟堅,寒潤下,色白體輕,入肺止嗽,化老痰,消癭瘤結核,水沫結成。

〔磁石〕鹹,能引肺氣入腎,通耳氣,火 醋淬研漂。

〔代赭石〕苦寒,入心包肝血分,同旋複治氣逆,噫氣頻頻,虛人須加補益。

〔青礞石〕色青入肝,治頑痰癖結,(痰著礞石即化為水)滾痰丸所以用之。虛人大忌。須揀有金心者方入藥。

〔花蕊石〕入肝血分,能化瘀血為水,下死胎胞衣。大損陰血。 研水飛。

〔芒硝〕軟堅,即皮硝之在上者。三承氣所以用之,同大黃、枳實,推蕩燥實疫邪之要藥,克削臟腑,故調胃承氣即不用者,恐其誅伐無過。元明粉功用相同,霸性稍減。

〔石硫黃〕味酸有毒,大熱純陽,補命門真火。若陽氣暴絕,陰毒傷寒,久患寒瀉,亦為救危上藥。治老人虛閉,(半硫丸主之)用之不當,貽害匪輕。番舶者良,最難得。土硫黃止可入瘡藥,臭不可服。

〔白礬〕酸鹹寒,性收澀燥濕,追涎化痰,墜濁解毒殺蟲。

〔地漿〕掘黃土地作坎,深三尺,入新汲水攪濁,少頃取清,用解一切魚肉菜果藥,物諸菌毒。誤食馬蝗,生子腹中,用此下之。

〔伏龍肝〕(即對釜臍之土)辛溫調中,去濕消腫,治久痢不愈。

〔燕窩〕養肺陰,滋脈絡,骨節有聲,用糯米煮粥服,即療。肥白為佳,多痰者忌。

〔五靈脂〕甘溫,生用能通血閉;炒黑治經水過多。一切瘀滯作痛,必用之藥。酒漂去砂。

〔牛黃〕同珍珠,治痰迷心竅,丹藥采用至廣,如至寶丹、抱龍丸、清心丸皆用之。

病在心包絡之要藥,霞天膠健脾補血,膽星消包絡積痰。

〔阿膠〕補血清熱,止血妄行,為血分要藥。蛤粉炒,但真者絕少。黃明膠治瘡疥血虛,不肯結痂。

〔虎骨〕頸骨補天柱無力,膝補疲痿,能潛陽伏風,煎膠用。

〔犀角〕涼心解毒,凡一切心經蓄熱必用之品。又能和陽療鼻血衄。

〔羚羊角〕輕清肝經血熱,和陽熄風,兼清肺火,平穩好藥。鎊用。

〔鹿角〕溫經,強筋補血,治顛頂虛寒頭痛。稍涉熱體,服之即鼻衄便血,其性溫熱可見矣。煎膠茸,力更大。

〔麝香〕麝之臍也,西產為上;川產次之,能開通十二經氣閉,走竄之品,凡丹藥用之,取其開竅通氣也。善敗瓜果。亦能墮胎。

〔桑螵蛸〕益固腎,治夢遺白濁,縮小便,即螳螂子也。

〔蟬蛻〕其體輕清,故除風熱,解肌發痘疹,退翳。治中風失音,洗用。

〔蜂蜜〕秘蜜之謂也,潤腸胃,和百藥,不可同蔥食,殺人。黃蠟止痛生肌,凡被毆或跌傷,見風多致不救。一方用荊芥黃蠟魚鰾炒黃色各五錢,艾葉三片,入無灰酒一碗,重湯煮一炷香,熱飲之,汗出立愈。惟百日內,不得食雞肉。

〔五倍子〕酸澀斂肺,鹹寒降火化痰,治下血脫肛。有外感非虛脫禁用,去蛀屑。

〔僵蠶〕去齒足炒,治風痰之要藥。痧痘症多用之,取其散風消痰也。日本國人有病,僵蠶為上藥,非此不治,猶唐古忒之需大黃也。

〔蟾蜍〕微毒,入胃退虛熱,行濕氣,治小兒勞瘦疳疾。

〔海參〕色黑補腎,產北洋者大而刺密,沿緣石上,一擒而獲,若再取之,寧敗不移。便滑者莫多食。

〔龍骨〕攝斂收澀,無過此品,故能鎮心澀精斂汗,收飛越孤陽。龍齒主治相同,尤療驚癇, 用。

〔龜板〕鹹寒,至陰之品,益腎滋陰,治真水不足,勞熱骨蒸,腰腳酸痛之症。腎虛無熱勿用。去牆酒炙搗。

〔牡蠣〕生能補肝滋腎,斂精止汗。凡應表之症,用龍牡貽害非細。

〔石決明〕鹹涼,除肺肝風熱,療目疾內外障。亦治骨蒸勞熱。 研。

〔珍珠〕固心消熱痰,清神明,治驚癇。所以至寶丹用之。

〔淡菜〕味鹹,補陰潛陽,凡虛火易升者宜之。

〔人中黃〕甘草為末,入竹筒中,瀝青封固,臘月浸於廁中,交春取出漂清,破竹懸風處陰乾,解血分毒。

〔人中白〕多年溺器中如苔而濃者,漂清 用,解血分毒,喉科要藥。

〔金汁〕入地愈久愈佳,瑩白者入藥,清血分熱毒。大寒之品,無火者切忌。

〔童便〕止熱血妄行,為吐血產後之良藥。患吐血自服溲溺,百不一死,皆能從其類而治之也。秋石鹹滋腎水,陰虛火升者宜。

〔人乳〕補血上品。上為乳汁,下為月水,本屬血化,胃陰受戕,納食即吐,同糯米飲緩緩服之,便能受物。